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徐香凝眼里不禁凝聚出一抹阴狠。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坐实他小叔的事，打得他翻不得身才行。”
“闭嘴！”侯副局呵斥道，“这件事，不许再提，知道吗？”
烟云海的小叔的确在海外。
当初假死，被秘密安排前往海外。具体做什么，他并不清楚。
但他的档案在当时可是机密。
是徐香凝的工作，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这件事。
他们夫妻俩趁机举报烟云海，打的是时间差，是烟云海无法辩解，是烟云海小叔联系不上，不能确定他小叔究竟有没有变节。是非黑白，就只能任由他们来说而已。
那个时候，可以口诛笔伐，让烟云海无法自辩。
可现在已经不同。
不说烟云海小叔的身份，是机密，是更上级的单位特意安排部署的，不会连累到烟云海。就是他和徐香凝偷看机密档案，那都是重罪。
旧事重提，他们夫妻俩讨不到任何好处。
后果，甚至比刘能和蒋佳琪夫妻俩犯的事更严重！
好在当初是真的匿名举报，没有人追查源头，不然事后追究，真的够他们夫妻俩喝一壶的！
徐香凝抿了抿嘴，“晓得了。我不会再说。倒是你，烟云海一上来，势头就这么凶，今后你怎么办？难道我们苦心谋划这么多年，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抢在你前头当局长？老侯，你已经不年轻了。要是被他抢了先，你就只能待在这个位置上退休。”
“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会有办法的。”
春花确定要跟云海去出差，就有意的准备行李。
梓昌要一起带过去。
毕竟，他才只有一岁多点，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托给张小梅。
梓晖知道后，羡慕不已。
如果老爸答应帮他请假带他一起去羊城出差，他会毫不犹豫的请假。
可惜妈妈第一个不同意。
他就只能留在学校。
好在妈妈为了弥补他受伤的小心灵，给了他三十块钱，让他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春花跟张小梅她们提这事时，大家都挺高兴的。
她们听说羊城的布料便宜，还不要票，纷纷委托春花替自己买几块好看的布料回来做衣服。
李慧茹不禁插嘴，“前两天徐香凝不是说她陪侯局去羊城吗？怎么换成云海了？”
张小梅替春花回答，“之前谁去羊城，可没确切消息。大家都猜，是侯局的概率大。结果大家猜错了，市里安排了烟局去呗。反正谁去都跟你没关系，你操什么心。”
李慧茹不禁被噎住。
若是老赵没牺牲，能有烟云海什么事。
这烟云海刚升职没多久，势头就已经超过侯局，后来者居上的架势很大。
难道，云海真的很快就要再往上升？
听说钱局的资历早就到了，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会高升。
到时，他的位置空出来，就是云海和侯局两人竞争。
该不会就落到云海的身上吧？毕竟云海的资历，其实是够的。
徐香凝刚下楼，就听到张小梅她们围着寻春花商量去羊城帮忙买什么东西的事，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这次，本该是她去羊城的。
她期待了好久。
为此，买了新衣服，还安排好调休。结果换成了寻春花，一时间，她心里有点难以接受。自从烟云海上位后，她一直瞧不上的寻春花，一步步抢走了属于她在家属院的风头。
尤其是寻春花写的小说，被杂志社采纳。
最近，寻春花倒是没再像上个月那样频繁收到杂志社的信件，但也有两三封。
说明寻春花真的能当个出产稳定的作家。
这让她格外介意。
听张小梅她们聊了会儿，徐香凝沉着脸，转身离开。
张剑英来了市里，一番打探，才找到江瑶和江点点的住所。
