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公子,手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不要紧,再等会,等会就会有神医大驾光临为天下第一才子疗伤了!」镇国公换了个安稳姿态,举了举仆人送上的酒杯,嘴上含笑,似乎对有人来救宇文凌烈这个想法相当喜欢。
真是个怪人!
想到爹娘还在这人手上,宇文凌烈咽下了骂人的话,闷声地问:「我爹娘呢?你究竟把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吧,宇文老爷可是我的皇牌,我怎么会让他们难受呢?倒是宇文公子忍耐力超强,居然到现在连眉毛也不眨一下,不是听说这种毒药有噬骨侵心之痛吗?真是没什么乐趣啊!」
气一窒,就在宇文凌烈忍无可忍之时,一个紫衣人奔进门来向前一跪:「禀主公,小的不慎让陆飞英被一些小贼救下,不过隽霖王爷我们还是把他请了回来!」
隽霖被抓了回来?宇文凌烈一惊向外望去,果真看到锦衣白服的隽霖被人推着进来,混身罩着一张网,一张眼熟之极的网!
怎么办?这张网连血剑都砍不断,根本没有任何方法救隽霖啊!
不过还好,陆飞英已经被救出,依他伤重如此,一定要立刻救治才行!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半颗心了!
「凌烈......你还好吧?」脸色难看地望着半垂着手一脸铁青的宇文凌烈,隽霖怎么看也觉得宇文凌烈不对劲,即使他并没有被人缚起来。
苦笑一声,宇文凌烈张开干涩的嘴唇:「我还好,只是不小心中了小人招数罢了!」
「宇文公子是中了毒,不过放心好了,本王一定会让宇文凌烈『好好的』活在这世上的,天下第一才子的衔头可以让无数人扑着过来救他啊!例如......」
站起走到隽霖跟前的镇国公轻佻地顶住隽霖的下颚,轻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例如神医月洛如何?那位碧郡主可非凡人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隽霖反手想把在他耳边笑着的镇国公推开,可惜全身被束缚着的他根本无能为力,反而因此站不稳地掉到镇国公怀里。
「衡靖啊......真的忘了我吗?我在你心中真的如此微不足道吗?」
头被抬起,眼睛忽地对上一双深情许许的眼眸,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传遍全身,终于,隽霖首次认真的审视了镇国公。
「真不记得我了?衡靖,你置我一腔深情何在,我在地府受尽百般折磨为的就是与你再续前缘,想不到今世的你仍被那个丑陋女子所迷,忘了我这结发妻子......」
隽霖听得的是一蹋胡涂,但宇文凌烈却一触即通,他是寒星随母亲的转世!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今天有你跟宇文凌烈在我手上,不怕月洛不会出现,想想,我可怜的儿子在月洛手下残存求活,不知受了多少苦,新仇旧恨,我一定要月洛一并偿还,还有帅印,还有长生不老之术,衡靖,你说我们双宿双飞可好?」
这时的镇国公就像一个痴情不悔却又狠毒非常的女人,轻轻抱住隽霖把头靠在他肩上,细细地诉着,整个画面让人有说不出的诡异!
他的目标是月洛!宇文凌烈跟隽霖同时想到这件事,隽霖是担心,宇文凌烈是既恨又恼,但两人同时都有一个结论,千万不能让这个疯子去杀了月洛!
「你想怎样对付碧?」隽霖恨恨说到,拼命甩身仍无法脱离镇国公的掌握。
「碧?对,她是碧......好久远的名字啊!其实碧很好对付的,这里有四个人,四个跟她有极大关联的人,只要公告说天才第一才子中毒命在垂危,平王隽霖心急如焚号召手下极力寻找神医下落,你说有几成把握碧这小贱人会出现呢?」
脸色阵青阵白,隽霖跟宇文凌烈对望了下,他们有这么重要可以令神医月洛出现吗?那个神秘之极的女子?
「当然,如果份量还不够的话,还可以加上宇文皑夫妇被宇文公子寻到,一家三口被奸人所害,急需救治,你可知道?宇文凌烈,你家可是月洛的根基之一啊!!」似乎明白宇文凌烈与隽霖在想什么,镇国公乐意解惑。
什么?不可能?他家跟月洛这个卑鄙女子?
