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汀沅满胳膊鸡皮疙瘩。
谢望忱按太阳穴的姿势没变,甚至闭上了眼。
她不解,怎么了?爷爷和孙姨的反应明明很好。
很反感她吗,反感她挽他,也反感她夹菜。
爷爷又对她说:“汀沅,他要是下次再出差,你一个人在这住不惯,就去我那住几天,陪我这个老头子唠唠嗑,到处逛逛。”
老爷子乐呵呵地:“正好,我的腿好全乎了,在医院这个月可把我闷坏了。”
她当然答:“好啊,爷爷。”
说起来正巧,她和谢望忱临近领证的前几天,爷爷腿伤复发,去北京做了手术,也才刚回来。
他嘴上说痊愈了,不知道是否真实。
参考邹女士,病人说自愈的话不太可信。
她叮嘱爷爷留心腿部的保暖,发自内心地关心:“天气越来越冷,不要凉到了。”
照顾奶奶有感,老人家伤口忌冷,伤的时候不好好保护,之后便会一直留有后遗症,轻微的风热湿寒便会引起疼痛。
爷爷笑眯眯:“那是自然。”
谢望忱起身走到爷爷那边,按了按他膝盖骨往下的位置,“这里添了钉子?”
他和他助理一直有沟通,做手术前也和主刀医生聊过,知晓他腿上添了钢钉。
谢鹤群微微一哂,不当回事:“还没指头大的一颗,小事。”
他拧眉,不赞成:“小事?”
......
话题转移到爷爷身上,宋汀沅放松下来,边听他们聊天边夹起一块鸡肉丁放进口中。
她发现给谢望忱夹的菜还在碗里,没有动。还被嫌弃地扔到一边。
直到用餐结束,他也没吃。
为什么,不喜欢?
孙姨清楚他和爷爷的口味,不会做他们不喜欢吃的。
有洁癖吗,可她用的是公筷……
因为是她夹的?
爷爷和孙姨也给他添了菜,他都吃了。
虽然是逢场作戏,但他明显的反感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
这顿饭谢鹤群吃的急,说是还有别的安排,助理在停车场等着。
不像是顺道来吃饭,倒像是被谁突然给专程叫来的。
饭后,孙姨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嘱咐她以后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发消息说。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孙姨收拾好厨房也离开了。
随着车辆远行,一盏盏路灯亮起又熄灭,夜空重回抹不开的黑。
热闹的房子安静下来。
微风一吹,她两肩微微塌下,松弛下来。侧眸看了看谢望忱,明明是帮他应付爷爷,可他一点也不积极。
无论如何,她已经尽力做好了。
行李还在客厅,她惦记着还有几篇稿子要写,找出行李上楼。
行李箱不算重,但提着上楼着实有点吃力。
她攒了口劲,艰难挪动。
蓦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谢望忱道:“给我。”
他拎起行李箱上楼,26寸行李箱在他手中轻而易举,像个健身器材。
她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追着他的身影,思绪万千。
她年少时无聊的时候喜欢看星星,偶尔一边盯着星星,一边盘点某些出现在她生命中又消失的人,会想他们如今过的如何,在做什么。
在她曾盘点到他的那晚,绝对想不到,白驹过隙,一别多年,她和他会有同一屋檐下的一天。
生活实在难测。
谢望忱在楼梯口停下,她也停下,包括脑子里的思绪。
以楼梯口为界限,她的房间在左边,他的在右边。
上次住进来时定好的。
“谢谢,谢先生。”她道谢,想拿过行李箱回房间。
一拿,没拿动。
他扶着栏杆没松手。
她面露疑惑,“怎么了?”
他品着她变卦极快的三个字“谢先生”。
其实不算变卦,她对他的称呼一直是这个,哦还有一个“谢总”。
垂顶水晶吊灯摇晃,连带着人的心神。
“汀沅”他的嗓音低沉:“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对你说过的话?”
八月底在餐厅那次的谈判基本都是她在说,他静静听着。
“大体就是这样,决定权在你手上,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跳过订婚环节,直接结婚,也就是领证。”
她这句话后,他没有立即给出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她以为他可能会拒绝她了。
他抬眸,冷硬的眉峰微扬,“听宋小姐的意思,这是一场以离婚为预设终点的结婚?”
