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by银发死鱼眼
银发死鱼眼  发于:2025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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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华浓没法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不过对方说得对,她确实不善说谎。
于是换种拒绝方式道:“便是我知道,以我如今的凡体也无法炼制出来。”
“王姑娘单独找到我,相信也不是想拿离弦神君的存简明目张胆调用吧?”
“凭我一人之力,给不了你化神级的丹药。”
王凌波抬手示意对方不忙着拒绝:“我知道有点为难叶管事了。”
“但我更相信以叶管事的钻研和天资,却也并非毫无可能。”
见对方还要开口,王凌波先一步道:“这样吧,空口白牙未免不显诚意。”
“叶管事可以考虑三天,三天之后再给我答复。”
“至于今日,就先送叶管事一份大礼,成与不成,凌波都愿意交叶管事这个朋友。”
叶华浓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见王凌波并没有做拿东西状,而是看向窗外。
叶华浓待客的房间,窗户直对着丹峰的广场,能肉眼看见各峰修士来来往往。
此时一个红色身影从取丹阁出来,竟是几日前来找麻烦的青槐。
她神色不是很好看,想来今日取的丹药品级到底没能如意。
青槐扫视四周,修士的眼力当即就看到了远处厅内与王凌波对坐的叶华浓。
她表情一狞,移动身法就要往这里来。
谁知灵力方一调转,就感觉到周身有东西逸散出去。
她神色大变,连忙看向自己的储物袋,赶紧掏出刚刚领到手的凝实丹,此刻这丹药的灵力药性正飞快逸散。
“不,不,别散。”青槐肝胆欲裂,抬眼看了一眼叶华浓,眼神之歹毒憎恶比前几日百倍不止。
她认定是叶华浓搞的鬼,但这凝实丹是她唯一结丹的希望了,以现在逸散的速度,若是先去找说话,恐怕片刻之后便药性全失。
于是青槐做了正确的决定,赶紧一口吞了丹药,也不拘这里是大庭广众,赶紧打坐开始吸收药性,准备冲击结丹。
可丹药入体,随着她将药性汇入丹田,再由丹田输入经脉,一瞬间,广场上突发一阵极为猛烈的灵力迸溅。
像是凝聚于三焦再骤然炸开的烟火,那些迸溅出来的灵力将附近的修士冲得连连后退,修为低下的更是直接掀飞出去。
众人骇然,一个修士陡然间这般汹涌的灵力溃散,怕是——
果然青槐此时如一个炸开的气球,仅剩两条腿盘坐在那里,周围是一片爆炸的血花。

“啊——”
不知是哪个阅历尚浅的弟子率先发出一声惊恐尖叫,剑宗弟子善战,但凡历练过一两回,也不至于惊吓出声。
可饶是在场绝大多数人见惯场面,发生在大庭广众中,光天化日下这血/腥一幕,仍是让所有人惊骇。
“到底怎么回事?”
“青槐就这么炸了。”
“不清楚,太快了,她突然就开始吞丹冲关。”
“可是丹药出了问题?”
“她没由来当众冲关,怕不是这么简单。”
众人议论纷纷,丹峰峰主亲传弟子也已经赶到。
为首的大弟子是一位相貌平平但眼神锐利的女修,她挥退围观众人,双手掐诀,只见青槐炸开的残尸碎块中有万千缕晶莹的灵砂被收拢汇集。
片刻之间,那些灵砂竟重新凝结成丹,只是表面崎岖不平,沟壑缝隙遍布。
药峰大师姐乌孟拿过那颗凝实丹,细细打量一番,最后确定道:“乙等凝实丹,无杂质,未染晦,她何时服下的?”
周围有亲眼看到青槐服丹的修士道:“截至她肉身爆炸,服下丹药不足五息。”
乌孟皱眉:“不对劲,这枚凝实丹药效已然挥发三成,不可能是五息之功。”
说着她视线扫视周围,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又抬手控起血泊里的一滴血。
只见那滴血在乌孟的操控下延展变形,小小一滴最后竟展开至一把团扇的大小。
而后拂手一挥,一丝灵力注入,接着闭眼专注感知些什么。
叶华浓远远看着这一幕,视线落回王凌波脸上。
见她盯着那边,若无其事的一边品茶一边看热闹,似乎感应到自己的注视,这才将目光收回。
看着她笑道:“叶管事还喜欢这份礼吗?”
该怎么形容叶华浓此刻的表情?
