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很难过很难过,也会像你一样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你一定
知道那种感觉的是不是?你要我一辈子都受那样的罪吗?呸!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那根本不关我鸟事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二少爷……」水澈感动极了也心疼极了,原来二少爷也那么难过啊!离开二少爷的感觉就像是身体
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是如此地令人痛不欲生,那么二少爷也受苦了……借着月光,水澈望见鄢子皓略
微瘦削的脸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爱怜地轻抚上他脸上轮廓分明的线条。
鄢子皓握住那只在自己脸上游弋的小手,深深地望进水澈清亮的眼睛里,极轻地说:「留在我身边,
不准再说离开我的话了,知道吗?」再来一次他真的会疯掉!
水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没有一点把握啊!无法给鄢子皓任何答案,他只有痴痴地带着眷念和
缠绵回望他,眼角蓄着的泪水倏地滑落至鬓边。
「该死的……」被水澈凄美的表情和眼神震慑住了,鄢子皓无法抑制地诅咒出声,然后俯身狂吻上他
的额、他的眉、他的鼻、他的颊……
水澈闭上眼睛环抱着鄢子皓,接受他骤雨般密集的热吻,被他需要的充实、满足和幸福的感觉让水澈
心虚地发现自己竟然很期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就算是错误也好,他会被抛弃也好,二少爷会被认为是坏人也好,水澈
已经累得不想再去管了,至少现自己在他的身边……二少爷开心,自己也开心的事情,为什么要阻止它发
生呢?而他模糊地认为,那样美好的感觉,不可能是有罪的……
「阿澈,阿澈,醒醒啊!别吓我!」鄢子皓轻轻拍打着水澈的脸蛋,然后按上他的人中,一边懊恼地
埋怨自己实在太不知轻重了--他居然因为太久没有碰他而失了控!极度强烈的刺激和眩晕感让水澈就这样
晕厥在他的怀中。虽然鄢子皓清楚地知道水澈是幸福得晕过去的,并没有什么大碍,但他就是舍不得看他
不省人事的样子。
水澈在鄢子皓的努力下半云半雾地悠悠醒转,看见他的俊脸近在咫尺,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二少爷……」他用心迷神醉的表情地吐出足以让鄢子皓疯狂的咒语,「还……还要……」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鄢子皓忍住再次勃发的欲望想,可是水澈的手已经自动自发地圈住了他
的脖子,主动将唇凑上去吻他。「宝贝,你……唔!」这甜美的感觉让鄢子皓立刻受不了地抱紧他热烈地
回应着。
这一夜,水澈暂时忘记了一切的阻碍和禁忌,他以前所未有的大胆热情和鄢子皓疯狂地做爱,因为他
绝望地认为就算是有一天两人真的永远分开,他也还能记得二少爷的气息和温暖。他不要二少爷像上次一
样,什么也没有留下地就离开了他……
黎明的微风吹进帐篷,感觉身上微凉的鄢子皓醒了过来,酣睡在他怀中的水澈动了一下,口里发出细
细的低喃。看见他细致光润如粉色珍珠的肩头露在外面,鄢子皓替他拉好毯子让他睡得更香甜。
阿澈真是太让他意外了!鄢子皓完全体会得到水澈对自己那种不带丝毫杂质的爱恋,他的热情,他的
兴奋,他的眷恋,他的悲伤……全都是为了他鄢子皓呵!带着十分的惊叹和感动,鄢子皓怜爱地瞧了瞧水
澈那张此刻正沈浸在恬然好梦中幸福满足的小脸。这让他更坚信一个事实:不管经过半年还是多久,他的
阿澈将永远会是那个从小就一心要跟着他脚步走的小娃娃--只是现在的鄢子皓不要他再跟在自己身后,他
们要比翼齐飞!他一定要让水澈知道,他们两人的地位,永远是平等的。
起床的刁斗声响了起来,鄢子皓立刻轻轻地起身着衣,然后弯腰为水澈掖好薄毯。水澈因为连续奔波
了一天,而后又和鄢子皓不停地「嘿咻」了一整夜,太过困倦的他兀自甜甜地沈溺在梦乡,鄢子皓温柔地
看了他一眼,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他悄悄地走出帐篷去盥洗,然后一如这半年来的规矩到校场参加
每日的晨练去了。
等鄢子皓回来,见水澈仍旧静静地睡着,他微笑着摇摇头,暗想这次真是把他累坏了,但是现在已经
过了午时,他不得不残忍地轻轻推了推水澈的肩头,把他叫起来吃东西。
水澈嘤咛一声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阿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嗯?」他听见听鄢子皓宠溺的声
音在耳边响起,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二少爷,天亮了吗……」他坐起身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鄢子皓一听笑了,略带戏谑地说:「
赶快回魂吧,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水澈一看果然已经天光大亮,是早应该起床了,可是……他突然通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呐呐出声:「二
