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当倒爷by吹笛人
吹笛人  发于:2025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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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霞姐正忧心忡忡地对老吴说:
“何小姐这次真是倒了大霉哦,谁能想到老毛子自己人打自己人,把社会搞得乱糟糟,报纸上成天都是死人的新闻。听说他们那个总统还派坦克去打政府大楼……哦哟,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做生意,活都活不了,还好咱们国家不这样,要不然我们只能回老家种地了。”
老吴重重地放下报纸。
“别说了,怪晦气的,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找找新客户,现在何小姐没钱了,我们的货怎么办?”
霞姐拍了他一巴掌,生气道:
“货货货,就知道你那些货,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不是忘了何小姐对我们的好了?”
老吴不敢反抗,捂着被打的地方叫冤。
“那货要是卖不出去、积在仓库里,倒霉的还不是你我?你还有空可怜别人,先可怜可怜我们自己吧!”
他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再说了,何小姐那样的人,哪用得着我们可怜?她可不是个普通人……”
霞姐还要再骂,新来的小工直愣愣地进屋,也不敲门,开口就说:
“三舅妈,有人找你。”
霞姐奇道:“谁啊?”
小工说:“不认得,是个女人。”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一看就是个穷鬼,走路进村,连皮包和小轿车都没有。”
霞姐闻言不快,想开口又强忍下来,用眼神示意老吴,管管你们家亲眷,没脑子没手艺也就算了,怎么还是个势利眼。
老吴没面子地咳了一声,冲远方外甥招手道:
“来,我跟你好好讲讲,话不是这么说的……”
霞姐则出去见客户,不多时,她突然兴奋地冲进屋里,一把抓起老吴胳膊就往外走。
老吴一惊,远方外甥还盯着呢,回去指不定要怎么和老家的人说他妻管严。
老吴尴尬地试图挣开霞姐的手,可当他听到霞姐的话时,震惊得忘了挣扎,顺从地跟着她出了门。
“何小姐来了!就在外面!”
何长宜从沙发上站起身,态度自然地朝霞姐老吴夫妻打招呼,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霞姐,老吴,好久不见,最近生意怎么样?”
老吴愣在原地,不知要说什么,而霞姐已经激动地扑了过去。
她紧紧握住何长宜的手,上上下下仔细将对方打量一遍。
“你没出事可真是太好了!自从听说峨国乱了起来,我成天都在担心你,电话都不敢接,生怕听到坏消息,还好你回了国,要不然我都要急死了!”
何长宜安抚地拍了拍霞姐的手背。
“别急别急,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她玩笑似的转了一圈,“没缺胳膊也没短腿,囫囵个回来的。不过,除了我这个人,其他的都没了,现在又是穷光蛋一个,霞姐你别嫌弃。”
霞姐好气又好笑,最后心疼地搂着何长宜在沙发上坐下。
“别说了,钱还能再挣,只要人在就行。”
那边姐俩亲热无比,这边老吴手足无措地罚站,闻言忙道:
“是啊是啊,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一番寒暄后,何长宜开门见山道:
“霞姐,老吴,你们都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了,照理来说,我不该向你们开这个口,但现在确实没办法,就算是不情之请也要讲了,还请你们多包涵。”
霞姐像是已经猜到何长宜要说什么,爽快地说:
“何小姐,不用说客套话,咱们之间的交情不需要这些。只要你开口,我能帮的就一定要帮,多一句话都算我这个人狼心狗肺没良心。当初要不是你拉我们一把,我们也发展不了现在的规模,没得吃肉的时候抢上前,吃苦的时候就往后缩,那不是人该干的事。”
霞姐说完还看向一旁的老吴。
“你说是不是?”
老吴一直没捞到发言的机会,闻言赶紧附和:
“对对对……”
霞姐没给他继续发言的机会,转而对何长宜说:
“你要是借钱,我不收一分息;你要是订货,我不收一分订金。仓库里的货随你挑,没有合心的,我现在就去备料开工!”
