“怪不得，容九州在位期间国事都由你处理，原来你们早已达成协议。”我冷笑，“看来我和轻狂才是被你们所利用的笨蛋。容九州就是不想当皇帝么？让位不就得了，哪那么多麻烦？”
他叹道：“你和苏轻狂是意外。九哥侵犯月和三皇子时压根没想过会出现苏轻狂这大麻烦，你也是，不过九哥并不反感你们两个意外罢了。九哥知道你们都想他死，于是他便死给你们看。”
“只是死得不够彻底。一鸣爹把他救活了，而他也散失记忆了……这也是他的意思？”
“不，他料到大哥会来救他，只是没料到大哥会给他服食忘忧草，他原本的计划是从此隐姓埋名，逍遥快活。”
“哼。你跟我说这么多有何用？别想我会改变主意。”
“你……真顽固。”
“过奖。”
“你还没给我回复，你打算拿苏轻狂怎么办？”
我抿了抿唇，沉思片刻，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用外人插手。”
他嘴角的笑意浓了三分：“诚然九哥对不起你可我也不会再让你们动手杀他了。”
“因为你对他的感情？”我睨起眼，回想起方才屋内那一幕，凤有淮在触到容九州后又缩回的手，笑道，“你不会真的对他……”
他点头。
“你的眼光真是……”又一想，“你们感情深厚，我可以理解，但你没权阻止我。天青，我们走吧。”
得到答案，我没有久留。却听凤有淮的声音响起：“景凰，大哥很想你。”
我的脚步只有一秒钟的停顿。
“我把九哥带走，并跟大哥说以后他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我喉咙干涩，谢谢两个字卡在喉咙口说不出。
许久才转身对他道：“你要把容九州放在身边？”
“是啊，他现在这样子我不放心。”
“带在身边你就放心？以他的身份……”
“就算他曾经是皇帝又怎样？”他笑了笑，“我才是风雷现在的皇帝，不要说他，你父皇都不能动我分毫。”
我识相闭嘴，心知他可比容九州这皇帝靠谱多了。
凤有淮毁约在先，休怪我翻脸无情，庆幸我不是昭云的当权者，否则两人的斗争就会上升到国家上。可是，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真的棘手。
于是我也没有迟疑，当下将这事告诉轻狂。
原来不想他陷入两难境地，毕竟那是陈年烂芝麻的事了，毕竟他跟容九州剪不断理还乱，毕竟我也不想看他难受痛苦。只是，一想到景燕的死他也有一份，我就收起同情心，存心拉他下水。
“轻狂。”跟萧天青来到无人之地，嘱咐他别来打扰我后，就闭目小憩呼唤轻狂。
“唉，景凰？是你啊，找我什么事。”他现在是大老板，每天陪客人喝酒应酬，忙得不亦乐乎。
“容九州没死。”言简易骇，直切重点。
那边有一刻的沉默，轻狂的声音显得压抑：“你说什么？”
“我说他没死，他被我爹救了然后藏身在魔教里。”
“怪不得。”他说，“魔教最近动荡，寒烟都不来看我了，是你把魔教搞成这样的？”
“是。”
“怎样？容九州死了吗。”
“很遗憾，没有，他被凤有淮带走了。”
“你告诉我是想我重新报仇呢还是……惩罚我啊，景凰。”
“你说呢？”我别有意味地轻笑，掐断联系。
轻狂，我当然是为了惩罚你啊。
睁开眼睛，天空依然蔚蓝澄净，我靠着萧天青，他摘了面具，玩弄我的额发，我轻抚他雪白的面颊，因为常年照射不到阳光皮肤显得很苍白，指尖的感觉很细腻，我轻佻道：“比豆腐还嫩。”
他咯咯笑，搂着我的腰，道：“要是这样一辈子就好了。”
“天青，我要去找他们么？”
“去吧，总要面对的，而且景凰心里也舍不得。”
“可是，我不甘心。”
“你钻牛角尖了，其实，你只是……吃醋罢了。”
我吃容九州的醋，因为一鸣爹护着他，我吃一鸣爹的醋，因为赵影护着他。将头埋在他怀里，我难过道：“天青，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的，我那么爱一鸣爹怎么可能因为那点私欲就不要他不认他，他是我爹啊，在我出生后无微不至照顾我的人。”
“去看他们吧。”萧天青只是这样说。
我和他来到绝情谷，一鸣爹伫立在门口，见到我神色闪动，眼波晶亮，笑意吟吟。我被萧天青拉着走过去，瞟了眼坐在屋里的赵影。
“一鸣爹。”
“景凰。”
相顾无言。萧天青替我道：“景凰来向你认错。”
“我没错！”我瞪他。
一鸣爹忙安抚道：“别说这些了，景凰，进来吧。”
四个人围坐一桌，我思忖半天才道：“一鸣爹，你这次跟我们出去么？”
一鸣爹看了赵影一眼，才冲我点点头。
看来两老关系很好，我自嘲地笑了笑。
“那太好了，我回去想娶妻，给你生个白胖孙子。”萧天青踩了我一脚，我不理，“你还没给我取字，父皇说要你给我取。”
一鸣爹爱怜地看我：“对不起景凰，我以后会陪着你。”
这句话若是以前说我该有多高兴，可现在只有苦涩。笑得都很牵强：“我要杀容九州你不许阻止我。”
一鸣爹没说话。
“我在外面胡搞你也不许阻止我。”
