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班长应了众意站了上去，没什么好脸色的样子。

江谦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两人同时偏开头面着相反的方向。很有画面感。

舒蓝等烦了，拍着大腿冲他们喊。“你们两个摆POSE呢？！！ 该干嘛干嘛！！两大老爷们...娘们似的。”

江谦知道磨蹭不行，碰了碰他的小腿，没敢正脸对着他，“我们...一起吧。”

庄小子白了他一眼，“想娶老子你聘礼够数么？！”

“无产阶级，你凑活点。”

“没钱？！没钱你入赘！”

后面二班一个小个子的男生冲过来在他背后撞了他一下，又跑回去了。

江谦愣了愣，笑道，“但是...我有花也..”

他从背后变出来似的。野生的满天星，刚刚采下的，彷佛血脉仍旧涌动。

花束无意轻轻扫过他的手臂。 “所以..怎样？”

“.....” 劈手夺过那花束， “房产证写我名字。”

功德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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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第六天，来了亲爱的校领导。

一身清爽，几个老大带着猥琐的笑容登上高高的领导台，一身清爽，大腹便便。

目送这几位到整个场子唯一的阴影下，烈日中沐浴的同学们觉得这几个胖子今天分外可恶。

“同学们，辛苦了！”

“校长辛苦了！” 靠，真他妈违心。

“同学们，在这烈日炎炎的日子里， @#￥%……&*....”

何冲远远望见李胖子手上不知几页的稿子，哭了。

“@##%￥%…………&*，好！最后，祝同学们圆满完成任务！胜利归来！”

掌声雷动。

王劲一个劲儿朝台上翻白眼，“老李干嘛啊？！在家有空调不吹跑过来干嘛啊？！折腾自己还连带折磨我们干嘛啊？

！”

副校长姓李。

“下面，由我们尊敬的胡校长发言。”

“.....”

“开玩笑的吧？” 庄意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话筒命运般交接。

“同学们今天下午也依然精神抖擞！这很好！这沿袭了铁一中一贯的优良..@￥￥%@￥%……&……”

后排的舒蓝压着帽子咬牙切齿，“我，要，上，厕，所！天杀的！”

无色的怨恨升腾着，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上。

“同学们！还有五天！..” 她一如既往饱含深情。

“你让我觉得还有五十天..” 江谦也挨不住了。

“让我们一起努力！让我们为理想挣扎——！挣扎——！！挣扎—— ！！！”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陈营长抹了抹汗。

一操场的人被撼天动地三声“挣扎” 雷懵了。

冬梅姐，一向给我们惊喜。谢谢。

鼓掌鼓到腕骨骨折。

“挣扎———— 蒸了你，炸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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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训练不太顺利，陈营长跟四连卯上了，挑了他们一整个下午的毛病。可怜这几十个孩子4个钟头都没得休息过。

终于熬到晚饭时间，大家都有点坐不住了。

今天特别热。

就当四连的教官体贴地想发令开饭的时候。

“造反了啊？！！你们领导来以为有人撑腰了是吧？！不想吃饭了是吧？！！”

四连在哭 —————是陈营长。

他指着二连三连的方向，“别以为只有他们的事！你们也有份！全部起立！”

全体起立。

“坐下！”

全体坐下。

“起立！”

全体起立。

“蹲下！”

全体蹲下。

“起立！”

又起立...

“蹲下！分解动作！手放头上！”

“....” 我们恨你..

庄意扬的帽子斜到一边，他借着掩护和江谦做鬼脸，“觉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

“坐牢嘛~” 江谦抢先一步说出来。

帽檐下的阴影遮住庄意扬露出的虎牙，眼睛弯弯。

江谦怪物一样瞅着他，“你喜欢啊？”

“喜欢啊~”

“这种地方就合适你这种疯子。” 他悄悄换了不那么累的腿蹲住。

“行~ 你正常~ 你向来比我正常~ ”

“蹲你旁边能有多正常..” 自嘲呢。

庄班长转过头想吐槽，帽子失去平衡整个盖到脸上，他眼睛都没有了，笨拙地挣扎。

江谦憋不住喷笑出来。

“谁在笑？！！出来做五十个俯卧撑！！”

“......” 没敢应。

“不出来是吧，好！他不出来你们谁也别想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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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种机会也很难得不是？”

“你再吵..” 结结实实五十个俯卧撑，这小子拿筷子的手从菜盆一直颤到饭盒。

“叮叮叮咚，咚咚叮~”

“我好像听到晚自习铃声了...我就知道我累到神经衰弱了..”