她惯来是清冷沉稳的,幼时父母榨髓苛待,使得她的性子里并无张扬肆意的成色。
她习惯了坚韧的扛过苦难,沉默的反抗命运,在一切希望覆灭之后倔强支撑着尊严。
而这个得知自己灵根尽毁都隐忍沉默的女子,此时却是嘴唇嗫嚅,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心中压抑十年的洪流终于喷涌而出,透过那双眼睛倾泻些许。
最后化作一个不知是悲是喜的笑。
王凌波勾起唇角,视线再度落到远处广场上。
此时乌孟大师姐对此事也得出结果了:“青槐的血中有……”
“逆散蒲英的根须。”叶华浓根本未近距离查验,却先乌孟一句将结果呢喃出声。
果然,同样的答案也从乌孟嘴里公布。
周围一般人不知诀窍,可丹宗到场的一些资深弟子却反应过来了。
逆散蒲英自然是冲击结丹的圣药,可此物既是以生衍特性入药,自然有其讲究之处。
此灵草根须,叶杆,花冠各司其职,与寻常灵草可直接一株用药不同。其中叶杆与花冠分做定锚与寻灵逆聚的功能,是凝实丹所需的。
但逆散蒲英的根须,却是万万不能掺入其中,因为根须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下达聚散指令。
而这指令以灵力激活,依次交叉进行。青槐既然带回的是整株逆散蒲英,那便说明她采摘之前,根须下达的指令是聚拢。
那么下次激活之时,指令自然就是散开。
青槐血液中含有根须药效,一旦催动,凝实丹功效逆转,化聚为散,甚至因为灵草原生特性是掠夺周围灵力,必然得保证花瓣逸散笼罩范围更广,所以有爆炸冲击之效。
这作用于体内灵力中的爆炸,岂是青槐筑筑基期的经脉和肉身能抗住的?
乌孟才给出了答案,便有负责炼丹的丹修道:“我们炼制的时候定是把根须剔除干净了的。”
“外行不知道,负责练凝实丹的师兄师姐不清楚吗?不可能生这种纰漏。更何况若根须未净,这凝实丹自然也就废了,不可能炼成。”
乌孟点头:“凝实丹定是没问题的,许是青槐采药的时候被根须所伤,自己并未经意。”
逆散蒲英只是花冠有汲取灵力之能,根须并无攻击力,但这等珍贵灵草,得来本就伴随艰辛凶险,若是采摘之前受伤,又刚好创口接触到了根须呢,这并非不可能。
乌孟初步有了猜测,正打算让人将青槐的尸首清理待后续细查,一个声音却传了进来——
“乌师姐这话,未免将你丹峰摘得太干净。”
“宗门弟子领取丹药不过片刻,便在你丹峰暴毙惨死,乌师姐竟轻飘飘的一句死者大意,便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莫不是阖宗上下修士的性命,在你丹峰面前都不值一提。”
朗声质问着过来的是以玉素光为首,还有那日跟青槐过来找茬的几人。
乌孟闻言神情不悦的盯着玉素光:“玉师妹倒是有趣。”
“左不过我一句猜测,都还未定论,到玉师妹嘴里竟成了为推卸责任罔顾同门生死。”
玉素光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得罪乌孟甚至整个丹峰。
她气焰一矮,但言语上却仍旧不依不饶:“乌师姐清正公平自是无可指摘的。”
“素光一时心急,不过是担心乌师姐被奸人蒙蔽,此时草率定论,接下来查探的弟子先入为主,真将此事当做意外处理,给了那阴损小人毁灭证据的机会。”
乌孟并不吃她这套,她乃是丹峰首徒,又有代师父主理丹峰之职,修为已然踏入化神之境,比之玉素光足高出一个大境界,在宗门年轻一辈中也就仅次于赵离弦,但放眼整个修界也算是天资与勤勉兼备的天才。
她在剑宗自然也是核心弟子,玉素光在底层弟子中颇受拥护,但在乌孟看来,不过是心境狭隘,心思幽暗还自命不凡的蠢货。
见她竟敢拿整个丹峰做筏,乌孟嗤笑道:“听玉师妹这话里似是有话,不妨直说。”
玉素光强做淡然道:“非是素光无故找事,只是青槐出事,时机太过凑巧。”
“前两日她才为这凝实丹与人在此发生冲突,刚拿到丹药就生了变故,竟是直接药效逆转横死。”
“诚然可能是青槐寻药时大意为根须所伤,但素光认为,有机会接触根须的人更有嫌疑,更何况那日见青槐手上并无新伤。”
玉素光的说法也并非没有道理,对方顶着宗主亲传一系的身份,提出一个不算强词夺理的质疑。
当着众多弟子的面,乌孟倒也不好处理得太过霸道。
她似笑非笑,直接点破:“玉师妹这阵势,想来是心中有了怀疑人选。”
玉素光心里憋屈得慌,分明是她声声质问,可乌孟对事态的漫不经心,让她这当众施压的戏码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乌孟的利落坦荡,从容有余让周围的人在听到她提出丹峰有人暗害青槐时,少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担忧,自然就没给她煽动众怒的机会。
只不过如今硬着头皮戏也得唱下去。