“嗯。”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永远和我捆绑。
“你可能不知道,我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了解新的人,结婚对我来说也是件麻烦事。我想了想,不想经历第二次。”
她以为他要拒绝她了,内心遗憾,接着听到他说:
语调极端的理性:“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以平常心相处,如果到你预设的该结束的日期,我们对彼此仍然没有反感,就继续下去,怎么样?”像是为了她放心,他补充,“当然,‘反感’没有界定,只要一方提出,不论原因,婚姻终止。”
想来想去,于她而言没有坏处。当然,于他也是。
“好。”
楼梯口,垂顶的水晶灯轻轻摇晃。
谢望忱仍在看着她。
他等回答的时候,无一例外会看着那个人的眼睛。
被看的人会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很强烈。
她别过头,明明周围通风,却无端闷得慌,敷衍道:“记得啊,你说平常心......”
“所以你的称呼是不是得改?”
她叫的不别扭,他听着都别扭。
她嘟囔:“那叫什么?”
“刚才叫的不是很好?”
宋汀沅转过头,忽然道:“所以望忱你为什么偏偏不吃我夹的菜?”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只准他对她表现反感,不准她对他保持距离。
他似是无语,把行李箱推回她怀里,“你放我碗里的,是姜。”
作者有话说:
----------------------
乌龙了[哈哈大笑]
宋汀沅写完策划,按下ctrl+s,昨晚给谢望忱夹菜的场景又在脑内自动播放。
记忆如同录像带,在她脑子里复播。
她顺着录像带抽丝剥茧,逐帧分析。
当时她夹的是那道菜是油炝土豆片。
因为烹饪方式是油炝,为了保存食材的完整度,孙姨把土豆片切得偏厚。热油一滚,土豆颜色变深。外观极其像姜片。
所以她真的......给他夹了个姜片。
她是个容易尴尬的人,稍微发生点尴尬事,面上不显,私下能琢磨几天。
窗外悬铃木被风推着摇摆,远处升起雾气。
想起他的‘塑料婚姻长久论’,说实在的,她对此不抱乐观态度。
她接触和采访过的人众多,其中不乏和他一类的:
职场精英,执行力和自驱力强,不愿浪费时间,凡事注重效率。婚姻里亦然:不需要浓烈的爱,合适就好,各司其职。利益为先。
不可否认,这样的婚姻观其实算得上稳固成熟,也更适合这个时代。
然而就当她幼稚吧,她的感情和婚姻观没能跟着时代进化,停留在从前:真挚浓烈,非彼此不可。
而他,谢望忱三个字光是和这句话放在一起都不协调。
即便是有,也不会是她。
所以最后,他们分道扬镳的可能性更大。
嘟嘟——
微信图标冒出几个红点。
乔乔给她发来了一连串消息:
【乔乔:啊啊啊啊啊,给我力量!】
【乔乔:别问为什么,快,我需要力量】
【乔乔:好紧张】
【乔乔:祝我好运!】
乔乔全名乔琳琅,是她多年好友。
两人高中时期认识的,后来乔乔去国外读书,几年里她们一直没断联,乔乔每年放假都会来找她玩。
前段结业时间回国,宋汀沅去接机,两人一起吃了顿饭,乔乔说在找工作,并痛骂国内就业市场卷生卷死,各路HR非人哉。
她猜她是在面试,利落发出一串表情包:
【[好运buff].gpj】
【[内功传输].gpj】
【[好运喷雾].gpj】
乔琳琅收到这条消息时正在优盛大厦23楼面试间里。
她通过了人力资源部的初面,今天复试,营销总监亲面。
总监还没到,她被安排在面试间等待。
她看完宋汀沅的消息,真搞到了力量似的,深呼吸两口,平复心情冥想。
总监刚开完一个内部会议,有几个未决事项请示谢总。
她打开飞书问赵晋:【谢总有空吗?】
赵晋:【在忙】
总监收起手机,推开面试间玻璃门,秒切面试官状态,对里面等待的女孩道:“不好意思,刚开完会,久等了。”
乔琳琅站起身,自信大方:“总监您好,我是乔琳琅,本科毕业于南加州大学......”
