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乌孟并不畏惧,只目光从容的与他对视。
叶华浓冷眼旁观,对于玉家她不甚了解。
除了拜入主峰的玉素光以外,玉家核心子弟都留在铸峰,可以说如今的铸峰是玉家一言堂也不为过。
玉素廷此人在宗门中也算佼佼,跟玉素光那个水货不同,他的修为实力可是历经层层考验,乃是铸峰玉长老的不二传人。
师尊不药真人以往说过,玉长老此人虽修为高深,却心思深沉,精于钻营。
叶华浓并非看不懂玉素廷在纠缠乌师姐,却与没从他这里看到几分真挚深情。
反倒是虚伪自得自说自话,明摆着奔着师姐这么个丹峰首徒,前途地位不可限量的好处来了。
原以为这人还会死皮赖脸一番,却见他听了乌师姐的话,目光深沉的看了乌师姐片刻。
竟是见好就收:“乌师妹这里既然繁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下次等清静了再来找师妹叙话。”
说着准备踏出门,却感受到后面劲风。
玉素廷转身抬手一挡,发现是飞过来的是个玉盒。
乌孟:“玉师兄别落下东西。”
“这般重宝若我不清不楚的收下,日后说起倒是掰扯不清了。”
玉素廷嘴角扯了扯,收好玉盒阴沉的离开。
他身影消失,乌孟便露出一个冷笑。
叶华浓自不会错过机会,便开口问道:“师姐一向待人和善,今日为何对玉家大师兄不假辞色?”
乌孟平日里不喜欢背后说别家闲话,但今日被恶心坏了,便也忍不住吐露几句。
“我待人和善,待腌臜的畜生却是不必。”
叶华浓震惊,没料到师姐对玉素廷的评价比她想象的还恶劣。
见满是震惊好奇,乌孟想到当日青槐之死,玉素光对叶师妹的当众发难。
便也难得的点播道:“莫要以为师姐太过刻薄,他玉家人实乃糟污不堪。”
“分明是丧德乱/伦的肮脏玩意儿,倒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叶华浓倒吸凉气:“师姐你是说,玉素廷与玉素光——”
乌孟冷笑:“何止,那玉素光本不是玉夫人亲生,是玉扬忠在外的风流债,玉家将其带回来,又不好生教导,当个宠物玩意儿似的养着。”
“一门子父兄好色,母亲歹毒,说出来都怕脏了你小姑娘的耳朵,偏还要对外装出风光慈和的嘴脸。”
看到叶华浓神色复杂,乌孟以为她同情玉素光,忙道:“你也莫觉得玉素光是什么好东西。”
“她处境固然可怜,安逸或尊严却是她自己选的。况且她背地里干的肮脏勾当可不少,能逍遥至今,无非是仗着养了一帮好狗,撺掇着替自己干了那些脏事。”
“你且看着,玉家能推她到元婴,也只此而已,接下来的化神境以她心性资质,不是丹药能堆出来了。”
“她玉素光今后与同脉师兄兄妹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直至重新跌回泥里。”
“你莫要搭理玉家人,对玉素光也提防着点,她对你似是恶意不浅。”
本来乌孟想说当初叶师妹出事,怕是后面与玉素光脱不了干系,可无凭无据,就连相关的青槐也横死。
平白给修为尽失的师妹竖那么大一个仇敌,却又看她无可奈何,并不是什么好事。
叶华浓自然知道师姐点到为止是为何,笑了笑道:“我不过一介内门管事,想来玉家这般修为高深的大能也不会将我放在眼里。”
“我听师姐的,日后见了姓玉的,定会躲远。”
乌孟满意的点了点头。
叶华浓垂眸。
可是师姐,如今非是玉素光搭不搭理我,而是我欲与玉素光不死不休。
王凌波浅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她坐起身,看着远处如血残阳,一时竟有些恍惚。
耳边隐约听见芦苇荡的潺潺水声,远处炊烟冉冉,闷煮的饭香隐隐飘来。
“在想什么?”
照映过旧时的残阳,仿佛将王凌波的灵魂有那片刻带回到那天,又被仓促的拽回。
王凌波陡然看见赵离弦的脸,他此时就坐在窗沿上,一如当日那般遥不可攀。
她狠咬了自己舌尖一下,方才没在这不合时宜的恍惚中暴露多余的思绪。
王凌波蹙眉,好似敛下愁绪,冲赵离弦笑了笑道:“在想以后还是莫要下午睡觉了。”
“逢魔时分醒来,却是让人倍感恐慌。”
赵离弦连魔都不惧,自然理解不了逢魔时分有什么好怕的。
不待他继续这个话题,王凌波问道:“宋姑娘他们可是回去了?”
