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那不是拂了伯爵家少爷的面子?会不会被报复?去了?会不会出大问题啊?
连喝水都塞牙摸了摸脑袋。
算了,发论坛问问大家吧。
小饼干在玛丽的带领下,进了贫民窟深处。
她此刻的形象在玛丽的指导下已经变了,换上了一套从某个破布堆里翻出来的、满是补丁和污渍的衣服,脸上、脖颈、手臂都均匀地抹了一层带着垃圾腐臭味的泥灰。
原本利落的头发被揉得乱糟糟如同鸟窝,塞在同样破烂的头巾下。
那些新买的一些便于携带的肉干、一小包粗糙麦饼,被小心地塞进一个同样破烂但内部相对干净的亚麻大包里,抱在胸前。
道路越来越狭窄肮脏,污水在脚底发出噗呲的声响。低矮倾斜、仿佛随时会倒塌。
最终,她们停在了这片棚户区最边缘、最靠近污水渠尽头的一个角落。
那里与其说是一个家,不如说是一个用废弃木料、锈蚀铁皮和厚油毡布勉强搭成的三角形窝棚。入口处只挂着一块看不出原色的布,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小女孩的呜咽。
“就是这里……”玛丽的声音变得很低,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布帘:“哥,安妮,我……我带了吃的回来,有好心人帮我们!”
小饼干弯腰钻了进去。
棚内的气味更糟,潮湿、霉味和一种病气扑面而来。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入口缝隙漏进一点天光。棚子地面是湿冷的烂泥,铺着几块破烂草席。
一个异常瘦弱、几乎皮包骨的男生蜷缩在最里面的草席上,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破麻布。他双目紧闭,脸颊烧得异常通红,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浑浊的痰音。
旁边,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瘦小得令人心碎的小女孩,蜷缩在哥哥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正发出细弱的哭泣。
听到玛丽的声音和小饼干进来的声音,小女孩安妮惊恐地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泪痕斑驳,大得吓人的眼睛在看到玛丽和姐姐手上那鼓鼓囊囊的破包时,瞬间亮起微弱的光,死死地盯着,连哭泣都忘了。
玛丽赶紧将破包放下,飞快地拿出一个相对完好的黑面包,小心地掰下一小块,递到妹妹嘴边。
安妮几乎是立刻用小手抓住,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连掉落的碎屑都本能地去舔。
小饼干的目光落在草席上那个大男孩身上。她走过去蹲下,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男孩的额头。
再看看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听着那混乱的呼吸声。
“这不是饿的。”小饼干的声音低沉下去,“他病得很重,发烧,肺部有杂音……可能有严重的感染。”
玛丽刚刚为妹妹找到食物而升起的一点点喜悦瞬间凝固,脸上血色褪尽:“病了?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只是太累了……”
她以为有了吃的就能好起来,可哥哥怎么是生病了,还好小饼干姐姐发现了……要是,要是……怎么办?
