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暗恋by黎纯
黎纯  发于:2025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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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望忱和陈钦洲都抱着花在外面。
看样子,是在等她。
出席这样的场合,都是着正装。
这是她第一次见陈钦洲穿正装,西装革履,鳄鱼皮皮鞋,一头金发似乎跳出秩序之外,却又出奇的和谐。
她只晃了眼,没多看,毕竟谢望忱还在。
在台上时,她就疑惑他俩怎么坐一起,隐隐有不妙的预感,果然又碰上了。
谢望忱亦是正装,深蓝色丝绒质地西服,剪裁得当的面料包裹着的大腿,有种克制而放纵的矛盾张力。
两人站的不远,却在不同方向,去向哪边都会让另一方尴尬。
她低头,有一秒的时间想装都没看见,偷偷走掉。
然而那两个人都走过来了,分不清谁先谁后。
“那么长的宣言,你怎么背下来的?”陈钦洲隔得老远就开口。
谢望忱则是直接把花给她,虽是问,语气确有了然的意思,“等会儿去奶奶那?”
“嗯嗯。”她抱住花,怕他介意,没接陈钦洲的,借口拿不下,礼貌笑了下,麻烦工作人员帮忙收下陈钦洲的。
陈钦洲让工作人员小心点,别把花弄折了,毕竟是姜悦悦和整个组的同事一起托他送来的心意。
她无声拉了拉谢望忱手臂,看吧。
谢望忱却半点没对陈钦洲缓和的意思。
诶,她发现了他的缺点,容易吃醋。
她又对陈钦洲小小的抱歉笑了下。
陈钦洲瞟过他俩又牵上的手,打了个哈欠,“那我先走了。”
“好,拜拜,谢谢花。”
谢望忱开车到郊外疗养院。
邹女士还没睡,听到敲门,一打开,是一座金色奖杯,奖杯挪开,是牵着手的汀汀和望忱。
一抹不舍闪过苍老的眼眸,继而又是轻微的湿润,最终化成笑。
她知足了。
也放心了。
奶奶打开门,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一个大笑。
汀沅得奖后就告诉她了,也说了今晚颁奖典礼,只是没说会过来看她。
“我早看到了,有直播嘛不是。”
这年头,直播忒发达了,搜一搜官号,关注就能看,她可不是那落伍的人。
她俩聊天,谢望忱削苹果,他今晚话有点少,削完苹果后划开,给两人手里各塞了一块,剩下的放果盘里。
察觉有丝若有若无凉风吹进来,循着风向去看,是窗子关不紧。
他出去不知上哪找了幅钉锤,穿着十多万的西服,敲拧修理一个锈迹斑斑的扇叶。
钉好开合几次确定没风渗进了,洗了个手,没作声,坐回宋汀沅身边。
这一晚,她和奶奶聊了很久,说了很多很多话,又说起了小时候。
宋汀沅还没出生,奶奶就梦到是个女孩。
生出来是八斤,很多男孩都没这么重,是医院里同一天出生最重的,奶奶做好了孙女是个大胖丫头的准备。
可十多岁抽条后越长越瘦,奶奶怕她生病,天天安排肉蛋奶。
宋汀沅小时候脸肉肉的,眼睛大,很可爱。奶奶的餐厅里有很多员工都喜欢逗她,捏她脸蛋和鼻子,她怕被捏坏,每次来店里找奶奶,小小的手,一手捂鼻子一手捂脸蛋。
有一年,奶奶的一个员工监守自盗,做假账。她身高还不过吧台,跑来跑去,扬言长大做一名精算师,长大后帮奶奶算账。
说到这,奶奶问:“你什么时候改的志向?”
谢望忱也问:“什么时候改的志向?”
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她早忘了。
邹女士并非要一个答案,继续说下去了。
再说下去,她开叉裤都快被扒出来,但又有点想听。
许多她已经淡忘的事,有人帮她一点点珍藏。
他也默默听。
那些不曾参与的,只有亲密至极的人才知晓的她的过往。
邹女士想到哪说哪,从小说到大,好像要说尽所有的话。
这晚,他们走的时候,夜很深了。
地上唯余月光和霜。
忙过阳历新年就是农历新年。
越是热闹时节越容易出事,事故多发,宋汀沅忙着出外采。
谢望忱有过之无不及,年底各种考察抽查,各大协会座谈,加上住院的耽搁,积压了很多事。
颁奖夜后,他俩快一周没凑到一起吃晚饭。
周五早餐时,谢望忱又要先走,她没睡醒,半眯着眼吃鸡蛋,稀里糊涂听见他说了句话,几分钟后才辨清是:下午见。
他下午早下班?