“是我的手机啦..” 江谦踱到他另一边，借着他掩护这军训禁品。

“你带这个？还敢调铃声？！我崇拜你~” 庄意扬帮他挡着，监视教官们全部消失在另一头。

江谦讲着电话指指楼上，示意他先上去。

庄意扬蹦蹦哒哒上来，进房拿了水壶，开了盖喝了一口，又盖回去。出到走廊双肘撑着栏杆。

江谦就站在他正对的斜下边，专心地讲着电话。

阳台好矮。从这头到那头，只隔着5米。

热粥一般的距离。

他没有出声。

他没有发觉。

微风吹过的一瞬间，碎发被拨弄到额头。 忽然想到罗密欧与茱丽叶———— 窗台和楼下。

很像，情景很像...却不是关系像。

手上明明拿着水，为什么忍不住觉得焦渴呢....

江谦毫无预兆转头望向他，突然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楼上的孩子却一下慌了神，手一松水壶掉了下去，落到楼前的花圃里，江谦面前1米的花圃里。

“你..你杀人啊？！”

“你又没死...等会帮我把壶带上来。”

他转身立马回了宿舍，把什么忘在外边了。

知道重要却想不起，把什么..忘在外边了..

（九）

初恋，无以言语，不可复制。

时间：十一点三十分，PM

地点：军营男生宿舍

校领导们早早狡猾地避开晚饭时间回去了，留下比平时更接近崩溃的一摊子人。

前几天的这个点钟大多还会有人在附近游荡，今天却全数乖乖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零星的孩子迷迷糊

糊地眯着眼。

贴着天花板俯视整个房间。

对着吊扇的两张上铺，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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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浴室。

“还有两个，我猜..”

庄意扬一把捂住他的嘴，“剧透者死！”

江谦眯眼睛点点头，比了个“OK”

庄班长收回手。

十五分钟之后。 MP4的屏幕上只剩黑幕白字。

庄意扬伸开蹲麻了的腿坐到地上，一掌拍在江谦的肩上，“我还以为那黑人会死。”

江谦把屏幕调到菜单，上面亮着“七宗罪”的字样。 “我猜对了。”

“...好在没让你讲。” 他揉了揉眼睛，“拍得真好，大团圆结局最没劲了。”

江谦碰碰他的小腿，“还看么？”

庄意扬凑到他身边精神起来，“还有啊？！”

“恩，这个是乱下的，看影评分数不错就弄过来了。”

这边一点困的意思都不剩了， “看啊开吧~ 那么早睡也是干躺着。”

开了。

是部叫《探戈》 的电影。

带些歌舞片的性质。那个oh my god ```

歌舞片本来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耐性看下去的玩意儿，特别是在经典犯罪片之后的歌舞片.....难以下咽。

微弱的屏幕光线照在庄意扬脸上———— 他打了个哈欠。

“还看么？还是睡觉？” 江谦问他。

“恩....再看5分钟吧，这两个女的挺漂亮的。”

屏幕上两个华丽的欧洲女人跳着暧昧的探戈。一旋转，一倾身———— 跳男步的女人搂住另一位美人的热吻起来。

放到这。

“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屏幕闪了两下，人间归于黑暗。

2秒钟，5秒钟，7秒钟。

“没电了，回去睡吧。” 江谦打了下他肩膀。

“....恩。”

“哗啦啦啦~~ ” 午夜十二点，水来了。

个别尚存精力的人“啪嗒啪嗒”跑到水池边接水的声音。

庄意扬忽然拉住他，“你漱了口没有？”

“什么？！” 水声太大。

“我问你漱了口没有？”

“你老年痴呆啊？ 前面不是一起刷的牙么！”

江谦感觉庄小子又拉他，仿佛又不是要拉他过来的意思。

他稳住江谦的下巴。 靠近。 亲了他。

虽然黑暗，这个吻却异常精确。不偏不移，不带做作和犹豫。

几乎同时的，他跑出黑暗，闯进光明里。

江谦杵在诧异的原地，懵懂地衬托着鸟声虫鸣。

房间里已经安静。

他轻手轻脚攀上梯子 ———— 那小子已经背着他的床位睡下了。

江谦上了床铺，慢慢躺下。睁着眼，斟酌着要不要也背过身去。

庄意扬翻过身平躺回来， 舒开四肢摆成大字样，也睁着眼。 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腕，不怎么轻，不怎么重。

俩脑袋一先一后转向对方。 走廊外的灯光闪闪烁烁，照的不真切。

他靠过来，呼吸可闻。

江谦稳住他的肩膀，大约是没有表情的，“你都明白么？”

庄意扬背着光，握起自己肩上的手掌，攥在手里。 “谁明白...不用明白。”

两个孩子向中间拢起来。

蝉鸣，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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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探戈啊，并不是中意它一直拼命甩头。 探戈的好处在于你即使跳错了，也可以继续错下去。

So ———— Do you tango ?