“回去了,你不是要我商议结束后直接将结果告诉你吗?”倒是在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王凌波笑了笑:“说是如此,你也不必心急,明日再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赵离弦神色一僵,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急切。
不过一桩公事,且是她协助于自己,当是她来就他,怎的师弟师妹一离开,他就生怕晚了似的跑过来。
皱眉琢磨半天,赵离弦找到了缘由,开口道:“我以为你转身离开是生气了。”
王凌波看着赵离弦的脸,他此时神色满是找到自己异于寻常之因的坦然和放松,全没觉得这番解释问题更大。
她眸光便深,注视着赵离弦:“我为何会生气?”
“便是我做出负气之状,神君也该知道,我此番作态不过是为了挑动宋姑娘,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让宋姑娘深信我俩情义默契,并非宗主所言那样为假。”
“神君如何以为我真生了宋姑娘的气?我对宋姑娘本身又无偏见。”
赵离弦心绪一滞,反应过来自己竟作戏作到了台下,顿时罕见的多了丝茫然无措。
他为何会以为王凌波真的在生气?又为何觉得自己该过来安抚一番?
这般简单的问题他竟一时没法从思绪中找到答案,因为如何想都难以对自己解释得通。
王凌波勾了勾唇,也不欲在此事上多停留。
便问道:“既然神君是过来告诉我商量的结果,那便进来吧。”
说着走到桌前,沏好两杯清茶。
待赵离弦坐下后,问道:“我方知首宗换位战,不仅是炼虚合体这般影响一方格局的大能之争,也有两宗筑基金丹等新一代弟子的成色比较。”
“但赛时只有三天,要囊括这么多场比斗实属不易,不知神君如何打算的。”
赵离弦见话题转移,莫名松了口气,回答道:“第一日是筑基金丹等基层弟子比试,第二日则是元婴化神等中层弟子较量,第三日归于炼虚合体之争。”
“刀宗作为挑战者,需得三局两胜,才有资格取代剑宗成为苍洲首宗。”
“只是炼虚合体之战倒是容易,无非是各出五人,五战三胜。但中基层的弟子参赛者众,就有些麻烦了。”
“我们商量出的几套赛规,都不如人意。”
说着赵离弦向王凌波列举了一番。
王凌波静静听完,思索片刻道:“听来确实都不尽如人意。”
“不过这里有个思路,若不嫌弃,神君倒可听听。”
赵离弦:“说。”
王凌波:“与其在塞规上纠缠,不如考虑一下,中基层弟子身负的修行责任。”
“基层弟子乃一宗未来,修界昌盛延绵的基石,那么他们身负的期许,便是苦熬打磨的勇武,心无旁骛的专注,以及随机应变的机敏。”
“中成弟子乃是出入凡世,除魔卫道守护一方的主体,他们身负的期许便是一颗热忱的济世之心,以及在煎熬与现实中做出对的抉择。”
“以此为考验,是不是思绪顺畅多了?”
赵离弦眼睛开始发亮,犹如苦陷功课的懒怠学生,发现有人早已代他作完的欣喜。
他语气都轻快了几分:“你这么说,想来是心中已有设想。”
王凌波也不谦虚,当即打开一张皮卷,此卷在修界平平无奇,功效便是绘物成真,如若在上面画上一个大美人,美人便能在画中展现一颦一笑,甚至曼妙起舞,端看绘着脑中想象。
只是画中之物不可脱画而生,若让美人走出来,就会变回一捧墨渍。
王凌波在拿着特制的笔墨在上面画画写写,将自己的想法直观的展露于眼前。
赵离弦越看越满意,虽然只是粗略的想法,但已然完美解决了他们一直头痛的耗时,评审压力,观测角度不足,进制赛事面临的前负伤影响问题。
他毫不客气的将事情推给王凌波:“今晚你重新斟酌查漏一番,明日将策案交与我。”
说着大方道:“待赛事结束,我带你去万宝楼,看上什么尽可拍下。”
王凌波知道他大方,倒也心安理得的接受。
又道:“神君上次许我游览仙集,不知何时有空。”
赵离弦没料到她竟然这么着急,只不过一想她来剑宗月余,好似大半时间都在忙碌,倒也颇为理解。
便道:“你想何时去?”