小饼干没说话,迅速在自己的破烂衣服内袋里摸索了一下。她取出一个用软木塞封口的、比拇指略粗的透明小瓶。瓶内装着大约三分之二的深绿色、半透明的粘稠液体。
这是治愈药剂。
她拔掉塞子,动作轻柔却极其果断地捏开男生的嘴。男生在昏沉中下意识地有些抗拒,但小饼干稳稳地固定住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将药剂一点点灌了进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药剂流入喉咙后不过十几秒,男生急促、粘腻的呼吸声仿佛被一股清凉的气流扫过,瞬间变得顺畅了不少,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滚烫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的节奏虽然还快,却不再有那种濒死的破碎感,只是单纯的虚弱和疲惫。
小饼干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狂乱跳动了。
连带着旁边的玛丽,两人都几乎同时松了口气。玛丽扑到哥哥身边,用手心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
“哥哥……”她带着哭腔小声呼唤。
男孩的眼睛微微颤动了几下,吃力地睁开一条缝,茫然地看了看玛丽,又看向小饼干模糊的轮廓,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音,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敌不过沉重的疲惫再次沉沉睡去。但这次,是恢复性的沉睡。
玛丽看着哥哥呼吸平稳下来,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虚脱般跌坐在湿冷的泥地上,双手捂着脸,压抑不住的呜咽声终于从指缝里低低地泄了出来。
“谢谢……谢谢……”她语无伦次,泪水和手上的污泥混在一起。
小饼干没说话,只是拿出剩下的食物分给玛丽和安妮。安妮小小的身体依偎着姐姐,一边吃着麦饼,一边好奇又怯生生地看着这个陌生但带来了食物和“药”的大姐姐。
安静地吃完东西,安妮也靠着玛丽睡着了。棚内只剩下两个女孩粗重的呼吸和外面偶尔传来的垃圾滑落的声响。
玛丽看着沉睡的兄妹,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悲伤,打破了沉默:“爸爸妈妈出事好久了,那时安妮更小,才刚学会走。”她用沾满泥污的手,指着棚外一个方向,“那里,以前是另一片棚子,塌了。从那以后……哥哥就像变了个人……”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抖:“才十五岁,就去求着工头做最苦最重的活,码头扛包、伐木场拖木头……什么都干。赚一点点铜板,换来吃的……他总说他力气大,不怕。可是人……怎么会是铁打的呢……”
“他前些天扛木头回来就开始不对劲,说不出的疼……我……我只能看着他一天天躺着,动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去找吃的……”玛丽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恐慌和后怕,仿佛又看到了哥哥倒下的那几天的绝望,“我不知道,要是哥哥也出事了……安妮怎么办……我怎么办……”她的泪水无声地流淌。
小饼干沉默地听着,看着那张比实际年龄成熟太多、此刻却脆弱不堪的小脸。这双肩膀,扛不起如此沉重的担子。
突然,棚外不远处,猛地炸响起一声嘶哑、惊惶、带着巨大悲痛的嚎叫。
“天杀的,图格死了,图格那小子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瞬间打破了整个破败区域的麻木。
“谁?图格?!”
“怎么回事?!”
“在哪死的?!”
“早上不还见他跟狗撵似的跑去西边的牧场了吗?”
七嘴八舌的惊问立刻从周围的破棚屋里涌了出来,带着惶恐和八卦的急切。
那个报信的男人带着哭腔:“就在北郊外,那个新开的什么,什么大牧场。他去应聘放牛的活儿,好大的牧场。那么多牛,谁知道……谁知道……那群畜牲突然就发疯了。好几百斤重的牛啊,好几头一起冲着他撞。一脚踩下去……胸口……胸口都塌了,人当场就……就……没了,死得透透的啊。满地都是血……牛眼睛通红……太可怕了!”
“什么?牛发疯?怎么可能!”
“是啊,牛温顺的很,怎么会发疯顶人?”
“图格小子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份正经活啊,比扛包轻松还有钱,怎么说没就没了……”
议论声充满了震惊、惋惜、恐惧……还有一丝令人脊背发凉的麻木,在这片地方,死亡并非遥不可及。
“唉……这年头……那……那牧场还招人不?”有人沉默片刻,弱弱地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招,怎么不招,死了一个,自然要补一个,听说工钱还照给。”报信的男人声音拔高,“走,快去,趁着消息没完全传开。”
话音刚落,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呼啦啦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刚才的惋惜瞬间被现实的、生存的急切所取代。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但棚内的小饼干,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转头看向玛丽。
玛丽的小脸已经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小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那双之前还带着劫后余生泪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刻骨铭心的悲伤。
“玛丽?”小饼干心沉了下去,一种强烈的直觉让她压低声音问道。
“牛,发疯?”玛丽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充满噩梦般的回忆,“……跟……跟我爸爸妈妈……一样……一样啊,小饼干姐姐!”
她猛地抬起头,巨大的恐惧让她的眼神有些狂乱,她一把抓住小饼干同样沾满泥污的手,死死攥住:“爸爸妈妈……是被猫‘杀’死的!”