今天是军训的笔试考试。所谓军事知识卷面考试。

开卷~

就在大家都猜测是不是要在饭堂围着饭桌考的时候，就被带进了操场。

“全体坐下！”

“......”

“.......”

“......”

坐在这考？！

教官麻利的开始发考卷。 那就是了。

“真他妈有创意啊...” 庄意扬抬头迎着阳光困倦地， “太阳当空照，教官对我笑。”

试卷很快都到了手上，教官发令。

下面一片困窘。

“我第一题就不会写..”

“你比我好多了，第一大题里头没一题我会写的。”

“我不识字...！！”

庄意扬拿到卷子翻出事前圈出来的问答题抄得六亲不认。 半小时大功告成，他翻回去看选择题..

5分钟...10分钟...12分钟..

他看了一头汗也没翻出来几题。 两边侦查了一下，压低嗓子 “江！ 江~ ”

江谦直起身子，瞅了下两边，前前后后，迅速把自己的试卷甩给后面的小子。

庄小子紧张地把它压到自己试卷底下。 翻江小子的卷子，选择题是都写了，但问答题一题没动这小子也敢丢过来....

三下五除二搞定，庄班长咳了两声。

江谦没再回头，向后伸了手拿回卷子。

“啪” ，庄意扬把两个人的卷子都甩到他手上。

他回头。

他打着手势示意他转回去，“垫在底下抄！ 动作利索点！”

五分钟后，他俩同时发现这种“小心翼翼”实在有点多余..

有蹲起来抄的，凑到前后左右抄的....最夸张的是女生。赖着教官帮她们前后左右地找答案。

江谦正翻着书给蒙的选择题对答案的时候，一个阴影无声无息笼下来。

他反射性抬头....不敢动了 —————— 陈营长。

倒霉蛋尴尬笨拙地想把庄意扬露出一半的卷子再往里头藏一点。

陈营长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两张罪证。

他流汗。 只敢流汗。

陈老大皱着眉头抬起军靴，点点其中一张，“第二题选第二个。”

江班语言不能。

当官的不耐烦了，指着那卷子嚷 “说你第二题错了！选第二个！你们两个都给我改了！”

“哦..哦好。”

“.....”

那个...人生什么的，不就是充满惊喜么..

（十）

这头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那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地地道道的欠考虑的青春。 会输会赢？

第9天，傍晚。

在草地上与鞋面摩擦的声音，渐行渐远。

江谦后仰躺到草地上，看着庄意扬一步一步走进他视野里。

“买到什么了？”

“只剩饼干了。”

“我看看。”

他把饼干盒放到江谦额头上，江谦拿起来眯着眼睛聚焦在包装上的小字上。 “笨。”

“找死么你？！ 老子排了半个小时队你敢挑？！”

江谦坐起来，把那袋拎到半空，悬在他面前， “庄班，你有没有注意过或者曾经想要注意那排小字？”

“什么玩意儿？”

“..生产日期。”

“过..过期了？”

“过了两个月了..” 他头疼似的俯了脑袋，揉揉太阳穴，“唉—— 常识。”

庄意扬脱力地趴到草地上，脸埋到草里。 “天杀的..”

江谦放了只手去虐待庄意扬的头发，“少爷..”

“疼死了啦！” 他拉起胳膊赶走头上的手。

凉凉的什么轻靠在他脸上，诱惑他重新睁开眼。

“你哪来的？！”

江谦笑，“从我副班长那。”

实在很难相信， “这种时候他能舍得给你？！你用了什么招？”

他困了似的把侧脸靠着膝盖，笑意更深。

“用我的姿色。”

“....第一次见你说那么恶心的笑话。” 庄意扬坐起来，撕开盐焗鸡腿真空包装，忽然猛抬起头， “你匪了几个？

”

“一个。”

庄意扬盯着看了他1秒钟，撕掉包装把腿往自己嘴里塞。

江谦撇嘴，摆摆头， “小子根本不关心良心几块钱一斤吧...吃得那么心安理得。 我刚才差点被那小子从二楼扔下来

。”

“给了我又后悔，” 庄小子冲他乐，把剩下的塞到他嘴里，“咸死了，自己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