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说什么？
只是，一直隐藏在心底，如今终于说出口的话罢了。
“父皇，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只要你敢，我就敢，哪怕毁天灭地，也要不顾一切与你在一起。
我的心跳到嗓子眼，屏住了呼吸等着赵影的回复。他迟迟不肯作答，我的心反倒平静了，失望过后的沉寂。
我垂下头，离开他温暖而绝情的掌心，苦笑着摇头：“父皇，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妄想了。”
他再次盖住我的头，用力地揉搓：“景凰，我还没拒绝。”
咯噔。
在我失望之后，他又点燃了一线的希望，我欣喜若狂地看他，眼里几乎要感动出泪花。
“我若拒绝了，你是不是又会离开我？”
我笑了，这算什么意思呢？
到头来，你还是想束缚我在你身边，如果接受我仅仅是不希望我离开，这样的感情我不稀罕。
“父皇，不会的，我是你的儿子，始终是你的。”不离不弃，只是因为那一份血缘的羁绊。
“景凰，你这个傻瓜。”赵影叹了叹，“你要我如何是好？”
赵影啊，你到底在担忧什么？
“父皇，你是个白痴，感情白痴。”我骂道，“当年明明爱着一鸣爹，却为了他的理念而放弃他，说是成全。现在呢？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我时常摸不清他对我的情愫，以为他是爱我的，可他又老爱把自己摆在父亲的位置上，以为他只是我的父亲，可他却上了我。
“我不想你后悔。”
“后悔？”
“景凰，你从小就是特别的孩子，你记得你从出生时的事情，是吧？”
“……嗯。”
“那你记得你对一鸣的感情吗？”
记得，他曾是我最敬爱的人，让我诞生在这个世上的男子。我曾怨恨过他，嫉妒过他。可如今，我最多的是感激与愧疚。
“我以为你会在意。”
在意？哈。是的。我曾经在意，所以苦苦隐忍着对你的感情，我以为你和一鸣爹还有复合的可能，可一鸣爹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他说，他和赵影如今只是故人。他们之间的恩怨太深，已经道不清说不明彼此的羁绊，但一鸣爹很确定地告诉我：“我和你父皇……已经回不到过去，也不会有将来。”
那时我们并肩躺在床上闲聊。
“为什么？”我问。
“他杀死燕兰，你说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我愣了一下，那个叫燕兰的女子对他而言真的那么重要么？
一鸣爹长叹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有义务照顾好她一辈子，可我却没做到。”
一鸣爹是个顽固不化的人。但我那时却偷偷地庆幸，我和赵影是有希望的。
我用力地拥住他：“父皇，我不在意。早在我发现对你的心意时，我早不在乎一切了。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上辈子，前世，今生。“你呢？”
我迫切地问他对我的感情，我不要秣陵两可的答案，我不要暧昧，只想要明确的答复！
“景凰……”赵影顿了半天，才反抱住我，温柔，爱惜的，“只要你不怕一鸣恨我们，我也不怕。”
我仿佛见到了阳光，喜极而泣。
“哭什么？”
“没什么。”我揉揉眼睛，擦干眼泪，丢人。“只是，感觉像中了彩票。”
赵影道：“彩票？”
“是啊，我上辈子做梦都想中一次，就像这辈子，我做梦都期望与你在一起。”
梦中的场景变成了现实，渴望已久的恋爱已拥有在手，怎能不哭泣一次？何况我只是掉了几滴眼泪而已。从景燕死后，我的眼睛变干了，此刻才知道，那还有泪可以流。
被幸福冲昏头脑，等清醒时我才意识到，赵影从头到尾都没清楚地说过喜欢我，爱我。这些字眼从他口中说出，我也会觉得别扭，赵影是不轻易谈情说爱的，即使我们在一起两天，他一如既往地和我保持着父子一般的关系。
我们本来就是父子，只是现在，升级了，成情人呢。
但除了彼此，谁能看出呢？
我不禁纳闷：“父皇，为什么我们要偷偷摸摸？”
“你希望全天下人都知道？”
“至少让他知道。”我指着远处的萧天青，“不想跟他纠缠。”
我对赵影以外的人都很绝情，正因为曾被萧天青的爱感动过，才不希望他继续深陷于泥潭。
“你自己惹的情债自己解决吧。”赵影眼底闪过幸灾乐祸的笑意，我将他理解为他扬眉吐气呢，不再吃醋呢。”
“哼。”
那晚我和赵影回去后就错过了杀容九州最佳的时机。
“你要怎么才能不杀他？”
“等你不再偏袒一鸣爹的时候。”
赵影看我，我固执地瞪他。
“景凰，你真幼稚。”
“一鸣爹不是你最爱的男人吗？”
“曾经？”
“现在呢。”
“……”
我伸长着耳朵，期待着答案，能让我像吃了蜜糖一样甜蜜的答案。
“你啊。”
呵，听到了。
