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他很变态,我才几岁啊?”我无奈掰开手指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岁唉,他不嫌太早呢?”我只
当是容九州耍弄人,从未当真,从未想过他真可能喜欢我,那对我而言,是天方夜谭,也是世纪大笑话。
“八岁啊。”赵影呢喃着抱起我,“小然都八岁了。”
“是啊,一鸣爹都离开六年了。”我存心激他,然后又存心气自己,“你儿子都排到十五了。”自嘲一笑,像个争风
吃醋的小屁孩。
“小然不喜欢他们吗?”赵影似乎今天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居然很认真地问我。
“不,我尊重生命,你既然是他们的父皇就要尽责,别再不理不睬。”他除了我和四皇子不太理睬其他的孩子,包括
已经失宠的五皇子,他失了耐心装得很宠他。
“就像我要对我的妻子们负责?”赵影含笑道。
我挑了挑眉角,真想替一鸣爹踹死他。“随便你吧,死种马男。”我低声骂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立秋的一天,赵影正在看一封来信,我抬眼瞟了瞟,是私信,就又低头拼图,这是四皇子拜托我的任务,他要送给新
来的小宫女。
“月和要沦陷了。”
“哦。”意料之中。
“小然,准备下吧,我要去月和看一位老朋友。”
“哦。”我拼完最后一块图,开心地将它拿给赵影看,“看,这幅图怎么样?”这幅画是小宫女的画像,画上的美人
如水中的凌波仙子,摇曳生姿。
“你喜欢?”赵影不看画,看我。
“朋友妻不可欺。”我耸肩,料他见惯美色不以为意。“影叔叔,在你心里,最美的人是谁呢?”这个问题很无聊,
可我想知道答案。
赵影抿唇不语,拒绝回答我这个无聊的问题。
“我来猜吧,容夫人?不是?那就是我爹喽?”我嘻哈一笑,心里甜得像喝了蜜糖。
怎料赵影摇摇头,我立马虎下脸,佯装生气。赵影回道:“是祥瑞帝。”
我已经卷起袖子,抡着拳头挥上去:“你敢移情别恋?”
“我只是说出事实。”赵影挡下我的拳头,就我这三脚猫功夫怎么是他的对手,不但揍不到还被他包着拳头拎起。“
那家伙除了长得好看外一无是处。”
“所以他亡国了。”我笑笑,祥瑞帝就是月和国的皇帝,那个以美貌软弱闻名于世的皇帝。
“这怪不得他,他继位时月和气数就尽了,反倒是因为他,月和才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这次出宫不同寻常,因为路途遥远,大概要离开半月左右,这还是最快的速度。他交代完朝中一些事务后就连夜带着
我快马离开。我想,等我回宫,我这私生子的身份是彻底坐实了。
第十四章
我和赵影同乘一骑,不分日夜赶路,到了驿站再换马,备水和干粮,再继续上路。我累了还能缩在他怀里睡觉,他却
不得不睁着眼赶路。
“我们又不是去逃难,这么急干嘛?”
“再晚就来不及了。”
“哦。”我耸耸肩,反正累的是他,我照旧睡觉休息。
这样赶路下,我们只花了五天就到达月和国的都城。此时兵临城下,明日就会是月和亡国之时。战争离我太遥远,我
只知道一个国家要亡了,除此之外再无感叹。哪怕途中生灵涂炭的风景我也只是漠然扫过,然后倒进赵影怀里再也不
想睁开眼睛。
“是要去见容九州吗?”我指指远处沉伏在暗夜下的风雷大军,望向赵影。
“不是。我们进城吧。”
城墙自然是紧闭的,且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但这难不倒赵影,他抱着我飞檐走壁,身形快到没有人的肉眼能捕捉到
,会瞬移的我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城里也是一片静悄悄的,百姓或迁移或躲藏或陪着国家一起走向灭亡,那些人的脸上只剩绝望。这座城固守了十天已
然支撑不住。
让我吃惊的是赵影去的居然是月和的皇宫,看的居然是那位亡国之帝。他坐在御座上,俯瞰慢慢走上来的赵影。我跟
在他后面,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赵影,你肯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很高兴。”这位倒霉的祥瑞帝眼睛笑弯弯的,而他的容貌真的是月华都难以企及的
美丽。我惊叹着,这样的男人真不该坐在那皇位上,明明弱小得我都能掐死啊!
“我来带你离开。”赵影语出惊人,我伸长耳朵恭听他们有无奸情。
祥瑞帝黯然道:“不了,我要和我的江山一起灭亡。”
“我只是卖云烟一个人情,由不得你。”赵影一步一步走向皇位,态度坚决。
“赵影,如果是你,在江山灭亡前一夜,你会离开吗?”