自从婆婆也表态后，张剑英生气归生气，但也不敢赌云涛的心意，想了几天，又怕离婚。
眼看婆婆给的最后时间快到了，她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市里找江点点。
只要江点点给她写一份豁免书，证明她还了钱，那她就可以不还钱，也不用被婆婆告到大队，丢整个张家的脸了。
“江点点。”张剑英一看到她们姑侄俩，就开门见山的说，“当初你给我钱的时候，可没跟我说你不乐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那笔钱你早就不要了。现在我把钱花光，你却来找我大嫂告我。你是不是太不够仁义了？怎么说，要不是烟家收留你，你还能有今日的清白？”

“张剑英，有什么话，先进来再说吧。”
把张剑英带回家，江点点才说，“当年，你也没告诉我，是你背着你大嫂，跟我收的钱啊。”
其实，当时她若不想给钱，去质问寻春花就行。
没有去问，就是怕戳破寻春花的恶行，寻春花恼羞成怒，她会被赶出烟家回到知青点自生自灭。
她是为了留在烟家，不敢去怒叱寻春花，才心甘情愿的掏钱，买留下来的机会。
张剑英没接话。
而是目不暇接的打量着这幢小洋楼。
这些富丽堂皇的装修，这些精致的家具，这些先进的家电，她都只在电视里见过。
江点点和江瑶都没打扰她，任由她像是刘姥姥如大观园那般，很没教养的打量她们的洋房。
张剑英震撼不已。
这才是有钱人该住的房屋啊。
比大哥大嫂住的鸽子笼，不要强太多。
大哥升为副局，全家那么多人，就住两室一厅，不要太挤。
寻春花就是不想住狭窄拥挤的房子，才老留在村里的。
看完江家的住宅，张剑英在金贵的沙发上选了个位置坐下。
左右摸索。
嘴里感叹不已，“手感真好，摸起来真舒服啊。”
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啊。
江瑶有些嫌弃的撇撇嘴。
真是土包子。
谁能想到，八九年前，她和点点，还要仰这个女人的鼻息，被她索要了好几年的钱财呢。
说不怨恨她，那绝对是假的。
但点点说得没错，可以利用她来对付寻春花，那就只好忍一忍她的粗鄙行为。
张剑英感叹完，才说，“点点，你能不能去市局家属院，跟我大哥大嫂说一说，在你考到市里后，我就把钱还给你了。”
江点点一脸为难，“那天，我不就是想顺着你的话说，你已经把钱还给我了么，可烟二叔不相信啊。烟叔也不相信，还让寻春花把钱还给我了。”
“还给你了？”张剑英皱眉。
“你不知道？”
张剑英没说话。
江点点猜测，“那天你收拾东西回娘家后，你没回过烟家？”
张剑英仍旧沉默。
她的确不知道寻春花已经把钱还给江点点了。
既然寻春花已经还钱，婆婆和云涛还要让张家还钱，那就是婆婆真的想逼她离婚。
想到这，张剑英心里就堵得慌。
嫁给烟云涛，她图什么啊。
图的，不就是能靠烟云海提携张家。
可烟云海既不愿提携剑辉和剑云，寻春花又不愿舍得给她这一千多块钱，她真觉得自己太亏了。
烟云海不是没能力帮忙。
一千二百块钱，对寻春花来说，也是一笔小钱。
偏偏他们就是不乐意便宜她和张家。
真是可恨啊。
“那就是了。我不想收钱的，可他们非要给，我也没办法。”江点点无辜的说道。
张剑英没看她。
内心，还在遭遇着暴风。
难以平息。
寻春花已经还钱，婆婆却还陪着云涛去张家，逼张家还钱。这是，真的要跟她离婚了？
突然明白这点，张剑英不禁恼羞，愤怒，阴郁起来。
寻春花好狠毒的心啊。
她从自己诸多的存款里，拨出一千二百块钱，就想把她赶走。
而烟云涛这个傻子，却偏偏选择相信寻春花的挑拨，要跟她离婚。
她恨寻春花。
但更恼烟云涛，为了这笔钱，就要跟她离婚。
他们夫妻感情这么多年，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
“张剑英，我和点点，可以把这笔钱还给你，再由你还给寻春花。这件事，表面上看，虽然是两清了。可到底是我们的钱，我们这样帮你，你有什么可以报答我们的？”江瑶看张剑英一直不说话，就忍不住开了口。
张剑英并不傻。
