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与我们的婚约,都是秘密by荔宝
荔宝  发于:202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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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暖说:“我睡不着,你讲故事哄我睡。”
江暻年眼都没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用脚在他身上不停地戳:“你别装死啊。”
终于把江暻年戳动了,他侧过来,一只手垫在脸下,语气很心累:“你往哪儿踢……就讲一个,讲完快睡。”
岁暖收回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安详地闭眼:“好吧,什么故事?”
“一个渔夫走错路,意外来到天堂的故事。”
她原本觉得很新奇:“那你开始讲吧。”
就听见江暻年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地背道: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她霍地睁开眼:“你在搞笑吗?”
但也许是课文太有催眠效果,也许是江暻年毫无波澜的声音让她昏昏欲睡,她自己也不知道听到哪一段时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还是留在江暻年家。
白天他们在地下的影音室一起看了一个很老的恐怖片。
打算回家前,江暻年问她:“你晚上会害怕吗?”
她经常看,所以说:“还好吧……”
江暻年安静地注视着她,说:“好像我有一点害怕。”
原本她晚上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岁暖移开视线,望着天花板说:“你这么说的话,那对双胞胎小女孩和会流血的电梯是有点吓人。”
晚上他们依旧一个在床上,一个打地铺。但也许是上午接过文伯母电话的原因,江暻年在下面辗转反侧,被子摩擦出轻微地沙沙声。
岁暖往床边挪了挪,侧过身子看向地上的江暻年:“江么叽,你靠过来点。”
他睁开眼,雾蒙蒙的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如果害怕的话。”她从被子里探出手,在床边垂下,“牵着手睡应该会好一点。”
过了半分钟。
他微凉的手指像藤蔓一样缠上来。
在那一瞬,她想,如果这个夜晚注定要做一场梦的话,大概会是雨后森林的气味。
第三天的确从清晨就开始下暴雨。
岁暖迷迷糊糊地被雷声吵醒,睁开眼却看到江暻年的脸近在咫尺。窗外和窗内似乎都有了风雨。
江暻年的床是类似榻榻米的落地式,所以睡梦中的她滚下来也毫无察觉。
她正打算趁江暻年没醒回床上,坐起身却发现右手被紧紧攥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成了十指交扣的姿态,江暻年被她的动作弄醒,长睫颤动几下掀起,露出漆黑迷蒙的瞳孔。
岁暖先发制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像做噩梦了吓得一直在哭,我下来安慰安慰你。”
她绝对不会承认她睡了地板!
江暻年默默看了她几秒,罕见地没有和她抬杠,“喔”了一声。
等到傍晚,江暻年推开窗看了看回来,跟她说:“外面的路被雨下得很泥,出去会弄脏鞋。”
她犹豫了下:“那算了,我的鞋是限定款。”
他从不直接跟她说想要她留下来。
只是那晚后来得知文伯母要回久榕台,岁暖不好再留下打扰。
佣人拿出伞,江暻年先一步接过,在她身前微微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他稳稳地将她送到家门口,没让她的限定款玛丽珍鞋沾一点儿水。
所以她一直知道。
江暻年是一个做的比说的更多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这次背了她,几天后他第一次冲她发脾气,两人关系急转直下,她心底却勉勉强强没彻底记恨他。
相识这些年,许多旁人不知道的,只有她记得的他的好。
无论如何,难以一笔勾销。
岁暖在书房刷了一下午会考真题。
头昏脑涨地放下笔,她抬头看了一眼表,恰巧看到书柜顶上江暻年上次帮她摆的直播灯。
岁暖有些迷茫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微信的未读消息。
心底莫名紧张了一瞬,她点开。
原来是安琪珊发来的消息。
【Angel】:暖暖,你订好参加峰会的机票了吗?
【Angel】:我好想你!
【Shining】:还没,我打算先去一趟伦敦和我家里人碰面?
最近事情太多太杂,她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和家人打电话。
【Angel】:替我向你家人问好,冰岛见:)
岁暖有些犹豫地敲下一行字。
她在京市的朋友没有不认识江暻年的,思来想去,能聊的人只有安琪珊。
【Shining】:珊珊,如果你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但是他现在变得很奇怪,你问他原因他还不肯告诉你,你会怎么办?