「看来你也不知道吧!宇文家的祖先可是月洛当年帮先祖征讨江山时的得力助手,你们家的荣华富贵全是月洛当年讨的赏赐,不然为什么我要拿你家开刀呢?不就是因为她出现在你家里,还给出了珍藏的温龙玉!」
宇文凌烈是大受震荡,隽霖也不好过:「什么叫帮先祖征讨江山?什么叫宇文家祖先是碧的得力助手?你到底在说什么疯言疯语,碧是我深爱的女子,是我家的童养媳!」
「哈哈,看来衡靖你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真想知道那小贱人在看到你这副陌生样子时会是何等的痛苦煎熬,曾经发下海誓山盟要来生重聚首的你们也只不过如此罢了,这世上根本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即使它是拿生命来做赌注!」
镇国公笑中带泪,但下一刻的他把隽霖放开,重新坐回自己的金椅子上:「怎么了?有事要禀报吗?」
宇文凌烈跟隽霖齐齐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锦衣人站在门外木立不动,满面呆滞的望向厅里。
◇◆◇
有古怪!!看着那木头似的锦衣人,宇文凌烈与隽霖同时灵敏地向两旁闪去,下一刻只见空中一条白链飞窜,两个飞挡在镇国公面前的紫衣人立刻遭殃,其它人倒也快速,转眼间在镇国公面前已经筑了一道人墙,宇文凌烈看到先前抓自己的几人也站在人墙之内,可见这些绝对是镇国公手底下数一数二的能手。
「有空自远方来,主人不是应该迎接才对吗?」
笑意充满话间,锦衣人瞬间倒地一旁,门前缓缓步入两人,领首一人正是青衣素裙的神医月洛,而她身后紧跟的竟不是宇文凌烈暗暗想望的寒星随,而是四川唐门的少主唐澜!
这是怎么回事?宇文凌烈以眼色向唐澜问道,但响应他的是惊人的呼叫:「凌烈,你中毒了,好厉害的毒啊!!你的脸全发涨发黑了!」
真是超没有警惕性的人!宇文凌烈跟隽霖同时向天翻了个白眼,现在是大敌当前,这人就不能有点紧张气氛吗?
「澜儿,帮宇文公子看看是中了什么毒。你用十只飞鸽把我叫来就是要救他们对吧......」月洛似笑非笑的看着宇文凌烈,连一眼也没有投向隽霖的方向。
原来是唐澜向月洛求助,难怪她会来得这么快!宇文凌烈暗暗点头,下一瞬已经被唐门少主扯过一旁看症去了。
隽霖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心里总是想把以前的碧郡主找出来,但回眸一笑转眼间已经连杀两个紫衣人的她只有满身的杀气,根本不是以前那娴雅体贴的妙人儿,难道以前的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吗?
「想不到你来得这么快?碧郡主!」镇国公冷冷的声音打隽霖的思考,看着两人对峙画面,心里竟又有莫名的熟悉,似乎曾在哪儿看过这一幕!
「镇国公睿澄?想不到会这里看到你出现,你不是主动放弃王位只肯做一方藩王吗?怎么,现在后悔了?」
「自从我们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是这般模样,自信十足优雅而疏离地照顾着皇室的子弟,想不到匆匆二十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看到你华发溢升的样子,你当真能长生不老?」
镇国公把玩着手中的玉器,先前的怨妇姿态就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现在的他有的只是凛凛威严,一字一句力度十足。
「看来这个秘密已经被传开了,我原本以为只有皇帝才会拥有这份特权呢!睿澄,你跟当今皇上都是我一手扶持的人选,当初是你自己主动放弃的,没有理由今天重新想夺取一切,我问你,你是被什么人操纵了吗?」
月洛不理会镇国公的话,直接插入重心,经她这些天的细访,镇国公的举止与二十年前有着天壤之别,这怎能不叫人生疑!