“你喜欢烟云海，想要的，无非是导致他们离婚，让你有机会。你侄女跟你所求差不多。我只是烟云涛的媳妇，我在家里本来就没话语权，如今已经分家，寻春花又一心想把我赶走，说话就更没分量。我就是有心想帮你们，能力也有限。”
“只要你能给寻春花添堵，给她制造麻烦，让她焦头烂额，闹得她心神不宁，疲惫不堪，那就够了。再说，寻春花一心想逼你离婚，把你赶出烟家，你难道就不恨她吗？不想报复她吗？”江点点回过神来，给张剑英指出明路。
张剑英把心一横。
“那我就随了她的愿，跟烟云涛离婚。这样，婆婆就需要她伺候，我三个年幼的女儿和儿子，都得交给她管。这些活，都是她的。梓涵居然要复读，边月马上就要生了，都不能再帮寻春花干活。梓晖他们还在读高中，需要人照顾。看她还拿什么精力去写小说赚钱，更没时间，再去管大哥的事。到时，江瑶你能不能拿下大哥，就看你的本事了。”
江瑶和江点点都有些意外。
张剑英居然舍得离婚。
烟家的情况，她们姑侄俩都清楚。
如果张剑英跟烟云涛离婚，那他们夫妻俩的四个孩子，还有伺候烟老太的任务，都会落到寻春花一人头上。
算一算，加上边月即将出生的孩子，寻春花一人就要管十个。
她管得过来吗？
到时，光是做饭，当洗衣婆，就能把她劳累成黄脸婆。
这个方法，虽不能立竿见影，但能慢慢耗费寻春花的心气神，也不失为一招上上棋。
江瑶点头：“可以。”
张剑英又说，“我还有别的要求。”
江瑶问，“什么要求？”
“你们江家家大业大，想必，给我和我弟弟安排份工作，不是难事吧。再过不久，就要双抢，等双抢后，我想让我弟妹一起来城里上班。你们给我们仨都安排好工作岗位呗。”
“那就这么说定了。”
江家的生意，虽然遭受打压。
但正经的营生，可还在好好的开着的。
都是临时岗位罢了。
现在没有新岗位，把旧岗位上不重要的员工开除就行。
就这样，商量妥当后，张剑英多跟江点点要了几百块钱。
她揣着两千块钱回了张家。
留给张母两百块钱，自己留六百块钱，剩下的一千二百块钱带回青山村，还给烟老太和烟云涛。
烟云涛狐疑的看着她，“才多久时间？你怎么凑齐一千多块钱的？”
“你别管我钱是哪来的，你们逼我们张家还钱，我现在还给你，不就成了吗？烟云涛，我告诉你，现在不是你要赶走我，而是我不想再继续跟你这个没用的男人过日子了。我要跟你离婚！”

她没有孩子绊着，想要再嫁，分分钟嫁个比烟云涛强的男人，比他体贴的男人。
烟云涛双眉拧得死死的，“你真要离婚。”
“对，我就是不要再跟你这个无能的男人过日子。嫁给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气，有个吃干饭的婆婆管着我，再来个大嫂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拉尿，分了家，还对我们的家庭指手画脚，谁家的日子，过成这样的？”
如果说，之前跟烟云涛说离婚，是在赌气，想逼他妥协，逼他向着自己，不要把自己排在婆婆和寻春花之后。
那么，现在跟烟云涛说离婚，那就是她真的想离婚了。
弟弟和弟妹的事，已经安排妥当。
她现在有钱，有工作，有后路。
就是离婚，她也不怕的。
离婚后，她打算用手里的六百块钱进城过日子。
先去江瑶的店里打工，赚钱，攒经验。
等两年，再开店。
江瑶，江点点和谢文泽，当初都是青山村插队的知青，他们当初过的日子，可比自己惨多了。
如今他们摇身一变，都成了大老板，住洋楼，开小轿车。
没道理，他们行，她却不行。
她不盼着当大老板，就指望赚个小几万块钱，然后再嫁个大老板或者前途不输烟云海的男人，想来不是难事。
江瑶都想嫁给烟云海呢。
她比江瑶还年轻，没道理她不行。
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美好前景的蓝图，哪里还愿意继续留在这个小山村，被婆婆束缚，被寻春花欺负，跟烟云涛这个没什么上进心的男人过下半辈子。
烟云涛叹气，“既然如此，那便离婚吧。”
烟老太抱着三岁的梓沐，看着梓沐稚嫩的脸盘，不禁劝道，“云涛，你不如再考虑考虑？”
虽然她看清了张剑英。
但既然她已经把钱还回来，为了孩子，她愿意再给张剑英机会。