、二少爷,我的衣服……请、请你给我拿一下……」昨天的战况太过激烈,水澈的衣物不知道被鄢子皓东
一件西一件地胡乱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鄢子皓闻言过分地哈哈大笑,水澈听他恶质的笑声脸更红了,本来就认为自己做错了的他此刻更觉无
地自容,羞惭的眼泪憋在眼眶里,他低下了头。没发现他异样的鄢子皓兴致勃勃地拾掇起水澈四处散落的
衣物抓在手里,得意洋洋地逗他说:「给我亲个嘴好不好?亲一下我才给你!」
水澈霎时僵住了身子。没有抬头,他颤抖着低低的声音苦涩地说:「二少爷……二少爷对我这么好,
我这个人早……早就是你的了,你又何必……又何必……」说着他哽咽地停住了,泪水一滴滴地洒在薄毯
上。虽然他已经决定只要二少爷一天不抛弃他,他就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可是他一点也不喜欢二少爷这样
对自己说话,好像自己……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像那次文秀说的以色事人什么,尽管他不太懂,
却也隐隐知道这是很不好的事情。blzyzz
鄢子皓听他语声悲苦,心中一悸。本来是想和他开个玩笑而已,却不小心用上了以前在风月场中学来
的那些无聊伎俩,这可能有点过分了。阿澈只是非常单纯,并不是没心没肺没感觉,自己绝不能这么轻贱
他,让他伤心。
迅速地走到床前,鄢子皓懊悔地说:「对不起阿澈,是我说错了,是我胡说八道,你别难过,我爱乱
说话,你是知道的,」他一边焦急地道歉,一边温柔地替水澈着衣,「不要怪我好吗?我保证再也不这样
对你了,以后我要是再胡说,让我变成只大王八掉进池塘里,被癞头鳖吃掉。来,笑给我看一看,我喜欢
看你笑,嗯?」鄢子皓诅咒发誓舌粲莲花连哄带骗地安慰了一通,水澈这才转悲为喜,他羞涩地点点头,
脸上又是泪又是笑。
鄢子皓亲亲他的脸,心里简直是爱死他了。他就是喜欢水澈单纯而不愚昧,柔顺却有原则的个性,虽
然这些连水澈自己都未必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更使他美得浑然天成。
「阿澈,下午陪我去出诊好不好?今天挺多人要换药,我都要忙死了。」鄢子皓摆出人间最哀怨的脸
向水澈恳求,他生怕水澈又想离开,所以拼命找理由留他,不过伤患多也的确是个事实。身边突然少了水
澈这个得力助手,鄢子皓这半年来可以说是忙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当初行医的时候,
水澈在不知不觉中为他分担了这么多的事情。
水澈不解地问:「这里有很多人生病吗?为什么?是不是闹瘟疫了?」「战争」这个词在他的脑袋里
还没有具体的形象。鄢子皓摇摇头说:「不是生病,大多数是外伤,都是倭寇干的好事,不过最近他们收
敛多了。」提起这个鄢子皓就不觉火大,本朝原是泱泱大国,号称拥有一支二百万人的军队,却被几个东
洋小毛贼弄得灰头土脸,让他们轻易地登陆中华,肆虐横行却束手无策,实在是无能之极。好在还有俞、
戚两位良将,现在总算是把局面稳定下来了。
俞将军的确是个不世出的优秀将领,远见卓识,文武双全,人又是礼贤下士,鄢子皓已经完全理解水
宗佑为什么会把他的诗挂在自家的书房里了,不过这样的人在官场里是很难得意的,虽然他提出的靖海方
案让鄢子皓拍案叫绝--他曾经明确地指出倭寇的特长是娴习陆战,水战的技术非常低劣,他主张以有效的
战船和火炮歼灭倭寇于海上,根本不让他们有登陆的机会。在战术的原则上他也说得很明白:「海上之战
无他术,大船胜小船,大铳胜小铳,多船胜寡船,多铳胜寡铳而已。」所以他数次陈请朝廷精兵减政,配
备精锐水师以保长期海防安全,可纵使他的战绩和声望都很高,这些有效的建议却都始终并未被采纳,因
为他的提议一旦变成现实,不知道要触动多少人的利益!
相对而言戚继光的做法就比较现实一些,他不和朝廷的文官作对,自己另辟蹊径,招募了许多东南农
村本地的志愿军,以娴熟的「鸳鸯阵法」和倭寇作战,由于指挥得当,「戚家军」已经是远近闻名的长胜
军了。
鄢子皓本来是个没啥热血感觉的家伙,不过半年在在军中他目睹了上至俞、戚、水几位将军、下到普
通军士,每个人都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样子,多多少少也有点感动;而且倭寇进犯时往往残暴无比,血
洗一村的事情只当小菜一碟,只要是不是禽兽或是瞎子都会觉得无法忍受,鄢子皓虽然顽劣,可他既不是
禽兽也不是瞎子,所以他自然也无法忍受了。因此他才能在这里乖乖地一呆就是半年,每天替受伤的军士
疗伤看护,附近村落里的村民如有不适,他也一道顺便救治。
「阿澈,好不好啦!帮帮我嘛!那些人都好惨哦,伤口没有人清理,我包扎得又差劲,他们每天都流
很多血,很可怜。」鄢子皓涎着脸缠他,他知道水澈心好,所以故意把情况说得惨一点会比较有用,而且
说实在的,他在包扎上的确是粗手笨脚,经常险些造成二度伤害,弄得伤员叫苦连天,每当这个时候他就
特别想念水澈。
「我……可以留下来吗?我爹他……」水澈担心父亲会不高兴。
「别管你爹了,你留在这里也是帮他啊!他通常都会在海上,只要别让他看见你就好了。」
水澈的心动了,是啊,只要爹爹不知道就好,妈妈和姐姐都没有说不能呆在这里啊!他会很努力很努
力地协助二少爷替病人看病的!说不定只要做得好,连爹也会同意自己待在这里呢!
