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一鸣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也不欲解释。只是疲累道：“原谅我的自私，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你，我……只是……找个不见你的理由罢了。”望向容九州，“把脖子洗干净了，等我来取。”

第七十章

后面我语无伦次，只有赵影和萧天青心知肚明。一鸣爹只当我我恨他维护容九州，黯然地看着我离开。在他眼里，容九州的命比失去一个儿子更重要吧。

我和萧天青离开绝情谷，顿时觉得恍若隔世，忐忑不安地来，心如死灰地走。

“你开心了？”

“开心？”

“哼，终于跟你的最大情敌反目成仇了！景凰，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你连都站在他们那边？”我歇斯底里地喊道，“为什么你们都护着容九州？就因为他练了魔功所以他无辜？！就因为他忘记一切他过去的罪孽就可以洗清？”

“你别激动，我站在你这边的，放心。”他拍肩安慰我，“哼，他们都欺负你。”

我鼻子一酸：“容九州是他们的侄子和爱徒，我这个后来的儿子算什么。”

他宠溺地刮着我的鼻子：“你小子在吃醋噢，小家子气。景燕是谁？”

“我爱人，可他被容九州杀死了。”

萧天青眼波闪动：“景凰，如果我哪天被人杀了你会为我报仇么？”

“我倒想看看谁有本事杀你。”

走出秘道时碰到冷寒烟，他看着我红肿的双眼，道：“你哭了？”

“容九州没死，你早知道是不是？”

“废话，他人就在我魔教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垂眸，记下他这番话。“轻狂知道么？”

“当然不知道，否则那还得了？不跟我绝交才怪。”小心瞅我一眼，“喂，你不会要告诉他吧？”

“不会。”我不确定轻狂对容九州现有的情愫，毕竟他曾经动摇过。

冷寒烟不禁喟叹：“他现在是无辜的，你何必缠着不放？”

“连你都想来教训我？”

“四年前为了他你发动战争，四年后又是为了他你跟至亲反目……”他惋惜地皱起眉头，“轻狂居然说你这样的人心地善良？根本是没有底限。”

“我的底限轮不到你来管。”我受不了他一而再再二三的教训，反唇相讥，“容九州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我只是替天行道。”

“哈，得了，你有本事就来取他命吧，我奉陪。”

我眯起眼：“你们魔教要插手此事？”

他不置可否，我道：“不要后悔。”

离开乾坤教时，萧天青问我：“景凰，我怕你会后悔。”

“后悔？我只后悔当年没亲手杀了他。”

“可是，你双亲都护着他。”

一提起我就气，话语愈发冰冷：“那我就当没他们这对爹娘。”

萧天青一愣，不赞同地摇头：“百善孝为先啊，景凰。”

“我不介意当大恶人，何况……没有他们我也能从石头里蹦出来。”

“刚才你也这么说，可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么？说了你也不懂，笨。”我戳着他的脑袋，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入侵者，BOSS为什么让我从凤一鸣胎里出生，他原先的孩子又到哪去了，我得问问他。

来到这个世界，我还是第一次联系BOSS，其实对他一直有所畏惧，能不见面自然再好不过。可是……想到他给我的任务，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不想死后被他灵魂慰问，还是现在去问个清楚吧！

我要萧天青不要来打扰我，也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我要好好睡场大觉。于是在梦中呼叫BOSS。

梦境是在一片混沌中，在我的呼唤下，BOSS出现，他跟萧天青一样，爱戴着面具，不过我知道他的真面目，很女人的一张脸，也很美，所以他才效仿兰陵王戴上面具以自身气场威慑我们。

“BOSS，我想投诉。”

“嗯？”

“为什么我的娘是个男人？”

“呃……说来话长。”

“我不介意慢慢听。”

“因为你父皇啊，就是你父亲的转世，咳，我想你那么恋父就干脆成全你再转世成他的儿子。可你死那年他碰过的人只有你娘……呃，是爹，还有另外两个女人。”

跟我同年生的人有四皇子赵景凤，六公主赵景鹊，他们的娘亲是容夫人和王淑仪。

“你那个哥哥是个大美人，我不舍得牺牲掉，你那个妹妹是女的，我怕你一出生就自杀掉，所以就选了你爹，刚好你父皇给他吃了什么生子药，我将计就计让它有效了。”

BOSS素爱美人，生平就最宠轻狂，四皇子那么美貌不舍得牺牲是应该的。可是，“原来的一鸣爹儿子呢？”

“被我投到其他娘胎呢，不知他现在怎么样呢，呃，我特意在他屁股上弄了心形胎记，你去找吧。”

黑线。

我无语凝噎道：“我可以晚生一年的……”