“不行，景凰你要洁身自爱。”
“景燕都死了，我自爱给谁看？”
萧天青狠命掐着我的腰，我龇牙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鸣爹蓦然地垂下头，我哑声问：“爹，你会为景燕痛心一下么？”或许这世上除了我还有关心他的人，哪怕很微小。
“景凰，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当年把他交给赵影，还有……抛下你们。”
我们？我和容九州吧。一鸣爹一生都在自责，他现在想挽回，可已经晚了。景燕不会复生，我和容九州不共戴天。
我看向赵影，他没有回避我。很久没见，他看我的眼神有点贪婪，尽管他极力掩饰，可我还是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一一扫过我全身上下，最后与我的视线交接。
我突然有个疯狂的想法，如果我和一鸣爹反目成仇，他会护着哪一个。如果我疯狂地伤害一鸣爹，他会对我怎么样？
于是，喉间的话脱口而出：“父皇，这次一鸣爹跟着我们回宫，你要给他什么名分？”
两老都是一愣。
我又道：“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和一鸣爹的儿子，不想认那个皇后为母。”
我疯了，不惜伤害一鸣爹的自尊来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灵。
第七十五章
善良的一鸣爹没有责怪我，反自责道：“景凰，你还在恨我。”
“不，我不想在人前还得称你为凤先生。要不一鸣爹我认你为父，就说我不是父皇的儿子，这样我跟着你海阔天空好不好？”我抓着他的手，如抓着一株救命稻草，“一鸣爹，父皇将我囚禁在冷宫里，而我是四皇子最大的劲敌啊，我不想待在那里，我们走，离开那里……”
一鸣爹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好。”
“不行。”赵影家长抗议。“景凰你别在胡闹。”
我激动地站起来：“那你想怎样？偷偷摸摸地跟一鸣爹过？又不是不能立男妃！”
在说到男妃二字时一鸣爹整张脸都白了，我视而不见，义愤填膺地瞪向赵影：“你将我过继给皇后又不立我为储君，是存心看我和四皇子手足残杀么？这样多好，你可以和一鸣爹光明正大在一起长相厮守，我可以消除四皇子对我的警戒。嗯？”
没有人知道我说这话时心口在滴血，一边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嘴巴一边用犀利的话语刺伤一鸣爹。
我装作无辜地看向一鸣爹：“一鸣爹，你不想当父皇的妻子么？”
“啪！”
打在我脸上的耳光十足响亮，由他的手打出，可我的脸却只是肿了，他还是留了情的，于是我笑：“父皇，我是在帮你唉？你怎么打我？把一鸣爹留在自己身边不是父皇最大的心愿么？娶一鸣爹为妻不是父皇最希望的事么？”
“景凰，你太难看了。”赵影的声音威严中带着讥嘲，说着只有我们才明白其意的话。
我闭上眼，自嘲：“我只是为了父皇啊。一鸣爹，我不逼你了，只是你希望我未来的儿子喊你什么呢？伯伯？爷爷？还是……奶奶？”
赵影伸手又想给我一巴掌，萧天青及时拦住，冷道：“我不会再让你得逞第二次。”
的确很难看。一鸣爹难堪地站在我面前，不知所措。
赵影抽回手，对我道：“你跟我来。”
萧天青用眼神劝我别去，我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赵影出去。
“啪！”
又是响亮的一巴掌，正好，两边脸平衡了。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我嘴硬道：“父皇你虚伪，明明就想立一鸣爹为皇后还遮着掩着装作很君子的模样。”
“你还想再挨打是不？”
“我哪里说错啦？我这是在帮父皇啊！”
“你闭嘴，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以为我不知道？”
“心思？什么心思？”我眨眼，“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从小最敬重一鸣爹，也爱父皇，儿臣只是希望父皇能和一鸣爹功德圆满这样儿臣才安心娶妻生个白胖儿子啊。”
赵影重重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景凰，如果因为我，不值得。”
不值得为了一个你就重伤一直敬爱的爹爹么？我道：“少自恋，我是因为景燕。”
他皱起眉头。