何长宜叹息道:“霞姐,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
霞姐有些鲁莽地打断了她的话。
“别说这些,你要是真拿我们夫妻当朋友,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老吴试图挽救一下气氛。
“老婆,你讲话礼貌一点嘛……”
霞姐不理他,只是看着何长宜。
“峨国乱起来的时候,你还有几笔尾款没有打给我们,别人都说你要卷钱跑路,我们家公司要破产倒闭……那会儿所有人都来逼我们,供应商死命催款,还有人要趁机低价收我们的货,就连房东都来催租……我当时觉得完了,我和老吴下半辈子都要用来还债了。可我被供应商逼着去银行拿钱的时候,人家告诉我,账上转来了一大笔钱……”
差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何长宜轻声地说:“那笔钱本来就是我该还给你们的。”
霞姐只是摇摇头。
“不一样,那不一样……我见多了有钱赖账的老板,谁会像你一样傻,居然舍得把所有的钱都拿来还债。”
老吴急得要跳起来,插话道:
“老婆,你怎么能讲人家傻!”
何长宜终于忍不住笑了。
“我是傻,可霞姐你也傻。其他人现在个个都躲着我走,偏偏你不躲,还要凑上来送钱。”
霞姐眼中含着泪,脸上却露出了笑。
“傻人有傻福,我们姐俩傻到一起了……”
老吴在旁边看得傻眼,她们俩怎么一时哭一时笑,真是搞不懂女人!
霞姐不再客气地称呼何长宜为“何小姐”,而是亲热地喊她“阿何”。
何长宜也不再讲客套话,直白地讲出自己的需求
——她要一万件羽绒服,赊账。
霞姐干脆地拍板同意,一旁的老吴欲言又止。
何长宜好笑道:“老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在双方刚开始合作时,老吴咬死了要全款,恨得当时资金有限的何长宜牙痒痒。
后来换成霞姐管事,全款变成了一半订金,后来随着合作加深以及何长宜的采购量越来越大,才变成了行业内通行的百分之二十的订金。
如今何长宜分币不出,空手套白狼要带走一万件羽绒服,以老吴的悭啬性子,恐怕现在嘴上不说,心里在流血吧。
听到何长宜的话,霞姐立刻想要制止,而老吴已经脱口而出:
“一万件哪够,至少也得五万件吧!”
何长宜一愣,接着便是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见牙不见眼。
霞姐松一口气,伸手想要去扭老吴的耳朵,余光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远方外甥,恨恨地放下了手,低声地骂:
“你这条老狗,白白吓我一跳哦!”
老吴摸不着头脑,迷茫极了,小心翼翼地问:
“我又有哪句话说错了?是不是五万件太少?那十万件呢?”
何长宜擦一擦笑出来的眼泪,故意问他:
“老吴,你就不怕我卷货跑路,一分钱都不给你们吗?”
老吴连连摆手。
“何小姐,你不是这种人的,我老婆都信得过你,我也要信啊。”
不过片刻后,他又迟疑道:
“何小姐,你刚刚是在开玩笑吧?你不会真的不给钱吧?”
霞姐一巴掌重重拍到老吴背上。
“瞎讲什么!阿何就不是那种人!”
老吴疼得呲牙咧嘴,连声讨饶。
“我就说说,说说……”
他余光看到远方外甥正震惊地看着这边,急忙像赶苍蝇一样摆手撵人。
“你到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剪线头!”
太丢脸了,千防万防,怎么还是叫人看了个正着……
当霞姐老吴火力全开地赶工一万件羽绒服时,何长宜已经坐上火车,再次进入了峨罗斯的国境。
国际列车驰骋在初雪后的西伯利亚平原,何长宜坐在窗边,雪景映在她的眼中,明亮而没有一丝阴霾。
当再次看到莫斯克火车站熟悉的建筑时,何长宜扬起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姑奶奶我又杀回来了!

