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柳谦练的不是至阴至寒的功夫,怎么会比司徒傲那家伙还让人冷?
颤颤的伸出手给柳谦拉着,泰恕开始演出百试不爽的哀兵政策,反正这些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欺负身子不好的‘病
人’不是吗?也亏他机灵想得到……
他巴巴地看着柳谦,“那个……我还没吃早饭……饿……”
“我帮你准备了吃的,就放在你的房间里,现在回去应该还热着。”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了几句,回头更加温柔的对
他笑,“哥哥亲自下厨为小恕做的哦,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啊……哦……”泰恕觉得身上更冷……
任柳谦拉着手在长长的走廊上走,廊下鲜花,廊外绿树,花间有蝴蝶飞舞,树上有鸟儿唱歌。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风
里夹着淡淡的幽香,带着片片花瓣,铺了一地,洒了一身。
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到隐龙谷的时候,尽管外表装的多么倔强多么张狂,但他心里是很怕的。小小的六岁
的孩子,也隐隐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和以前大不一样。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是该期待还是该逃走,莫名的有些抵触,
有些不安,直到一双暖暖的手,握住了他的。
那时柳谦也才七岁,身上却丝毫没有小孩子的玩闹气息,举止优雅得体,俨然是个小大人模样。他微笑着安慰他,说
以后他就是他的弟弟,他会保护他,他们是一家人,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那时也是这样,他拉着他的手,边走边介绍各外院落,房间,哪里是哪里,都有谁……
那时也是这种风景,暖暖的阳光,美丽的蝴蝶,动听的鸟鸣,飞舞的花瓣……
那时心里,也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仿佛跟着那个温暖的人,跟着那道轻柔的声音,他就能得到全世界……
也就是因为如此,一直孤单的他开始想要靠近,想要拥有,想要更多……
“怎么样,味道可还熟悉?”
“啊……?”回过神来,泰恕猛然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并且在吃着热腾腾的咸肉粥,方才怎么回来的,怎
么坐下的,怎么开始吃的粥,柳谦又说过了些什么,一概……不记得……
匆忙又咽下一口粥下肚,“好吃好吃!很好——咳咳——”
所谓乐极生悲就是如此吧,粥的味道很好,很熟悉,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柳谦的手艺还真是一点没变,相隔十年再
一次吃到喜欢的人亲手为自己做的粥,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于是一激动,他噎着了……
“咳咳——咳——”一张脸皱成一团,泰恕难受的扶着脖子一个劲的咳嗽。
柳谦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含着笑意,“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一手帮他拍着背,一手一下下抚着他胸口,
似是叹息的一句话跟着轻轻溢出了口,“刚刚,你也是在担心我吧……”
半晌,泰恕才停下了咳嗽,像是去了半条命似的使劲喘气,有气无力的说,“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泰恕缓过气来一睁眼,刚刚好对上柳谦的脸。因为帮他拍背,柳谦跟他离得很近很近,
他这一抬头,两个人几乎是鼻子顶着鼻子,泰恕便很清楚的看到了他英气十足的剑眉,明明淡色确让人觉得深邃看不
懂的眸子,还有……线条很明确的双唇……
那双唇,是自己一直一直想去吻,想了很多很多年的……
鬼始神差的,泰恕就开始慢慢往前凑……他想……
可能是刚刚因为突然的咳嗽碗没放好,碗里的勺子一个劲的下滑,刚刚好这个时候滑到碗底,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泰恕的唇马上要沾上时听到这个声音,突然惊醒后退,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方才是你想要吻我吧,怎么你的样子好像我要强了你一样?”柳谦淡定的拿起碗,重新装了一碗放到他手上,“再
吃点,太瘦了。”
看着泰恕乖乖的吃粥,柳谦温润的眸子散发着近乎慈爱的光芒,“跟我回去吧,小恕。我们是兄弟,应该要生活在一
起。我知道你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
听得这话泰恕身子一僵,“我没有……”
柳谦不理,接着说:“我也喜欢小恕,很喜欢很喜欢。我希望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彼此照顾。虽然我不知道你
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过了十年还不肯回去,可是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问,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泰恕低了头,阳光在他脸上留下阴影,他默默的把碗放好,沉声说,“我吃好了。现在有些累,想再睡一会儿,你先
回去吧。”
知道泰恕不想谈,柳谦也不介意。他收了碗,纵容的摸了摸泰恕的头,微笑,“好,那我晚点再来。”
晚点之后,果然柳谦又来了。
泰恕刚刚吃过午饭,准备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小兔子,不能有奸情,逗逗他玩应该也会很有意思,这还没出门,就被
柳谦堵在了门口。
看着自己穿戴整齐一副要出去玩的样子,他脑子一动想说我是刚刚回来准备午睡不然你先回去,柳谦投过来一个万事
明了的眼神,一下让他泄了气,乖乖的把人请进院子里……
柳谦本是天生优雅的沉静的人,并不多话,以前在隐龙谷的时候,也都是泰恕一个劲缠着他说这个说那个,他总是微
笑着耐心的听,时不时插两句。这会儿,柳谦心里想怎么把泰恕说服让他跟他回去所以没怎么起话头,泰恕又一心想
躲着他更不怎么想说话,所以两个的气氛实在是有些诡异。
好在有救场的……
屁股还没坐热呢,白慕之就找上了门。一把玉扇子玩的龙飞凤舞的,眨着眼睛笑弯了眼睛,献宝似的拿出了手里的茶
,美其名曰,“我是来找小恕品茶的。”
品你个头!泰恕心里骂着,谁不知道,白慕之不可能不知道,他泰恕混江湖这几年,何时多了个习惯喜欢品茶的?再
看那笑弯弯的眼睛,那故做风流潇洒的摇扇子,泰恕脑子里就只有六个大字,挂羊头卖狗肉!这个心思不正的家伙!