她哽咽着,泪如泉涌:“是白毛的猫,突然出现的,眼睛里也是那样……全是……全是一圈圈红色……像着火,很小一只……但是它扑上来……好快,像疯了一样抓、咬,爸爸妈妈……为了保护我和安妮……用手去挡……拼命去拦……我们当时在一个废弃的马车棚子里躲雨……”
玛丽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那只疯猫被爸爸扔出去……撞到墙……好像死了?然后……爸爸妈妈……没两天……爸爸先不行了……伤口明明不大……但人就……就没了,像被抽走了魂,接着是妈妈……也是这样,很快……好可怕,是被发狂野兽弄死的……就……就像图格那样……”
猫?白色疯猫?红色眼睛?小伤口快速导致死亡?加上刚发生的……牛群发疯?
小饼干突然想起折光晨露的那篇帖子。
“……是白塔,他们用一种特别的粉末,能让普通的动物发狂致死,牛羊鹿都出现了这种情况,非常诡异……”
白色猫,红眼,牛群发疯,以及……平民的惨死?
一个念头瞬间攫住了小饼干的心脏。
白塔是故意的,他们是不是一直在做这种试验?
而且不是最近才开始的,很可能早就开始了,在贫民窟,悄无声息地实验着?
玛丽父母的死,图格的惨死……会不会只是冰山一角?有多少死于“野兽”或“意外”人,其实是这种可怕粉末的受害者?镇长……知道吗?还是……这根本就是他默许甚至参与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她轻轻但坚定地反握住了玛丽冰冷颤抖的小手。
她需要立刻联系其他人。
狂刀那句狂野的“来打!!!”瞬间点燃了全场。
在周围人群压抑的惊呼和更为露骨的嘲讽声中,狂刀那如铁塔般的身躯猛然膨胀一圈,虬结的肌肉在破烂的皮甲下贲张欲裂,一股肉眼可见的血气混合着炽烈的战意在他周身蒸腾翻滚。
“哈哈哈!19级打25级的神力约翰?这人脑子被门夹了吧?”
“看他那傻样,估计下一秒就被锤成肉饼!”
“不知天高地厚!白瞎了这身好胚子!”
围观者们的哄笑和讥讽丝毫影响不到场中对垒的两人。
只见神力约翰,在狂刀咆哮后,竟然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单纯的兴奋和认同。
“好啊!来打!”约翰的声音带着一种孩童般纯朴的欢快。他单手拎着那柄沉重的战锤,迈开巨大的步伐,咚咚咚地走进演武场中央。
他甚至没摆什么架势,就那么一站,如山如岳,一股无形的、纯粹的**力量带来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狂刀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像是被这纯粹的威压彻底点燃,在约翰踏入场中的刹那,狂刀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虚招。
狂刀脚下猛然发力,粗糙的石板地面竟被踏出细微裂痕,他整个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约翰猛冲而去。
他手中那柄造型夸张的大刀并未如众人预想般劈砍,而是在冲锋中被他反手拖在身后,刀刃在石头上刮擦出刺耳的火星。
他要用速度和冲击弥补力量上的差距。
就在冲到约翰近前三步之遥,眼看就要被约翰那蒲扇般的大手扇飞的瞬间,狂刀腰肢猛地一扭,拖在身后的大刀借着前冲的惯性,划出一道诡异刁钻的弧线,贴着地面猛然向上撩起,角度刁钻,直取约翰相对防御较弱的肋下和前臂连接处。
狂战士初级战技:旋风破甲斩!
这一下变招快!诡!狠!
完全出乎约翰意料。
约翰那简单的战斗思维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用这种“钻**”的打法。他下意识想后退,但庞大的身躯移动终究慢了半拍。
刀锋虽然没有完全撕开那精良的镶钉板甲,但强劲的力道配合锋利的刀刃,硬是在坚固的甲胄上犁出一道刺耳的火花和清晰的深痕。巨大的冲击力让约翰这个铁塔壮汉也闷哼一声,竟被这猛烈的一击撩得踉跄了一步。
“喔——!”