到达莫斯克后, 何长宜直奔维塔里耶奶奶家。
尽管在国内时她通过跨国电话已经确认维塔里耶奶奶无碍,但在亲眼确认她完好无损前,总还是放不下心来。
听说在动乱发生时, 维塔里耶奶奶留在家里没有外出, 关着灯,拉着窗帘,听着外面街道上的坦克轰鸣而过, 远处传来枪声和爆炸声。
她没有去广场, 她只是在平静等待这个国家命运的宣判。
最后一切结束,政治纷争落下帷幕, 什么都没有改变, 又似乎什么都改变了。
只有维塔里耶奶奶的笑容一如往常,她的怀抱也依旧宽厚而温暖。
萧瑟而冰冷的莫斯克, 只有在这时, 何长宜才能感到真正的安定。
维塔里耶奶奶温柔地说:“我的钟国小鸟,你为什么不在温暖的南方多待一些日子呢?”
何长宜抱着维塔里耶奶奶,闷声闷气地说:
“可能是因为我没钱交暖气费, 只好厚着脸皮来您家里蹭壁炉。”
维塔里耶奶奶一愣, 不知该相信,还是把这当做又一个玩笑——虽然这不怎么好笑。
而何长宜已经仰起脸,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我一直在思念您的馅饼呢,阿列克谢不在吧?正好, 我可以把他的那一份全部吃掉。”
话音未落, 某只行踪不定的巨熊从房间阴影中走出来, 冷淡而礼貌地说:
“真不巧,我在家里,您今天没机会了。”
再次相见, 他脸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穿着一件家常的旧毛衣,新长出来的卷曲头发散在鬓角,像是一个落拓不羁的艺术生,看起来会在普希金的墓碑前画素描。
何长宜忍不住想要笑,又勉强忍住,故意上下打量阿列克谢一番,慢悠悠地说:
“您的气色可真不错,看起来简直年轻了十岁——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阿列克谢:?
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难道之前他看起来像三十岁的人吗?
阿列克谢走到何长宜面前,垂眸看着她健康而红润的脸色,神色放缓,口头却不甘示弱地反击:
“您看起来也不错,果然还是家乡的食物更适应您的胃口——看起来似乎胖了十斤?真抱歉,我一向对女士的体重没有什么概念。”
何长宜:?
好好说话,什么叫胖了十斤?!
虽然确实国内的饭菜更合胃口,但她这段时间忙得原地起飞,最多也就胖了三斤!
维塔里耶奶奶悄无声息地从两个剑拔弩张的年轻人之间退场,像一只敏捷的老猫,灵活地逃到了战火覆盖以外的区域。
在她身后,炮火连天,语言几乎变成具现化的大杀器。
“您的确对年轻女性的体重没有概念,毕竟只有处男才会认为女人都应该像瘦得像火柴棍。”
“是的,相比于您在感情方面的丰富履历,我确实还需要多加学习。”
“学习用一句话为自己招来一位异性敌人吗?那您已经是大师级别的高手,我相信整个莫斯克都找不到可以与您匹敌的对手。”
“我认为更恰当的说法是,学习如何游刃有余地玩弄异性的感情——在这方面,我认为您完全有资格开办一家专业学院,来报名的学生可以填满整个红场。”
维塔里耶奶奶走得更快了。
她匪夷所思地想,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用这种方式来联络感情的吗?