我不知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真相得慢慢地摸索，细细地问清楚。
第八十一章
我，赵影，萧天青三人在一家客栈落脚，我和萧天青一间，赵影在我们隔壁。客栈隔音不好，我不想再跟萧天青苟且，将他拒之帐外。入夜时，方才爬起床，蹭到隔壁赵影房里。
“父皇。”
满足地爬进赵影温暖的被窝，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猫着，轻轻唤了声。
“跟他说清了没？”
“没。”我并不在意萧天青的心灵，在我看来，他跟我应该只是玩玩，“明天吧。”这两天和凤十一的对峙就耗尽我的心力。
我不肯饶过容九州，他不肯我伤害他，两相僵持之下，比打了一场仗还累。
唯一开心的是，赵影已经不再插手我和容九州的事，大概他也明白有凤十一在，我难以得逞吧。
我一直试图联系皇宫中的线人，但凤十一好似知道那人的存在，百般阻扰，我多次无法接近，而容九州更不必说了，被他像只宠物一样带在身边。
我服了，举手投降道：“十一，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么？”
“不必了。”他笑。
我叹息：“看紧点儿。”
以我个人的能力，无法击溃凤十一的势力，以我个人的能力，连容九州都难以手刃。该死的是，最具希望的萧天青已经不听我使唤。原因很简单，他敏感地嗅到我和赵影的关系变质了。
所以他这两天缠我缠得紧，在我强硬拒绝后识时务地冷落我，对我也不言听计从了。
只有在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势，到现在我的势力都只有明部和江家。江家对我心灰意冷，在朝中如履薄冰地生存着，明部被我自个抛弃了四年，用起来也不那么顺手了。朝中大多的朝臣都倒向四皇子，我就是那落入冷宫的过气皇子。
哀叹的同时，我幽怨地看向赵影：“父皇，我该怎么办？”
他对我的心思我不明白，对我的定位我也不明白。他是希望把我永远地束缚在他身边，在他退休后比翼双飞，还是希望我飞黄腾达，彼此将地下恋情进行到底？
“我希望你和景凤能并肩而立。”
我笑道：“并肩而立？他若想除掉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
“你笃定？”
赵影点头：“他若有异心，我自有办法治他。”
我低叹一声：“父皇，若我是景凤听了你这一番话，不叛逆也叛逆了。”我不喜欢被掌控的感觉，尤其是，自己已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时，更不喜欢被人操控了。“父皇，我现在努力，来得及么？”
赵影抚着我的秀发，紧绷的脸也泛开了笑意，嗯了声：“你若能努力，再好不过。”
“还不是你把我禁足了四年浪费了我大好青春！”
“那时我才明白，你太容易受私人感情影响，这样的你不适合当一代帝王。”
我冷哼：“你早该清楚，我从来就不适合。”
“但景凤……唉。”听赵影的叹息，似乎对四皇子也有不满，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封四皇子为储君的原因？“朕的皇子很多，但真正合朕心意的不多。”
我淡定而认真地点头：“是啊，容九州你都看得上，你确定你眼光没问题？”
他捏我脸：“九州威名在外，风雷的江山得靠他才能打下，你觉得他愿意自己屈于人下？凤十一是不错，但那时名不正言不顺。”
我咧嘴奸笑：“总之，你还是看走眼了。”
“人的出生是没办法改变的。”
“是啊。十一要是皇子出身，哪轮得到容九州当。”我想想自己的出生，“父皇，我是不是很幸运？”
“你说呢？”
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我邪恶地贴近了一分，轻轻地磨蹭着，手指爬过他的身体，由腹部往上，到心口，再探进衣领里，轻轻地揉捏他的肌肉。
“父皇啊，我最讨厌听到这三个字呢。”这两天听到的频率似乎高了点，“坦白承认我很可爱就那么难？”
赵影强忍着笑意，不知是被我的话逗笑还是被我的挑逗痒笑了，只道：“好了，景凰，别闹了。”
“闹什么？”我压着嗓音，低哑而性感，“父皇啊，这么久了你就不想？”
这家伙到底有多隐忍呢？
他的自持力让我深感佩服，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魅力不够。我再次出声引诱道：“父皇，今晚就来一次好不好？”
声音酥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赵影还只是淡定看我，我的身体被点燃，情动，幽怨看他，难道又得倒贴？靠，信不信我攻了你！
“景凰。”赵影低沉的声音此刻响在我耳朵里无疑是最催情的调剂，“你后面有人。”哗啦一声，仿佛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我扭头，萧天青冷冷看我。
