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挖大唐的墙脚by枕梦馍
枕梦馍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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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鹊的肚子叫了一下。
众人笑开。
正式动筷子,灵鹊先夹茭白。
“哇!我宣布,我再也不爱吃蒸出来的软塌塌水叽叽的菜了。我爱炒菜!我要铁锅!”
赵端午夹一筷子腊肉。
“腊肉的油好像被煸出来了,要是裹着胡饼吃,胡饼岂不是也渗了油,更好吃?”
“芋头入味了,很绵软!”
“别的不说,先说颜色,炒菜的颜色就是亮丽。”
“鸡蛋也吸油了。”
“香味还是很浓!”
一顿饭,吃到最后,风卷残云,彻底贯彻了什么叫做光盘行动。
李星遥惦记着熟铁锅和铲子的事,又去找了王道生。王道生果然是老手,她还没说到钢铲,才说到自己想要一个兼具硬度与韧性的铲子,王道生就了然于胸。
“钢铲嘛,很难吗?”
李星遥:啊?
难道不难吗?
是钢啊,钢啊,在这时代,钢很好炼吗?
“钢有什么难的?等着吧。”
王道生打了保票。
没多久,黎明也上了终南山。见到黎明,王道生有些紧张,他以为,是来跟他抢饭碗的。
李星遥道:“黎阿叔是来打自家的铁锅的。”
又说:“放心吧,我已经决定留下你了。”
王道生这才放下戒心。
而与此同时,于恭,柴玄龄几个也不知打哪得了消息,纷纷找上了赵光禄。
于恭:“老柴啊,给我也打口锅呗。”
赵光禄:呵呵。
“我姓赵不姓柴,你又叫错了,你往后排排吧。”
于恭:……
柴玄龄马上笑眯眯顶上:“老赵啊,大王第一个,那我就排第二个吧。”
常无忌:“第三。”
杜如晦:“第四。”
于恭只能当第五。
黎道玄不做饭,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他还没找到赵光禄,赵光禄已经截住他,也不说话,只是笑。
意思很明白了:他们都买了,你好意思不买吗?
黎道玄当然不好意思,于是顺理成章成为第六个要锅的。
王道生打了保票,果然没多久就把熟铁锅打出来了。李星遥掂了一下,的确比之前的生铁锅轻便不少。
有了熟铁锅,下一个便是钢铲了。
她观察王道生手法,用的竟是……灌钢法!
王道生将熟铁条弯曲盘绕后,中间放入生铁块,放入高炉,用泥巴封住炉口后鼓风加热。
里头的情况,李星遥看不到。但她知道,生铁熔点低,会先熔化,生铁中的碳含量高,碳会一点点渗进熟铁中。
待铁取出来反复锻打后,便能成为钢。这是先前就有记载的法子,只是记载并不多。宋代之后,关于灌钢法的记载才多起来。
王道生果然有两把刷子。
试验大获成功,李星遥这才认真思索起之后的事来。这么大的铁矿,才开采就遇到朝廷的阻碍。朝廷垂涎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先说如今,银,铜,铁,锡,以十分为率,官取三分。朝堂允许用实物来缴纳矿税,也就是说,开采的铁矿,产出的实物,百分之三十充作税交给官府,余下百分之七十,才由她自行处置。若自行处置部分对外交易,再额外给付交易税。
当然,交易税远比矿税要低得多。
这百分之七十该如何安排,她得好好想一想。
和煤不同,煤没有被严格管控,除却和平阳公主分成,剩下的除了交税,都充作燃料使用。
一个砖窑,再加眼下的一个铁矿,这两样上用量极大,所以煤没有对外售卖。当然,蜂窝煤只是一个小插曲。
但铁却不同。
生铁也好,熟铁也罢,亦或者是现在新冶炼出来的钢,她暂时没有其他用途。所以与其留着,还不如……
她想卖铁锅。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里生根,就再也无法拔除。可又和砖不同,砖自产自销,要砖的直接去砖窑买,而通常来说,能买得起砖的人,不会只要一点砖。大批量的买卖,自产自销是划算的。
可铁锅呢……造一座房子,需要成千上万块砖,可一户人家里,通常只需要一口铁锅。卖给散户,还是开个铺子的好。
东市?西市?
