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交警，你..你就下来散一段步，过了那段..再坐上来。” 他还喘。

“还散步..你快骑！”

江谦把车骑稳了，庄小子跳上后座。

车子晃了一下，慢慢驶进自行车道里。

江小子骑了5分钟，忽然停下来。

“...你干嘛？”

“我骑不动了...你重死了。”

“鬼呃！ 我重你重？”

“你重，” 江谦从车上下来， “你搭我吧。”

“麻烦。” 他瞟一眼对方的透出来的疲态， 接过车头骑到车上。

“..... 你是不是用脚板拖在地上的啊？！ 怎么踩不动啊？”

“早说了你重..”

“屁..”

“你用点力踩快一点，等会那段路比较下坡。”

“还踩快一点...你来踩啊！”

“我踩...你在后面推？”

“滚！”

后面没有人再接话。

就算没看见脸，也可以感觉到后座人淡淡的笑容。

庄意扬一点点沉下脸，静静地踩着车。

*********************************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回到校门口。

庄小子喘着跳下车来， “踩..踩不动了。 饿死我了..”

江谦也下来，往远处望，“那好像..那家店还开着。”

“开着有屁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你饿晕了脑子转不动了吧，可以赊啊。”

“鬼让你赊。”

江谦拽着他进了那家店。

“老板，还有卖么？”

“有有有！！ 什么都有！ 要吃什么？” 老板开场一如当年热情。

“呃，那个。 我们没有现钱，能赊着么？ 明天给。”

“...赊？” 老板变脸。

庄意扬冲江谦摆出 “我早说了吧” 的表情，转身想走。

江谦扯着他回来，扭头冲老板说 “我押个东西给你。” 他解下脖子上的玉， “不过你得写个条给我，明天我拿钱换

回来。”

老板拿着那玉眼睛都亮了，“恩...这个行。”

“行个屁！” 庄意扬一把把玉抓回来， “你脑子里面打空气了啊？！” 勒着江谦脖子凑到他耳朵边压着声音骂 “

他调个包还块塑料给你那条子顶鬼用！”

江谦犹豫着， “那不都饿了么。”

“饿又不会死！回去吃！”

“你以为你家近啊？！ 你还有力气回去就不停这儿了。...这样吧，” 他脱下出门前乱套上的校服外套， “我把校

服押给你，我总不会不要校服吧。”

老板叉腰耸耸眉毛， “...要吃什么？”

（二十八）

倘若真爱真有两次...我麻烦了。

周一，庄意扬把化验结果跟舒蓝说了。舒蓝听完什么也没说，从后门出去走到隔壁班门口。

庄意扬跑到窗口那偷偷瞄着。

舒蓝把那男人叫出来，小伙子还挺开心地两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 两人沉默，接着看舒蓝

抬头看着他讲了一分钟。 男生的表情从震惊到慌乱，不知他接了句什么。

舒蓝眉头一结昂头瞪着他，扬手给了他一巴掌。转身走回教室。

庄意扬连忙从窗上蹦下来，三步并两步跳回座位。

她一脸阴郁地走回来，坐下来打开英语书。

小子看着她什么也没敢问。

***************************

上次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意料之中的一塌糊涂。

数学老师六十多岁了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杨家女将状。

骂到第35分钟时候的语速，音调音量和第一分钟完全一致。

天才！

40分钟一节课，她骂到快下课了。 这时，副校长悄悄走到这个教室的窗边。

立马有孩子发现他了，一个连一个地摆头过去跟他对视。

老太太一扶眼镜发现了，怒得立马上了一个档次， “看什么看？！ 不认识啊？！！ 再看出去一起罚站！”

全班黑线。

校长无辜苦笑。

****************************************

第二天，舒蓝一脸豁然开朗。

庄意扬忍不住问她，“你..好了？”

“我不好过么？ 怪了。”

“没...见你昨天..”