「没有人会操纵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当年你以皇朝遗老出现在我们面前,用你独有的方式操纵着朝廷,所以我退让,我不愿做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但是,现在我有力量了,我怎么不能大大作为一番呢?皇帝这个位置可是所有人都会垂涎的宝座啊!」镇国公口气一转,人已挺直腰身居高与月洛对视。
「真的吗?」月洛似乎一呆,但立刻又笑了起来:「你这话可有点不实,你弟像一个傀儡皇帝吗?他做得不好吗?当今天下哪处不太平要劳动镇国公大驾上登宝座主持大局?你不是那种好权之人,别忘了,我与你相处十年!」
「那是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放弃了手中的重权,拋下了自己深爱的弟子,抹去一切尊贵甘心做一个小孩子的童养媳,但隽霖这个人真有那么好吗?你们前世的爱情当真如此坚贞,我只是巧手一弄,伤痕就会浮现。『你永远也得不到真正心爱的人!』你可还记得这个诅咒?」
镇国公满意的看着原本还有些红艳的脸已经化为苍白,有时打击一个人言语就已经是最大的武器。月洛这人已经经历太多风雨,寻常事动摇不得她的意志,破坏不了她的防备,要让她受伤难之又难,但人毕竟还是有弱点的!
隽霖是一个,而另一个......
看到不远处正在被唐澜救治着的宇文凌烈,镇国公睿澄愉悦地松开眉宇,看来今晚会有一场好戏看!
注视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镇国公,月洛努力平息内心起伏的不安,不知为何他身上有一股让人胆颤的惧意,这感觉只在很久很久连她都几乎遗忘的以前尝过,看来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十年前单纯的睿澄了,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看来睿澄是故人了,就不知你是......」想起当年那两人对她恶毒说着『你永远也得不到真正心爱之人』时的表情,月洛努力把持着自己不让任何悸动流露在外,现在的她只能冷静处理这个局面。
「我是谁?问问隽霖跟宇文凌烈不就知道了,看来你也布置了不少人马在外头,听这喧闹声跟打斗声,我似乎会先输这一役!」镇国公无所谓的笑着,似乎输对他来说是早已预见到的事情。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挑这里吗?那是因为这里孤立无援,很难逃生,即使想救也只能是鞭长莫及扼腕兴叹的!」
「你在这里......隽霖、唐澜、凌烈立刻离开这里!」月洛敏锐地发觉不对,一手拖起隽霖,呼着唐澜跟宇文凌烈一起逃出这个大厅,可惜他们轻功虽快却快不过以急速落下的大石。
在重重砸地的灰尘中,月洛发现镇国公一行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而那正逐渐关闭的洞穴根本无法让四人快速逃生。
「我们被困住了......」宇文凌烈率先点明现状,刚刚虽然服了唐澜的解毒药丸,但并非对症下药的救治只可保得一时性命,加之刚刚逃生运用内功,心头早已郁郁疼痛不已,嘴上的甜腻腥味漫延口中。
「看来这镇国公一开始就是打算把我们全引进来一网打尽......」唐澜答嘴道,难得他也能看清眼前形势了。
「隽霖你身上的网......我先帮你解开吧!」月洛左顾右盼了一会,找不到任何出路的她一回身就看一直被她牵着的平王隽霖,那被网捆住难于行走的模样真是拙得让人想发笑,如果不是这个危险时刻,恐怕这里早已笑声连连了,京城第一美男的拙样难得一见啊!
看到月洛努力的寻找着网头,然后慢慢的为他抽丝解绳,隽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认真的侧脸,这样的熟悉表情就像当年碧郡主为他量身做衣时的神态,心一动,已经自由的手已经围住了纤腰。
「碧......」
听到这个称呼,月洛身一僵,表情呆滞地看着此刻深情满布的俊脸,那声线那表情那眼神,真的好象当年那人望她时的模样啊!
手指颤抖着抚过俊美年轻的轮廓,下一瞬便又收回全部心醉心伤,冷冷的退开两步,她又是冷酷无情的神医月洛了。
「放心好了,一会会有人发觉不对劲,然后救我们出来的!」月洛一边退着一边说,目光紧紧盯着迈向她的步子,努力保持着两人间的距离,现在的她与现在的隽霖不应再有交集了!
他......应该过着没有痛苦回忆的生活!