可她不一定哎。
中午和,宋汀沅和几位熟悉的同事在公司食堂吃饭,潞潞说:“你们知道吗,今年的年会又要和电视台的一起办了。”
潞潞是行政部的,消息灵通。
“好呀这也太好了”大家立刻兴奋起来,“电视台全是美女帅哥,我眼睛有福了。”
“场地大,舞美也一流。”
“妈呀”一个同事惊呼,“岂不是可以见到姜霆!”
姜霆是遥城电视台新生代一哥,拥有众多女友粉。
“还有程晔!!!”程晔虽没签约在电视台,但时常参加电视台的活动。程晔身高190+,顶级Alpha气场,贵气又冷淡,一张在国际国外都享有盛名的脸和身材。粉丝无数。
大家都沉浸在即将被帅哥美女包围的氛围中。
都是一个行业的,往上数都是国.企,相当于兄弟单位,年会放在一起顺带行业交流了,挺好的事。
宋汀沅想到前不久硬刚电视台新闻处的事,有丝微妙。
虽然重来一百遍她也会做一样的选择,但任希望到时候大家都忘了这事。
她是勇的,更是怂的。
下午她正写着东西,听到刘主任叫她。
一抬头,刘主任身边站着谢望忱。
谢望忱?
她差点以为眼睛坏了,呆住。
刘主任过来说:“小宋,谢总今天过来签约,我们刚谈完。谢总想参观一下公司,你采访过,比较熟悉,带着在公司简单参观下?”
其实他也有些懵,赞助是常规合同,细节早已和优盛对接好,本以为顶多来个部门负责人签,可谢望忱竟然亲自来了。
签好后,他随口邀请在公司转转看看风貌,谢望忱居然应了,并隐晦说不希望太多人跟着造成打扰,熟人带着就好。
这个“熟人”肯定不是他。
他原计划让唐冉和宋汀沅一起,唐冉在消息里冷酷地拒了,并说“去找宋汀沅。”
宋汀沅是个愣子,要是再直愣愣把他拒了,那他死鱼甩尾——挺在这了。
刘主任怕她死心眼不知道参观哪,说:“我让杜续昌也过来。”
杜续昌是后勤处主任,对公司各个区域楼层都熟悉。
“哦,好。”
刘主任见她应了,松口气。带她向谢望忱走去。
谢望忱绅士同她握手:“你好,宋小姐,又见面了。”
她抿唇,也伸手,“你好,谢先生。欢迎光临先识。”
办公室的同事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专注手中的事,实则目光瞟一处去了。
姜悦悦跟着汀沅姐见过他一次,没想到还能见第二次。余光偷瞄,太帅了。谢总长身玉立,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淡气质。
要是在先识留不下来,去优盛营销部投简历也是美事一桩。
杜续昌很快来了,三人开始参观。
优盛上下共有五层楼,不同的职能部门和活动区域,这层都是工区,一楼和负一楼是员工食堂和健身区。
三楼有小型司史馆,存放历年来公司所获荣誉,和报纸刊物,领导班子解构,员工相册集锦,和重要大事等等。
谢望忱后宋汀沅落后几步走在后面。
她走着,手指被人勾了下,她怕被人看到,扫了眼周围。
他的五指穿过她五指,扣合,严丝合缝。
她由他扣着,心怀鬼胎,耳尖都发烫。
比起假正经,她技逊一筹,扭着头,不小心绊了下。
他捏了捏,淡然提醒:“宋小姐,注意脚下。”
杜续昌闻声回头,他俩极快地松开手。
杜续昌:“怎么了?”
