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璇雨
璇雨  发于:2009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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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自由,只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到一个大笼子罢了。”虽然我有一点点的羡慕它。

“但是这点也令你很羡慕吧,所以你才故意放走它。”杜琪烽的语调突然变冷,让我不知所措。

“也许吧。”我不想说什么,当时的情况我不愿意和杜琪烽说。

“哈哈哈哈…………”突然,杜琪烽大笑出声,“云起,你根本没和我说过关于云儿的事情,怎么我被我说了几句,你就认为自己说过了呢?连自己的记忆都不可以相信,更何况是别人的话呢?”


张大了嘴,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今天的杜琪烽和以前真的不同,满口的禅机,什么话好像都是策划好的,我却苯苯的跟着他绕弯弯。

“所以,什么事情都要有自己的判断,这样才不至于被表象所蒙蔽。”

好,总结的太好了,我不禁要鼓掌起来。

微微一笑,我突然扑过去去拽他的头发,“哼,你不会是什么和尚大师易容来骗我的吧。”

杜琪烽没有逃,任我拉了半天,扯在几根头发。

然后,又笑了。“云起,你终于活过来了,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很高兴。”

这句话,又让我愣住了。

我静静的盯着他看,推了他一下,

“开什么玩笑。。。”

从那以后,杜琪烽就再也没来过,非天倒是变的天天都来了。

我却养成了习惯,每天倚着栏杆,喝着雨前龙井,摆一局棋局,

虽然那四局棋早已烂熟于胸,但是我还是不厌其烦的摆了一遍又一遍。因为我发现这是一个让脑袋空空的好方法。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专心于棋本身。这种感觉很舒服,我好像又回到了当时跟着师傅练武的时光,也是这样脑袋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不过万事都没有十全十美的,每每当我摆完一局后,那讨厌的四个字就会窜入脑中。

“天桀反,天桀反…………”天桀和我有什么关系!

情绪有时候会变的很不稳定,有一次差点洒了茶水。

我不喜欢一个人下棋,我觉得明明知道对方的意图却要假装不知道很愚蠢,而且这样的胜负没有意义。

我也曾经叫青兰和赤焰一起来陪我下棋,结果他们都说从来没下过。

“不要紧,我可以教你们啊,学会了就可以陪我了。”

“可是教主吩咐过我们,叫我们不可以一次和白公子说超过三句的话。”

无言,除了苦笑我还能说什么,非天既然如此保护我,我还能说什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杜琪烽还可以来去自如。

天以近黄昏,我对着那个“反”字竟然发呆了一个下午。

西面的太阳已经隐到山下去了,只剩下一片红红的火烧云。一大群的鸟从西面的树林四散的飞起,有几只想暗器一样朝我飞来,以为它要降落的时候,又一窜的飞走了。


这副风景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非天来了。

倒不是非天身上的戾气重到鸟都见了害怕,他只是在来这里之前,在小树林里面练一下功而已。这几天,练功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惊起的飞鸟却越来越少了。

我慢慢的合上棋盘,躺在卧椅上,装作闭目养神。

非天上楼来了,脚步很重,说明他心情不好。

等他站好之后,我睁开眼睛,朝他咧嘴一笑。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非天突然拂袖,一掌击到桌子,上面的青玉杯也应声朝栏杆下坠下。

稍稍呆了一下,看到青兰飞速的跃下楼去,接住了杯子。我放下心来,青兰的轻功真是越发熟练了。

非天自己似乎也有点吃惊,他沉下脸,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把脸凑过去,“我开心的是你又来看我了,弟弟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太开心了。”

非天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起身,

“我要去洗澡了。”

看着他离开,我把双膝抱在怀里。

自己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象佞臣,赔着笑脸给自己的衣食父母。

如果以前的傻笑是为了伪装自己,那现在呢,完全是为了讨好别人了。

而这个别人恰巧是我的衣食来源,这样,是不是就显得很功利,很献媚呢。

想起杜琪烽一脸严肃的对我说,“尊严!”

我为什么特别想哭呢?