他非常清楚这个白孔雀的想法,他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有了他也有一个好处,最起码不会太无聊了。白慕之的话题很多,一下子天南一下子海北的,不用别人搭话他自
己就能说很多,但凡他说的事泰恕都挺感兴趣的,柳谦再时不时插句话,三个人聊得也算是宾主尽欢。
到了傍晚时分,又来了一个人。
司徒傲黑衣黑发,金色的夕阳中有种刚毅的美。他也有借口,他说是来找泰恕吃饭并且要谈事的。
吃饭的点,别人不走,泰恕也不好赶吧……再说,你说这赶谁不赶谁?三个人武功都比他高,他都惹不起,赶谁都不
对,况且人人都脸上挂着笑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谁也不开口说走的样子,泰恕一摊手,得,一块儿吃呗。
最后,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三个人还是谁都不开口说走。下午喝了一肚子的茶,聊了一下午的天,现在是茶不想喝
话不想说,都累,可是四个人一块也不能干坐着不是,那么尴尬,得找点事儿来……
要说还是白慕之脑子活泛,他一个提议语出惊人,“我们来玩掷骰子好不好?不拿骰盅,就拿一只骰子轮流用手丢,
最后谁的点数小谁就脱件衣服,不和上面还是脱下边,自己决定脱哪件,怎么样?这个玩法大家眼睛都看得到骰子,
公平公正,就是脱衣服有点过,不过大家都是男人,应该不会太介意吧……你们……敢不敢玩?嗯?”
泰恕目瞪口呆的看着外两只居然点了头,无语凝噎……
六十
对着白慕之兴致勃勃的脸,他知道白慕之的德性,外人面前装的比谁都公子,熟了之后他就是一江湖败类……他这样
也就算了,关键是谦谦公子气质超脱几乎让人崇拜到不食人间烟火份上的柳谦,居然也会点头答应玩这种烂游戏?还
有那个司徒傲,冷的入骨,傲的眼里头放不下别人的人,应该不稀得玩这种才对吧,为何也要答应?
莫非都魔怔了?跟白慕之一块混了两天,就染上那烂习性了?
他愤愤的瞪着白慕之,这就是始作俑者始作俑者啊……该打该杀的江湖败类!
白慕之察觉到泰恕异常热烈的眼光,冲着他抛了几个媚眼无限娇羞道,“小恕恕我知道你爱人家,可你也别那么‘热
情’地看着人家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呕……”泰恕忍不住干呕,非常庆幸因为这几个的原因胃口不好晚饭没吃太多,“你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也不怕
别人笑话。”
白慕之猛的就往泰恕的方向扑去,“我就知道小恕最疼我了,怕我被他们两个笑话是不是?安啦安啦,他们不会笑滴
——咦?”
凌空飞来物体,冲着泰恕的手打来,如果他再往前一点,就会被打倒,他只好退回来,看是什么东西……
“抱歉——”司徒傲拍了拍手,坐下,“我去借骰子了,别人建议我带个骰盅,说没准我们玩高兴了想换种玩法也说
不定,我便一起借来了。方才丢过来是想让泰恕接住,没想到你会扑过去,没打到你吧——”
白慕之眯着眼睛和司徒傲对视,气势丝毫不逊,“自然。想打到白某,也并不容易。”
刚刚的骰盅从泰恕和白慕之中间飞过,很顺利的,落到了柳谦手中。柳谦把它往桌子上一放,“好了二位,既然要玩
,那便开始吧。”
“呃……我们要不要制定一些游戏规则……”泰恕看着气氛明显不对下的三个人,小声的提议。
“刷”的一声打开扇子,“即是不用骰盅徒手丢,大家都看得到,就不必规定其它规则了,只要注意力度不让它离开
桌子,点数最小的必须脱一件衣服就好。怎么样,小恕敢不敢玩?”