“这个时候，你就别再劝了吧。”张剑英讥诮的冷笑，“脸皮都已经撕破，我达不到自己的目的，继续留在烟家，心里也有芥蒂，日子不会好过。你又何必假惺惺的呢。难道，你还盼着我养老？”
烟老太心里一堵。
梓淇拉着梓淳在旁边。
“妈妈，你别走。”
张剑英看向她们姐妹俩，一脸的狰狞，“梓淇，梓淳，若是将来你们日子过得差，没人管你们，你们姐妹俩要记住，害你们没有妈的人，就是你们大伯母。是她容不下我，想尽办法，要把我赶走。”
“好好的，你又扯春花做什么？”烟老太不满道。
“难道不是她想让云涛跟我离婚的吗？”
“闭嘴！”烟云涛怒喝着阻止，“张剑英，你想跟我离婚，我答应了！你攀扯大嫂做什么？是你自己没分寸，拿我们赚的钱帮扶娘家就算了，还想逼着我大哥大嫂帮扶你娘家弟弟妹妹？”
“这次，还打着大嫂的幌子，跟江点点收了那么多钱。这么多钱，你都拿给张家！连个口风都没跟我透露过。是你做的事，触及到我的底线，是我容不下你！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虽说，这些年，家里的农活，大部分重活都是烟云涛干的。
寻春花基本就管家里的活。在云涛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去帮忙。
但家里赚到的钱，春花都会给烟云涛一笔。
这笔钱，烟云涛会自己留一半，剩下的才给张剑英，用不了多久，这些钱，就会到张家手里。
烟云涛想着自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自己也有攒一笔钱，足够他和孩子们应急用，就没跟张剑英计较过。
没想到，自己的不计较，却把张剑英养得胃口如此大。
为了不连累大哥，为了这个家不为张剑英的贪婪、无知和没分寸陪葬，他只能忍痛挖去腐肉。
孩子没有妈，纵然会苦一时，但摊上这样的妈，会让他们苦一辈子。
夫妻俩确定要离婚。
自然要去大队里办证明。
大队干部说和，了解原因。
他们一致对外说是夫妻俩感情不和，最终决定离婚。
但烟家的事，不是秘密。
邻居知道张剑英前阵子跟烟云涛吵架，回娘家的原因。
因为张剑英扶弟魔，还想逼烟云海帮扶自己娘家。
她的想法，是真的很可笑。
放眼十里八乡，都很难找出这种类似的事。
你要当扶弟魔帮扶娘家，祸害自己的家庭就行，哪里还有把手伸到大伯子家的道理？
何况，这大伯子的年龄都够当你公公的。
简直连半点尊重都无。
这样的婆娘，还是哪来的滚哪去吧。
哪怕大队干部和妇联的人，都来各种劝说，可看烟云涛，尤其是烟老太并不阻拦，大家就知道他们是笃定要离婚。
大队干部没辙，只好给烟云海打电话。
离婚这么大的事，若不通知到烟家最能做主的人，大队干部还不敢给他们打相关证明的。
结果把电话打到市局，被告知烟云海夫妻今天一早的火车，去羊城出差。
大队干部只好跟烟云涛他们说，“云涛啊，我刚给你大哥打电话，但市局的人说，你大哥大嫂今天去羊城出差，等晚上才到。要不，等明天联系上你大哥再说？”
“不了。离婚，是我跟烟云涛的事，跟别人无关。若是要联系上烟云海，你们才能给我们打证明，也就是说，我的婚姻，不受别自己掌握，而是被别人左右的？烟云海有这么大的权利吗？那我倒想去市里问问，他一个市局的副局长，能不能管得了我的婚姻？”
越是这个时候，张剑英就越觉得是离婚的时机。
连老天爷都赞同他们离婚。
不然大队干部联系上烟云海，估计又要轮番扯皮。
拖拖拉拉，没完没了。
大队干部看向烟老太和烟云涛。
烟云涛叹气，没开口。
烟老太说，“张剑英，你要记住你刚说的话。这里有大队干部他们作证，是你和云涛主张你们俩夫妻感情不和，经过商量后决定离婚。你净身出户，四个孩子一个都不要。没有人逼你。日后，无论你过得好与不好，你都不能攀扯任何人。”
张剑英不禁一哽。
她的确想把她跟烟云涛离婚的过错，归咎到寻春花身上。
可是……
现在她一心想离婚，狠狠的抛弃烟云涛，狠狠的羞辱他们烟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哼，就是我不想要烟云涛了，行了吧。决定离婚，是我自己的主意，跟任何人都无关，这总行了吧。放心，你们烟家过得再好，我也不想再回来。我看不上。”