太阳已经沉的看不见了,林中也是一片的宁静。

当我沐浴更衣,走进房间的时候,非天已经睡着了,没有盖被子。

我自觉的爬到床的内侧,拉好被子,躺好。

非天身上还残留着他刚刚泡过水的味道,我如果没有闻错的话,应该是“黄连,黄芩,黄柏,菊花,山栀,丹皮,樟脑,薄荷,冰片,淡竹叶和生地”,都是清心降火的药材,非天在里面大概泡了一个时辰了,每天都是这样。但是他白天的情绪似乎还是一样的暴躁,而且似乎愈来愈难以控制,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会有时露出茫然的神情。


压力这么大吗?这么的不开心吗?我心疼的抱紧了非天。

以前的不愉快我已经强迫自己通通忘记,现在我的脑中记得都是非天和杜琪烽还有师傅对我的好,忘记所谓的仇恨,这样活的很轻松。

告诉自己他们都是爱你的,告诉自己他们没有骗过自己,让自己用最愉快的心情去面对他们。

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活下去。

“天桀众反”,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以非天的性格,实行酷政是必然的。但是即使天下的武林都反对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只小小的笼中鸟罢了,安静的躲在自己的笼子中,这里又安全,又无风雨,安静的呆在这里不好吗?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开始觉得无聊了呢?觉得自己是一只空心的罐子,马上就要碎了。这种空虚不正是我以前要追求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觉得是如此的无聊呢?

心里的蠢蠢欲动是什么?

那种想要突破什么的冲动是什么?

杜琪烽!都是你不好!

*****************

今天我准备再摆棋局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站在栏杆边,我又开始一天的发呆,树林处,有一人影突现。

杜琪烽。。。

我要装病呢,还是快乐的下去接他呢。

青兰已经恭敬的站在我面前。苦笑了一下,我无奈的点头。

做在客厅里等着,看着他两手空空,怕是又要和我对弈了,想我这几天心神恍惚,想必又要一败涂地了吧。

“云起,我们今天来下象棋吧。”

“象棋?”我疑惑着看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白色锦布,再取出一个小小的象牙盒,打开,里面竟然是白玉的象棋棋子。

真的下象棋啊?象棋我可是高手啊,想当年我和师傅穷到只能去酒楼打杂役,我在里面当小厮累死累活,师傅却好意思在门口看人下棋。在我的威胁之后,师傅终于同意用易容术来换班,我也就是在那里学会了易容术。


盯着象棋我继续发呆,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吧,师傅不在了,自己也被关在这里什么地方也不能去。

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自己象一直被圈养的鸟。

“云起?还在发呆吗?”杜琪烽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扯了回来。

看着眼前已经摆好了的棋局,我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还有象棋。

咧开了嘴对着他笑,“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哦。”

杜琪烽呆了一下,“好说,我象棋的造诣实在粗浅,云起不许笑我。”

我似乎看到师傅假装无知再把酒楼外的棋客杀的片甲不留的样子。

心情大好,虽然知道杜琪烽是装可怜,但是心情依然是大好,拿起棋子就要开杀。

当头炮,跳马,吃車,形势马上就分明了---当然是我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不出三十五步,杜琪烽就已经只剩下一将二仕,毫无攻击力可言。

抬头,却看见杜琪烽还是神态自若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子。

大概是发现我在看他,也抬起头朝我看,然后也笑了起来。

“云起你果然是厉害啊,我这次真是输得一败涂地了。”

我微笑着不出声,虽然围棋不如他,但是象棋上,还算是拿的出手。

“云起,我死的太难看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用我的两个仕来换你的仕好不好?就是把位置换一下。”

“然后你一口把我的将吃掉?”我看了棋盘的分布,不屑一顾,这种小伎俩。

突然一惊,高傲如杜琪烽,怎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求饶?——难道是假冒的?

死盯着他看,看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何不妥。

喝了一口茶,杜琪烽淡淡的开口,“你也知道,即使自己的力量再强大,对手的力量再薄弱,只要对手潜到内部,离自己最近的人就是最危险的人。”

“啊?”果然是这样,又来说教了,可是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也做的太绝了吧,很容易被人听走的。

哎哎。。。。

“所以我才不让你换棋子啊,这么胜之不武的事情你也想的出来,太让我失望了。”

站起来,理理身上的白衫,“今天身体微恙,我要去休息了。杜兄请自便。”

转身就向楼上走,意外的在转角处看到杜琪烽朝我意味深长的微笑。

又是那种从背后传来的阴冷,已经好久没感受到了。

快步的走到二楼,到栏杆边眺望。

杜琪烽已经出去了,正在往树林走去。

明明入口在西面,他却往西北方向走,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要故意都走路呢?然后有摇摇头,装做走错路的样子,其实精明如他,怎会连路也不认识了呢?

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北和东北是什么意思呢?

搜索了各种奇门盾甲的歪解。冥想只有,最后终于明白了,西北在八卦上代表“乾”,而相反的东南是代表“巽”,“乾”乃天,“巽”乃风。天当然是指非天。至于风,哎………………不用讲,肯定就是我了。


杜琪烽真的是滴水不漏啊,连走路都暗藏玄机啊。。。

可是何必呢?他以为我会傻傻的放弃现在安逸的生活,和他一起做反抗非天的事情吗?他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向非天告密吗?