王凌波:“不若明日吧,反正省下了不少时间,若留在宗内,倒叫宗主埋怨神君躲懒。”
赵离弦心道也对,他若将事情推给王凌波,轻易完成了,师父见他日日闲着定会找麻烦。
不如躲出去偷懒。
王凌波能干是真的能干,这点赵离弦从不质疑。
她下午已经休息过,晚上困意倒不深,不足子时的时候便已经将细则完善,封存与自流画卷里。
旁人只消拿过去一看,上面的自会清晰明了的展示出来。
她将画卷放在桌上,又取出先前让叶华浓特制的丹药。
因为刀宗的挑衅,原本的计划自然随之更改。
不过人多手杂的首宗挑战盛会,倒是给了她比一开始策划的更好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留给她的准备时间就稍嫌急迫。
第二日她早早醒来,梳洗打理过后,见赵离弦还没出来,便如同往常那般拿了一盏鸟食去逗弄灵鸟。
剑宗多灵兽,不过多半豢养于灵兽峰,但走兽昆虫倒也罢了,峰中灵鸟自然不愿拘束于一峰之内。
因此每日清晨都会飞往各峰密林中觅食,有那生性懒惰讨巧的,甚至会向修士乞食。
王凌波时常喂食,甚至在饮羽峰搭建了几个精巧漂亮的鸟窝和食槽。
知道饮羽峰有个投食大户,每日清晨都有灵鸟成群结队赶来。
王凌波边是逗弄灵鸟,边是将鸟食分次洒进食槽。
鸟食乃数样灵谷混合,其中一种蓝色灵谷,形似黑豆,掺杂其中,被灵鸟们分食而光。
待吃饱喝足,灵鸟们会乖乖的回到兽峰,并不在外多逗留。
而此时兽峰侍弄灵兽的弟子或管事才开始忙碌起来。
灵兽早期并不辟谷,每日飞鸟走兽产出的粪便不少,多数收拢肥土,滋养整座兽峰的灵植。
但还有些灵兽粪便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用于入药炼丹,或是冶炼铸造都有奇效的。
灵鸟的粪便便是其一,只不过灵鸟种类驳杂,产出粪便自然功效不一。
除了驯化一些珍稀灵鸟单独排泄外,大部分是统一收拢后,由专门的粗使弟子分筛。
此时灵鸟粪槽处,便有个身形瘦小,右腿有些残疾的粗使弟子在过筛鸟粪。
筛过一轮后,他看到那些难以克化而直接完整排出的灵谷中,有一种色泽幽蓝的谷物。
麻木的眼神陡然精神起来,此灵谷不被多数灵鸟克化,且食之短时间内便会自然排出。
于他却是一个信号,他拿起几粒蓝谷,粗糙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番,果真发现上面有一些细微的刻痕。
若非修士的灵能感应,寻常人便是上手摸也难以察觉。
这些痕迹并不多,大概十几个刻度,并无任何排布规律可言,但他手里但凡有刻痕的蓝谷,刻痕却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为了防止一粒遗失或者未经发现,特意多准备的。
跛脚修士记下刻痕规律,接着便迅速筛完今日的鸟粪,推着几个巨大的木桶出了峰。
途经有人问:“这么早送粪下山?”