“庄意扬，借你根铅笔芯啊，我自己拿了啊。” 一男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话音未落，小子已经转过来，伸手扯回在杨帅手里的笔袋， “我给你拿就行了，你乱翻也翻不到。”

杨帅郁闷，“就两条拉链，我还能翻不到？”

小子把笔芯递给他，“拿走拿走，废话多。”

**************************************

晚上7点，庄意扬洗完澡，头发湿嗒嗒地躺在床上。

苏韧走过来，把条毛巾盖到他头上， “还赖床，不去教室了？”

他扯开毛巾，“去啊...再躺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

“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睡神，那我先去了，你躺着别睡着了啊！”

“嘿嘿，哦。”

苏韧前脚走了，后脚俩男生就进来了。

进来的是江谦和他同宿舍的杨帅。

庄意扬倒吊着脑袋瞟着他们，嘴巴动了两下没出声。

杨帅咧着嘴站过来， “你这没人洗澡了吧？ 我们宿舍的热水器打不着火，跟你们借一下浴室啊~ ”

“....哦。”

见他答应了，杨帅立马掉转方向往浴室冲，“我先洗，我洗得快！” 水声哗啦啦一会儿就响起来了。

房里静悄悄的，然后响起脚步声。

江谦站到他头旁边， “一头水的怎么就躺了？”

“哦....对了，那个还给你。” 庄小子手伸到枕头底下一阵乱摸， “那天抓在手里忘了。”

他仰躺着，玉托在掌心。

站着的男人没再走动，半俯下身子，把手伸过来。

在他的指尖碰到玉的那0.1秒，庄小子腕关节一软，玉从指缝滑下来落到他额头上。

他眼睁睁看它砸下来，死眯着眼鬼紧张的样子。

江谦手悬在半空，懵了一下，笑了。

他轻轻拿开他额头上的玉。

“跟以前一样笨。”

*********************************

晚自习的二三节课间，庄意扬打了个商量又和舒蓝同桌掉了个个。

舒蓝抬头瞅他，“你又要干嘛？”

“谈谈心，谈谈心。”

“谈心？ 明天考试你今晚来跟我谈心？”

“书———— 什么时候都可以看。 心———— 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情谈的。”

“ 还一套一套的~ 我要是你妈就抽趴你，就会瞎掰。”

“我这种乖儿子你真舍得打么~ ”

“拜托你用形容词考虑一下现实可以么..|||| ......我儿子绝对不能像你。...哼哼，以后，我的儿子啊.....要热血

，柔韧，纯粹，高尚。” 她慢慢说着这句话，眼里尽是母性的温婉。

庄意扬尽量笑得自然，“怎么今天文绉绉的？”

她把手放下去贴在肚子上，“当妈的人了嘛~”

庄意扬无声地被她吓着了。

要...留住这个孩子？ ....能留么..

舒蓝打开册子开始写作业，许久， “意扬 ”

“恩？”

“星期天还是放假一整天吧？”

“恩，想出去玩？”

“陪我去妇幼做掉他。”

静静的。

他不知道给什么反应好。

舒蓝没转头看他，微微昂起头来， 她笑。

我却知道她要哭了。

“呵~ 幸亏钱不用我出。”

泪水难捱地从眼角滑落， “我现在啊，只希望我将来的老公没有处女情结。” 努力咽了什么，她一点点转过头来，

望着他 “不要学我哦。”

**************************************************

周末，庄意扬陪她去医院。

其实过程很快，没有痛苦。

但是就是觉得....死了什么。

舒蓝走出来，唇色苍白，却一脸释然。

“解脱了。”

庄意扬立马小跑过来， “你...行么？”

“行！ 我有什么不行的~ ” 她闭眼睛抿抿嘴。

他抬手去搂住她肩膀，一起走出去。

“我...和他分手了。”

“...你舍得？”

“这么没担当的男人，留在身边窝囊。”

她貌似坚毅目光里闪闪烁烁。

他看着，迟疑了会， “ 分手也好啊，都分了吧。全部重新洗牌，从头来过。”

舒蓝有些惊异地望着他，笑，“从头来过？这是你随口瞎掰的，” 抬肘子撞他一下，“还是在暗示你那点儿破事的趋

势？”

“你阅读理解做多了吧，这也分析——”

“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 她扶着他的胳膊下楼梯，把头凑过来，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必须拆穿。”

他无端端有点怕这丫头。“你...别改歌词啊。”

“你是纠结派掌门人么？”

****************************************

王劲是个毒王。

星期天不知道他跑去哪儿疯了，带了个感冒回来。起先大家都没怎么注意，结果两天之后，全宿舍的人都中招了。症

状还都不一样。

秦亮同学基本卧病在床了。梁凯是标准的喷嚏咳嗽，苏韧一个劲犯困吸鼻子，庄意扬总是觉得有点晕，注意力集中不

起来。

几个人就这样挨到了周六，晚自习的时候，苏韧写一会儿就靠到庄小子肩上睡半个小时，醒了再写，写了没几道题又

困了。10点20的铃声响起时苏韧如获救赎。

他伸手勾庄意扬的脖子，“回去睡吧，今天周末。回家养一天兴许我们都好了。”