【Angel】:很奇怪?是对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Shining】:不是,是对自己。
【Shining】:他喜欢玩极限运动,但是受伤了又不乐意去处理……我真的想不通。
【Angel】:所以你每去一个新地方都会给别人买平安符,是送给他吗?
【Angel】:原来是he(他)啊,HHHHHHHH
岁暖回了三个点。
【Shining】:珊珊,你还记得我们相识的那个纪录片吗?第一站在中国,导演邀请我时,我原本没想参加的,因为我很快就要去英国上高中了。但我当时告诉所有人,我一定要拍这个纪录片,于是留在了国内。
【Shining】:其实我那时候有一种预感,如果我要是走了,也许和他的缘分就在这里尽了。
【Shining】:我是因为这样的预感才留下来的。
直到江暻年逐渐看上去正常,情绪平稳冷淡,热衷于某几项运动,学习也名列前茅,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他已经走出那场风暴。
【Shining】:前天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好像还不太了解他。
【Angel】:如果你问我的话……既然是很重要的朋友,有些答案或许不需要对方用语言回答。
【Angel】:为什么不用你的眼睛去看呢?
【Angel】:而且我想,尽管对方有一部分让你不太了解,但他还是他的话,对方一定还有更多的部分是你了解的、熟悉的。
她所熟悉的。
比如上一次会考,江暻年把她从考场背到校门口?再比如上一次实验课,他用手替她挡下炸裂的烧杯?
岁暖托着脸,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到了傍晚,赵阿姨又来给岁暖做了晚饭。
粥端上餐桌的时候,赵阿姨说:“岁小姐,补汤我前面给江少爷送过去了。”
岁暖前面其实听到了对面门铃的动静。
两人大概没说几句话,很快那头的门便关上了。
她回过神,说:“辛苦你了。”
晚饭后,岁暖又回到书房。
犹豫了一会儿,她给岁晟发消息。
【Shining】:妈咪在家吗?
【小晟】:就在我旁边,我们刚吃完午饭。
【Shining】:打个电话。
岁晟很快拨过来。
岁暖很不走心地问了岁晟几句他的学习生活,岁晟也毫不留情地反问:“会考复习的怎么样了?晚自习上的开心吗?听说你们早上还要跑操,哈哈哈哈。”
岁暖:“……我暑假在伦敦转机。”
即使是两分钟的姐姐也有血脉压制,岁晟噤声了。
“我应该带江暻年一起去……你上次见他是不是在你上高中前?”岁暖卷着颊边的头发,碍于庄珈丽在他旁边,说得很隐晦,“你最近没给他再发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上个暑假我们在巴黎见过一面来着,我和朋友去那边玩,正好碰上姐夫去看江伯父。”岁晟圆溜溜的眼睛流露着崇拜,“姐夫还带我们去阿尔卑斯滑雪,教练有点忙,他在绿道教了我平行式小弯和大弯。后面我在ins上发了我们的照片,有女同学问我要姐夫的联系方式。”
岁晟非常骄傲地扬下巴:“然后我跟她说,这么帅的男人当然是我姐夫。”
岁暖:“……”
她完全不知道去年那会儿两人关系那么恶劣,江暻年还给岁晟丢了糖衣炮弹。
岁晟又嘀咕:“我本来还想趁热打铁和姐夫套近乎呢……没想到他对我分享的日常完全不感兴趣。”
岁暖嘴角抽了抽:“你的日常就是看——”
因为旁边的庄珈丽,她顿了顿:“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低级趣味。”
“我只是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岁晟理直气壮,又说,“我昨天还和姐夫说话了!”
岁暖忍不住瞪大眼睛:“他回你了吗?”
“不是,是我昨天登音游的时候碰上姐夫在线了。我才发现他都二百多级了,而且他那个号的情侣绑得还是你诶。”
岁暖怔了怔。
她似乎丢给代肝很久了,代肝费每年交一次,没多少钱,她几乎都不放在心上。
她撇了一下嘴角,随口回:“总不能我退游了他就绑别人吧。”
岁晟:“反正你也不玩了,你要不让姐夫绑我呗?他那个号一直在全服天梯挂着,一身绝版装备超级帅……我可以明天就去换女号!”