“可是，你的灵魂我无法安置，你要是像孤魂野鬼一样到处飘被阎王抓去了咋办？所以认命吧。”

“好吧。”我认，“BOSS，那个，你交给我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嗯？任务？什么任务？”

“……你忘了，我前世死前你要我到这世界找什么，那什么到底是什么？”

“你还没找到啊？”

看BOSS这么悠哉的语气想必那东西不重要，所以我也不必太费心。BOSS接着道：“你不愧是我最笨的手下，我的任务那么简单，你一出生就该想到了。”

你明知道我笨，还指望我猜到。哼。“到底是什么？”

“生子药。”

“……”

“嗯，拜托你了。我还有事，下次联系。”

梦醒，我只觉得自己眼角在抽搐，BOSS交给我的任务居然是……生子药！他那么万能的人难道还搞不定这玩意？用现在的高科技也能做出来啊，无力。

从车厢内爬出来时，我看向前方崎岖的林间小道，不禁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天涯海角。”

我没闲心跟他玩浪漫，就道：“我肚子饿了。”

萧天青转头认真地看我：“天涯海角，你可愿意随我？”

我冷睇他，不解风情：“你想去我现在就能带你去。”想了想，“对唉，那我跟你磨蹭什么，走吧，我们回宫。”

萧天青道：“这一路的美景平白浪费了岂不可惜，景凰，我们慢慢行路吧。”

可我没耐心：“我才不要在这风餐露宿，你自个欣赏去吧。”

萧天青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景凰，你不可以抛下我~来，我们来聊天。”

聊天？

我瞅着他。“聊什么？”

“嗯，就聊……你刚才梦见什么吧？”

“你偷看？”

“才没，是景凰自己喃喃自语，我耳力好听到了而已。‘波斯’是什么？”

我扯了扯嘴角：“我老大，我们在梦中相见。”

“景凰，你们好神秘，我总觉得在你背后一定有很多故事，我想听。”

“可我不想讲。”

“我想听景凰为什么会说没有赵影凤一鸣他们，你也会从石头里蹦出来。”

我出神地凝视他温柔的眼睛，仿佛在看着世间最宝贵的东西，那么珍惜爱怜，奇怪，他这是在看我？他眼中的怜悯是怎么回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想听？好吧，我告诉你。我记得我的前世，我的异能也是从前世带过来的。我有一个像神一般强大的BOSS，他培养了十二个超能力少年，我只是其中最弱的一个。”我特意强调我的伙伴们，“我十一个伙伴他们也都到这个世界来，就我所知的两个都是天下间叱咤风云的人物，就是赵影不罩我，我还有他们？以我们的能力，根本不屑与你们平凡人争斗计较。你凭什么用怜悯的眼神看我？”

他一听立马收回爱怜的眼神，我的骄傲不容许他的同情。

第七十一章

许久，他从匪夷所思中回过神。

“你说你十一个伙伴也在这世上？”

“不知，我死得比较早，不过按理我们一到十八岁都会死的。”早知也问问BOSS我的伙伴们现下在哪，除了轻狂和宁睿，其他人没有半点消息，估计都化名了，就轻狂这小子用自己前世的名字。

“原来……景凰这么老了啊。”他遗憾看我，“原来我一直跟个老头子亲热，真伤我心。”

我冷道：“是啊，我大叔一个你可别再碰我了啊，我消受不起。”

他眼角一扬，浅笑道：“景凰，人家刚才说笑的，你可不要当真。”

“哼。”

一路上他都缠着问我前世的事，那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能想象的，而且我没心情跟他讲故事，只是路上沉闷，回几句也无妨。

“景凰，你前世的爹娘是什么样的？”

“俊男美女。”

“那你什么样？”

“现在这样。”

“嗯？前世的景凰有没爱人？”

“没，我一不帅二没钱哪有女孩子追我。”

“那男孩子呢？”

“……我们那里没那么开放。”同性恋在社会上还是小众的隐蔽的群体，不像这个世界，上层贵族之间男风盛行，娶男妻纳男妾都不是新鲜事，尽管这样，男妻在社会上的地位还是很低，男宠也是人人鄙薄的职业。

“景凰前世的爹是什么样的？”

他的问题真是一针见血，我回道：“没印象了，我六岁的时候他们就死了，然后我成了孤儿，被BOSS养在孤儿院里。”

“他养你们作甚？”

“杀手啊，给他赚钱。但我是例外，BOSS说我最没用，别说杀人连猪都杀不了，所以我就当他们的后援。”

“那是因为景凰善良。”他温柔地抱住我，“景凰，为什么我这么晚才遇见你？如果早一世该多好。”

深夜，我常常会觉得冷，他会抱紧我，温暖我，在我耳边轻柔道：“景凰，不要怕，我在这里，永远在你身边。”