两个市场在脑海里一一晃过,最终她将目光定格在了西市。
买铺子又是一件麻烦事,得先和赵光禄他们商量。
心念即动,她回过头便和家里几个人说了。
赵端午第一个表示赞同。
李愿娘提出异议:“先不说买铺子不是说到就能立刻办到的事,就说,铺子买了,怎么保证把东西卖出去?再者,谁来负责这个铺子?”
赵光禄也提出异议:“既然要卖铁锅,那是不是还得分生铁锅,熟铁锅?都卖了铁锅,那是不是还得配套卖铲子?”
李星遥拿回的钢铲子十分好用,配套熟铁锅,正是绝配。
李星遥道:“生铁锅和熟铁锅耗费的工艺和精力不一样,二者用途也有差异,自然可以两者都卖。铲子已经做出来了,既然好用,自然也配套卖。”
“至于阿娘说的怎么保证把东西卖出去,我想过了,东西好,人家自然上门买。怎么让人知道东西好,我也有了打算。谁负责,这点嘛……”
“阿娘,你有没有想过,从平阳公主府辞工,日后就在铺子里看管铺子?”
平阳公主愕然,“你想让我看铺子?”
这难度可有点大了。
“公主府挺好的,这……你突然这么说,这一时半会的,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你。”
“阿娘不用现在就回答,日后再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李星遥也不着急,她知道李愿娘舍不得,可,如今家里和以前不一样了,总不可能一辈子在平阳公主府做活吧?
再说了,平阳公主府,也不知还有没有一辈子。
这些话她暂时咽下没说,私下里却开始留意起空缺铺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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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关于矿产税,我查了下,唐代历史上,大部分时间,矿山(主要针对银,铜,铁,锡,这些可以铸币,造兵器)都由国家垄断,官采,官收,官铸。开采矿山的劳动者劳动即服役。但在特殊历史时期,比如唐德宗时期,在某些地方放开限制,允许民间开采。“依建中元年九月敕,以十分为率,官取二分,其八分许坑户自便货卖”。当时已经是安史之乱之后了,对比并综合考量下来,也为了后文行文,在这里,我把矿税定为“官收三分”。

第60章 西市
赵端午先头以为,开铺子只是一时脑热,过段时间就忘了。哪里想到,李星遥是认真的。李星遥抽空去了趟西市,打听到了买铺子的流程。
“小娘子莫非要买铺子?咱们西市的铺子,最是紧俏。租和买,都得快点下手,不然隔天就被别人抢了。”
“良人才能租和买铺子,在西市开店,就要被纳入市籍了。以后就是商籍了,要想好啊。”
“市署管着铺子里的事,开铺子,得向市署申请,市署同意了,你这铺子才能开得起来。”
“哦,你还得加入行会,有行首带着,在这西市里,才好畅通无阻。拜山头,不能少,先去认识你要加入的行会的行首吧。”
“对了,小娘子,你打算卖什么?”
通过各人的只言片语,李星遥基本了解了开铺子的步骤。心里面有点凉,那股热切一时间冷了不少。
钱好说,开铺子的本金她有,市署那边,按规矩办事,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只是,纳入市籍,没了农籍,不知家里可愿意?重农抑商,小农经济时代,农籍可比商籍宝贵的多。
不过,这两种籍贯对她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科举制,能追溯到南北朝,入了商籍,商人后代无法科举。可她又不用参加科举。她的后代……关于后代,这是个遥远的问题,暂时不用考虑。
难点就在行会了,西市之前没有人卖铁锅,她能加入什么行会呢?
“铁行。”
回到曲池坊,赵端午知晓她做了什么,斩钉截铁回答了她的疑问。
赵端午又说:“卖锄头,铁锹,凿子,斧头,刀,铁鏊的,都加入了铁行。铁锅是用铁做的,没有选择,只能加入铁行。”
“那照这个意思,我得先去拜会铁行的行首。二兄,你知道铁行的行首是谁吗?”
“行首啊?”