场边瞬间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
“挡……挡住了?”
“还……还打退了约翰一步?!”
“刚才那招……好怪!但好像很猛!”
小胡子登记官本来抱着的双臂放了下来,眼中露出了惊讶:“有意思……”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彻底颠覆了所有围观者的认知。
约翰的力量每一拳挥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每一锤落下都让场地碎石飞溅,如果被正面击中一次,狂刀毫不怀疑自己会变成肉酱。
但狂刀硬是凭借着狂战士职业带来的爆发力、野兽般的战斗直觉,以及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练出的战斗智慧,在惊涛骇浪般的攻击中辗转腾挪,他从不与约翰正面对抗力量,反而像一条滑溜致命的毒蛇,总是出现在约翰发力最别扭、转身最慢的死角。
他利用约翰脑子“直来直去”的弱点,不断地闪避、欺骗、佯攻。
一会儿是声东击西,刀锋明明砍向左边,人却猛地矮身从右边滑开;一会儿是故意卖个破绽,诱骗约翰挥出势大力沉却落空的攻击,紧接着立刻欺身抢攻。
他的刀法狂野,大开大合中又透着诡异刁钻的变招。巨大的力量差距确实存在,好几次沉重的拳风仅仅擦过,就让狂刀气血翻涌,手臂剧痛。但他硬是凭借着过人的卸力技巧和对战机的敏锐把握,一次次避开了致命打击,像是在死亡的钢丝上疯狂起舞。
刀光闪烁!拳风呼啸!
狂刀的身影在约翰那巨大的阴影下辗转腾挪,时而险象环生,时而又能在约翰笨重的动作间隙快速递出一刀,在板甲上留下难看的印记或火花。
两人竟然……打成了平手?至少表面上势均力敌!
这种超乎常理的对抗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屏住了呼吸。
“嘶……这小子……是个怪物吧?”有人喃喃自语。
“约翰好像……有点拿不下他?”
“虽然等级低,但实战能力……绝对超过很多花架子的20级了!”
“那把刀……看着就吓人,砍中一次可能真要命!”
小胡子登记官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之前的戏谑和不屑早已消失,换成了真正的严肃和欣赏。
他紧紧盯着场中那个疯狂战斗的身影,猛地提高声音喊道:
“喂!那个狂刀,行了,够了,我承认你有20级以上的实力。过来登记!收你了,停手吧!”
然而,他的声音仿佛石沉大海。
场中的狂刀,早已听不见任何场外的声音。他的眼睛彻底变成了狂暴的赤红色,约翰如山如岳的力量、每一次让他骨骼几乎碎裂的碰撞,非但没有摧毁他的意志,反而像滚烫的烈油浇在烈火之上。
战!战!战!
狂战士之血在沸腾,大脑在燃烧,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可怕的对手。
打倒他!战胜他!证明自己的力量!这才是唯一的目标。
看到狂刀置若罔闻,反而攻击得更凶更猛,招式带着一股疯狂搏命的意味,约翰似乎也彻底被激怒了,他眼中的“玩闹”光芒褪去,转而是一种被真正挑战、需要认真对待的暴躁!
“吼!”约翰发出一声咆哮,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放弃了之前略显笨拙的闪避,直接硬顶着狂刀又一记凶狠的劈砍,左臂悍然挡开大刀,右拳裹挟着恐怖的毁灭性力量,毫无花哨地、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狂刀的胸膛上。
太快,太直接!力量差距在这一刻彰显无遗!
“噗——!”
狂刀整个人被正面轰中!
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狂喷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他那高大强壮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凌空倒飞出数米,重重地砸在演武场边缘的木桩上,将那足有成年人小腿粗的木桩撞得“咔嚓”一声断裂。
落地后,狂刀蜷缩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染红了身下的碎石。
他的眼睛依旧赤红,却失去了焦距。
现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般的一击和狂刀凄惨的下场震慑住了。
“嘶……死……死了吗?”