她冲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当日那个跟青槐一起过来,脾气火爆的女修愤然开口了。
“乌师叔,青槐近十年一直经受某人报复,仗着职务之便苛扣丹药——”
“行了。”乌孟不耐烦打断:“若真有克扣漏发,我便让人调出青槐这十年所取,丹阁里出去的每一粒丹药都有本人按下灵印证明亲自领取。”
她看都没看那几个筑基弟子一眼,目光落到玉素光脸上,面无表情道:“她们这些修为尚浅的小弟子不懂,玉师妹该不会也不懂吧?”
玉素光意识这蠢货开口就说错话连累自己,又恨乌孟的刁钻,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丹峰负责整个宗门丹药配发,自是有一套严明的规矩。”
乌孟:“怎么玉师妹竟是知道的?我观玉师妹屡次帮她几人出头,同仇敌忾,还当玉师妹也信了青槐那丹峰可由私人克扣宗门弟子丹药之说呢。”
周围人一听,便是当着一具尸体有些不庄重,还是有人忍不住私语窃笑起来。
一个宗门的英才崛起,战力迭代,资源严格公平的分配何其重要。修士的基础分例一目了然,发放领取也有严格的留存证明。
只有那等长期兑药却依旧毫无增进的才会质疑丹峰苛刻,质疑丹药药性,可这些人嘴上喊着不公,却也从不敢花灵石查检定性,无非是自知什么也查不出来。
一帮郁郁不得志怨天尤人的废物,玉素光竟带头他们起哄,为其撑腰,也是可笑。
玉素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乌孟的老辣竟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经这一引,此时他们再说出怀疑人选,众人怕是也质疑她盲信青槐几人的疯言,本还有三分可信的依据不剩一分。
玉素心后悔过来了,她还没当众丢过这么大的脸。
她并不在乎青槐的死活,但青槐之死让她莫名不安,冥冥中仿佛某些对她不利的东西就此拉开帷幕。
玉素光自知在这里讨不了好了,若再继续纠缠,那便是上升到主峰与丹峰,闹大了师父和父亲都不会饶了她。
于是灰溜溜道:“是素光毛躁了,只听到青槐惨死就不管不顾跑过来。”
“乌师姐说的是,宗门弟子横死于人前,自是有执法堂验明因果,我因着跟青槐关系亲厚便偏听一家之言将矛头指向他人,属实不该。”
不得不说玉素心能屈能伸这点是让人叹服的。
只是她能迅速认清形势,后面几个筑基弟子却未必。
说起来她们跟青槐才是立场相同的人,结果青槐不明不白惨死,她们心里有鬼,自然害怕刀落到自己身上。
其中一人突然指着某处大喊道:“你,就是你叶招娣,是你因当年之事怨恨青槐,又不忿那日的逼迫羞辱。”
“定是你设计害死青槐,能接触根须又对她有杀心的除你没有第二个人。”
众人看去,见是叶华浓与王凌波不知何时也寻了过来。
被指着鼻子大喊凶手的正是叶华浓。
叶华浓冷淡道:“我确实有经手根须的机会,也勉强有害青槐的动机,可我如今灵力尽失,朱师妹倒是教教我,如何以肉体凡胎破开修士的法体,再将根须药液注入青槐身体。”
筑基修士,在偌大剑宗不值一提,但面对凡人却如同蜉蝣与巨树。
一个筑基修士的肉身之强悍,便是站着不动让凡人持刀枪剑戟砍/杀,也不会伤及皮毛。
那位朱姓女修冷笑:“娣管事莫要妄自菲薄,那日青槐拔剑相向,竟伤不得你分毫。”
“你心思阴暗,手段诡谲,又有无数丹药傍身,岂是寻常凡人可比。”
叶华浓:“堪堪自保几分罢了,若要伤人,便是借助丹药,我且没那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
“更何况我与青槐除前几日那纷争,已有几月未见,那日之事更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有玉师叔这位元婴修士见证。”
“我是否偷袭过青槐,定是瞒不过玉师叔的眼睛。”
玉素光自知已经向乌孟低头,便该适可而止,态度反复并不是明智的人干的事。
但面对叶华浓,她仍是忍不住道:“那日青槐确实没有中袭痕迹,只不过娣管事自保期间,使的那遮蔽视线和灵感的药粉,似有汲取灵力,扰乱神志之效。”
“不知娣管事那日的用药是如何生效,口鼻呼吸还是直接体表渗透。”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如果叶华浓能够通过直接渗透之法,将根须药液渗入青槐的身体,那她所谓的无法破开筑基法体,便不能成为她无辜的佐证。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轻笑。
玉素光看过去,发现是王凌波,许是前几日接连碰鼻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她心里一紧大感不妙。
王凌波已经开口了:“我有些看不懂,叶管事往日里可是跟玉姑娘有什么旧怨?”