作为一名世纪初出生的老古董,要知道她对抒情的印象还停留在为对方写诗,但看起来现在的年轻人更习惯用“委婉”的语言来表达情感。
说实话,这有点……吓人。
这次来莫斯克,何长宜有很多事要做,或者说,要收拾很多烂摊子。
首先是确认各个仓库的损失情况,去保险公司拍桌子吵架,直到对方承诺会在一个月内将全部赔款打到她的账户上。
接着是办理办公室退租手续。
如今她资金有限,能省一点是一点,没必要在这上面花钱,毕竟一个位于火车站附近高端公寓办公室的房租价格可是相当不便宜。
何长宜带走了所有的合同和单据等重要文件,将办公室里搬不走的大件物品送给了门房老太太,其中就包括被她夸赞造型很有艺术性的大金蟾。
门房老太太严肃着一张脸,依依不舍地说:
“何小姐,如果你之后路过火车站,请别忘记这里还有一个想念你的可怜老人。”
何长宜主动上前拥抱了这个孤单的老太太。
这段时间里,门房老太太经常用自制峨国家常菜投喂何长宜;作为回报,每次何长宜开火做中餐,总会特意给门房老太太留一份。
分别前,何长宜说:“这只是暂时的离开,我还会回来的,希望到时您不会觉得我来得太频繁。”
何长宜拜托门房老太太,如果之后有人来找她的话,就留下对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她会定期来公寓查看这些留言。
下一步,何长宜拜访了所有能联络到的客户,虽然有死有伤有失踪,最终还是有不少人在这场动乱中幸运地活了下来。
在红茶氤氲的雾气中,大家默契地不谈政治,只谈最近糟糕的商业环境。
在经过一个月的动荡后,内乱虽然已至尾声,但余震不断,像是在摇摇欲坠的废墟上踹了一脚,没人能保证废墟可以支撑到下个世纪。
何长宜找客户要回了一部分货款,而更多的彻底成为坏账,连起诉的必要性都没有,只会白白多扔一笔诉讼费和律师费,以及可能的法官索贿。
而当谈到新的合作时,客户们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直白地对何长宜说:
“我对未来没有信心,我的下游也对未来没有信心。说实话,在赔了一大笔钱之后,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和家人围在壁炉前,而不是再次担心再次遭遇一场动乱。”
何长宜对此表示理解。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样,在被命运打倒后,还要鼻青脸肿地坚持爬起来。
在人生的回合制擂台上,一拳被KO才是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或者说,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原地躺下来才是更舒适的选择。
偏偏何长宜是个不怕疼的犟种,她的爱好就是和命运对着干。
在何长宜处理完毕所有烂摊子后,一万件羽绒服也已通过火车运抵。
要是往常,在货物抵达莫斯克之前何长宜就已经为它们找好了买家,可这次直到货物都被搬进临时租用的仓库了,她还没谈成哪怕一笔买卖。
而这段时间以来,在莫斯克的花销几乎要将何长宜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现金消耗殆尽,即使保险公司同意赔付,但漫长流程和低效率也让赔偿款变成了望梅止渴。
可如果让任何人去判断现在的何长宜,他们都不会认为这个女人正处于绝望的困局中。
相反,何长宜每天吃好睡好,走路生风,看起来神采奕奕。
即使是在最寒冷的天气,她的脸上依旧有一层薄薄的红晕,整个人气血充沛极了。
没有人能从外表中推断她的处境有多糟糕,即使是同住的维塔里耶奶奶和阿列克谢,也只会看到何长宜像动乱发生之前一样,每天早出晚归,过得忙碌而充实。
即使兜里的钱已经不够付下个月仓库的租金,但对于何长宜来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要知道她可是摆脱原著控制、死里逃生的女人。
既然老天当时没能让她作为配角死在那条河里,那么之后她就是自己人生的唯一主角,什么都别想打垮她。
在跑遍了整个莫斯克、拜访了全部峨国客户后,何长宜成功推销出去六千件羽绒服。
至于剩下的四千件,何长宜转头就去了蜜蜂露天市场。
市场里密密麻麻摆放着集装箱摊位,摊主大部分都是钟国倒爷。
在经历一场动乱后,市场里的摊位空了不少,空置的集装箱里像个垃圾堆,时不时有耗子钻进钻出,也不知它们是怎么在寒冷的冬日存活下来的。
虽然现在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不乐意做大宗买卖,但几十几百件的零散拿货还是没问题的。
何长宜从头问到尾,在批发价的基础上再次打了九折后,成功推销出去了三千件羽绒服。
就在只剩一千件羽绒服的时候,何长宜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哎哟,你怎么来这里了?”
谢世荣坐在摊位上,正指挥新来的小年轻跑腿干活,看到上门推销的何长宜,几乎惊掉下巴。
何长宜笑眯眯地举起手上作为样品的羽绒服,对谢世荣说:
“谢叔,要不要羽绒服?物美价廉,一件只要一百一十块钱哦。”
谢世荣顾不得看羽绒服,吃惊地说:
“他们都说你破产回国了,你怎么还敢来莫斯克?哦哟,你真是比我想象得胆子还要大啊,你也不怕再赔一次,把棺材本都赔掉了!”