......
一楼之隔的24楼。
赵晋刚回完营销部总监的消息,一通电话打来,来电显示:梁樱。
又来了。
一看到这名字就头疼。
梁大小姐是不见谢总不罢休了。
他没接,等电话自动挂断。
铃声停止后,他往老板办公室瞧了瞧,磨砂玻璃门没关,谢望忱在和工程师聊新车设计细节。
设计师身穿一身棕色,硬朗的眉僵着,认真到近乎古板。
天边的雾越来越浓,有突降暴雨的趋势。
先识报业这边,内部论坛飘上来好几个祈祷别下雨,要下也等下班再下的热帖。
这年头,出门没下雨的话谁带雨伞,下雨了一窝蜂叫雨伞外卖,等到雨停了都不一定能等到。
而且一下雨贼难打车。
排队四五十个起,浑身湿漉漉的苦等,把人耗崩溃。
人多力量大,大家在这种时候异常默契,趁着工作间隙,集中念力摸鱼顶帖。
好像真的有用,天气挨过了中午又挺过了下午。
直到快下班,雨还是没落下。
这时候,宋汀沅也收到了好友的反馈:
乔琳琅激动地给她发了一串【啊啊啊啊啊啊】,随后甩了个餐厅地址,说一起吃饭,有好事要告诉她。
她从一堆文档里切出去,问:【面试通过了?】
现在的面试,如果有心录用,当天就会出结果。
乔乔:【!!!!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也别说出来,很破坏神秘感,OK?】
接着一大段大段长语音甩来,描述当时面试情况多么险象环生,差点过不了,面试完后心一直提着。
刚接到HR来电核对是否收到offer邮件时连滚带爬到电脑面前看到新邮件犹如看到了生命的曙光,贪婪地逐字鉴赏上面的美妙语句。
宋汀沅戴着耳机,微微笑着,一边听她激动的语音一边给新人们改稿。
她本身工作比较饱和,加上带了新人,更忙。
不过她不是那种甩手掌柜,即便压缩休息时间,也会认认真真改他们的稿子。
感受到他们一点都进步起来,她也很有成就感。
6点多,办公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改完。
分门别类整理好文档,她拨通孙姨的电话,说晚上和朋友在外面吃,不用准备她的饭。
孙姨在电话那头道:“你也不回来啊?好,那我做点夜宵,你和望忱晚上到家如果饿了,热一热就能吃。”
也?他也不回去吃吗。
转而想到他的职业和身份,应酬和酒局肯定多,不在家吃很正常。
她没多想。
宋汀沅和乔琳琅在市中心的一家日料餐厅碰面。
乔琳琅一头利落齐耳短发,面色白里透红,笑起来脸颊两个大大的酒窝,结合她的求学经历,看起来像个小公主。
很难想象她曾遭受校园暴力,被人堵在厕所踢打。
她俩是在高中认识的。
彼时乔琳琅因父母离婚,转学到遥大附中高一年级,成了宋汀沅同桌。
她成绩中下,天生嗓音尖细,被很多人明里暗里骂“装”“婊”,她那时候是讨好型人格,被青春期的敏感和没有安全感的懦弱包裹着,听到了也装听不到,偷偷哭。
后来一次运动会,她参加跑步项目,超了一个社会姐拿了奖,晚修结束被小团伙拉去厕所“问话”,她们扯她头发,踢她......
有人路过,但没人管。
一是没必要,二是不敢。
只有宋汀沅,她听说后,跑到厕所,不顾社会姐的警告,抓着她的手带她跑了出来。
一路跑过操场,跑过楼梯,跑到校长办公室。
两只牵在一起的手被彼此的汗浸湿。
高中毕业后,乔琳琅跟着母亲去国外读书,从没断过心中和她牵着的手,时常跟她分享近况,念书,恋爱,一切的少女心事。
乔乔高中毕业后gap了两年才申请大学,比宋汀沅晚工作。
提起求职,乔琳琅只恨自己生不逢时,放到以前,以她的学历,offer能拿到手软,可如今大环境不好,学历贬值加上gap是死罪,大公司更看重实习经历。
她实习方面弱一点,手上没什么好项目,这次能面上很大部分是看重她留学背景。
宋汀沅翻菜单,看到价格时眨了眨眼,不愧是人均四位数的餐厅,找不到百元以下的菜品。
她手握话筒状,“采访你一下,是什么职位值得你你如此大排面庆祝?”