“当然!”泰恕捏紧了拳头。论武功他是打不过他们三个,可论赌技,除和白慕之不分上下外,他相信他可以胜过另
外的两个。当然,这样的比法不能出老千,只能看是谁运气好,或者经常玩骰子有了心得力道控制得好。
运气嘛,不用说,自然是他泰恕最好了。看老天多照顾他啊,四年的采花贼,虽然因采花惹来仇人无数,可他还是活
着有滋有味不是?谁还能比他运气好?要说经常玩骰子,据他了解,几个人都不是好这一口的,不经常玩,谈不上经
验。
所以,他有七分的把握他不会输!为什么不玩!
偷偷打量下几个人,长得都不错,都是人中龙凤,估计脱了衣服,也会很有看头……不能上看看也好嘛……泰恕开始
暗自流口水……
“不过有一点需要提出来,便是只能丢在桌子上。若是丢时力度没控制好骰子掉到了地上,便要算输,还是得脱件衣
服,大家——不反对吧。”白慕之眯了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泰恕看了看另外两个人,也是看着他笑得诡异,那样子话像他要输定了,几个人正等着看他光屁股的样子似的……
泰恕这时候也犯抽,小倔脾气也压不住了,谁说老子会输,老子就要赢一回给你们看!心一横,脸一绷,非常悲壮的
说,“开始吧!”
第一轮,白慕之二点,司徒傲三点,柳谦四点,泰恕六点,白慕之输,他脱了件外袍。边脱边叹息,“看来今天观音
娘娘不在家,她一向最照顾我了,如果她老人家在,我一定不会输。你们等着,她很快就会回来了,我马上就要赢了
。”
第二轮,白慕之三点,司徒傲一点,柳谦五点,泰恕四点,司徒傲输,他也脱件外袍。无话。
第三轮,白慕之六点,司徒傲六点,柳谦两点,泰恕三点,柳谦输,他脱了件纱衣。今天见面时泰恕还说柳谦穿得真
好看,青衫外面套了件同色纱衣,更显气韵飘渺了。这时见他只脱了这个,嘴角不由的开始抽搐,莫不是他知道今天
要玩这个,所以才多穿了这个?这玩意儿脱不脱的根本没什么区别嘛,都一样的说……
另外两只也开始抗议,白慕之最大声,说柳谦那个纱衣不算数……
柳谦无辜的耸肩,“纱衣也算衣服,方才说了,只要脱的是衣服就行,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没有多穿这一件。”脱完整
了整理散落在胸前的发丝,顺顺有些凌乱的衣袖,顺便摸了摸腰上的玉佩。
“哇——”眼尖的白慕之到了,指着它说,“这块玉佩好漂亮啊,这种颜色,很难得吧……不过这样式,好像不怎么
精致——”
柳谦的手抚上那块玉,笑容满满,无限温柔的说,“虽然样子不算太好看,但是是小恕新手给我做的,我很珍惜,十
几年一直带在身上。”
“小恕……亲手做的?”白慕之嘴巴张得很大,像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
柳谦点了点头,“那年小恕才十二岁,有天去湖里游泳,从水底捞上来这么一块玉,绿的晶莹剔透,他很喜欢,就自
己雕了出来送给我做礼物。后来听到父亲说这玉品质并不算上乘还不高兴了好一阵,可是我很喜欢,就一直戴着。”
“你……一直都……戴着?”泰恕看到那块玉时也愣了一下,心里了一阵涩一阵甜,又不好意思那么粗糙的东西一直
戴在气质如此优雅的柳谦身上,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什么。
“是,我一直都戴着。”柳谦的目光,在月下显得更为悠远,几个字,瞬间敲进了泰恕的心,他突然间很感动,有些
想跟他回家的冲动……
“切!这有什么!”白慕之看气氛不对,扇子摇得呼啦呼啦的响,“小恕腰间那个玉佩,就是我送他的,他戴了四年
从没摘下过,连洗澡都没!”
“哦,是吗?”柳谦的目光看向泰恕腰间样式古朴大方的玉佩,有几分挑剔的说,“还算不错,不过不太配小恕的形
貌气质。”
泰恕跟着无力抚额,洗澡都不摘,怎么可能……
司徒傲一直阴着脸,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几个人说话,反正脸色挺吓人的。在几个人的话都围着玉佩绕着,他突然说了
一句,“泰恕,你脱了,脱衣服。”
当然,刚刚聊天的同时,游戏也都在继续,司徒傲这一声出来,另两个人一起看向桌子,泰恕刚刚,丢了个一点出来
……
二人马上转回话题,不再因为玉佩的事情‘深情相望’,同时大喊:“小恕,你输了!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