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多情》——秋草
秋草  发于:2008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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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湄看着这封前无古人(但愿)后无来者的诡异情书,心想真是败给他了!鄢子皓那个怪胎的大脑果

然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理解的。娘说得没错,他根本就是色狼一个嘛!
  一开始水澈乐呵呵地看着,但是过了一会儿却怔怔地流下泪来,沾湿了信笺。他又哭又笑地一直看着

那封信。等水湄走了以后,水澈才喃喃地低低出声:「对不起,二少爷,你对我这么好,我……我不能再

害你了……」这两天的考虑已经让他痛苦得快要死掉,而鄢子皓的信对他无疑又是一个残酷的提醒。

  那真是可怕的一天。就是在半年后的今天水澈依旧能够感到鄢子皓当时那份不可遏制的震惊和愤怒。

他那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眼神让水澈到现在还觉得痛苦不堪,好像二少爷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回想当时鄢子皓问水澈愿不愿意跟他走时,水澈忍住锥心的痛楚非常非常努力地对他简单地说了一句

:「二少爷,你……你走吧……我要留下来。」然后难过得别开头去不再看他。鄢子皓本来已经伸向他的

手登时不可置信地僵在了原地。
  「阿澈!我不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鄢子皓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上了水宗佑的大当,「你们到底对

他说了什么?」他愤怒得大喊大叫,不顾约定冲上前去拉了水澈就想走人。
  水澈哭着挣脱他的手说:「二少爷,你……你……不要这个样子……求求你快走吧……」他不知道自

己还能撑多久,而二少爷那受伤的眼神瞧得他心里好难过。
  鄢子皓还要纠缠,水宗佑冷冷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湛儿,你今天

也要随为父一同上前线,找几个人把这位鄢兄安顿安顿。」水湛会意,当即叫了几个人制住了快要发疯的

鄢子皓。
  结果鄢子皓就这么被糊里糊涂地拉到了沿海前线去,而水澈像的行尸走肉一般辛辛苦苦地挨到了自己

的房间里,立刻「砰」的一声昏倒在了地板上--这三天他根本没吃没喝。
  这半年水澈就待在家里,奉父亲的命令到杭城最著名的「省身书院」去读书。坐在书院的课室里,三

月的微风吹来淡淡的菜花香,水澈心不在焉地听着先生的声音,一边在想着二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水澈,水澈!」年轻的教书先生曾晖简直不知道该拿这些高官的儿子怎么办。明明无心向学的人为

什么还要来浪费他的时间?!「你来说说孟子这句话的意思!」
  水澈惊吓地回过神来。「先、先生……」他嗫嚅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了看坐在身边

的同桌赵崇文,可是他非常冷漠,事不关己地径自看着书,并不打算帮助水澈。
  曾晖皱着眉头说:「书本卷三第七十七页。」这个水澈!上课仿佛从来没有认真过,而且经常会有些

奇怪的言论,很难想象他是官宦子弟。可是他非常安静乖巧,从来也不滋事,倒让人不忍心苛责。
  「哦。」水澈赶紧翻到那一页。「攘、攘鸡……」这段话鄢子皓教过他,可是二少爷说孟子最爱胡说

八道,那为什么还要学习他说的话呢?「嗯,孟子说,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每天都要偷邻居家一只鸡…

…」他突然停了下来,困惑地说:「先生,二少爷说孟夫子最喜欢说谎哦!哪有人家养这么多只鸡的……

」当时鄢子皓就是这么嗤之以鼻地告诉他,所以水澈到现在也不明白孟子有什么好学的。
  大家听了水澈的话笑成一团,曾晖没好气地拿铁尺在桌子上敲了敲,又来了!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水

澈口中的那个「二少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有时候简直对那个「二少爷」的某些该死的言论佩服得五体

投地四脚朝天,他可以从孔孟一直骂到程朱,尤其是对朱熹深恶痛绝。上次讲到朱熹的「格物致知、齐家

、治国、平天下」时,差点没让水澈说出反朝廷的话来。他说大部分人都不姓朱,也请朱熹老先生不要那

么热心,没事齐齐朱家自己人就好了,不要去治不相干的人和平不相干的人--这也是「二少爷」告诉他的

。一开始刻板的曾晖听到这些闻所未闻的话简直是目瞪口呆,可是经过深思后他就像是便秘三天突然通便

了一样,觉得其爽无比。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你坐下吧。」虽然还想听听那位「二少爷」的高见,但曾晖认真负责的个性

却让他觉得不能耽误了学生的课程,他只是要水澈集中注意力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发现了水澈身边的

赵崇文不屑地瞟了自己一眼,虽然极快他就收起了这样的神色,可是曾晖还是注意到了。这个赵文华赵大

人家的大公子,好像总是看他不顺眼似的。哼,年纪小小阴阳怪气,总说自己有十八岁,可是却一副发育

不良的样子,总之可疑极了。

  水澈下学回到家中,徐霜华赶紧出来嘘寒问暖。自从鄢子皓离开水澈就没有笑过。她觉得有点对不起

小儿子。「澈儿啊,来吃点冰糖炖梨,你这些天好像有点咳。」
  「不用了娘,我没事。我可不可以回房去了?」水澈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但徐霜华却没理