宋汀沅:“没事,杜主任。我没看清路,绊了下。”
这层没什么好看的,有个器材室,摄像日常存放器材的地方,但没整理,乱糟糟的。
杜续昌带他们下楼看下一层,有个饮料房,也就是大点的茶水室,有牛奶,茶,水果什么的,可以自己DIY奶茶,果汁啥的。
电梯在占用,杜续昌干脆走楼梯,边走边说饮料房,“谢总您要是渴,乐意弄点小玩意,可以试试。”
走楼梯的人少,边走都能边听到回声。
拐角处,她壮着胆反击,挠了下他手心。
一掠而过,像羽毛。
他没再往下走,环在她腰后,一把搂过来。
两人距离陡然收拢,她不得不仰起头。
唇很红。
又涂了口红?
他拇指擦过,没有颜色,润唇膏而已。
上次亲吻,还是在医院跨年。
她怕杜主任看上来,太阳穴快跳,眼神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不弄你了。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我借一点唇膏。”
轻轻一碰。
她惦记着他伤没好全,不敢推。
他打算止住时,发现她闭上了眼。
嘴角勾起,又覆上去。
她没有支撑,抵在了墙壁,心惊肉跳地承住这个吻。
他单手护在她脑后,另一只自腰间向上。
都克制紧绷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杜续昌下楼一回头发现俩人怎么没跟上,回头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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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

只见两人从台阶逐级而下,彬彬有礼。
“谢总, 你看,”他介绍饮料房, 问要不要试试DIY一杯。
谢望忱不感兴趣:“不用。”
此处灯光很亮,杜续昌目光掠过,暗自疑惑……谢总嘴巴一开始就这么亮吗?
宋汀沅默默跟在一边。
杜续昌是个老实人,四十多岁,头顶已有秃势,不敢再挠, 扶了扶眼镜, 介绍:“下一层是我们的史馆, 谢总有兴趣看看吗?”
“当然, 辛苦带路。”
杜主任笑笑,这回电梯没被占用,但谢先生似乎没看到,直接朝楼梯去了。
他赶紧跟上。
几个大步过去, 谢望忱给他让路,“您先请。”
“哦, 好好好。”
杜续昌在前面走,介绍总体布局和路线,宋汀沅在后面对具体的物品, 科室做详细补充介绍。
两人尽职尽责带逛, 一个小时下来,该逛的地方差不多都逛到了。
谢望忱没带助理来,车停在楼下, 虽说了不用送,杜续昌还是和宋记者在电梯口送人。
等电梯的功夫,他往外看,乌云盘旋,寻思要不要给谢总捎把伞,回头,谢总和宋记者的手似乎连在一起。
立刻闭了闭眼定睛细看,人二位分开站的好好的。
他取下眼镜看了看,镜片花了,有些许划痕,是时候该换了。
谢望忱说不用伞,直接去地下停车库取车。
坐上车,手机连响几声。
庄曜凯拉了个小群,他,他,郑霖。
庄曜凯发了张图,【@谢望忱,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图是个男人的生活照。
庄曜凯:【杨庭,杨禀诚的儿子。】
杨禀诚是一家医药公司的创始人,妻子是脑科医院的教授,书香世家。
【新加坡读完博才回来没几个月,姚夕的第一个相亲对象】
【@谢望忱,你怎么看?】
“……”
是不是庄曜凯发的不一定,但一定不是让他看的,是让郑霖看的。
他熄屏。
几天后,宋汀沅去一个商场外采,结束后在休息椅剪视频,正巧碰到姚夕。
姚夕看到她,简直觉得老天帮忙,抱住她,“汀沅沅,救我!”