我已不知该如何对待他的情话，他的情意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只是承受不了这份真切的温柔，仿佛要将我的心房柔化成水，他趁机而入，融入其中，与我化为一体。他说我跟赵影注定无果，何必放开他另择他人。我说我无所谓，娶妻生子，还是包养男宠都可以，就是不想谈恋爱。

恋爱太苦涩，我不想品尝，爱情太沉重，我不想担负。现今的我，只想回去之后娶一个温柔的贤妻，生一个白胖的儿子，杀一个要杀的人，然后归隐山林，过平凡人的生活。萧天青是天上的明月，皎洁无暇，注定与尘埃般的我有缘无份。他的人生才刚开始，而我只是过客。历经了两世，我看得透彻，他却不明白，执迷不悟于眼前一时的爱恋。

这些话我不想跟他说，也不必说，一个人的人生说长很漫长，说短也很短暂，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永远有多远，就不会轻易地承诺永远。

很多年后，他成为武林至尊，他的一切成为传说般遥不可及。

而我，依然是一粒尘埃，辗转于红尘之间。

昭云的雾城已经下起了雪，我把自己裹得向粽子，从小就怕冷，而昭云的气候又偏冷，即使夏天白昼太阳火辣辣地烤晒，夜晚气温也会骤降，有一丝冷意。雾城的夜晚，最热闹的莫属醉梦阁。

刚回城就逛青楼，萧天青不满地拽着我。

我道：“醉梦阁的老板娘百灵艳绝一方，你不想看看？”

“老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他撇撇嘴。

若是百灵听到这话，定会找他拼命。百灵成名十余年，曾与九江青楼的苏清芳并称风尘双绝，苏清芳秀若红梅，傲雪凌霜，百灵艳若牡丹，长歌善舞。不过，苏清芳有钱就能一睹芳容，百灵却是有钱也难以见到的，因为她不单是醉梦阁的招牌，还是醉梦阁的老板。而醉梦阁的后台是整个上流社会。

百灵另一重身份是明部的首领，明部掌管天下情报，是我管理的部门。但四年前那事之后，我就束手不管，百灵也从未见一面。不知她现在是否还能为我所用，试试看吧！

昭云现下明令禁止朝廷官员涉足风月场所，因此大厅见到的都是无官衔的士族子弟，官们都在包厢里了。我并无职衔，因此大咧咧地进去，认识我的人不少，见到我都是大吃一惊，尤其老鸨更是尖叫着迎过来，把我领上楼。

百灵变了好多，四年前还是一个小丫头的机灵娇俏气儿，现今端庄稳重，俨然的美娇娘。她已金盆洗手不再接客，所以也不再花枝招展，只一身雪白素裳，倒有几分冷艳。

“百灵见过殿下。”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见我。

“怎么不看看我有没变了？”

我见她双唇嗫嚅，徐徐地抬起头，明眸静静地注视我，蓦地眼眶微红：“殿下，您还记得百灵百灵已经好高兴了，殿下瘦了好多。”

我道：“高了嘛。”大概一米七八嘛，我发育得挺快的，后些年却没怎么长，赵影说是我小小年纪就不知节制的缘故。

“殿下，这位公子是？”

“您会不知？”百灵是谁，明部的首领，天下事尽在她掌握中。

她俏脸一红，道：“百灵久仰萧公子大名，名不虚传。”

萧天青道：“百灵姑娘也是百闻不如一见，萧某三生有幸。”

我扯入正题：“百灵，您可愿意继续为我办事？”

“百灵永远是殿下的下属，明部就是为了殿下而运行的。”

我心下冷笑，颔首道：“明部的眼线遍布天下，传达一条消息需要多久的时间？”

百灵疑道：“最快三天。”

我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你把这份地图拿去复印，发往天下各个角落。”

“这是？”百灵展开地图，大惊失色，“乾坤教的地图？”

“是。”这一路上我都在绘制这张地图，来来回回花了我不少心血，“这个记载着乾坤教内每个机关的布置，还有秘道的地图。秘道通往紫金崖，紫金崖上有乾坤教镇教之宝乾坤掌的心法与招式的石碑，我相信很多武林同道会感兴趣。”

百灵接道：“不单如此，传说魔教教内金银珠宝无数，富可抵国，很多国家也会感兴趣。殿下，你这么做无异于倾覆乾坤教。”

我道：“怪就怪他们不该藏着一个人，何况魔教作恶多端，我只是替天行道。”

萧天青看着我：“替天行道？乾坤教只不过不从于正道代表正义山庄的统治且武功路数诡异旁门左道无所不及，所以才被叫做魔教。尽管他们小错不断，但大错总归没犯，不至于被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