“我不会有那一日。”赵影从不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
祥瑞帝苦笑道:“你不要逼我,我请你来,只是希望你能把静儿带走,除了你没有人能把他带出容九州眼皮底下了。
”
赵影决绝道:“那与我无关。”
祥瑞帝蓦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他:“赵影你……”话音未落,赵影已经一掌劈晕他,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亲自出手已是赏脸。
祥瑞帝晕倒后就有数道黑影蹿出,赵影命令道:“带他离开。”
其中一个黑影脱下祥瑞帝的衣服,与自己的交换。等黑影们带着他离开后,那黑影才摘下面纱,露出与祥瑞帝一模一
样的脸。
“他是替身。”赵影抱起我,解释我的吃惊。
“那是易容么?”
“不,是整容,为的就是这天。明日他会以死谢罪,到时容九州会把他的尸体焚烧,让别人找不到把柄。”
我搂着他的脖子,闷声道:“影叔叔,你对他真好。”嗯,我是代表一鸣爹吃味。
赵影似笑非笑地看我,无奈解释道:“一鸣知道后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对了,他有个儿子跟你一样大。”
“那个静儿?”
“嗯。”
明明就打定主意会带人走,刚才还演得那么残忍无情,存心让祥瑞帝心碎,我白他一眼。
整座皇宫死气沉沉,我和赵影要找的人是月和国的三皇子,他住在静思阁。可我们到那里去时,却是人去阁空的景象
。赵影皱眉道:“他人呢?”
我摇头。
我们又在皇宫找了一圈,确定没看到这个人。
赵影叹气道:“找不到,我们回去吧。”
“啊?”可是……今夜要不带走,明天就晚了啊。
“天快亮了,你想留下来看容九州怎么杀进来?”赵影总能刺中我的要害。
我立马挂住他,连声催道:“快走。”
我们更愿意相信那位三皇子是先被人带走了,而不是无故失踪。赵影并未承诺祥瑞帝一定要救他儿子,而我则是局外
人,心肠没好到那个地步,所以两人并无愧疚感就离开都城。
太阳升起时,我和赵影已离开很远,我们骑在马上慢慢地行走,挑偏僻的山路,看沿路的风景,欣赏这被血染过的凄
美江山。
“影叔叔,外面世界真好。”
“小然想离开呢?”
我蓦然不语。若不是这几年他把我带在身边,我早就离开了,去找一鸣爹也好,浪迹天涯也好,就是不想束缚在皇宫
里。今时今日的我翅膀早已长硬,抖抖就能飞开。但对鸟巢有了感情,怎么也舍不得走。
“不许走。”赵影低头,声音就响在我的耳边,“留下陪我。”
我叹气:“因为一鸣爹不在你的身边?”所以我是他最大的牵挂,说得更恶心一点,我是他和凤一鸣的爱情结晶,凤
一鸣走了,他就更不想失去我。
“是。”他倒也诚实。
“嗯,好吧,你对我好我就不走。”而我也很现实。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质问我。
“马马虎虎。”我嘟囔着,“连名字都没给我取呢,还有脸说对我好,哼。”
赵影笑了,不比眼前初升的太阳差,我看得心头暖洋洋的,因为赵影这样的笑只会对我展开。“原来你在计较这个。
”
“不该计较吗?”我理直气壮地抬头。
“其实一鸣早取好了。”他低声道。
我心头一惊,差点没跳起来:“真的吗?”我居然不知道。
“是啊,等你认祖归宗,那个名字就是你的了。”
认祖归宗……我黯然垂下眸,那不是我说了算的。可是,我还是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于是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我要听要听!”
他难得能看到这样幼稚的我,喜笑颜开,人也格外好商量:“四皇子叫什么?”
“赵景凤啊。”说这个做什么?
“嗯,你们同一年出生的,一鸣跟三姝又是兄妹,所以你就叫……”他蓦然消音,见我面色阴沉,干脆望向天空,就
是不看我。
三姝是容夫人的闺名,如果我和赵景凤的名字是一对,那么我就是叫……
“景龙是吧?”我嬉笑着。
赵影同情看我:“你是弟弟啊,小然。”
我哭丧着脸:“那叫什么?”
“凤凰啊,小笨蛋。”
“你才笨,凰不是雌的吗?嗯?”我瞪眼。
赵影叹息着:“这不能怪我们,当时算命的说一鸣生的会是女儿,谁知道出来的是个男孩。”
“改名改名。”我抗议着,赵影的孩子是“景”字辈,后面则都是以鸟命名,像大皇子赵景燕,二皇子赵景鹏,三公
主赵景鸾,四皇子赵景凤,五皇子赵景鸿,六公主赵景鹊……我低头腹诽,一家子全是小鸟,我一定要叫个有气势的
。“我叫赵景鹰好了!”