赵端午还真知道,那行首是陈叔达的亲戚。一个络腮胡子的彪悍大汉。
“不知道啊。”
他回李星遥。
李星遥本也没指望他回答,“加入行会,是后头的事。眼下我愁的是,阿耶阿娘他们,不知会不会松口。”
当然不会松口。
赵端午心说,去西市,万一被熟人认出来了怎么办,所以在西市开铺子这事,没戏。
但他没和李星遥说。
李星遥果然去找了赵光禄和李愿娘。
赵光禄和李愿娘私下里已经商量好了,去西市抛头露面,风险太大,一个不慎暴露真相,到时候追悔莫及。
两口子达成一致,绝对不同意。
但他们自然不能和李星遥说自己不乐意。
待李星遥找来,一个说:“阿遥,我想了想,觉得不开铺子反而省事。你想啊,西市,那已经在长安城西北边了。咱们家在城东南,一来一去,也麻烦。砖头都能让人上门预定,铁锅也一样。”
另一个说:“阿遥你有这个想法,未尝不可。其实你阿耶说的也有道理,铁锅可以自己造,自己在原地卖。咱们不一定只零零散散卖,可以一次卖许多,精明的商人完全可以多买零卖。”
“可,阿娘,能直接卖给个人,为何要通过别人?这样的话,利润会少许多。”
李星遥还想争取。若直接卖给中间商,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有可能,自己把差价赚了,岂不是更好?
最终李愿娘也没一口回绝,只道:“那先去试着找找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铺子吧。”
李星遥得了活话,立刻拉着赵端午又跑西市去了。
李愿娘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叹气,“这一次,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为了让事情万无一失,他们自然得动点手脚。阿遥此去找铺子,压根不会找到合适的铺子。这第一步就出问题,但愿她知难而退。
李星遥到了西市。
这一次目的明确,往卖铁制品的区域去。同类商品集中在一个区域,找起来不难。但问题在于,没有空出来的铺子。
李星遥有些失望。
与人打听,对方道:“谁家里不用铁工具啊?咱们这些铺子都开了好些年,没人转让。小娘子,劝你放弃吧。”
无奈之下,李星遥只得托人留意铺子转让消息。当然,给了对方好处。
但,接下来时日,并没有好消息传来。
李愿娘闻讯,倒是松了一口气。
可她没想到,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王珪的人正好在西市溜达,看到李星遥与人打听铺子转让消息,扭过头就告诉了王珪。王珪一琢磨,立刻去找了李建成。
李建成道:“她想找铺子,这个容易,送她一个铺子不就行了?这事,不用来问我。”
又想起,“她想卖什么?”
“李小娘子当时在铁行与人询问。”
那就是卖铁制品了。
“她要卖铁锄头?”
李建成到底不知终南山的动静,也不知道,王道生已经打出了铁锅和钢铲。他其实往终南山派了人,但动静不好太大,对方打铁又是背着人。
王道生生怕别人偷师自己的技艺,藏得不可谓不深。
王珪也没多说,得了李建成授意,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便说起了别的:“听说秦王和圣人提了裁减多余胥吏,圣人没反对?”
李建成点头,面色说不上难看还是好看。
魏徴道:“秦王与裴寂此次将龃龉放在了明面上。裴寂此人心性,大家都明白。我看此次不如借他的嘴,谋一样功。”
“你想让裴寂出面,劝圣人修建长安城的城墙?”