国内手游更新换代极快,当年风靡一时的音游现在在国内都快查无此游,在海外却还是炙手可热的游戏。
岁晟正想象着和江暻年绑关系后他在同学中会怎样大出风头。
岁暖简单地用一个字回绝:“……滚。”
梦想破灭,岁晟幽怨地盯着她,然后说:“你跟妈咪聊吧,我等会儿要出去玩了。”
把手机递给身侧的庄珈丽之后,岁晟便离开了画面,拖鞋声趿拉着走远。
“泱泱。”庄珈丽今天画着金色的眼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对屏幕另一头的岁暖微笑:“我听见你前面和小晟说的了,你暑假要从伦敦转机?”
“妈咪。”岁暖乖巧地回,“我七月中要去雷克雅未克参加一个青年气候峰会,我想正好去见你们一趟。”
“你要带孟极一起吗?”
“是,我前段时间才去看了文伯母,孟极也好久没去探望你们了。”
“他大哥七月份会过来。”庄珈丽声线平淡,“我们和江家有一宗合作的跨国并购案。孟极不用那么奔波也没关系。”
饶是没有人跟岁暖交代两家这些年的具体情况,她也从所有人的言行举止隐隐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变化。
文伯母消极的态度,江大伯和大哥的活跃,无一不昭示着江家的权力中心正在转移。
岁暖忍不住问:“妈咪,江伯父情况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当然,他在好好休养。”
“他是不是基本都不管江家的事情了?”
庄珈丽和她相似的琥珀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片刻后,柔声说:“泱泱,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儿。”
岁暖怔了怔,抿住唇。
她本来想和庄珈丽聊一聊江暻年的情况。岁晟没头脑,跟他聊这些细腻的东西毫无用处,岁衡更对儿女的事不上心,最多给她一些没有用的安慰。
只有庄珈丽,她什么都懂,却已经暗示了答案。
无力感又缠上来,岁暖捏着手指,轻轻吸了一口气。
顿了顿,她问:“妈咪,我今年八月过生日,你们会回国吗?”
“等到时候看一下你爸爸的日程安排,好吗?”庄珈丽露出温柔的笑,“对了,我上个月在西班牙又看到一条很漂亮的舞裙,很适合你。”
岁暖默不作声的时候,庄珈丽又说:“妈咪要去准备下午茶了,我们下次再聊吧,宝贝。”
“妈咪拜拜。”岁暖轻声回。
电话挂断,黑屏映出她有些发愣的小脸。
她小声地说出自己刚刚咽进喉咙里的那句话:“……可是我不会跳舞,也不喜欢跳舞。”
叛逆的心思像涌上瓶口的汽水,不撬开瓶盖势必会演变成一场天崩地裂的大爆炸。
岁暖打开手机,从联系人翻到江暻年,她给他的备注还是“提款叽”。
【Shining】:你订两张暑假去伦敦的机票,跟我一起去看小晟。
【Shining】:你有我护照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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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顺带说起来,开文前给暖暖和小江设置生日的时候也帮两人看了看八字,算是挑了比较适合两个人的……
暖暖生日是8.8,小江是11.18,小江比暖暖早生一年,也是一金一木[摊手]

微信响起提示音的时候,江暻年正在等打印机出文件。
油墨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味,整齐规律的打印声里消息提示的振动声细微又突兀。
江暻年靠在桌边,视线从白纸黑字移开,落在桌角连续振动的手机上,轻微地蹙了下眉心。
他开消息提示音的人不多。
第一时间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间联系他。
映入眼帘的头像是一只烤柿子,0^0的表情像是在瞪他。
他扫了一眼。
【J】:什么时候?