看着两人奇怪的举动,已经明白内情的宇文凌烈当然不会在意,倒是唐澜非常有兴趣的看着热闹,对于能不能得救,他完全信任月洛的安排。
「这里全用铁块跟大石封住,我们很快就会窒息,如果不趁现在找机会脱险的话,我们真要葬身这里了。」宇文凌烈冷冷提点现在的处境,对于那两人一逃一追的行为很不以为然,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儿女私情!
「放心好了,静下心听听,石头外的声音,你会发现已经有人在救我们了!」月洛淡淡的说着,一点慌乱的迹象也没有,仿佛现在的她并没有困在这密封的大厅中。
「但是对付一块厚重的大石,他们有办法吗?可别他们挖开时只看到我们的尸首!」
宇文凌烈就是要跟月洛唱反调,她说好他便说坏,她平和他就偏要打破她强装的宁静!虽然明白月洛跟他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无意改变!
「怕死吗?居然说这样的晦气话!」月洛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说法,「要逃其实也很容易,再等一柱香,我担保你们就能到外面赏花品酒,快乐欢聚......」
「好,我等!我就要看看神医月洛究竟有多大本领!」接口说着,宇文凌烈坐在椅上盘膝打座,不再理会月洛等人,心情高傲的他可不认为一柱香后就能自动得救,他要养足精神一会找法子出去。
月洛也没有反驳,挑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着,头歪过一边不看旁边立刻坐下的隽霖,心里只是默默的算着数......
唐澜在大厅上游来游去,把所有稀奇玩意玩过后,月洛所说的一柱香终于过去了。
◇◆◇
敏感地察觉时光的飞逝,宇文凌烈睁开双眸,里面精光四射,内毒总算暂时压了下去:「我就说这人净会卖弄,没有什么真本事!」
月洛被宇文凌烈一顿揶揄倒也不气,只轻松一笑:「我们得救了!」
「真是死不肯认输!我们不还困在这里,你凭什么说我们得救?难道你能变出一个大洞给我们钻出去?」宇文凌烈继续挑刺,他就是不想让月洛好过。
「宇文凌烈你这小孩子......别太小看我了,我就变个洞出来给你看!」月洛奇怪地看着满身是刺的宇文凌烈一眼,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他身旁,幸好血剑并没有离开他的身边,这样事情好办的多了。
取了血剑,看着宇文凌烈警惕的双眼不由一晒,慢走到金椅旁,突然运气发功瞬间红光四射让众人无法睁眼,耳朵只听到一声巨响,再睁眼时一个黑漆的大洞已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算打开这个洞又如何,我们又......」还没来得及说出『不会钻地』这话,宇文凌烈就看到了洞中竟能跳出一人,而那人只让他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失声叫出:「寒星随?」
月洛却是不慌不忙,上前迎向银发蓝衣人:「救出宇文皑跟灵百韵了?」
点点头,寒星随只把视线定在月洛身上,对不远处那有着一双灼眼的宇文凌烈没有投注半分注意,但只有近在身旁的月洛才知道这冷漠人现在的心是百般的挣扎,怕只一眼就泄露全部心情。
「我来是带你们出去的......」寒星随转身就要跳下洞穴,但手立刻被月洛抓住。
「凌烈中毒了,伤得不轻,去照看他一下吧......我来开路!」
寒星随抬头与月洛对视,眼神交互着彼此的想法:你不是一直反对我跟他有牵涉吗?
那也要你的心定下来才行!动了心的人是无法再像以往那般甘心走上枯燥无味的孤身路的,我不想看你折磨自己!
默然片刻,寒星随扯了扯嘴角:「唐澜,照顾好凌烈!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这里不久就会被引爆......」
「好!」唐澜抱起已无力站稳的宇文凌烈,这人尽爱逞强,都告诉他不能动真气了他偏动!
宇文凌烈头一偏埋在唐澜肩上,孩子气地拒绝让蓝衣入目,他不理自己那自己也不会孬种的去招惹他!
月洛见状也只能摇摇头,轻轻一叹:两个大小孩......
「我们走吧!」手一暖,抬头看到隽霖竟牵着自己的手走向洞穴,一挣却无法让手自由,月洛只好默默地跟着隽霖,不知为何现在的隽霖竟有着前世衡靖的温柔霸气,让她无法抵抗那久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