何长宜笑容不变,声音轻快道:
“有什么可怕的,我当初第一次来莫斯克的时候还不如现在呢,不也是一样混出来了吗?这会儿虽然我手头没什么钱,可要是把羽绒服都卖出去,再加上保险公司的赔款,不就又有钱了吗?”
谢世荣啧啧称奇,围着何长宜看来看去。
“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凶悍的女人,不怕死也不怕穷,我看就算给你一个破碗,说不定你讨饭都能讨成皇帝。”
何长宜照单全收,只当这是夸奖,扬眉道:
“那就借谢叔吉言了。”
谢世荣急道:
“我可不是在夸你!”
这小娘们,人是变穷了,可脸皮怎么比之前还要厚啊?!
何长宜没空和他斗嘴,举着羽绒服问道:
“谢叔,你到底要不要羽绒服?不要我就去问别家了,横竖我这衣服质量好还价格低,不愁卖不出去。”
谢世荣还有话没说完,怕何长宜真转身就走,急忙上前拿过羽绒服。
“你急什么,我先看一看,说起来也是一万出头的买卖呢,哪有说买就买的道理……”
他心不在焉地翻看着羽绒服的缝合线,眼睛却不住地往何长宜身上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那个,我听说你和谢迅搭伙在东欧做生意?”
何长宜坦然承认道:
“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您不知道吗?”
谢世荣忙说:“谁说我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好吧!谢迅这个小兔崽子说单干就单干,我才要从批货楼搬到新市场,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直接闪了我一把,差点搞乱我这边的买卖,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何长宜漫不经心地捧哏道:
“那您知道的还挺多,还知道是在东欧的生意。”
谢世荣说:“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谢迅那个兔崽子还是我把他从老家带出来的,要不然他能来峨罗斯?当初还是他爸妈在家摆酒请我吃了三天的饭,我才松口带他出来,不然现在他也就在老家干干鸡毛换糖的营生,见了我还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三叔呢!”
谢世荣喋喋不休地讲起谢迅的过去,连他家以前穷得房顶没瓦片的事都讲了出来。
何长宜却疑惑地问道:
“谢叔,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谢世荣被噎了一下,没想到何长宜一点也没有要和他同仇敌忾痛骂谢迅这个忘恩负义兔崽子的意思,反而还奇怪他为什么要讲这些。
“我这是在提醒你!我对谢迅这么好,当初要是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他,可这个小兔崽子还是说跑就跑,一点也不顾及我对他的恩情;你和他搭伙做买卖,现在你倒了大霉,你就不怕他扔下你,独吞了东欧的生意吗?!”
何长宜垂眸思索。
就在谢世荣以为自己说的话起效时,何长宜却突然问起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谢叔,当初谢迅跟你干的时候,他拿多少分成?”
谢世荣一愣,下意识就说:
“拿什么分成,我给他包吃包住,不找他要钱就不错,他一个做伙计的难不成还想和老板分钱?!”
闻言,何长宜便接着问道:
“没分成啊,那你给他开多少工资?”
谢世荣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硬着头皮说:
“我一个月给他开三百……啊不,一千块的工资,公家单位都开不出这么高的钱!”
何长宜似笑非笑。
“一千块的工资在国内倒还勉强上得了台面,可在峨罗斯这种九死一生的地界,这点钱就算不上什么了。谢叔,我手下也有两个人,你知道我给他们开多少工资吗?”
谢世荣下意识问道:“多少?”
“三万块。”
在谢世荣震惊的目光中,何长宜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每月,每人。”
谢世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酸溜溜地说:
“你可真大方,舍得拿出这么多的钱发工资……要是都像你这样,我还不如自己去干活,好歹省一点钱下来……”
何长宜一摊手,直白地说: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谢迅要单干。谢叔,谢迅跟着你有两年了吧?这两年还不够他还你恩情的吗?就算是学徒,也总有出师的一天吧。”
她还提起之前帮谢迅带货的事。
“我原本还在奇怪,都说和气生财,怎么会有人故意要得罪人,就算要砍价也不是这么个砍法。现在我弄清楚了,原来是某些人不想让谢迅单干啊。”
谢世荣气闷,偏偏又说不出像样的反驳,仿佛开口就要承认他确实慢待了谢迅这个小兔崽子。
何长宜把样品羽绒服从谢世荣的手里抽走,顺便说道:
“你们叔侄的恩怨你们自己去解决,我忙得很,没空当判官。谢叔,我看你也不是诚心要买羽绒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何长宜说走就走,毫不犹豫,抬腿走向下一个摊位。
谢世荣不甘心地冲着何长宜的背影喊道:
“你当谢迅是什么好人,我们同乡都是一起做生意,谢迅是小辈,怕和我们搭伙要拿小头才找上了你……要不是他手上没几个钱,你以为他会舍得吐出一半的份额吗?!你现在有股没钱,说不准哪天谢迅就要把你踢出局了!”