跛脚修士憨厚的笑了笑:“仁心堂要得急,上次我傍晚送去,都遭了些埋怨。”
仁心堂是附近镇上最大的医馆,他们这些底层弟子,资质低劣,修为低微,每日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苦熬,分得最微薄的资源。
平日里在职责以内,攒些修界看不上的边角料,与凡俗医馆商户换些灵石银钱,也算是点微末的福利。
跛脚修士直接将粪桶车停在仁心堂后门,听他来了,仁心堂的掌柜便出来,如往常一般,验货称重,间或闲聊几句,痛快结账。
只是在掌柜支使伙计称重途中,跛脚修士好似百无聊赖,手指在木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
无甚规律,自然毫无可疑之处。
敲了三遍,确保该听到的人记住后,跛脚修士静待仁心堂弄完,利索的收钱离开。
其后,仁心堂的后院便寂静无声,反倒是对门的住户,晃晃悠悠的出了门,没往常去的馄饨铺走,拐弯去了别的地方。
王凌波喂完灵鸟,自己的早膳也端上来了。
以往饮羽峰不食烟火,但王凌波却有口腹之欲,不愿日日嚼那辟谷丹。
因此让白羽搭了个小厨房,一应灵灶厨具,调料食材应有尽有。
还特地要了个厨艺非凡的侍修,日日为她钻研菜色。
喝完一碗灵米粥后,赵离弦才找了过来,看王凌波吃得香甜,一时竟然有了丝食欲。
正要让人也奉一份早膳上来,王凌波却起身了:“走吧,趁着还早。”
“若是一会儿宋姑娘她们找来,免不了被阻挠了。”
赵离弦有点想任性,但又觉得为一碗粥别扭实属幼稚。
于是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带着王凌波出了门。
走之前王凌波将自流画卷交给白羽,吩咐道:“若宋姑娘他们来,便将此物交与她。”
“就说昨夜神君福至心灵,一口气都弄完了,劳累几日,与我出山快活一番。”
白羽接过画卷,自是不能有异议。
近日其实没有大的仙集盛会,只能带她去最近的仙集转转,不过即便离剑宗最近那个,也相隔数百里。
以赵离弦的速度,若是御剑自然瞬息而至,但王凌波却还是坚持乘辇。
说是自己身娇体弱,受不得御剑的苦寒。
赵离弦嗤笑:“你平日让侍修带着游览诸峰时,倒没想起自己身娇体弱。”
王凌波被揭穿了也不局促,反倒坦然:“白羽姑娘带我自然是四平八稳,你怎能跟她比。”
赵离弦差点气笑了:“你是怕我御剑太快让你遭受罡风撕扯?我虽不是怜香惜玉之辈,倒也不至于在剑上护不好一个凡人。”
王凌波眼神澄透的摇摇头:“与这无关,是因为双人御剑定会身体贴近,我不愿与神君私底下过从甚密。”
赵离弦闻言先是茫然,接着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他一直知道王凌波是个聪明女子,否则也不会带她回来,让她为自己收拾那些破事。
可向来都是他对别人避之不及的,今日调转立场,让他心中有些不忿。
神色有些阴沉道:“为何?”
王凌波:“因为要克制喜欢神君这般的人物很难。”
“神君知我所求的,我这短短数十载,只求超脱眼界,领略仙魔妖三域不世风光。”
“不愿把精力耗在男欢女爱,情海浮沉,亦不愿体验贪嗔痴悔,求而不得。”
“我这一生,惟愿来去孑然,神魂富足。”
她注视着赵离弦:“因此正如神君不愿与人真心相交相依一般,我也不愿任何人引诱我忘却初心。”
赵离弦听了,这才怒意消散,只是坐着的姿势要比先前端矜,下巴略抬,看着窗外,似是有些自得。
这是盛赞自己魅力不凡呢,便是她这般聪明通达的女子,也得时时警醒。
自是如此,还消她说?
如此一番,赵离弦竟没再注意流云辇的速度缓慢,等到了散修自发筹办的仙集时,居然觉得没过去多久。
只是看天色已然是下午未时末了。
不过这样也好,修集一般是越晚越热闹,现在大下午了,整条街已经是络绎不绝。
赵离弦将自己的修为压至金丹期,又抬手布下掩饰容貌身形的简单法阵,二人一下子便泯于人群中。
“好了,接下来你自可随心所欲。”
王凌波环视四周,这种小集市其实相较之下并无出彩之处,与凡间的集市也大差不离。
无非是修士们支摊摆铺的买卖置换,但交易的物品却是千奇百怪,妙趣无穷。
她看到功效各异的丹药,不知来历被摊主吹得天花乱坠的功法,号称玄天至宝的法器残片,替人号脉看病的医修,趁乱与自己灵兽配合偷窃,被抓住一顿暴打的骗子。
王凌波认为,比起他们售卖的东西,这些人讲的故事更为精彩一些。
不过一路上王凌波也买了不少,多是些新奇漂亮,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赵离弦一路神游天外的跟在她身后,她想要了就掏灵石。
她看上的东西不消他介绍,摊主自会解释得明明白白。她眼见的女子喜欢的灵果首饰仙衣,也不问他意见。
一场下来倒不觉得累。
只不过这种小集市到底规模有限,待月上柳梢,就已经逛得差不多了。
正要打道回府,就看到出口处又个支起不久的摊位。
是个售卖首饰的,看样式竟是新鲜精巧,王凌波一下子就走不动路了。
她站到摊子前,拿起一个振翅玉蝉样式的吊坠,问摊主:“此物有何讲究?”