“营销MT。”
和时下骗人的MT不同,这份工作是实在的往管理层方面培养。
起薪高,培养路径清晰。
最重要的是,双休,朝十晚六。
在单休遍地走,不加班就谢天谢地的大环境,谁敢说不是一份神仙工作。
乔乔拿过菜单点了几样,想到了件大事,“对了,你猜我的老板是谁?”
“谁啊?”她喝了口热水,“你这么问,难道我认识?”
“以前见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乔乔进入面试前对公司组织架构恶补,看到熟悉的名字蛮惊讶,仔细核对后,确定就是他。
“谁?”
乔乔:“谢望忱。”
“咳——”她怔了一下,被呛到,连咳几声,眼睫沾上湿润的泪水。
乔乔连忙给她拍背,递纸,“怎么了?”
她擦嘴角,不可思议,“你面的公司不会是优盛吧?”
后知后觉这家餐厅离优盛很近。
乔乔:“是啊。”
她没有毁offer的打算,接下来大概就是在优盛工作了。
宋汀沅撑着额头,前段时间乔乔刚回国又忙着应聘,事情杂多,她没说结婚的事。
这件事她本来也没打算广而告之。
乔琳琅:“你还记得哦。也对,他那样的人确实挺让人难忘的。”
谢望忱也是附中的,比她们高两个年级。
她们几乎一入校就听过他的名字。
他在附中很出名,家世好,父母疼爱,成绩好,长得有目共睹的帅,篮球也玩得溜。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骄而不傲,张扬热烈骨子里又藏着谦和礼貌。
少女怀春时期,很多女孩会偷偷看,把他的名字写进日记,藏进心里的那种。
因缘际会,他们有过几次交集。
乔乔呐呐:“早知道他会成为我老板,我高中时也应该去送水刷存在感。”
“哎,估计他已经忘记我们了。”
“那倒不会。”宋汀沅吸了口饮料,顺口接道:“他记性挺好的。”
八月底那次见面,他们用中学校友的身份打过招呼。
他先提起的。
她希望和他结婚,也有这层关系的原因。
以前是同一个学校的,有前缘,邹女士更容易相信。
“但愿啦”乔乔开玩笑。
其实他记不记得影响不大,他不是她直属领导。中间隔了几个层级,面都不一定能见上。
再者嘛,她又不是真想靠关系。
侍应生摆上菜品。
“听说这家甜品一绝,”乔乔推过一份冰皮蛋糕:“看起来还不错,尝尝。”
她俩都很喜欢甜品。
绿色抹茶粉覆盖着冰皮,里面包裹着奶油。外表如水晶般清透,散发着奶油的甜香和抹茶的天然清爽。
宋汀沅用小木勺破开冰皮尝了一小口,甜而不腻,唇齿留香。
“乔乔,跟你说件事。”
她和谢望忱的事没必要瞒着她。
乔琳琅:“什么?”
她和乔乔对坐,座位靠里。
她抬头,靠外的走廊,谢望忱和一个女人在侍应生的招待下一起进来。
餐厅环境清幽,人不多,两人的身影十分显眼。
女人一身小香风套装,栗色卷发,年轻时髦,身高到他肩的位置,姿态亲昵。
女人踩着小高跟,走过一段鹅卵石景观路,脚下一滑,他扶了一把。两人往包厢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说:
----------------------
他跟谁吃饭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婚前约好的。
突然想到上午纠结的“塑料婚姻长久论”,压根不用纠结,先提分开的大概率会是他。
宋汀沅突然不想再说了。这是乔乔的庆祝餐,她不想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再者,免不得牵扯到奶奶的病情,只会搞得乔乔也担心。
“没什么,”她给好友倒了杯饮料,给自己也倒了杯,碰了下,祝贺:“庆祝你找到满意的工作。”
包厢内。
梁樱小心地把最近配货20W+才拿到的稀有皮birkin轻轻放下,自己也轻轻坐下,不爽地对着谢望忱撒娇:“哥。”
“你为什么那么对尧尧明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谢望忱一言难尽,轻嘲:“尧尧?”