“你们都护着容九州，这账我还没算。”我是小肚鸡肠的人，永远不会忘记这份仇恨，一想到在我和容九州对峙时心头的怒火就熊熊燃烧，“说到底他才是你儿子我是抱回来的吧？”记忆一下子飞远，回到襁褓时期，“我刚出生时父皇一点都不重视我，每次来思凡宅看到的都只有一鸣爹，如果不是一鸣爹把我交给你，你会注意我么？一鸣爹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却说不。可是你却对容九州百般宠爱，父皇……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没用的儿子，一直气我窝囊是不是？”
“你想多了。”他抓着我的肩膀戳我的脑袋，“整天不说话就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那么久的事了……”
“你连字都不给我取，弱冠礼都不给我举行。”望了眼自己只绑了个马尾的头发，冷声道，“你的心里只有一鸣爹。”
因为我的任性幼稚，赵影哭笑不得。我挥开他的手，道：“走开，别碰我。”
他放手，道：“景凰，你是傻瓜。”
回去的路上，我们租了两辆马车，我和萧天青一辆，他气我要回去娶妻的事，整天压榨我，做得我死去活来，下马车双腿都是抖得，路都走不了，声音哑得话都说不了。反观另一辆马车，两老下来时衣冠楚楚，路上马车也很平静。不会吧？赵影什么时候走柏拉图路线呢？
我佩服看他。他则恼我和萧天青高调的做爱方式，让两老在另辆马车里尴尬不已。
直到那天，一鸣爹走过来对我道：“景凰，今后你跟我做一辆。”
我疑惑看他。
“你不是一直在马车上喊不要么？我才不许有人欺负我儿子。”
我顿时红了脸，那叫情趣好不？一鸣爹！
“一鸣爹，我和天青挺好的。”
“不行。”一鸣爹坚持道。
最后我被赵影拉到他的马车上，马车里挤得下三个人他也不过去和萧天青一辆了，萧天青落了单不服气地把车夫给踹走，自己赶车。
在两老的注视下，我每日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累了的时候我的身子会不自觉地往赵影那里靠，赵影一开始挺拘束，后来我手脚并用地缠着他，一鸣爹也只当我们父子俩感情好。我愈发放肆，经常当着他的面咬耳朵，赵影怎么都不自在，我却无辜道：“父皇，我们以前都是这样的！”
一鸣爹含笑看着我们打闹，只有萧天青会钻进头来瞪我一眼。
这种宛如在一鸣爹眼皮底下偷情的亲密让我兴奋，有次身体甚至起了反应，当时正黏着他，他也感觉到了，身体一僵，我尴尬了一下，随后看一鸣爹正在小憩，就大胆地动起身子，磨蹭起来。他用眼神示意我停止，我咬着他的衣角不让自己出声喘气。最后实在受不了冲下马车和萧天青在树林里混战一通。
我们的动静吵到一鸣爹，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呢喃着：“景凰真的长大了……”
估计他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我喝奶期。
我会觉得对不起他，却不会收敛，谅赵影也不会当场跟我翻脸，于是变本加厉，有时会查看他有没反应，但他不让我摸，我在他耳边轻声道：“欲盖弥彰。”他恼羞成怒，一脚把我踢下马车。
一鸣爹吓了一跳，不解道：“怎么呢？”
我眨着眼，泛着泪：“我说要娶百灵，父皇说我怎么可以娶一个妓女，我说我要把我所有碰过的妓女全娶回家，父皇就把我踹出来了。”
一鸣爹无言，萧天青拍手叫道：“踹得好！”
我们终于到了雾城，城门口，百官依次排列，四皇子立在最前面，我远远地望着他，他看着我笑了一笑。赵影走下马车时，向一鸣爹伸出手，一鸣爹愣了一下，然后将手覆了上去。
四皇子上前跪迎道：“儿臣恭迎父皇回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齐拜跪。
我懒洋洋地坐在马车里，看着赵影和一鸣爹牵在一起的手，嘴角的笑意加深，却未达眼底。
第七十六章
当我说要娶妻的时候，四皇子第一个冲了过来反对：“你不可以！”
不可以？这小鬼在说什么。
“我也是成年人了，怎么不可以娶妻？”
“不可以！景凰根本不会爱那个人！这样那个人多可怜？”
“我会对她好的。”描绘着未来的妻子，我笑了笑，“四皇兄认识的千金多，不知哪家适合我？我的要求不高，温柔贤惠会做菜就好。”
他气愤地看我，指着萧天青：“景凰，你要以这样的姿态来迎接你未来的妻子么？”
此时我跟萧天青正在床上衣冠不整。
“你当我赵景凰是什么人？既然娶了妻就会收敛，我和他的关系到此为止。”所以萧天青才会没命地压榨我，“你也一样。”所以他才激烈反对。
“那父皇呢？”
“你扯哪去呢？”我不爽道。
“你可以不要我和他，但父皇呢？是不是因为父皇和你爹……所以你才萌生娶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