修界售卖的首饰,如若看材质平平无奇,那必得有其他门道,否则女修为何花灵石买凡间多不胜数的凡物?
那摊主见王凌波有意,赶紧满脸堆笑道:“姑娘好眼光,这吊坠……”
摊主滔滔不绝,王凌波听得津津有味,原来这摊主竟是精修阵法,虽只有金丹修为,但心思巧妙,研发了不少作用古怪的法器。
就比如王凌波手里这枚玉蝉,便是分出一缕灵识与其建立联系,若修士不幸身亡,那么玉蝉内通过神识牵连的小型齑灭阵就会激活。
然后即便不远万里,玉蝉中的法阵也会顺着灵识为引,顷刻湮灭修士的道体灵台。
让修士免于死后受辱,或是被拘禁神魂,乃至于掩盖一些自己死也要带走的秘密。
这功效虽极端,却也实用。
就连一直漠不关心的赵离弦,此刻看向摊主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赞赏。
他用灵识探查过一番,确有其效,那便说明这金丹修士,在此一道乃是不可多得的鬼才。
这下莫说王凌波来了兴趣,就是赵离弦也开始打量摊子上的这些精巧首饰。
王凌波拿着那个玉蝉:“虽然对我无用,倒也可以收着,赠与堂兄。”
接着又拿起一枚梅花样式的血玉簪,问摊主:“这又有什么讲究?”
摊主笑眯了眼:“姑娘且看,这玉簪顶端封入了火灵法阵,如冰水土等灵根的修士,难以施展火术,又恰逢不便时用得着。”
“此法阵以灵力为驱,大小威力自控,比火符方便耐用,比火属灵石特质的法器便宜。”
王凌波自是拿下了,接着看到摊主手里正在编织什么东西。
便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摊主笑道:“哦,前阵闯遮灵蜘蛛洞得到的一批蛛丝,此物织就成衣,可敛隔绝灵识。”
“可惜我修为不济,所得蛛丝不过地级品相,数量还不多,遮掩体积有限。”
“于是我便在上面编入隐匿阵法,干脆做成发带,隐于发中藏匿丹药器物。”
见王凌波兴致缺缺,摊主极力推荐道:“姑娘可莫要小看此物。”
“我等散修,出生入死命悬一线是常事,若运气不济被贼人逼入绝境,或是一时不查受制于人,身上法宝尽除。”
“那这条平平无奇的发带里藏匿的东西,便是一线生机。”
王凌波还没什么反应,赵离弦却接过了摊主手里已经编织好的一条发带,随意塞了一颗丹药进去,然后神识探查。
片刻后点了点头,不吝赞赏道:“不错,此法阵非但隐匿之效绝佳,还会收揽佩戴者发丝中逸散的些许灵力代为遮掩,便是修为高深的大能,若不仔细探寻,也会略过。”
王凌波见修为高深如赵离弦都这般评价,自然是不会放过。
她大方道:“你这里的我全要了。”
摊主高兴得直搓手,却不好意思道:“这就谢姑娘关照了,只这遮灵发带我还需一会儿才编织完,只消三刻——不,两刻便可。”
“可劳烦二位稍待片刻?或是二位再去附近转转?”
王凌波看向赵离弦:“你还想逛逛吗?”
赵离弦:“你说什么笑话。”
王凌波看向摊主:“那你自便,我们等就是了。”
摊主:“好嘞!”
等待的时候,王凌波百无聊赖的看对方将一缕缕蛛丝编织成绸,然后拿出一根金色的丝线穿入,直至织成一个隐匿的阵纹。
王凌波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对赵离弦道:“可会编织发带?”
赵离弦看了眼摊主的手法:“若你说的是他手里的这种,会。”
因为刚看过了。
王凌波笑道:“那可否将剩下的蛛丝编完?”