由阻止他,叹了口气只得由他去了,但没忘了加上一句:「呆会儿一定要出来吃晚饭哦!」水澈经常是在

房间里不吃不喝地就哭着睡着了,半年来他几乎瘦了一圈。澈儿很难过,徐霜华呆呆地坐在厅堂里想,难

道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娘!我的那双鞋子呢?怎么不见了?」水澈惊慌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从来没听他说话这么大声的

徐霜华吓了一跳,连带吓到了刚刚回家的水湄。
  「什、什么鞋子?掉了就算了……」徐霜华不明白水澈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起一双鞋子来。
  「不行!那是……就是那双我一直放在床前面的草鞋嘛!到底上哪去了?」水澈找不到他天天回家都

要穿的那双鄢子皓为他编的草鞋,心里非常郁闷难受。
  「啊!那个……我看它太破了……所以就……我们再去买新的好不好?」徐霜华有不祥的预感。今天

他去帮儿子收拾房间,看见水澈的房间干干净净的根本无须收拾,于是就将他床前那双不合时宜的已经非

常残破的草鞋当作垃圾扔了……早知道就不要多事了!




  水澈近来变得忧郁的大眼睛里迅速地盈满了泪水。没有再说什么,他压抑地轻轻抖动着瘦弱的双肩转

身跑回房间。水湄见状轻叹了一声同情地说:「娘,你完了,那是鄢子皓为他编的啊!而且……」她说出

当时鄢子皓舍命救水澈的事情,「所以当时如果那下面不是水潭而是石头的话,你今天哪里还能看到小弟

啊?!阻止两个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你们又是何苦呢?」
  徐霜华听了水湄的话惊呆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些啊!完了完了,儿子多半不会再理她了!她可一点也

不想伤害儿子!「湄儿,你说娘该怎么办?需要向你爹耍赖让他同意他们俩在一起吗?」徐霜华决心帮助

儿子完成他可歌可泣的爱情,而每当她向水宗佑提出无礼要求的时候就会对他使这一招。「耍赖当然要,

但是要先让小弟主动去找鄢子皓才行,恐怕他已经被气得发疯了!而且小弟也对跟着他也有了心结。」这

段日子水湄俨然成了弟弟的心理医生。
  「那我们快点想想办法……先联络一下你哥哥好了!」儿子这副可怜的样子,徐霜华实在是看不下去

了,而且那个色胚……好像居然是真心爱着澈儿的?!

  水澈坐在马背上,心情既焦急又酸楚。他努力压下想哭的心情,专心地赶路。
  这半年间他在妈妈和姐姐的敦促下已经学会了骑马,妈妈说:「连马都不会骑,怎么可以算是名将水

宗佑的儿子?」而水湄的想法则是,就算是为了逃家也得会啊!而水澈此时则很庆幸自己学会了骑马,否

则……  
  昨天姐姐告诉他二少爷在军营里面因为相思过度,替同袍医病的时候心不在焉草菅人命,闹出了很大

的事情,那些病人的家属和朋友都去找他算账,把他修理得四肢不全五官挪位了!
  当时水澈吓得脸色发白,抓着水湄的衣襟颤声说:「二少爷……真的吗?怎么会……」水湄见他关心

情切,赶紧添油加醋地说:「那你自己去看看他吧!他一个人在那里没人照顾,好可怜,说不定……会死

耶。」她危言耸听,揉揉眼睛仿佛要流下泪来。
  水澈倒抽了一口气,心里又慌又痛。二少爷会死吗?!不要……「可是我怎么去见他呢?我又不认识

路……」他着急得团团转。水湄一听立刻开心地抬起头来说:「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早就……哎呀,总之

有地图可以看,马啦干粮啦水啦银子啦……全给你准备好了,大哥还特意为你盗了爹的权杖让你过关,你

快马加鞭,明天早上就可以到军营了!」她眉开眼笑地对水澈说,一扫刚才凄惨的表情。
  水澈还来不及考虑更多,光是想到鄢子皓有危险就足以让他心神不宁,他在心中暗想,自己虽然不能

接近二少爷,但是躲在旁边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应该是可以的吧?他只要确定他的人有没有事,需不需要

人照顾而已哦!他是绝对不会再做害二少爷的事情的!
  一路不停地朝沿海的军营进发,虽然一个人上路让水澈觉得很害怕,可是想到鄢子皓,对他的关切之

情立刻凌驾了恐惧。因为水澈一路飞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比水湄预料的要早得多,是在月华满天的中夜

里。拿着父亲的权杖,水澈很容易地就混入了军营中。他就着望月的月光看着姐姐给的地图--哇!好棒哦

!连二少爷的住处都有耶!他突然间很佩服姐姐。其实水湄的这份地图除了从水府直达鄢子皓住处的路线

以外其它什么都没打算有。
  水澈偷偷摸摸地挨进鄢子皓住的帐篷。他看见了在榻上酣眠的鄢子皓,月光透过帐篷上的小缝隙落在

他端正英俊的脸上,他的五官没有移位,太好了!水澈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他,然后极轻极轻