“约翰太可怕了……一拳,就一拳啊!”
“活该,没听到登记官喊停吗?自己找死。”
“唉,可惜了,是个狠角色啊……”
“哼,不听我的,被打死了活该。”小胡子登记官冷冷地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这麻烦。
约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钵大的拳头,似乎也有些发愣,好像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禁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这场实力悬殊的挑战以狂刀的死亡惨败告终时——
异变陡生!
地上那蜷缩的、气息微弱的身影,猛地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宛如地狱恶鬼苏醒的气息。
“呃……呃啊啊啊啊啊!!!”
狂刀喉咙里爆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狂暴嗜血的嘶吼。
他眼中那原本涣散的赤红光芒瞬间凝聚,甚至变得更加深沉、疯狂,仿佛某种沉睡在他血脉深处、狂战士专属的禁忌力量被濒死的威胁彻底点燃。
就在约翰因为他的吼叫而低头看向他的瞬间。
狂刀动了!
那不是挣扎,那是燃烧生命换来的、远超之前的狂暴速度,他沾满自己鲜血的身体骤然弹射而起。
约翰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围观者的视线。所有人都只看到狂刀残影一闪,然后听到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和肌肉被撕裂的闷响。
“噗嗤!”“咔嚓!”“嘭!”
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打在铁皮上,带着一种原始、野蛮、纯粹的毁灭力量。
紧接着,在所有人无法理解的震惊目光中,那如同神祇般不可撼动的神力约翰,竟然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了两步,他那张刚毅单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迷茫和……一丝恐惧。
这位25级的红枫镇精锐亲卫,这位天生神力、徒手能掰断马脖子的猛士,竟然……竟然如同小山崩塌般,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接着,庞大的身躯前倾,轰然砸在坚硬的演武场石地上,震起一圈浮尘。
他挣扎着想抬起头,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身体微微抽搐着,竟然……竟然爬不起来了?!
场中唯一还站着的,是那个胸口塌陷、浑身浴血如同厉鬼、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顽强挺立的狂刀。
他低垂着头,大口喘着粗气,粘稠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发出嘀嗒的声响。他的左臂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在刚才那疯狂的爆发中也受到了巨大的反噬,但他右手中紧握着的那柄染满血的狂野大刀,斜指向地面,刀尖兀自微微颤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小胡子登记官手中的羽毛笔掉在了桌上,墨水污了整张登记表而不自知。
围观者们张大了嘴巴,眼珠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先前嘲讽得最大声的几个人,此刻脸色煞白,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死寂持续了足足好几秒,才被一个挤在人群最前面的年轻路人学徒结结巴巴、充满了极致震撼和难以置信的声音打破:
“他他他,他竟然击,击败了神力约翰?!!”
第68章 搞白塔
“他他他,他竟然击,击败了神力约翰?!!”这声结结巴巴的惊呼瞬间打破了演武场的凝固。
短暂的寂静后,更大的声浪爆发。
“天呐!他真的赢了!?”
“约翰倒了!约翰倒了啊!”
“怪物,这家伙绝对是个怪物,19级干掉25级!”
“那是什么招式?最后那一下简直像……像恶鬼附身!”
“太猛了,这力量,这速度,这不要命的打法,老子服了!”
“狂刀!狂刀!狂刀!”有人忍不住喊了起来,随即稀稀拉拉地有人附和,最终汇成了虽不整齐却充满震撼和敬畏的呼喊。
赞美、惊叹、难以置信的议论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唯一挺立的身影上,那个胸前塌陷、浑身浴血、左臂扭曲却屹立不倒的男人。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喧哗声中,狂刀周身狂暴气息骤然消失了。
那股支撑着他站立的、超越极限的蛮荒力量迅速退潮,只剩下被彻底撕碎的内脏和骨骼发出无声的哀鸣。虽然痛觉被刻意调低到几乎感知不到,但那种生理机能被彻底破坏的“失控感”淹没了他。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右腿膝盖就猛地一软。
“噗通!”