梁樱气死了:“韩尧。”
都知道韩尧在优盛有后台,可都不知道后台是谁,实际上就是谢望忱本人,毕竟梁樱是打着他名义偷偷塞人进去的。
梁樱跟她妈姓,是谢望忱小叔的女儿,比他小两个月。
早些年两人关系不错,后来谢父谢母去世后,他和小叔一家关系恶化,梁樱对他却仍像以前,热情不减。
他给了赵晋个眼色。
后者了然,从公文包取出一叠相片给梁樱。
全是韩尧和另一个女人的调.情照,暧昧合影,都是近期的。
女人是个五六线小明星,在几部热播剧里演过小配角。
照片上有水印,是狗仔拍的。
她一张张看完,瞳孔放大,比伤心更先涌上心头的是丢脸,一种深深的丢脸。
韩尧在她面前装的太好了,她以为是个高知温柔怀才不遇的宝藏男,没想到是个破.鞋,谁都能穿。
她还被蒙在鼓里当个宝,锲而不舍找堂哥闹。
“下次找男人,筛一筛。”谢望忱不耐地说:“别被骗了,还来找我纠缠。”
细听这话有哄她的意思。
“也别往我公司塞人,优盛不是你的游乐场。”
她理亏,“......哦。”
深深的难过如乌云涌上心头,潮得能拧出水。
赵晋电话响起,出去接电话。
侍应生拿来菜单请谢望忱点菜。
他摆手,示意让梁樱点。
她推开照片,泪眼朦胧:“你不吃?”
他看了看表,“有事。”
稍后还有事,不在这吃。
他们边聊,侍应生边给梁樱推荐菜品:“我们店里上了几款甜品,非常受女性顾客喜欢,您可以看看。”
“女性喜欢”勾起了他的兴趣。
梁樱点好甜品,谢望忱看了眼侍应生,说:“她点的这些,全部再来一份,打包。”
梁樱奇怪,他从小讨厌吃甜,绝对不是他吃,“你带给谁的?”
这个时间点,甜品,不会是……她难以置信道:“不会是嫂子吧?”
他眉峰一挑,倒没否定。
“......”结婚的事她是知道的,但没见过女方本人。
她以为他是被爷爷催婚,不得已找了个人,现在看来情况好很多。
“你结婚快两个月了,怎么没带出来给我看看。”
“拿不出手啊?”
眼泪装满眼眶了,嘴巴还像淬了毒。
梁小姐的情商和看人眼光一样低。
谢望忱:“以为我跟你看人眼光一样差?”
梁樱吃瘪,哼哼两声。
包厢外一处安静地点,赵晋接完电话,备注好重要的电话内容往回走。
越过拐角,突然看见一抹熟悉身影。
居然是老板娘!
宋小姐在和朋友吃饭。
朋友背对着,他看不到脸。
老板知道老板娘在这吗?
他回到包厢,梁小姐泪汪汪的,在和老板争辩什么。他没打断,压低声音在老板耳边汇报刚才电话里的内容,末了点了一句宋小姐也在这家餐厅跟人吃饭。
谢望忱闻言,抬眼。
赵晋福至心灵,补充:“是女性朋友。”
宋汀沅这边吃完,趁乔琳琅去上洗手间,叫来侍应生买单。
庆祝餐,让主角掏钱算什么庆祝。当然是她请。
侍应生弯腰,恭敬:“小姐您好,您这桌有人结过账了。”
“?”就在她以为手速还是没快过乔乔时,收到谢望忱微信:【吃完了?】
她愣在原地,他也发现她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帮她们买的单?
【你帮我买的单?】
他收到这条消息,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掀起眼皮望梁樱。
梁樱在化悲痛为食欲,暴饮暴食。
“你刚才说,想见她?”他放下手机。
“谁啊,嫂子?她在这?”不是吧。
“嗯。”
“下次吧。”这次状态不好,她眼线晕染像只熊猫,底妆也花了,说:“你不是有事吗,怎么还不走?”