王珪闻弦歌而知雅意,看了魏徴一眼。
魏徴笑笑,“长安今年天气反常,四五月怕是有暴雨。去岁城墙和民居便多有倒塌,今年形势怕是更不容乐观。未雨绸缪,到时候暴雨来临,城墙未塌,自是大王之功。此外,修城墙便要买砖,国家工事,非同小可,相信李小娘子不会拒绝。”
“一石二鸟。不,魏洗马,你此计可谓一石三鸟啊。”
王珪摸着胡子,面带赞同。
李建成没急着回应,他反复琢磨,修城墙这事,阿耶李渊是不大乐意的。自己嘛,也无所谓,修不修的,都行。但,若是能为自己谋来功绩,那么未尝不能修。
裴寂这个老家伙,私心重,可,在阿耶跟前却是极得脸的。先前,因矿工围堵虞部司之事,阿耶面上有些挂不住。
虽斥了秦王,却又同意裁减胥吏,此为安抚。
秦王之意,裁减胥吏为一。省出来的俸禄和其余花销,可以用来修筑城墙,此为其二。
若是自己抢先一步,提出修筑城墙一事,既能报了之前秦王先自己一步,雪中送炭,解了李小娘子之难的气愤,还能示好李小娘子,同时,也能对着裴寂示好。
待城墙修好,暴雨来时,别处内涝塌陷,城墙无事,自己自有功劳会被百姓和阿耶记住。
的确是好计谋。
“但,若是全部换成砖墙,只怕,劳民伤财。不若,先同阿耶提,修最要紧的部分吧。”
心中有了决断,李建成俨然十拿九稳姿态。如何说动裴寂,他不担心。挣好名声的事,他在乎,裴寂可比他还要在乎。
东宫透了点意思下去,上至西市市令,下至铁行的行首,都领会了其意。
李星遥又往西市去,这一次,有空缺的铺子了。
还是先前帮李星遥留意消息那人,那人是铁锹铺的,“李小娘子,有空出来的铺子了。位置好,价格非常合适,你来的正正好,铺子昨天才空出来的,我同人家说,有人要定,让他给你留着,快去看看吧。”
说罢就领着李星遥往那铺子去。
那铺子的原主不在,里头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打扫。说是打扫,其实并无什么脏东西。
李星遥心中本有十分高兴,当看到屋子里的情景时,十分高兴便只剩了几分。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却不显。
“铺子是昨天才空出来的?之前怎么没听到动静?”
她随口问铁锹铺那人,又留意铺子里的伙计,伙计却瞪了她一眼,似乎对她有些愤恨。
那人道:“之前确实没听说要搬走,可能家里出了事,临时决定的吧。总之,铺子卖的急,李小娘子,你可得把握好机会,不然定被别人抢了去。后头还有人排队呢,今早就有人来问了。”
李星遥点头,回说:“我本没报希望,所以出来时没带钱,待我回去取了钱,与我家人一道来。”
“没事,先同他们说一声,钱之后再补也行。”
那人倒是十足热心。
话音落,见李星遥不答,忙挠头,改口:“那你尽快回去取钱,我再帮你留意。”
“好。”
李星遥应下。
急急忙忙往回去走,走到离西市很远的地方,才渐渐放慢速度。
心里头那股怪异感更甚了。
这段时间她来西市来得勤,一直没有铺子空出来,怎么突然就有铺子空出来了?而且,铺子空出来,东西那般多,收拾起来少说也要数日。可,就这么寥寥两三日,东西就搬空了?
再有那伙计,看她的眼神,不会错的,就是愤恨。就像是,她抢了这个铺子一样。
可她压根还没张口。
回到家,她与家里人商量。李愿娘和赵光禄同步得了消息,知道是李建成授意。
李愿娘实在无语,当场就斥:“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看把他能的。这铺子,烫手!”
又对赵光禄说:“他让人腾出的铺子,我倒不好做什么。但只要让阿遥知道这个铺子的来处,她自己便会不要。”
夫妻二人自然无法对李星遥言说真相。
当晚李星遥说起此事,二人只能道:“事情的确有些奇怪,稳妥起见,还是先不要有所动作。”
李星遥应下,心中倒有个模糊的怀疑。
她打算暂时放弃那个铺子。
去了西市一趟,那铺子门上上了锁,但里头还是空的。铁锹铺那人没好多说,听说李星遥暂时不想买了,可惜了两声,倒也没说什么。
李星遥心里记着这事。
宫里头,一道旨意发出,李渊怕城墙久经风雨,倒塌压到进出之人,决定翻修城墙。因太子建成为提请人,便让太子领头督办此事。
重修倒非全部推倒重修,只是修缮安化门至启夏门一段。
朝廷决定将这一段全部改成砖砌结构,既要用到砖,便需要买砖。正好,曲池坊里有砖窑,太子便打发了王珪前往曲池坊买砖。
王珪带着王阿存来的时候,李星遥正好在砖窑上。王珪道:“早先便知道李小娘子家的砖物美价廉,这不,这次朝廷要修外城墙一段,太子便推荐了李小娘子家的砖。李小娘子,你该不会拒绝吧?”