然后被拽去了一个饭局。
姚父、庄叔、还有一对父子,杨禀诚和杨庭。
姚父说是随便聊聊,但明眼人都知道是相亲。
姚夕不想相亲,拐来宋汀沅作陪,摆明要将相亲氛围粉碎。
她介绍宋汀沅:“这位是宋汀沅,望忱哥的太太。”
她就一个望忱哥。
汀沅沅身份摆在这,她爸想发作也发不了。
姚父主动和宋汀沅打招呼,亲切道:“早听说望忱结婚,金屋藏娇也不让我们见见,没想到通过夕夕见了。夕夕闹腾,你别管她,就当吃个便饭。”
庄父笑眯眯:“谁跟你一样,我可是早就见过了。汀沅侄媳,有时间再去山上玩啊,正是泡温泉的时候,我让人给你留最好的酒店。”
宋汀沅微笑应好,一一打过招呼,谢过长辈。
重头戏是姚夕的相亲。
姚夕有礼貌,但不配合,问天答地,阳奉阴违。
杨庭态度暧昧,似是有意。
但她看到杨庭的时候,就心知恐怕成不了了,杨庭长相一般,身高约摸175左右。
姚夕是颜控。
饭吃到后半场,姚父和杨父交换了个眼神,假意谈事换位置,把两家年轻人凑到了一起。
姚夕紧紧抓住宋汀沅胳膊不让走。
和杨庭说了几句话,借口要去卫生间,拉着她出去了。
上完卫生间,姚夕不想回去,可惜包和手机还在包厢里。
合手恳求宋汀沅,“汀沅沅,帮我拿下包和手机出来嘛。我现在回去,肯定走不了了,吃完饭我爸肯定要让我跟他逛街。”
“那你为什么来相亲?”宋汀沅疑惑,纯粹无意的话,可以不来呀。就像当初谢望忱对她那样。
“我爸催,还有就是……”她眨眨眼,再眨眨眼。
想看郑霖什么反应。
宋汀沅懂了。
姚夕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独生女,漂亮,人缘好。
家族里这辈唯一的女孩。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身体康健,她又会卖乖讨老人喜欢,家里都宠得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所以尽管还有两年半就三十了,仍旧像个小女孩。
“不准说我幼稚。”她哼哼。
“很成熟喔。”宋汀沅说完都笑了。
“在这等着。”
回到包厢前,她伸手推门,倏然听到里面提到个名字。
“宋黎明是你同学?”是庄叔的声音。
杨庭答:“不算同学,同校。”
“人怎么样?”
“我没太接触,风评挺差。”
“他爹宋天邦是条老狐狸,白得了个继女,把继女推销出去,搭上了谢家。再差也有人兜底了。”
“宋汀沅不就是拿来给他宝贝儿子做嫁衣的。”
宋汀沅推门的手放下。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庄父道:“听曜凯说人俩相处得挺好的。”
姚父嘲道:“老谢董中意的人,不做点表面功夫行吗。婚礼不说,正式场合带她出来见过人?”
庄父这倒同意:“望忱太年轻了,不知道藏巧,事做得太过。”
“谢二眼见成不了事,望忱半点水不放。老谢董再不帮衬下二儿子,让望忱娶个能事业更上一层楼的。谢二一家还活不活了。”
“宋汀沅么,门不当户不对的,能走多远。要是聪明懂事,估计能过到老谢董走的那天。”
姚夕等了很久才等到汀沅沅拿回包,见她表情有异样,问:“怎么了,那群老登发现你帮我逃跑为难你了?”
‘老登’两个字逗到她,“没。”
那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听。
以后站在他身边,会有更多审视的视线。
没有婚礼是因为结婚的时候还没有感情。
她也不觉得谢望忱锋芒太过,看他处理周铁,周初的事就知道他不太说,但思虑细致周全。
不带她去见人,也能理解,她本就不擅长人情世故,也不懂他生意上的事。
他可以豁出命保护她,这些小事她又怎会计较。
她没有天真到以为有爱就能螳臂当车,无视一切差距。
两个人结婚,爱是一方面,三观涵养,身份地位是另一方面。
她不会因为这些话否定自己的价值,她做的事、她的工作是有意义的,不比任何人低一等。
可是,她会想:
他无疑是耀眼的,耀眼背后有太多代价,他住院都只能压到一半时间,经常加班到后半夜,坐车也在办公。
如果他结婚的不是她,约摸会轻松很多吧。
如果是更有能力,有背景的人,可以相互扶持,他做什么都能容易些,想得到的东西也能早日得到。
爷爷为什么选了她。
当初和爷爷的第一顿饭,她抱着随便聊两句的态度,没有耍心机,没有故意。
一顿饭结束,本来以为不会再有后续,可第二天却被告知谢家希望订婚。
她一脚油门踩到底,找谢望忱说直接结婚。
本来各取所需,他一次,她一次,轮番越界,稀里糊涂的,到了现在的地步。
不知究竟是好是坏,对他而言。
但事到如今,她不能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如果她要明亮到足以和他并肩,要走到哪步?
工资就不说了,她应该一辈子到不了。
影响力呢,成为主编?副总?