就连烟老太都不再劝。
大队干部多多少少是知道他们坚持离婚的内情的，看已然无法再劝，他们只好给他们夫妻俩写解除婚姻关系的证明，拿到证明，烟云涛和张剑英就一起去镇治安局领了离婚证。
领了离婚证，张剑英回家收拾行李。
若是放在别家，夫妻俩离婚，免不了一场争斗。
张剑辉少不得要教训烟云涛一顿。
奈何烟云海身份高，张家不敢来找烟云涛的麻烦。
就这样，张剑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提着行李箱离开。
别的东西，她一概不想要。
她知道，自己也要不走。
若她想分割家产，寻春花就会一五一十的跟她算，这些年，她拿回张家多少东西，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婆婆糊涂，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云涛是没计算过。
但寻春花这个贱妇，心里肯定有数。
当断不断。
不如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她什么都不要，丈夫不要，女儿不要，儿子也不要，就连家里的东西，一件都不带走。
她就是要让烟云涛这个无能的男人知道，他对她来说，他连块衣服都不如。
让他不肯向着自己！
不肯向着张家。
那就让他尝尝被人完全不在意的滋味如何！
她提着藤箱，站在烟家门口，仰起头，狠狠的吸了口气。
她看向烟云涛，“烟云涛，如果日后你找不到老婆，后悔了，可千万别带着孩子来纠缠我，别让我看不起你！”
烟云涛憋得脸红，“你放心，我就是带着梓淇她们讨米，都不会去找你要一分钱！孩子，我能自己养！”
他何尝不明白。
张剑英把所有孩子都留给他，笃定他一个人养不大四个儿女，有四个儿女牵绊，他想再婚，已然是不可能的。
他再婚。
充其量也只能找个再婚的。
再婚对象，多半有孩子。
若是他们再婚，为了感情能稳固，夫妻俩还要再生属于他们共同的孩子。
到时，他们夫妻俩少说有六个孩子。
这怎么养？
光是算一算养孩子的艰辛，就不会有人敢嫁给他。
他下半辈子，注定是凄凉的下场。
张剑英冷笑，“就凭你？你真当现在还是以前？给孩子口饭吃，就算养大？还要读书呢。你大嫂看我不顺眼，只想把我赶走。可没答应，会替你养四个孩子。她以前呆在村里，还能帮你照顾照顾梓淇他们。现在？呵，你看你妈，是那块料吗？”
“你要走就走！”烟老太难得强势起来，“不要站在那里，说完这个说那个。你张剑英嫁进烟家这么多年，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吗？不都是春花和云涛在撑着，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还少了很多膈应。”
“你放心，以后我就是带着梓淇她们去跟春花讨生活，也不会让她们姐妹几个去找你要钱，沾你的光！倒是你自己，心思这么恶毒，日后在外面找不到比云涛好的，别再后悔，反过来纠缠云涛！那时，我一定不会答应让你回来，除非我死！”
张剑英笃定，“绝不可能！”
这次，她真的提着行李离开了。
梓淇追了出去。
“妈妈！”
张剑英停顿了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梓淇还想追，被烟老太拉住。
“梓淇，你妈净身出户，谁都不要，你还有什么好想她的？以前她在家，心里想的都是你们的舅舅和小姨，还有你们表弟。眼里，可有你们三姐妹？不值得为她这种娘伤心，难过，明白吗？有我和你们爸在，饿不死的。你们想读书，我送不起，也会求你们大伯母送你们去。将来，你们要努力读书，出人头地，让她这个狠心的娘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知道吗？”
梓淇只捂着嘴哭。