“王中允说笑了,自是不会拒绝。”
李星遥哪能拒绝,再说了,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她与王珪说定了要多少块砖,交期如何,立下契约,王珪又跑附近煤矿去了。
这下只剩王阿存。
“东宫提出修墙,意在对你示好。”
王阿存先出了声。
李星遥叹气,“那,铺子呢?”
她拿不准王阿存知不知道西市铺子的事。哪成想,王阿存点头,说:“也是东宫授意。”
“果然。”
李星遥又叹气。
东宫一而再再而三对着自己示好,“若我愚钝,看不透,不回应呢?”
“那便还有下次。”
王阿存缄默片刻,目光落在树上纹丝不动的鸟上面,又说:“我以前在晋阳,看到有人用温热的水煮青蛙,青蛙一开始没有察觉,后来察觉了,便无路可退了。”
李星遥听明白了,便问:“那何时添柴火?”
“等一个契机。”
王阿存强调:“魏徵他们,在等一个契机。”
“那你呢?”
王阿存却转过了身,并未作出回答。
李星遥还想问,恰在此时,王珪回来了。
交谈就此中断,李星遥忽然想起锅,记得要给他一口锅来着。想到锅,又想到打锅的人,王道生。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王道生在自己的矿上做活。
王珪是厌恶王道生的,这些话此时不好说出来,说出来恐连累了他。
李星遥决定不说了。
出了曲池坊与通济坊之间的长街,一边往启夏门去,另一边,王珪似想起了什么,调侃王阿存:“我看这李小娘子对你,倒是颇为熟稔。你们到底有何渊源,之前我问你,你也不说。”
王阿存坐下马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王珪摇头,知道自己这一问还是白问,轻笑了一声,选择自己中断话题:“罢了,日后,等熟了,我自己问她。”
“中允不觉得,累吗?”
冷不丁的,王阿存却出了声。
王珪有些意外,没好气道:“嘴长在我嘴上,不累。”
又说:“管好你自己。”
想了想,“大势所趋,何来累?只有不聪明的人,才想着与大势相悖,才想着,不自量力与板上钉钉的事较劲。你说,是不是?”
王阿存不答。
因为接了给朝廷烧砖的活,李星遥便对砖窑生产排期做出了调整。这样一来,原先预定了砖的人,只能延迟拿到交付的砖。
但朝廷的事,谁敢拖延。李星遥最终还是给买砖的人打了折,如此,倒是无人有怨言。
既然知道铺子是李建成送的礼物,李星遥自然不敢收了。她去西市,找理由说自己不要铺子了。
有一就有二,知道东宫的执着,也知道东宫的力量,她只能放弃买铺子的想法。
心中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李愿娘几个,倒是彻底放了心。
不开铺子,铁锅还得卖。退而求其次,只能按李愿娘说的,卖给经销商。但从哪找来经销商,又是一个新问题。
忙忙碌碌,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李星遥心中有一个计划成型。
这日,天气暖和,李星遥提议:“二兄,忙了这么久,咱们也凑热闹,去郊外野餐一回吧。”
踏青是古往今来的老传统了,乐游原,风景秀丽。而今正是踏青好时节,长安城里的丽人,游子,纷纷去往乐游原踏青。
普通人家也就罢了,最多带点干粮,走累了,或者走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好地方,坐下来,边吃东西边看风景。
有钱人,士大夫,亦或者贵族,便讲究了。
打听下来,这些人踏青时,乌泱泱一群人,随身还带着厨师团队。团队雅称,便是“行厨”。行厨做饭,不得有工具?
李星遥打算豁出去,也带着工具出门。她就是厨师,厨师的工具,就是一口熟铁锅。
赵端午表示反对:“带口铁锅去乐游原?阿遥,算了吧,咱们带点干粮去得了。”
其实赵端午不太想去。
此时节是踏青好时节,鬼知道去大家都去的乐游原会遇上谁。
“可咱们得抓紧机会,把铁锅的名声传扬出去啊。”
李星遥还在努力劝说。
赵端午见她大有没关系,你不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想法,忙道:“也行吧。既然是为了锅,那这次便豁出去了。但,我们炒什么菜呢?”
锅是给人看的,炒菜自然也是给人看的。太麻烦的菜,不合适。最好用颜色好,炒起来快,香味还飘的远的菜。
“香椿炒鸡蛋,二兄觉得如何?”