在赵影出声提醒时，我就本能想是他，隔壁房的萧天青。
红杏出墙被捉奸在床，我一点也不难堪，只镇定地起身，整理衣裳，赵影替我整好下摆，我冲他笑了笑，他含笑看我，情意绵绵，妒煞他人。
我和萧天青走出房间，彼此沉默，走到客栈外，夜凉如水。我低着头走了几步，见萧天青没跟上来，就转身对他道：“喂，生气呢？”
“……”
“我和他的事你早清楚，不是吗？”
“你们好上呢？”
“是。”
萧天青自嘲笑道：“我没用呢？”
“是。”
我的语气平淡而绝情，仿佛在诉说家常：“天青，我们还是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萧天青冷笑道，“赵景凰，你和赵影的关系能容于世么？”
我不在乎世人对我的看法，从来不在乎。“那又如何？我得到我想要的，就行了。世人不容我们，我们又何惧他们？”我坚定道，“天青，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
我试探问他：“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这个问题问得自己都觉得无耻，可我只能装傻到底。我相信，萧天青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嗯，是啊。”他淡然道，“夜深了，景凰睡下吧。”
留我一人在夜里风中凌乱。
居然就那么坦白地承认了，还以为他会像往常一般冷嘲热讽我几句，说我自恋，说我妄想，说他萧大宫主萧大美人怎么会看上我这个没脸蛋的废柴皇子。
唉，平生不玩火，一玩火就自焚。
回到客栈时，赵影坐在桌边沉思，我走上去，从后拥住他，真好啊，现在能自由地抱他，想抱就抱，无所顾忌。还可以自由地亲他，想亲就亲。
忍不住一股怨气升上来，“父皇，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死老头？想人家天青，年轻，貌美，对我又好，比你强多了？”
“说好呢？”他不生气，我的父皇啊，是很少生气的。
“是啊。”
“那年轻人很有前途，你别再祸害他。”
什么跟什么，说得我红颜祸水，残害人家祖国小花朵似的。
“父皇，我和他在一起，你介意么？”
“嗯……”他低头沉吟，“有点吧。”
有点？
我和萧天青玩得多疯，他会不知道？他居然只是有点介意？
“景凰，那时我没想和你在一起。”
“现在为什么又想呢？”我冷笑呢。
赵影叹道，“景凰，我和你相差二十岁，而萧天青和你适龄，那时我觉得你们更适合。”
我嗤道：“二十岁而已。”顿了顿，又道，“你若比我早去，我就陪你，可好？”
轻易便开口，像热恋中的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但我说的是真的，酝酿了很久，所以不曾迟疑。
第八十二章
我们相差二十岁，他正值青春年华时，我刚刚呱呱坠地。我正值青春年华之时，他已人到中年。
我低笑道：“等我到了你现在的年纪，你已经是个老头了吧？”
他又捏我的脸：“嫌弃我呢？”
“不会。”我抬头，深情道，“父皇，不管你多老，我都要陪着你。”恨自己不能早生二十年，只能怨boss不解风情，没把我投胎成一鸣爹。
我捧着他的脸，坚毅，俊挺，四十岁的他依然年轻俊美，跟我站在一起就像兄弟。“父皇，你要是多笑就好了。”
在我记忆里，他总爱板着一张脸，但我知道，那张紧绷的面具下也能够笑得如沐春风，明明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笑起来该有多帅啊。
我忍不住花痴，傻笑出声，猛地亲上他的唇，冰凉冰凉的：“还是喜欢占你便宜。”
他宠溺地看我，无奈道：“你越来越不知收敛呢。”
我撇嘴：“现在你是属于我的，我收敛什么？”
翌日清晨，店小二开门营业，我和赵影一夜未眠，却也精神抖擞，宾客纷沓而至，客栈愈来愈热闹，生意兴隆。我一时动了念头，想起几年前曾开过一家酒楼，那时经营良好，生意红火，也不曾缺钱用，反倒当了皇子后手头经常紧，尤其冷宫四年，不曾摸过钱。就是出了宫，吃的穿的用的也都是用别人的。没钱的滋味真不好过。
“父皇，我想自己做生意。”我喜欢钱，但没有经营头脑，要是景燕在就好了，伤感的同时，不得不奋发图强，“发展自己的势力。不想再依赖你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干很多事吧！眼里闪过邪恶的光，淫 笑。
“在笑什么。”赵影的声音出奇的温柔，不再像以往的冷冰冰，“萧天青不见了。”
“哦，他都那么大的人呢，会照顾好自己的。”休怪我无情，只是说了一个大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