赵离弦以为她嫌弃摊主速度慢了,倒也无所谓抬手帮点小忙。
只见他指尖轻触,那些遮灵蛛丝便活过来一样,循着方才摊主编织的步骤,自发排序引线,最后化作洁白柔软的绸带。
几条绸带飞回摊主手里,赵离弦道:“你自己将阵纹编进去吧。”
摊主一看就知道此人修为远不止金丹,赶紧谄媚应是。
二人走的时候,摊上的物品差不多也清了个七七八八,摊主美滋滋收摊离开。
乘上流云辇,王凌波将今日战果摆放在案几上,倒是颇为壮观。
见她正新鲜着处处把玩,赵离弦在辇外布下一层结界,便闭眼入定了。
其实两人私下相处时,若非有事,大半时间都是沉默着互不搭理。
等王凌波新鲜渐退,将物件一样样收好时,听到脑内传来了一个声音。
【宿主,宿主!】
王凌波眼神一变,飞速扫了赵离弦一眼。
就听那个声音接着道【宿主放心,男主现在神识内敛,察觉不到我存在的。】
王凌波眸光一狠,心中万般念头琢磨怎么尽快拔除这东西。
系统是两个月前自顾自绑上她的,据它自己所说,它名叫【炮灰逆袭系统】,旨在帮助炮灰攻略男主,取代原本女主的位置。
它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书中男主是赵离弦,而女主就是小师妹宋檀音。
男主因为幼时经历,导致他封闭内心,游离于众生之外。
恰逢师尊逼婚,男主便逃出剑宗,游荡数日,接着从凡间带回一个容貌绝色的女子,试图以此为由抗拒师尊安排,打消师妹爱慕。
却不料那凡女心机深沉,当面柔弱无依,背地里对女主极尽刺激陷害,最终害的女主身败名裂,死于男主之手。
但在她死后,男主才惊觉自己对师妹的爱意,从此追悔莫及,痛不欲生。以往凡女那些挑拨诬陷,好似瞎子复明般,一眼就看穿。
最终凡女自是承接了男主的愧悔怒火,被扔进渊狱,历经折磨而死,神魂永世不得超生。
至于女主死后恰逢机遇,修为破镜,以合体之姿风光归来,再与男主上演一番茫茫追妻路就是后面的事了。
王凌波初听这些,只觉得脑子受到了侮辱。
若赵离弦真是书中那等容易操控的蠢货,她何至于历经多年,一点一点的布局。
若她本就是书中的炮灰,那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改头换面,时机算计难道是个笑话?
若这只是一本荒诞可笑的书,那么她的家人乡邻又算什么?随便一滴着墨便可淹死的蝼蚁吗?
只是王凌波筹谋多年,为一场稍不慎便万劫不复的复仇,已经剔除了心性中的冲动。
她隐忍不发,态度温和的套问了系统一番,发现因为此界等级过高,它并不能获知事事全貌。
那日事后系统嘀咕:【我记得原著里炮灰美人的名字不叫王凌波啊。】
【没事,你现在是男主要带回去的凡女,而我自动绑定了你,不会弄错人的,应该只是数据传导过程乱码的小问题。】
王凌波眼神晦暗,若有所思。
【宿主,宿主你怎么又不理我。】系统的声音将王凌波的思绪拉回来,声音颇为委屈道:【在剑宗你不准我开口说一个字,好不容易出来你又不搭理我。】
【我们难道不是最紧密的合作伙伴吗?】
王凌波勾了勾唇,逗弄道:“自然,这世间还有你我这般紧密的关系吗?”
“你现在开口是想跟我说什么?可是有了新的得用道具,还是书中世界有何变化?”
系统一下子就气虚了:【那,那也不是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话啊。】
王凌波心中嗤笑,一开始她绑定这个系统,嫌弃之余也并非没有过一丝期待。
可它能提供些什么?
笼统的原文剧本,她早已证明‘剧情’可更改,连角色都能替换,因此毫无用处。
文中主要人物的设定,她这些年早已秘密搜集分析清楚,也是毫无用处。
助她攻略的道具,每每想到那些破烂王凌波就怒意难止,全是些取悦于人的废物,一件杀人利器都没有,当真是毫无用处。
非但没用,这根植于自己神魂中的莫名生物,还大大增加了她的暴露风险。
剑宗高手如云,宗主渊清真人更是三界最强者,世间仅有的几位大乘修士之一。若放任系统聒噪,被发现她身负不属于此间的异物,那么她多年隐忍必将毁于一旦。
若非一时无法剥离,王凌波岂会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