自己创办一家新闻公司?算了,她没这个才能。
日历上又撕一页,行程表又废一张。
今天的应酬有好几场,技术部又急要一个数据,谢望忱审批后让赵晋发去。
在车里,没带电脑,赵晋手机调最新的数据,通知栏刷刷刷滚下来一堆新消息,他右划右划又右划。
“不好意思,谢总。”
谢望忱扫了眼,全是他未婚妻发的消息,“不急,你处理。”
这半年老板态度随和了很多,他聊闲话的频次也增加了很多,“她发消息我只要一会儿没回,就消息轰炸来了。天天这出。”
要不是说着说着尾调都扬了,还真会以为他在抱怨。
“你们每天都聊?”谢望忱问。
放在以前,他哪能听到这话,谢总从不会对别人的私生活感兴趣。
“每天都聊。”
“有那么多聊的?”他和宋汀沅基本是见面说话,平时没事一般不会互发消息。
很久前,她出差,他尝试找她发过几条消息,看出她不太习惯,便没怎么发了。
“老板,这可就太多了。”赵晋深受其害的表情:“我家这位天天干了点事就要来说一声,美其名曰:爱就是分享欲。不分享就是不爱她。”
“吃了什么饭,喝水,喝了什么,几口,听到什么八卦,笑话,她同事的名字我都一清二楚了。”
“当然了,也要求我每天必须发,路边看到条狗都要报备。消息比她少一条就等着赔礼道歉。”
谢望忱不作声。
赵晋终于从劈头盖脸海量的新消息里,艰难找到数据,发过去,重新开车。
行道树一株株后退。
谢望忱沉默地想,分享欲不是爱,探索欲才是。
展露自我说不上爱。想探索对方,了解对方,看见对方才是。
他想知道她发生的所有事,做了什么,说过什么,高光低谷都放在心里,都想参与,包括童年,即便在她本人的记忆里都已经泛黄,他听着也觉得有趣可爱。
她似乎从没问过他。
宋汀沅下午外采结束得早。
外采冬天冷夏天热,就是采完能早下班这一点好,不用再回公司。
想到早上出门时他说今天有几场应酬,她发消息问:【喝酒没?】
谢望忱:【喝了】
宋汀沅:【我下班了】
谢望忱:【来接我?】
宋汀沅也是这么想的:【嗯嗯,发下你的位置】
她来接谢望忱,赵晋是最开心的,因为不用再送一趟老板。
算着时间,早早出去接人。
谢望忱还在包厢里谈事。宋汀沅到了后,对赵晋说:“我就在大厅等吧。”大厅有暖气和沙发,挺好的。
赵晋说,“没事,您可以进去。里面是几家供货商,靠优盛订单吃饭的。”她进去也不会有人觉得唐突。
可她不懂生意上的事,“算了,就这吧。”
“好的,那我去倒杯热水。”
他回包厢给谢望忱耳语了几句,本来后面还有场饭局,谢望忱托词不再参与,剩下的人神色各异,他拿过外套。
一个身材略胖的老总,很有眼色地先一步撑开了门,“谢总,您先请。”
宋汀沅没等多一会儿,就见一行人下来了,谢望忱走在最前。
她弯弯唇,起身去接他。
站起后,除了看到他之外,还看到个眼熟的人。
紧跟着他的那位,不久前才和她在酒局遇到,身材胖,嘴唇外翻,长相很有记忆点——钱总。
对她没好脸色,逼唐冉喝酒的那位钱总。
优盛对产品核心的东西把控很严,明年几家供货商合约到期退出,一拨更优质积极的厂商递了意向书。赵晋筛选了几家各方面都比较好的,将人拉通到一起,各显神通,各说各的优势。
钱申材公司报的价,配套服务,产品质量都不错,谢望忱也表露了意向,但该吃的饭没吃,心里没底,就又上前劝,“谢总,要是一般的菜我就不留您了,十年八府就在附近,听说您爱吃鱼,我让人早留好了一条苏丹。”
谢望忱朝宋汀沅伸手。
“结束了?”她过去。
钱申材看到宋汀沅,又看到他们挽手,脸色一变。
她也看他,确认就是那位。
钱申材眼看躲不过去,“宋小姐和谢总是?”
“她是我太太。”他转头问她:“认识?”

她没打算说。
钱申材不清她脾气秉性, 怕她添油加醋,抢先道:“上次有缘和宋小姐吃饭,喝了点酒, 我这人一喝酒就爱做糊涂事,我都忘了, 宋小姐也别上心。”
她心说这人到底高情商还是低情商,自己透底了。
谢望忱问:“什么糊涂事?”