何长宜没生气,反而转头冲谢世荣一乐。
“谢迅做生意确实是把好手,如果不是你想仗着辈分占他便宜,我还找不到这么优秀的合作伙伴呢。至于踢出局——不瞒您说,谢迅前不久刚把这段时间的分红打给了我,要不然,我也没这么快能缓过这口气呢。”
谢世荣气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吗?!
合着谢迅对上自家亲眷时冷酷无情,对上漂亮女人就嘘寒问暖,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何长宜说完就走,留下谢世荣在后面气急败坏地骂道:
“谢迅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迟早有一天你要被他咬一口!”
何长宜背对着谢世荣,懒散地挥了挥手。
“没事儿,我打过狂犬疫苗。”
谢世荣:???
这是狂犬疫苗的事儿吗?!
在蜜蜂市场关门前,何长宜终于将最后一千件羽绒服也推销了出去。
虽然订货最多的客户也不过才订了三百件,但细水长流也是流,总归先流起来再说。
何长宜在街边电话亭打电话告诉维塔里耶奶奶,今晚她不回去吃晚饭了。
挂了电话,何长宜转身看向电话亭外正在等她的男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谢迅,到底是谁让你穿貂皮大衣的?”
谢迅穿着黑得发蓝的长款貂皮大衣,胳膊里夹着真皮公文包,脚蹬一双尖头鳄鱼皮鞋。
如果不是还有一张清秀的小白脸,他看起来简直和暴发户煤老板没差别。
谢迅扯一扯自己的貂皮大衣,神情颇有几分自得。
“大家都是这么穿的,威风又气派。人家说了,我穿这身出门,一看就是当老板的。”
他还热情地要给何长宜也买一件。
“长宜,我送你一件雪貂大衣吧,领口就用整条的北极狐尾巴,全身上下都是雪白的,你穿起来肯定很漂亮。”
何长宜十分感动,然后果断拒绝了。
开玩笑,穿这一身出门简直就是在脑门上写着【快来抢我】,一块面向莫斯克全体小偷强盗的移动广告牌。
谢迅有些遗憾,但也没再坚持,转而说起在杂志上看到的位于莫斯克的一家钟国餐厅。
他熟练地拦下出租车,学着外国人的模样,有些不熟练地伸手请何长宜上车。
这家钟国餐厅贵得明目张胆,何长宜看菜单时心想当时那帮拿枪的“志愿者”为什么不来抢这家餐厅,反而去抢她可怜的小仓库。
有后台有什么了不起的——有后台还真了不起。
谢迅现在点菜不看价格,兴致勃勃地将招牌菜点了一个遍,也不管两个人能不能吃完。
他还要了一瓶贵价红酒,在对上何长宜的目光时,坦然地说:
“我之前听人家说有钱人才喝红酒,但喝起来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既然来了,咱们该尝的都尝一尝”
何长宜笑眯眯的,宽容地看着谢迅在她面前拼命开屏。
毕竟之前出事的时候,谢迅独自扛起了东欧的生意,自己垫钱给张进和陈跃发工资。
由于国内向国外汇款多有限制,何长宜委托谢迅将东欧生意属于她的一部分利润打给需要退还预付款的峨国客户,谢迅没有二话,利落地把事情办成了。
最关键的是,谢迅没趁着何长宜最虚弱的时候把她踢出局,独吞东欧生意的份额。
事实上,即使谢迅当时这么干了,何长宜除了事后报复之外,没有任何能够当时制止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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