李星遥立刻选出了一样菜。
春天就是要吃春菜,没有什么菜比香椿更适合了。香椿本来就有一种特殊的香气,遇到热油,香气被激发出来,不愁味道不会飘散。
香椿炒鸡蛋,绿油油的香椿,配着黄澄澄的鸡蛋,颜色亮丽,能够抓人眼球。
其实如果有辣椒,也很好。辣椒在爆炒的时候,辣味挥散,足够刺激。但眼下,没有辣椒,只能作罢。
除了香椿炒鸡蛋外,还得选一样菜,最好和炒菜区别开来。其意在表现铁锅不仅适合炒,还适合煮,炖等。
“再加一个春笋烧鸡,怎么样?”
“可以,那我去挖笋,摘香椿。”
赵端午想着,既然已经答应了,便只能说到做到。回过头他问了赵光禄和李愿娘意见,二人只要李星遥放弃开铺子的想法,见她打算自产自销铁锅,哪有不同意的。
赵端午便放了心,临去踏青前一天,去黎家后头挖了笋。踏青当天,又去坊内香椿树上摘了香椿。带上杀好剁好的鸡,装上鸡蛋,便往乐游原去了。
乐游原可比终南山近的多,春天的乐游原,花红柳绿。站在塬上,能看到南边的曲池坊。宝马香车,往来人群如云。
李星遥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地点。
她看中了一块略有些坡度的斜坡上端。
那上端有一棵大柳树。此时柳树的枝叶随着微风在空中轻轻摇摆,婀娜之姿,盎然春意,顷刻间就要喷薄而出。
赵端午立刻去占地方。
今日,他特意武装了自己,在头上戴了胡人的帽子,又把眉毛用炭化粗了。怕李星遥怀疑,还提前找好理由:“既然要去踏青,不好灰头土脸,我也好好装扮一番吧。”
就是装扮的有些不伦不类罢了。
但,要的就是这份不伦不类。
眼瞅着水面上倒影里自己不像自己,赵端午才放下悬着的心。他们来得早,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也来了。
赏一会春色,大家都累了,便坐下来休息。
有人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胡饼,有人拿出了鲙丝,有钱有势人家,早已铺好了茵席亦或者帷幄,摆出了岸几和酒器。
行厨也拿出了炊具,李星遥看去,多是铁釜,陶釜,铁鼎,炙炉。用炙炉还得配套用炭火,左边的行厨将炭火烧得旺旺的,又用签子串了鸡肉,羊肉,在炙炉上烤。一边烤,还往上刷蜂蜜。
右边帷幄边,行厨将早就煮好的高汤倒入了铁釜里,之后又往汤里放了嫩笋和野蕈。
李星遥收回视线,对赵端午点点头。
赵端午早用石头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灶,用燧石打着火,点燃了艾绒,又用艾绒引燃了干草,之后加入特意带来的柴火。
先做的是春笋烧鸡,毕竟这道菜相对费时间。
将猪油化开在锅底,赵端午加入切好的葱姜蒜爆香。呲啦呲啦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又加入了豉炒开。
油锅里的声音吸引了一众游春的人的目光。
赵端午也不急,将鸡肉倒进去,倒上水,再加上酱清和盐,盖上木头盖子,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有人瞧着好奇,没忍住到跟前看了。
但毕竟是陌生人,不好凑的太近,于是那人隔着点距离,目光落在铁锅上,笑言:“小郎君,这莫非是煮饭用的炊具?是铁做的吧,怎么是这般样子?”
那铁比常用的铁釜大的多,也薄的多。看着倒是轻便,不如其他炊具那般粗笨。
赵端午只是笑,并不多说。
随着火势渐旺,锅里咕噜咕噜,一阵阵热气透过盖子间隙冒出来。与此同时,一阵浓郁的肉香味四散开来。

“什么味道?”
有鼻子灵的踏春者马上嗅着香味看过来,最先搭话那人好似鹅一般伸长脖子探看。赵端午心中暗喜,觑着时间差不多了,揭开盖子,倒入了春笋。
用钢铲翻炒两下,春笋没入汤汁里,很快,就从白白嫩嫩的样子变成了在“泥”里打滚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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