叶华浓摇头:“没有,我与玉师叔交集不深。”
王凌波讶然:“那就奇怪了,既无交集又无仇怨,为何玉姑娘每每见面言语挤兑,又明知叶管事有师尊赐名,还跟着一帮嫉妒她的小人唤其辱称。”
“更甚者,事关人命当前,玉姑娘不曾探查便毫不迟疑的以最大恶意揣度叶管事。”
她说完,再度问叶华浓道:“你真的确信玉姑娘与你之间没有过节吗?”
“不若你想想,自己有什么事落于玉姑娘眼前,让她笃定你是个能残害同门的恶人。”
玉素光在王凌波的直言不讳中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而叶华浓视线落到她脸上,似乎是有些若有所思。

玉素光见叶华浓那若有所思的神色,周围同门恍然的眼神,心下一慌。
是她失策了,习惯了叶华浓的隐忍,忽视了那个从开始便对她不怀好意的凡女。
如今前方还有个难缠的乌孟,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四面受敌。
玉素光赶紧找补道:“娣——叶管事以我当时目睹为据,证明自己数月来唯一一次的交集没有对青槐下过暗手。”
“我的证词便关乎此事真相,自当不论立场,无关利弊,客观陈述当日所见,也得道出我所见之局限。”
“叶管事当日的药粉,我即无留证,也无从辨认,自是不能替叶管事佐证她什么也没做的。”
说完也不敢再招惹王凌波,谁知这凡女接着会说出何等惊人之语,再度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直接面对此时话语权最大的乌孟道:“我这般行事,乌师姐可觉得有不妥?”
乌孟似笑非笑的看了玉素光和她身后的几个筑基弟子一眼,倒也不欲再跟她纠缠。
事情毕竟是发生在丹峰,这般大庭广众下胡搅蛮缠对丹峰怎么都不是好事。
因此见玉素光灰溜溜的急着划清界限,便只说了句:“不过片刻功夫,玉师妹倒是越发严谨。”
从一开始的张口定罪到如今话语里的客观严明,此番成长竟只花了几句话的功夫。
玉素光闻言像是耳光被扇在脸上,但也不敢反驳。
乌孟摆摆手放过了她,起身道:“将青槐的尸身抬到执法堂,稍后我会将这枚凝实丹交给执法长老验明。”
“虽非丹药之过,但此事确实透着蹊跷,我丹峰也会全力配合执法堂,早日查出青槐死因真相。”
见玉素光打退堂鼓,丹宗又草草收场,姓朱的修士等几人急了。
“乌孟师叔,那娣管事这般嫌疑就放任她逍遥在外?”
乌孟眼神一冷:“我丹峰管事,便是你等小人暗中臆测便能定罪的?”