“没事,小事。”她说。
她在外吃饭的时候少,他往前翻了翻,不难想到在会所碰上的那晚。既然是应酬,她和唐记者怎么先单独走了。没记错的话, 当时唐记者衣服上还有一滩水渍。
女士, 这样的情况不难猜测大约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改主意了, 同意钱申材原定的晚饭。
其余几家供货商见此情形, 一涉及订单生意,不管老的少的,心思比谁都灵,也跟着去了。
十年八府是一家淮扬菜餐厅, 古色古香,座次分明。
优盛独立于谢家其它产业, 新能源是众所周知的蓝海,顺政策优惠的势,承市场潜力的机, 发展势头极猛, 妥妥的香饽饽。
上谁的船乘谁的风并不一定在一本本风投企划书上,合作本身就是一种投资。和正统的大企业的一项合作可以为其它几十项的合作背书。
谢望忱在合作商口中的名声,是心思深, 难搞,严谨,要求高。
大家都默契地把主位留出来,谢望忱并未落座,对宋汀沅招手。
等她来。一副昏庸的做派,把人放在主位。再让人在旁边添张椅子,自己坐在旁边。
其实他平时一般不在意位次,坐哪个位置都一样谈事。
赵晋知道这是要给老板娘找回场子。
钱申材更明白什么意思,第一杯便是过来赔不是,“谢太太,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这三杯我先喝了。”
话是对着宋汀沅说,绿豆大的王八眼有一下没一下的观察谢望忱的神色。
谢望忱抬了抬眼皮,“她姓宋。”
“宋小姐,宋小姐。”他立刻改口,“你看我第一杯喝了。第二杯,没了。”
眯眯眼,一脸横肉笑得凹凸不平,谄媚瘆人,倒置酒杯,“第三杯,喝完了。”
“我酒量海量,换您大人大人有大量,哈哈哈哈。”说完大笑两声。
钱总能屈能伸的程度,令人咋舌。
伏低做小和之前作威作福仿佛割裂的两个人。
她凑近谢望忱耳边“真的是小事而已,不严重。”
这么说也是怕耽搁他正事。姓钱的虽人不怎么样,他公司却不一定,万一和他合作对优盛来说是最好的选项。
谢望忱和钱申材碰了个杯,这事算揭过。
此人此公司也不会再合作,这不叫能屈能伸,遇弱权逞威风,遇强卑躬屈膝,对应的是做事无原则无底线。
其余几家供货商也上来攀谈,他意向有变,听的仔细。
苏丹是在餐中上的,五斤重的一尾,比珍珠斑更鲜甜,是少有的鱼鳞也能食用的淡水鱼。
他只夹了腹部最精髓的一块,边听来自荐的人说话,边指腹轻捻热毛巾净手,提起白瓷筷取刺,回应那人时,用拆好的鱼肉换走她的空碟。
她中午吃的少,这会儿正好饿了。
过了会儿,餐盘又被放了剥好的黑虎虾。
她默默再吃。
他不沾酒,只喝茶。
又过了会儿,发现他茶杯的茶凉了,她给换了杯热茶。
他回头看到,就在桌下牵她的手。
她于是单手吃饭。
整屋的人各自打着算盘,就她是真心享用美食的。
吃得快撑。
这种饭局,至少一小时出头。
他余光看到她手摁在腰上,摁亮屏幕,看了眼日期。
她今天身体情况特殊,坐久了加重腰痛,但没表现出来,忍了会儿,腰后覆上一双温热的手掌,指腹轻轻按着。
赵晋表面闲散放松,实则速记着局上各家给出的条件,优劣势,脑子里拉出张swot表格,以防谢望忱询问意见他答不上。
尽管眼睛嘴巴都忙,还是被老板和宋小姐的互动攫住目光。
他坐的近,他俩桌下的互动一览无余。
要不是他亲眼见到,真想不到老板人后能做出这些动作。
推杯换盏间,谢望忱心底有了新的意向方。
结束时,比她预期的早,前后大概只吃了五十多分钟。
在地下停车场,谢望忱没问意见,把重新意定的合作方说给赵晋,“尽快拟合同,春节前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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