庄意扬一个晚上都没写完一套卷子，他回去看卷首，暗暗地恼火， “我再写会儿，你先回去吧。” 拍拍挂在脖子上

的胳膊。

“真不走？”

“恩，真不走。”

苏韧环顾四周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探头在他脸颊上印了一个，“早点回去。”

小子忙四处张望确认有无目击者，回手一掌辣在苏韧大腿上，“玩！回去睡吧你！”

**************************************

卷子写到最后一题，庄意扬琢磨着有点思路，列了几个式子，拼来拼去好像又自相矛盾了。

一只手指轻点他的一个式子。 “这里漏了一个X，你写到明天也解不出来。”

小子把字母补全了。 不一会儿解出来了。他呼了口气准备收拾书包。

江谦近了一步立到他桌前，不无严肃的，“我们谈谈行么？”

（二十九）

“我是那种...躲过水沟又会踩到狗屎的人。”

两个人徒步往市中心走，一路谁也没有说话，江谦时不时转头望他，终于还是把头摆回来。

庄意扬先不耐烦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江谦看他停住了，忙也停下来，“我..想..”

“要我原谅你？”

江谦直视他的眼睛，略微歉疚，“我知道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 ———— 我原谅你。” 庄意扬一脸平静。

这边平静不下来，“你..说什么？”

庄小子继续往前走，“我说我原谅你了。”

“...怎么可能？！” 他追上来，捉住他的手肘。

“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气了一年多了。伤肝...不气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笑笑， “我已经过来了，想通

了。 你也别想七想八的了。 ———— 做个普通朋友..还是可以的。”

江谦面无表情地停在原地盯着他的表情。

庄意扬避开他的目光，拍拍他的胳膊，“所以你想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往回走了吧？”

“我想跟你在一起。”

庄意扬把双手插到口袋里，低着脸一点点抬起来，“这种时候，拜托你就不要说梦话了。”

他使劲把小子一只手从口袋里扯出来，握到手里。“我还有机会对不对？”

“对个屁！”

“我不试试..不甘心。”

“你凭什么觉得可以试？” 略微嘲讽的调子。

“这个。” 他把掌心伸到他视线里。

庄小子脸白了，愠怒的调子，“你翻我东西？”

“今天杨帅开你笔袋找笔芯，被他翻掉出来的。”

这样皱皱眉头，挣开被他握着的手，“ 还能把这种压箱底的东西翻出来也算你厉害了，” 他一下拿过江谦手里的草

环，往路上一抛， “我忘了扔了。”

江谦一愣，“..妈的我的东西！！ 谁让你扔了？！！” 真真的，第一次见江谦发火。 就两句话，却狰狞得厉害。

庄意扬被他喝住了，呆滞的看他跑到机动车道上。

车过有风，草环被风偶尔带一下。 江谦捡得不那么速度。

庄意扬回过神，注意到不远处的车灯，条件反射几步跑到他那死拽着他回来。

他俩后面的蓝色私家车猛地刹车，停住了。 但蓝色后面那红色反应就没那么快了。

一声不那么激烈的撞击声。

死了，小追尾。

看着蓝红两车车主合拍地解着安全带要出来了。

庄意扬又慌又气，猛踩了江谦一脚。江谦一下子醒了，扯住他的手腕就往市中心闹市区跑。

到了安全的地方，两个人喘得不行。 庄意扬已经累得懒得骂他了，撑着旁边的栏杆。

他甩甩被江谦拉着的手示意他放手。

江谦没理他，往下握了一点，更紧了。

小子伸另一只手去掰，被江谦一掌打开。

“我要吃饭。”

“这样..那找地方吧。”

***********************************

饭上来了。

庄意扬瞄一眼被他抓着的右手， “我的饭到了。”

江谦先抓住他的左手，才放开他的右手。换到小子的另一边坐着。

庄意扬拿起筷子，看他抓着自己左手的右手。 “你怎么吃？”

江谦蠢了会，招手问服务员要了个勺子。

即使是勺子，对左手来说依然吃力。

他吃了两口，发现庄意扬在看自己，就勺了一块自己盘里的菜放他碗里， “吃啊，不是饿么？”

小子用筷子在碗里的肉上戳了两个洞。

“江谦...你何必呢。”

*********************************************

从饮食店出来，很郁闷地往步行街的小分支上走。

“我要回家了。” 庄意扬扭头跟他说。

“那，事情呢？” 江谦紧了紧他手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