不仅没走还吃了不少东西。
他没理,垂首敲了一串字,发送。
宋汀沅和乔乔走到了商场楼下,她俩都没开车,准备打车回家。
她刚叫到车,通知栏跳出一条新消息:
谢望忱:【我妹想见你,方便过来一趟?】
作者有话说:
----------------------
到底是妹妹想见,还是某人想见。真难猜呀[捂脸偷看]
妹妹.....他只带了一个女人进包厢,那个女人是他妹妹?
她没听他提过爷爷以外的家人,不过既然是妹妹,就也在他们的约定范围内。
他有需要的话,她有责任帮他应付。
好在她和乔乔是相反方向,各自打各自的车,她可以快速脱身。
她看了看,默默取消打车。
乔乔的车先到了,上车跟她挥手:“我先走啦,拜拜~”
“到家发个消息。”她叮嘱。
目送乔乔的车消失在路口,她立刻跑回餐厅,按电梯,上楼,一套流程下来,和特工没差。
赵晋在电梯口等她,“太太。”
包厢门开着,她进去,发现偌大的空间除了一桌吃了一半的菜和谢望忱,没有第三个人。
她环顾四周,缓缓道:“你妹妹呢?”
“走了,”他喝了口水,仿若无事发生,“她突然有事。”
梁樱把脸面看得比天重,哪里在这么狼狈的状态下见过人,得知她真的来了,嘟嘟囔囔捂着围巾跑了。
“?”要不是她确实看到有个女人跟他一起来餐厅,就要怀疑他耍她了。
“在跟朋友吃饭?”他扯开话题。
“嗯嗯,”说到这个,她掏出手机,煞介其事:“我们那顿多少?我转你。”
他停了下,嗤笑一声,比嗤梁樱那声重得多得多。
她无措:“你笑什么?”
他一副“人在无语的时候只能一笑了之”的表情。
赵晋突然觉得宋小姐有种不自知的呆萌。
谢总在她眼里是一顿饭钱都要计较的人?
他抿唇笑了下。
“好吧,谢谢。”她收了手机,不想占他便宜,“那下次我请你吃饭。”
“下次?”
“……”不然呢。
“这次你吃过了。”
无声无色无味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他无端勾了勾唇,“开车过来没?”
“没有。”
“还有没办完的事没?”
“没有了。”本来和乔乔分开就准备回去的。
“坐我的车回去。”他说。
“你要回去了?”
所以,她跑上楼,什么都没干,只是和他一起回家?
好吧,是他妹妹突然有事走了,这谁也没办法。
侍应生审时度势,把两只包好的牛皮纸封袋递上来,“先生,您打包的甜品在这里,请记得拿。”
差点忘了这事。
他正想说不用了,宋汀沅已接过来抱在怀里,对侍应生说了谢谢。
她本就提着电脑——新闻人随身携带笔电。
又抱两大袋甜品,快遮住视线,调整了下才能看清路。
坐他的车,帮忙拿下东西是应该的。
他看着她左抱一下右抱一下,费劲调整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愉悦。
捞过外套,顺带拿过她的电脑。
甜品体积大,其实轻。两袋加一起都没电脑重。
她轻松不少,跟上他的步子。掂了掂,一袋里面大概有四五个甜品,“你买这么多,吃的完吗?”
这家甜品确实好吃,可也不用买这么多啊。
“给人带的。”
她问:“谁啊?”
他语气微顿,面不改色,“孙姨。”
是了,家里除了他俩就是孙姨,他俩吃过了,当然就是孙姨了。
念及孙姨的工作时间,她提醒:“这个点,孙姨可能不在家了。”
孙姨不在长华湾过夜的。
到家后,孙姨果然回家了,不在长华湾了。
她把甜品放进冰箱。
现在的甜品,卷的不是口味,而是包装,她拆开打包袋,分装放好。
漂亮创意新颖的盒子叠在一起解压又好看。
他路过,单手从冰箱拿出一罐苏打水,倚在一旁的柜门,看她饶有兴趣地收纳甜品。
顺手食指扣住拉环一抵,苏打水往外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