他总是这么自信的决定好了一切,以为别人都会乖乖的跳进他的计划中。

很想这样的置之不理,很想当作没有这回事情。

但是为什么我竟然那么期待,我竟然开始憧憬可以在天地自由飞翔的感觉,怀念无拘无束的日子。

这种念头非常的危险,我感觉,安稳的日子不久了。

*******************

杜琪烽后来陆陆续续的来过,不过就是告诉我,他会接应我的,帮我安排好一切。呵呵,可是我不稀罕,全听他安排和我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吗?

非天好几天不来了,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过我的预感经常出错,我决定不相信预感。

我一直相信目前的局面的造成完全是因为我的优柔寡断,如果我做事都坚决一点,情况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当我预感到有阴谋的时候,不要在装傻,应该努力的跳出去。也许由于我的心慈手软才造成了我的一步步落败。我甚至可笑的不舍得去破坏他们的计划。明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会跳下去。


今天的局面,不能怪任何人,都是我的错。

所以,我不要在这样下去,我要出去,马上,不再管任何人。

西边的林子里又有飞鸟飞出了,黑压压的朝这里压来,似乎近在咫尺,伸手,却怎么都抓不到。

我整理了衣衫,下去等他。

青兰和赤焰也照例的等在了客厅大门的两侧,恭敬的弯着身子,我突然有一点的留恋。

始嘲笑自己的不决绝,看来果然难成大器。

非天总算到了,不过他今天的步履竟然有点摇晃,象承受了很多的痛苦。

什么人还可以伤到他,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就上去扶他。

然后,我看到了那血红的眼睛,瞪着我的红色眼睛,中邪了一样。

那双眼睛看了我很久,然后,一掌向我推来。没想到他会向我出手,我完全没有防备,慌忙的后脚跟一点地向后推去,但是还是受到了掌风牵连,一阵胸窒。

今天大概又走不成了,真是风云难测啊。

突然,由于掌风而急速后退的身体硬生生的被人接住,然后一个大掌竟然按上我背部大穴,把刚刚的掌力一并吸去。

慌忙转过头去,竟然是赤焰,想不到连移花接木这种高深的内功都已经学会,我不禁楞住了。

可是,不惜伤了自己而来救我,值得吗?

血水从赤焰的嘴角涌出,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的预料。

我急忙封住了赤焰背后的几出大穴,暂时稳定了他的伤势。青兰也已经扑了上来,抱着赤焰,却咬住嘴唇不发一言。

转头在看看非天,还在原地站的,盯者自己的手看,眼神去没有焦距。

“怎么会这样?”我问青兰,“你们早知道他会这样吗?”

“是的,是教主告诉我们如果有意外的情况发生,也要不惜一切的保护你。”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出来。

非天,你到底在想什么?

“照顾好赤焰,带他下去休息,书房里有疗伤的药,自己去拿。”赤焰已经昏过去了,青兰则是一脸的泪水。

倒好洗澡水,把还在发呆的非天拉了进去。他的眼睛已经不红了,但是神情却还是显得呆滞。

帮他脱了衣服,放到水中,闻到那熟悉的药材闻到,非天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小心睡着,等下自己出来。”看他缓缓的点头,我关上门,出去。

夜凉如水,清风入鼻。

我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许久,都不见非天进来。

屋顶上有轻微的响动————原来他还在楼顶上吹夜风吧。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月亮。

当草地里的虫子都不再叫的时候,非天终于进来。

头发还没全干,就这样躺下,身上还有残留的药味。

月光下的身影如此挺拔,非天已经不是当时我离开时候的小娃了。而我呢,好像越来越没用了。

解衣躺下,非天轻轻的拥住了我,我也顺势抱住他的腰,睁开眼睛看着他。

“哥哥,如果爹现在活着的话,他会不会说我比哥哥你厉害呢?”

“会吧。”轻轻一楞,我马上笑了。

“爹以前一直说,都是因为我没用,如果哥哥你在的话,武林总就是我们幻冥教的了。我讨厌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眼神。”

“放心吧,现在爹再也不会说这句话了,你现在已经是武林之首了。”手上用点力,我把非天拥的更紧了。

非天笑了,黑黑的瞳孔却深不见底。

“睡吧。”把头埋到非天的怀里,感觉他慢慢的放松。

以后,你讨厌的人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再也没有人 会勾起你的回忆了。

手一扬,点了非天的昏睡穴。从床上爬起,整理好衣服,帮非天盖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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