那边没有立刻回复。
他放下手机,将打印机吐出的文件拾起来。
前天,江暻年从学校官网下载了近几年所有国际部转班考试的真题。花了一天时间先刷完了数学和生物部分。
基本摸清考试范围和重难点后,他又从外网下载了AL的教材和笔记,按照模块将核心知识点整理在A3纸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则是考试真题和同类型的模拟题。
钢笔手写的笔记一张张地被复印出来,字迹周围晕开灰色的噪点。
江暻年把它们整齐地放进抽杆文件夹里夹好,再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在桌前坐下,从一旁高高垒起的AL模拟卷中拿下最上面的一张。
开始继续做理科综合的剩余部分。
一个半小时过去。
窗外夜幕低垂,江暻年将钢笔丢开,撑着额轻呼了一口气。他伸臂拿起手机划开,首页还是和岁暖的聊天记录。
依旧停留在他问“什么时候”。
他盯着岁暖前面发的两行字,拇指在屏幕边缘摩挲。
——订两张暑假去伦敦的机票,一起去看小晟。
最坏的预想,是岁暖和他赌气发着逗他玩,又或者她发了后突然反悔。但他反复看了几遍,隐约意识到她的措辞有些奇怪。
没有提到庄伯母和岁伯父,而是说的去看岁晟。
敲门没人应,江暻年单手输完密码推开门。
室内冷气十足,光线昏暗,从客厅的音响里传出吊诡的背景音乐。
他换完鞋走进去,看了一眼电视机,是他和岁暖以前一起看过的那部老恐怖片。剧情行进到末尾,男孩正在迷宫里被父亲追杀。
绕过背对着门口的沙发,果然看到岁暖披着一条白色的绒毯窝在沙发角落,歪头抵着沙发的扶手。
江暻年走近一步。
屏幕光落在她脸上,映出她蹙起的细眉,和紧闭的眼睛,手揪着毯子的一角紧紧按在胸口,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攥了下手中的文件夹,片刻后轻轻在茶几上放下,然后回身停在岁暖前面。
挡住了电视落在她脸上的光,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背景音只剩杂乱的脚步声,电影似乎切到了下一个画面。江暻年缓慢地伸出手指,按在岁暖蹙起的眉心,想拂平那道很浅的涟漪。
“丹尼——”
“妈咪——”
电视里,女人和孩子互相呼唤着。
男孩摆脱追杀自己的父亲离开迷宫,和从酒店逃出的女人回合,劫后余生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停在岁暖眉心的手忽然被攥住。
过低的室温让她的指尖像碎冰一样凉,她抓着他的手,在柔软的侧脸蹭了蹭,含糊不清的呓语从她唇间逸出来:“……”
江暻年第一次没听清。
他没有挣开手,而是小心地弯下腰,贴近她嗫嚅的唇。
“妈咪……”
声音细细地消散在空气里。
交握的手僵了一下。
江暻年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发顶。
睡梦中的岁暖像是本能地向热源靠近,朝沙发边缘侧过来,:“妈咪……”
尾音低落,莫名透着委屈的意味。
“嗯。”几乎是鬼迷心窍的应声,江暻年抬起另一只手,按在她轻颤的脊背上,“我在呢。”
胸口同时升起一种陌生而异样的感觉,相比以前的空洞,似乎多了一丝从骨血里渗出的疼痛。
想要仔细体味这难言却令人上瘾的痛楚。
他寸寸用力地按住岁暖的脊背,几乎将她拢进了自己的怀里,呼吸离她白皙的脖颈只有咫尺。
半晌,他抿着唇,忽而轻轻一笑。
原来他一直都享受这样卑劣又独占的时刻,就像那年她好心留下来陪他,他却攥住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扯到自己身前。
拥抱着,却无法真正拥有的痛楚在胸口满溢。
折磨又快意。
岁暖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个姿势,身体像是靠在某个温热的大抱枕上。
有什么柔和又缓慢地拍着她的背。
室内一片静谧,光线昏暗。仿佛还沉浸在梦里,她迷蒙地眨了眨濡湿的睫毛,轻哑着嗓:“妈咪……”
“嗯,我在呢。”
耳边的回应近在咫尺,少年放低的声线随意而清懒。
岁暖只花一秒就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她猛地睁开眼,侧头看见江暻年T恤领口露出的锁骨。
“你有病啊江暻年?”还没和好就莫名被占便宜,她小发雷霆,“谁的妈咪长喉结你给谁当妈咪去。”
拍着她脊背的手被移开,江暻年侧过脸淡淡瞥她一眼:“哦,醒了。”
岁暖掀开紧紧裹在身上的毛毯,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