接着转身,又想起什么一般回头道:“对了,师尊曾在数十年前,收徒当日亲自与叶管事赐名华浓。”
“竟不知堂堂不药真人说话的分量,还不如一对压榨女儿的无知村民,恐怕那对夫妇都不知道自己随取的名讳会被修士奉为圭臬,便是合体大能的赐名都不能辱没。”
一峰首徒的诘问岂是他们能承受的?几人双腿发软,脸色煞白。
这般落井下石的小伎俩,平日里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恶心人,叶华浓以凡人之躯强留在剑宗,又不是爱麻烦人的性子,不愿计较这些。
几人这轻佻侮辱的蔑称都叫惯了,甚至带动不少不明所以的修士跟着叫,以至于乌孟突然发难,才想起这在绝不敢拿上台面审视的。
乌孟也懒得看几人颤巍的丑态,拂袖离去。
而面对周围同门的挑剔指点,几人哪里还有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均是落荒而逃。
待周围散去,王凌波才开口道:“丹峰既有事,我也不便继续叨扰。”
“这边先告辞了。”
接着又叫住已经转身的玉素光:“玉姑娘,能烦请送我回饮羽峰吗?”
本欲默默离开的玉素光转身,饶是她自诩能屈能伸,也惊叹于王凌波这厚颜。
仿若方才对步步紧逼,让自己当众难堪的不是她一样。
玉素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最终哂笑一声道:“不巧,我有急事去檀音师妹那里一趟,王姑娘还是等侍修接你回去吧。”
王凌波被拒绝也不恼,只惋惜道:“可惜了,白羽姑娘驾驭仙舟还是不如玉姑娘平稳。”
玉素光腮帮绷紧,深深看了王凌波一眼,转身之时脸色已然可怖。
她倒没有骗王凌波,确实径直往宋檀音的居所去了。
玉素光脸色漆黑的推门而入,竟发现不光是她,姜无瑕和荣端也已经到了。
三人并未聚在一起说话,而是各忙各的。
宋檀音提笔皱眉的画着符篆,好似并不精于此道,但她够锲而不舍,桌边废符无数,引渡灵力总是难以在晦涩繁复的符文中铺平,这是极耗费心力的,然宋檀音鼻尖薄汗手腕微颤也并不停歇。
姜无瑕安静的端坐于窗边,在翻一本古籍。
荣端手里拿着一截玉竹在削,不知道要做什么。
玉素光进来,宋檀音专注于符篆没有抬头,姜无瑕和荣端倒是都看了过来。
见她神色可怖,姜无瑕温吞的笑了笑:“素光师妹这是从何处过来?”
玉素光烦躁踱步,耳边符纸的摩挲,刻刀削竹的轻微细响竟成了落在她躁狂心绪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抬手拔剑就是一劈,荣端手里已经初具雏形的玉竹断成两截。
劈完犹不解气,讥讽道:“你雕的这是什么丑东西,莫说大师兄瞧不上,便是山下收破烂的作坊肯收,都嫌你玉竹沾了你晦气。”
荣端眼见几日辛苦化作乌有,当即双掌一收,两截玉竹化作了齑粉。
猛地起身闪现到玉素光面前,居高临下的嘲弄道:“怎么,师姐这是方才在丹峰丢尽颜面,欺负师弟重振淫威来了?”
玉素光表情一凝,荣端讥诮之色不减道:“不错,方才我与二师兄过来时远远看见了。”
“只是师姐伙同人闹事不成,反沾了一身腥,我们目不忍视便匆匆离开了。”
“若是跑慢了一步,让人发现,指摘我主峰亲传一脉与那等落井下石小人为伍,带头诬陷丹峰管事。我们几个弟子颜面扫地不要紧,连累师尊被质疑苛刻丹峰,那可罪该万死了。”
玉素光神色越发难堪,看了一眼姜无瑕。
姜无瑕也只得无奈一叹,他一开始给台阶了,若玉师妹顺着他的话胡乱找个借口,而不是冲着荣师弟发脾气,也不至于被扯下脸面。
宋檀音最后一笔落下,方舒了口气,打量一番手里才成的符篆,虽是成了,到底不完美。
如今场面,她也没法静下心画符,只得收笔。
然后看向玉素光道:“师姐今日之事确实不妥,早与师姐说过了,基层弟子虽多刻苦勤勉,但也有那心术不正的小人。”
“师姐怜惜新人本意是好,却也莫要被人蒙蔽煽动。”
玉素光听了宋檀音的话,脸色倒不像被荣端激怒那般难看,她表情褪去,看向宋檀音眼神幽深。
宋檀音也平静的与她对视,目光仍旧澄澈清透。
玉素光突然就笑了,笑中讽刺又似乎悲凉:“是,师妹从来坦荡高洁,体面风光,哪会在乎脚下的狼狈。”
这话一出,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脸上,四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仿佛以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消化着这场争执。