「那……那我该做些什么呢?」水澈暗忖,自己懂的实在不多,恐怕帮不了二少爷多少。「你啊,先
给我把这些东西吃了吧!还不饿啊?」这么一闹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水澈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饿了。
吃过午饭,鄢子皓真的领着水澈去看伤患。走进那间十分宽大的房间,只见里面有许多床榻,而且每
一张床上几乎都躺着一个身上的某处包着白布的人,而他们一看到鄢子皓就露出既高兴又害怕的眼神。「
鄢大夫……今天还要换药么?」「我觉得这药还可以再过两天才换……」「其实我的伤已经快要好了……
」一阵乱七八糟的嚷嚷声在水澈出现在鄢子皓的身后时突然停止了,数十只眼睛霎时直直地盯着他看,看
得水澈有些害怕地挨近鄢子皓身边。
「今儿我高兴,特地让这位小国手来替大家换药,你们最好给点面子,不然,哼哼……喂喂,蒋二,
你跑什么?!你患的是消渴之症,换药也不会换到你身上嘛!」鄢子皓的口气中威风十足,可见是长期欺
压病人惯了。
众人见水澈年纪既小,相貌又娇怯怯的,根本不像是个医生,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但迫于鄢子皓
的淫威,他们也只好敢怒而不敢言地替彼此祈祷了。「谁先来?不要怕嘛!他还能把你们吃了?」鄢子皓
睥睨着这一干被自己的「九阴白骨爪」吓怕了的大男人,他笑出一脸让人心惊胆战的不怀好意。
终于有一个深明大义的仁兄秉着「早死早超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死马当成活马医」这样的崇高
思想自愿最先吃螃蟹,虽然每次让鄢子皓换药就像是忍受酷刑,不过他的药倒还真的蛮灵的--前提是如果
你能撑过他包扎时可怕的力气和「有时」的粗心大意的话。
「贾六,有眼光,是条汉子!」鄢子皓赞道,向他竖了竖大拇指,那名叫贾六的伤兵惟有苦笑,唉!
实在是情非得已啊!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哥的医术怎样,但他的力气应该会小一点吧?
水澈看了看他腿上包得乱七八糟的绷带,皱了皱眉,诧异地望了鄢子皓一眼说:「二少爷,如果没有
大出血的话是不可以扎得太紧的,血气会不通畅。」说着他灵巧地解开了鄢子皓绑得毫无头绪、连他自己
都没有把握能拆得开的那团纠结。鄢子皓尴尬地一笑,他原来从来不知道包扎居然这么麻烦,之前都是水
澈帮他一手操办这些「琐事」,他则只管开方写单而已,在护理方面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
水澈娴熟轻柔地替贾六清理了一下伤口,帮他换上新药。他中的是几道很深的刀伤,几可见骨。二少
爷先前告诉过他倭寇的倭刀十分锋利,看起来真是蛮可怕的。他又迅速地将那伤口包裹好,做得干净又漂
亮,完全不像鄢某人把病人折腾得死去活来,看着水澈认真小心生怕碰疼自己的样子,贾六几乎要热泪盈
眶了--天啊,如果这是梦请让我不要醒来吧!!旁边的人见到这副光景都纷纷说:「该我了!该我了!!
」
一连为十几个人换了药,水澈累得满头大汗,但是他看见大家都很满意,也就不觉得那么累了,但是
一旁的鄢子皓可心疼得要命:「好了好了,其它的人明天再换,今天够了!」每轮到一个人他就这样说一
遍,有好几次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罗嗦的老太婆。他突然十分后悔和恐慌--他是不是干了一件很白痴
的事?这帮人以后多半会缠上阿澈,而依阿澈的个性也会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些家伙的,啊啊,他怎么会这
么笨?!鄢子皓只差抓住两鬓的头发哀号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水澈已经成了鄢子皓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无论配药、煎药、包扎、护理……
他都一一努力地去完成,使鄢子皓的工作事半功倍,大大减少了兵士的伤亡,也减轻了他们的痛苦,连水
宗佑也无法否认水澈在这里的价值,但他拉不下面子承认,所以一直装做不知道,拒绝承认这个事实--他
仍旧不能接受儿子和鄢子皓这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