刚刚还如同战神般的身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丝毫缓冲,重重地仰面砸倒在地。
他没有晕过去。
意识甚至比战斗时更清晰了一些,但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彻底归零了。
他想抬手擦一下糊住眼睛的血,手臂纹丝不动。
他想稍微动动脖子看清周围,脖子却仿佛与脊椎焊死。
他试着屈一下腿,腿部神经如同断线。
连吸一口气都变得无比艰难,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的痛,尽管这种感觉被系统极大削弱,只剩下无法忽视的沉重和窒息感。
动啊!开狂暴的后遗症也太严重了!这样很容易被人搞死的啊!
狂刀在心中咆哮。
但这具身体已经彻底崩溃,收不到任何指令,只剩下一点维持微弱生命体征的本能。
巨大的落差感,比任何**疼痛都更清晰地昭示着,他受了多么重的、几乎是必死的伤。那超越等级极限的爆发,代价就是这副残躯。
“该死!”小胡子登记官被狂刀突然的倒下吓了一跳,刚才的震撼瞬间被麻烦取代。
他猛地一拍桌子,焦急地对着场边吼起来:“快!快去找牧师!别傻站着,拿我的牌子去教会找大牧师,要能治重伤的!约翰也倒了,多找几个,快!!”
他手忙脚乱地从腰里扯下一块铜牌扔给一个还算机灵的手下。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开始往外跑去找牧师。
然而,就在这阵因狂刀倒下和寻找牧师而起的短暂混乱中,毫无征兆地,整个演武场,突然安静下来了。
前一秒还在惊呼、催促、议论的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可狂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恐惧和敬畏,望向演武场的入口方向。
就连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刚挣扎着抬起头、正满眼复杂地看着狂刀的神力约翰,感受到这股气氛,也身体猛地一僵,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动弹分毫。
小胡子登记官脸上所有的焦虑、麻烦、甚至那一点残留的欣赏,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谦卑、紧张和不知所措取代,他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却又不敢挺得太直,腰微微弯着,脸上挤出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笑容,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冷汗瞬间湿透了鬓角。
狂刀无法扭头,视野因血流进眼睛而一片模糊和暗红色。他只能感受到那突如其来寂静。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安静了?
嗒……嗒……嗒……
清晰的皮靴踩踏石板的声音响起,从入口处由远及近。
声音停在了狂刀的身边。
狂刀模糊、染血的视野中,看到了一双沾染了些许尘土,但材质极其上乘、做工精细的黑色长靴,以及包裹在笔挺深色裤装下的小腿轮廓。
紧接着,视野一暗。
一个身影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
狂刀努力想聚焦视线,看清对方的脸,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棱角分明的下巴轮廓,和一双平静的眼睛,正俯视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同情,没有厌恶,没有惊讶,只有纯粹到冷酷的观察和评估。
狂刀想开口,但肺部稍微一用力就是撕裂般的空乏感,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气声。
那双平静的眼睛看了他几秒,似乎确认了某些事情。
一个沉稳、略带磁性、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中年男声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递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很不错。”
简单的四个字,语气平淡。
“明天,”那个声音顿了顿,“去城卫军驻地,第一编队报道。”
说完这句话,男人没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等狂刀有任何反应,便站了起来。那双压迫感十足的长靴转了个方向,径直离开了演武场。自始至终,他没有看周围任何人一眼。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远处,演武场内凝固的空气才猛地松懈下来。
而气氛瞬间如同炸开的油锅!
“天哪!!”
“那是……镇长大人?!”
“镇长亲自来了?!”
“他……他让狂刀去第一编队?!”
“我是不是听错了?明天?第一编队?”
“疯了……真的疯了!一步登天啊!”
“镇长大人竟然……竟然亲自来收了他?!”
“嘶……神力约翰是第一编队候补,狂刀直接进去了?”
惊呼声、倒抽冷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瞬间淹没了现场。
比狂刀战胜约翰时的声浪还要大上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