对面的大电视还在播着她前面看的电影,只是似乎剧情比她一不小心睡着时还倒退了些,音量被调成静音,主人公受惊的表现变成滑稽的默片,所以说恐怖片一旦失去背景音乐,惊悚的氛围也会瞬间消失无踪。
岁暖清了清有些发涩的嗓子,说:“你这次晚上再睡不着可没人陪你了。”
江暻年俯身从茶几上拿起水杯,递到她面前,语气平淡无波:“好害怕哦。”
岁暖夺过水杯,抿了一口,又问:“你过来干什么。”
江暻年又从茶几上拿起另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数学和生物的复习资料,物理和化学的下周给你。”
岁暖接过文件夹翻开,注意到下面是AL考试的题型,眸光怔了怔。
“你英语应该用不着我帮忙,我就不整理了。”
心头漾开复杂的情绪,她随口回:“当然不用,我上次在曼谷雅思考了七点五呢……”
依旧是下意识骄矜到不可一世的语气。
从来都不是需要相互道谢的关系,可是也时常有些时刻像现在,觉得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为她做这样的事。
他声音淡淡地补充:“连着两个不同类型的考试是很紧张,但我看了,还是有不少重叠的范围。转班考的题型整体难度会低一些,重题率比较高,时间不够的话你只刷我整理出来的重点题型就行。”
岁暖摸了摸肚子,突然说:“……我饿了。”
晚饭时她心里装着事,没什么胃口,几乎没吃。
江暻年站起来,肩膀平直宽阔,回头看她:“换衣服下楼,带你去吃饭。”
岁暖随意地扯了一件T恤和牛仔短裙,扣上WE11DONE的棒球帽,走出卧室。
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看见江暻年正站在开放式厨房里,听见她关门的动静,也合上了面前的冰箱门。
岁暖走到玄关换鞋,一边问:“你想偷我什么吃的?”
“我至于么?”江暻年也走过来,“我看看你冰箱里上次补充的东西消耗多少了。”
岁暖将洞洞鞋扔到脚下,回头眨了眨眼:“所以上次的冰箱不是赵姨,是你换的?”
他淡声说:“我妈那段时间没回消息。”
所以也不可能联系赵姨为岁暖补充冰箱。
答案昭然若揭,岁暖“啧”了一声。
穿上鞋,她侧头看向江暻年,唇角翘起,露出一个明亮又骄矜的笑:“GO。”
坐电梯下到G层。
静海小区里也有两家高档餐厅,还有厨师全天待命,甚至需要的时候给楼栋管家打个电话就能点菜送上门。
但岁暖的装扮几乎就代表了她今天的态度,江暻年觉得她大概是不想吃这些所谓的分子料理的。
他垂眼睨她:“吃什么?”
叛逆是一种连锁反应,岁暖抚着唇角:“……路边摊?”
上一次吃路边摊的记忆似乎还是在曼谷,尝了一口同行女生的牛肉粉。
而江暻年怔住的表情,大概意味着这位大少爷更夸张,是从来没吃过的意思。
岁暖故意拖长声音:“哦对,你有洁癖——还去吗?”
“……”江暻年低头从裤兜掏手机,有些无可奈何地抿了下唇角,“我问问荀子浩。”
她阴阳怪气:“哇,舍命陪君子。”
“嗯,报答你送来的汤。”荀子浩回的很快,江暻年收起手机,“耗子说嘉中后面有条九九胡同,一条街上都是小饭馆。”
他又睨她一眼:“城管抓得严,已经没人敢占道经营了,而且我猜你也不想站着吃。这块儿耗子熟,他说他知道很好吃的小店。”
九点半恰巧是晚高峰,二环内更是尤其堵。
两人走了快二十分钟到胡同口,正好碰上停完自行车过来的荀子浩。
荀子浩背后又冒出一张明艳的小脸,穿着T恤和大裤衩,是陈嘉榕:“嘿!耗子说他要出门跟暻神和暖公主吃夜宵,我就跟来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岁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当然不会……”
话音还没落下,陈嘉榕又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扯出一个人,席露晴紧张地拧着手,话还没说脸已经红透:“呃,我是听陈嘉榕说要来和你们吃饭,正好我也没吃晚饭……”
岁暖忍不住:“哇……”
像一个奇妙的接龙,最后莫名变成了五个人的饭局。
一边往胡同里走,荀子浩一边与有荣焉地介绍:“我家离这边老近了。不吹牛,我从小在这片儿玩,这条街我都吃遍了,哪家正宗哪家难吃,有什么招牌菜、什么隐藏菜单,我门儿清。”
陈嘉榕用手肘戳他:“哎呦喂,九九胡同活化石驾到了。要不要打个赌,等会儿进店里看老板记不记得你,记得的话我请你喝汽水,不记得你请我们喝。”
“老板肯定记得我,我可是老顾客……”
荀子浩、陈嘉榕和席露晴三个人一排走在前面,岁暖和江暻年则并肩走在后面。两个男生很自觉地走在人行道外侧,夏夜薰热的风挟着欢声笑语与人间烟火从他们之间穿过。
荀子浩回头问他们:“你俩赌不赌,赌哪边赢?”