地揭开盖在他身上的薄毯,伸手摸上他健壮的身躯。左脚……谢谢天,还在……那右脚呢?哇!也还在,

太棒了!!莫非是手……不要!二少爷是医生啊,不可以失去手的……还好,左手在……呜~~~难道是重要

的右手吗?咦,也在?!这、这是怎么回事?!姐姐明明说他伤得很严重啊!无法理解自己所摸到的,水

澈拖着毯子呆在当场。
  「阿澈……」一声叹息似的呼唤敲醒了水澈的理智。糟糕!二少爷醒来了?!他惊吓得往后噔噔噔地

倒退了好几步,手里还兀自抓着那张毯子,将它拉离了床榻。鄢子皓健美的身躯立刻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他

眼前。
  「二少爷……你、你是好的?!」他困惑地出声,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所以暂时忘记了自己当

初设立的「绝对不再接近他」的戒条。
  已经被他摸得欲火焚身的鄢子皓起身下床向他走去,一边沙哑着嗓子温柔地回答他:「我是好的。」

水澈见他一步步地靠近,本能地就拖着那条笨毯子往后退,直到靠上了帐篷的支架骨。鄢子皓将无路可退

的水澈圈在手臂和帐篷之间,拿下他手中隔开两人的毯子扔回床上,然后毫不迟疑地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超饥渴地,他很快分开水澈的唇瓣,巨细靡遗地爱抚他口里的每一处,带着爱怜,带着温柔,也带着

独占的霸气。水澈不由自主地揽住了鄢子皓的颈项,放任自己沈醉在已经久久不曾享受过的、他熟悉且深

爱的二少爷的气息中,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不会再心里空空荡荡的只想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鄢子皓万般不舍地放开水澈的嫩唇,然后满意地瞧见他红晕着双颊,靠在自己身上大

口大口地喘气。
  「半年不见,你倒长高了些呢!」鄢子皓拥着水澈,爱怜横溢地在他耳边悄声细语,一边吻着他的发

鬓,「可是为什么变得这么瘦?你妈妈没给你饭吃吗?」忽然察觉到他身子的单薄,鄢子皓皱着眉问。
  水澈赶紧摇头否认:「没有,妈妈没有不给我饭吃啦!是我自己……」拜托,他一天里光是想鄢子皓

已经很忙了,哪里还有时间保养身体啊!
  鄢子皓突然坏坏地调笑:「很想我是不是?有没有欲火焚身过?你这笨蛋,是谁让你那天说那些鬼话

的?!」当时他实在是被水澈气疯了。不过这半年他仔细想想,也得让那小笨蛋尝尝这刻骨相思的滋味--

他非常清楚水澈离开自己一定会抓狂,不过真正看到他这样,鄢子皓又觉得很心疼。
  这半年来鄢子皓无可不可地在这无聊的军营里呆着,其间他向家里报备自己已经投军的消息,鄢茂卿

感动得以几乎痛哭流涕的口气回信将他狠狠地褒奖了一通,他欣慰地以为顽劣的二儿子终于改邪归正了。
  水澈听了鄢子皓的话心中十分愧疚,但是他仍旧不愿意成为鄢子皓人生的负担和绊脚石。「二少爷,

都是我不好。我…我要走了……」他黯然地说,既然二少爷没事,他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再继续呆下去了。
  鄢子皓一听立刻蛮横地一把抱起泫然欲泣的他走近床榻,只顾着伤心,水澈没有挣扎。轻轻将他放置

在床上,双手分撑在他身子的左右,鄢子皓居高临下地望进他带泪的明眸热切地说:「不许走。留下来陪

着我,好吗?」水澈一听,立刻闭上眼睛痛苦地摇头:「不行,二少爷,我不能害你……」
  鄢子皓早已经从水湄那里知道了水澈的心事,他深呼吸了一下,用自己最温柔、最耐心的口气对水澈

说:「睁开眼睛看着我,阿澈。我要问你一些事情。」
  水澈不由自主地睁开双眼,正好对上鄢子皓诚恳温柔的目光。「阿澈,你怕被别人瞧不起是不是?你

因为怕被别人瞧不起而离开我,是吗?」他故意用无奈又心痛的声音询问着。
  「不、不是的!我不怕别人瞧不起……我是怕二少爷……」听到鄢子皓心酸的指控,水澈赶紧辩白--

二少爷居然以为自己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离开他,这怎么可能!
  「那么你觉得我们俩的胆子谁的比较大呢?」鄢子皓又问。
  水澈有点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嗯……那个,当然是二少爷的比较大。」他呆呆地回答

,这根本就不用问嘛!
  「所以喽,你都不怕的事情我会害怕吗?你小看我啊?!我才不怕被什么人看不起咧!不要再想这些

无聊的事情好不好?」鄢子皓有些激动地抓住水澈单薄的双肩对他低吼。
  「二少爷不怕,可是……可是我就是不要嘛!我不要别人看不起你。」水澈委屈地噘着嘴说。
  鄢子皓闭了闭眼按捺住脾气,半晌他睁开眼说:「阿澈,人活在世上只要开心就好,对不对?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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