她年纪还小。
虽然知道妈妈不爱自己和妹妹。
可她清楚，没有妈的孩子，是根草。
弟弟是男孩子，奶奶和爸爸会重视他。
可她和两个妹妹呢。
真的，是没人要的杂草了。
在张剑英和烟云涛办理离婚的时候，春花跟云海早就带着梓昌，跟通讯员登上了去羊城的火车。
通讯员给他们夫妻俩买的卧铺票，都在下面这层，面对面的位置。
梓昌一岁多，正好是视力发展起来的时候，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心。
上了火车，一开始他还觉得新奇。
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然后就直直的望着窗外一直后退的景色。
兴奋的在下铺手舞足蹈个不停。
玩了一会儿，好像摸索出这里的机制，觉得呆在这个小小格子空间里索然无味起来，便闹着要烟云海抱着他走动，出去玩。
等他们伯侄俩离开后，上铺的大姐探出脑袋。
好奇，“大妹子，你们夫妻俩感情可真好啊，居然弄了个老儿子。也是，以你们现在的年纪来看，前头的孩子们可都长大了吧，弄个小的出来玩，刚够解闷的。”
春花无语，只能解释，“大姐，你误会了。那孩子，是我男人弟弟的孩子，最近弟弟和弟媳有事，我帮他们带一阵子而已。”
“哦哦，原来如此。我看你们夫妻俩对他那么好，还以为是你们儿子呢。”
春花无奈，“我已经四十二了。我男人四十五。哪能再生孩子，再说，计划生育摆在那呢。”
“大妹子，你居然有四十二了？我看你的模样，还以为你最多三十五岁，若说你三十岁出头，也不过分啊。想必你男人的工作不错吧。”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就是晒不黑罢了，我男人的工资能养活我和孩子们，我没怎么干活……”
被夸年轻，春花自然是高兴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大姐聊着天，倒是始终没说云海的身份，以及他们去羊城到底要做什么。
中午时，车厢里又来了个五十来岁的大姐。
有了三人拉呱组，坐火车的闷热时光，倒也不算难熬。
五点左右，火车抵达羊城。
春花他们下了火车，一出火车站就跟来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碰了面。
云海也是第一次来羊城。
羊城这边安排了人来接他们去开交流会指定的招待所入住。
抵达招待所后，云海就借柜台的电话给市局打去报平安。
挂断电话，云海皱着眉朝春花走来。
“云海，出什么事了？”
云海沉声说，“云涛跟张剑英离婚了。”
“离婚了？这就离了？”
张剑英舍得离？
这么痛快。
她不要钱了？不要云海帮张剑辉安排工作，不要云海给张剑云介绍好对象了？

“是真离了。村办打电话到办公室，镇上的治安局也打了，不会有错。”
“真离了也行。”寻春花颔首。
招待所的大厅不是说话的地，夫妻俩就先抱着梓昌回屋。
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的双人间比较大。
云海放置行李。
通讯员去给他们打热水。
春花抱着梓昌逗他玩。
梓昌的奶粉，奶瓶，儿童餐具，小衣服，小玩具，他们的衣服，凉鞋，拖鞋什么的，一一拿出来摆好。
“媳妇，你今晚想吃什么？”
春花拍着梓昌，想了想，“吃水饺吧，坐了一天的火车，有点累，羊城的天气也比湘南热，没什么胃口。”
“是让人送到招待所，还是我们去店里吃。”
春花，“去店里吃，吃完还可以看看羊城的夜景。”
这个时候的羊城，很混乱。
不过，招待所就在省治安局附近，情况要好很多，再说还有云海陪着，春花倒是不怕的。
收拾好行李，他们抱着梓昌，跟一起来保护云涛的通讯员，在招待所工作人员的介绍下来到局里招待所不远处的小餐馆。
春花点了碗瘦肉水饺，再给梓昌点了小馄饨，云海和通讯员要的都是牛肉面。
快下火车时，担心梓昌饿，就给他喂过一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