江暻年插着兜,语调淡淡:“无聊——老板每天见多少人,谁记得你。”
岁暖吮唇想了想:“那我也赌不记得。”
荀子浩很不服气,重重地哼一声:“你们都给我走着瞧吧!”
江暻年懒得搭理他,看到对面有两个小孩横冲直撞地跑过来,抬手揽了一把岁暖的腰:“看路。”
岁暖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那个宫廷奶酪排队的人好多。”
他抬眼瞅一眼:“嗯。”
走几步,岁暖又说:“豆汁。你外公住皇城根那块的时候每天早上都喝,我觉得味道有点诡异。”
“诡异你那次还倒给我。”江暻年斜她一眼。
她初中和江暻年不在一所学校。庄珈丽在那时候大概就在考虑提升两个子女申请国外高中的竞争力,她就读的附中体育训练是强项,当时给岁晟安排的是游泳,给她安排的则是健美操。
不过她尝试了一段时间就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
有次周五放学后,因为大雪堵车,岁暖去了附近的文外公家住。第二天早上恰巧碰到来看文外公的江暻年。
早餐餐桌上,文外公去院子里遛鸟,岁暖亲自给江暻年倒了碗豆汁,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好喝。”
江暻年没怀疑她,舀起一匙,她如愿看到那时面容还有些青涩未长开的少年脸色一变,还是餐桌礼仪让他艰难地咽了下去。
她还很无辜地说:“哎呀,我们本地人都好这口,不知道你不习惯。”
那时候的谎言被拆穿,显然就是故意作弄。
岁暖扭开脸,毫无愧意地哼着小曲。
模糊不清的歌词传过来,唱的是:“分享热汤,我们两只汤匙一个碗……”
胡同夜市灯火通明,熙熙攘攘,越过岁月斑驳的青瓦屋顶,远处是冷峻高耸的摩天大厦。
时光的流速在这一刻仿佛骤而微妙。
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和江暻年并肩走在热闹的人群里,似乎从他们相识起如此简单又快乐的时刻就很难得。
压在他们身上纷杂的命运在风里变得很轻盈。
她信马由缰,向远疾行的青春在此刻回首驻足,新奇得像第一次将橘子汽水含在嘴里,气泡窸窣爆开的感觉。
这个点正巧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还好自称对九九胡同最熟悉的荀子浩提前订了座,挑的是一家老字号涮肉馆。
五个人只能在大堂,服务员领着他们在大圆桌前坐下,又递过来一页塑封的菜单。
“鲜羊肉,羊上脑……”荀子浩可汗大点兵一样挑了七八盘肉,又点了麻酱烧饼和二十根羊肉串,递给旁边的陈嘉榕,“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陈嘉榕又选了些丸子和素菜。
店里用的还是古老的纸质点菜板,陈嘉榕在上面写完加的菜后,递给岁暖:“暖公主,你看看还有要加的吗?”
岁暖摆手:“我对这不熟,你们看着来就行。”
陈嘉榕正打算递给江暻年,看到对方正在用纸巾专心地擦桌子,默默收了回来,推了一把荀子浩:“去前台交菜单,顺便看看老板认不认识你。”
过了一会儿,两人打打闹闹地回来。
荀子浩被陈嘉榕邦邦锤了好几拳,还是嬉皮笑脸的。
席露晴先好奇地发问:“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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