“景莺?有个小公主好像叫这个名字……”
“……”我想他连自己有几个孩子都不清楚,于是也就懒得理他,“我找一鸣爹抗议去,还有,你别想认我,我不认
!”
赵影苦笑道:“一个名字而已,何必斤斤计较?要不,你跟景凤换好了,我想他不会介意。”
“不要。”那显得我多幼稚,而且我确实不想认祖归宗,永远束缚在皇宫里。
第十五章
“影叔叔。”
“你叫我什么?”
“影爹。”
“叫我父皇吧。”
“我不。”
……
关于我的身世在皇宫众说纷纭,很早前就有我是皇帝私生子的说法,可是为什么皇帝到现在还不认我这个儿子呢?有
什么难言之隐?无聊的宫人们做出如下推测:
我与四皇子五皇子在同一年出生。这意味着什么?要知道四皇子的母亲是最受宠的容夫人,五皇子的母亲是国母皇后
,我夹在他们中间出生,简直是意味着要遭暗算的命运。于是,皇帝为了保护我顺利出生就把我娘亲偷藏在宫外,私
养在江府里。
我忍不住嗤之以鼻,大骂那群人笨蛋。先说容夫人,赵影儿孙满堂少不了她的功劳,但凡有孕的妃子都纳入羽翼下细
心保护着,绝不少一根毫毛,不知让多少女人免于非难。
再者,皇后的娘家就是江家,皇帝要藏会把我放在江府里?
何况,这皇宫之中关系跟我最好的就是容夫人和皇后,于是谣言不攻自破,而我的生母至今是谜。大家又看皇帝迟迟
不认我,于是就连私生子的谣言都快破了。
我乐得看热闹,从不出声辩解。反倒四皇子常来问我:“小然,你真的是我们的弟弟?”
我笑道:“你说呢?”
四皇子神色认真:“我说不像,你这么丑,怎么会是父皇的孩子?”
我板下脸,好吧,众兄弟里,似乎我最……普通。
四皇子见我脸色不霁,吐吐舌缠了上来,软绵绵道:“别生气啦,你要真是父皇的孩子我才高兴了,这样我就是你哥
哥了,哦呵呵~~”
可惜,我暂且不想跟你认亲。我推开他,心情抑郁地回景凛宫。
当我日渐长大时,他们更爱谣传我是皇帝从小养在身边的男宠,哪怕我姿色平平,他们也可以归结为皇帝陛下图个新
鲜。我不理外界风风雨雨,行事一如既往低调,宠辱不惊。
赵影会不经意提起认祖归宗的事,都被我冷漠拒绝。我更关心一鸣爹的下落,于是又想去找容九州,结果赵影给我忠
告:“那家伙不会知道一鸣下落的。”
我愕然转身,赵影难堪地别开脸:“所以没必要白费力气。”
我冷笑:“是吗?你早知道了吧?嗯?”在这之前,我为了一鸣爹去找容九州的次数何止一次两次,他却不闻不问,
现下我要千里迢迢地去找人他就出声了,之前当我猴耍吗?我很生气,七天不理他。
在他们看来,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怪,待人越来越冷漠。他们却不知,这才是我希望的自己,冷漠然。
赵影当我闷在皇宫里把性格闷烂了,就常常带我出宫。我心情好时还是会开怀大笑,可是心情普通时用得着整日将笑
容挂在脸上吗?我不解,纯好奇问他:“你也不爱笑啊,为什么我就要笑?”
赵影被我问得语塞,吞吐道:“你以前不是这样。”
“可这才是脱下面具后的我。”
“面具……吗?”赵影若有所思看我。
我沉下脸,我不喜欢他用这种眼神看我,像在研究外星人。
我不去找他,他不请自来。再次见到容九州时,他已是一国之君,而我还是皇宫里无名无分的小辈。
“容陛下。”出于礼貌,我向他致意。
“小然,我来迎娶你当我的皇后。”他深情地捧起我的手。
“哦,向你岳父问好吧。”我抽出一只手指着赵影。
赵影面色沉静,目如寒冰,容九州悻悻笑着,向他老人家问好。我干咳一声,道:“容陛下,你一个人来?”
“嗯啊,小然要陪我玩哦。”
“你的工作咋办?”
“有人撑着,风雷垮不了。”
我翻白眼,我讨厌不负责任的人,所以赵影想带我出远门散心我都不想去,就在京城附近玩玩,当天能赶回来的。
毕竟是东道主,我还是热情招待了他,给他请最好的小倌缠他七天七夜再送回去。怎料那小倌不禁折腾,第一天就废
了。于是第二天我请了两个,同样下场。第三天我请了四个,虽然在容九州房里待得蛮久,可下场还是一样。
我忍不住指着他鼻子吼:“你要不要那么变态啊?”这到底什么人啊?简直是暴力变态狂,走进去的人全部抬着出来
,这破坏力太……让我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