最后是玉素光深吸一口气,生硬的换了个话题道:“那凡女不能留。”
“你们也看见了,便是我不招惹她,她也对我们存心不良。”
说冲宋檀音嘲弄的笑了笑:“我不过是嘴快,替师妹不忿两句,此女便对我极尽报复。”
“不知对师妹这个大师兄的未婚妻,她心里如何看待。”
宋檀音对师姐的话不以为意:“我相信大师兄,得他爱眷之人,定不是那等心性狭隘之辈。”

玉素光看着宋檀音,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没有丝毫言不由衷的。
她知道小师妹这份坦荡和从容来自于哪里,心中冷笑。
也干脆收敛恶意,佯作附和宋檀音道:“既然小师妹都这么说了,那自是没错的。”
“说来也不过是几句口角,也怪我先出言不逊,王姑娘又不是那等绵软性子,反击一二自然无伤大雅。”
“我的确不该以此为由大肆揣度人家。”
接着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檀音:“说来如今王姑娘得大师兄如此爱重,我们也不好跟她关系僵持让大师兄立在中间为难。”
“不若明日师妹就陪我一起去一趟饮羽峰,带点灵果趣物的,与王姑娘缓和一下关系。”
玉素光说完好整以暇,似乎尤为期待小师妹的回答。
后面的姜无瑕和荣端对视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无可救药。
就听宋檀音毫不迟疑道:“自当如此,师姐能想通再好不过了。”
“偏巧前日玉师兄送了些彩葡萄过来,此物灵气温和,最是滋补,王姑娘也是能受用的。”
彩葡萄状如其名,通体彩色,透如琉璃,每一粒果子颜色都不一样,因此深受女修喜爱。
但玉素光此时表情却又是一番变化,哪里还有片刻前的从容。
她神色难看道:“我大哥送的?”
宋檀音眼神澄澈的点了点头:“是玉素廷师兄,他还问了师姐,说是久不见师姐回铸峰,家中甚是挂念。”
玉素心脸上血色褪去,唇角艰难的抽了抽:“得空了我自会回去看看,何至于兄长跑到你这里来过问。”
宋檀音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说的,况且近日师姐频频往来擢秀峰,定是忙于指导基层弟子,一时耽搁也是情有可原。”
玉素光:“师妹知我。”
宋檀音接着道:“不过今日师姐听信那几个弟子一家之言,闯入丹峰为其出头的事,不知乌孟师姐会如何处理。”
玉素光声音都有些发抖:“此事是我一时偏颇,乌师姐深明大义,自是心中了然。”
宋檀音认同道:“乌师姐行事自然不偏不倚,只不过不药师叔才闭关不久,师姐纵使没有以势压人之心,到底也背着主峰亲传的身份。”
“便是乌师姐不欲为难你,也得顾虑今后是否有人如法炮制,为了丹峰清静,乌师姐恐怕少不得将此事告知师父,来一出杀鸡儆猴。”
“届时便得委屈师姐一番了。”
如果玉素光此时能看到自己,便会发现她面对宋檀音,脊背已经由一开始的挺拔变得佝偻。
声音语气也充满了谄媚讨好之意:“师妹,若让人质疑主峰亲传张狂,对我们,对大师兄都不是好事。”
“师妹你一贯与人交好,便是乌师姐也与你赞赏有加,不如师妹从中说和,代我跟乌师姐赔罪?”
玉素光是真的急了,她不能在家里已经对她不满之时被师父申斥。
宋檀音无奈叹息:“也罢,师姐有命,师妹自是当仁不让。”
玉素光刚松了口气,便听宋檀音忍不住抱怨道:“师姐总是冲动行事,事后放低姿态找补后悔,这么多次了仍是乐此不疲。”
这话好似不满,可在场三人都听得懂其中真意。
玉素光手指轻颤,脸上感激的笑意并未变形。
几人又闲聊一番,约好明日一起去饮羽峰拜访大师兄后,才齐齐从宋檀音那里出来。
出了门,姜无瑕率先离开。
荣端也要御剑离去,却被玉素光拉住了。
她面对荣端倒是颐指气使起来,直接开口道:“你也听到了,做事吧。”
荣端的父母乃是内门管事,很多事由他出手方便得多。
□□端明显不这么想,他嗤笑道:“与我何干,我又不是小师妹和师姐你的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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