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汀沅觉得他俩好可爱。
她一直都知道,乔琳琅爸妈虽然离婚,但都很爱她,不管她在国内国外发展,精神和物质上都默默支持。
圣诞树装饰实在太好看了,而且很多是成对成对卖的。
宋汀沅选着选着,干脆也买了一棵。
回程途中,她刷朋友圈,看到了一条宋天邦的更新。两张照片。
一张是一家三口在圣诞树前的合影,背后的圣诞树装饰得很华丽,周青站在中间笑眯眯的,宋天邦和宋黎明分别站在两边,画面和谐又幸福。
另一张是一幅油画,画的是上一张的内容。
宋天邦在底下评论说小周画的。
她退出,关了手机。
坐惯了自己和谢望忱的车,再乘计程车,忽然有点发晕。
树运到长华湾的时候,他们刚吃完饭。在谢望忱疑惑的目光里,宋汀沅打开门,让两个派货员合抱一长条圆柱形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放客厅。
“就放着吧,谢谢。”
派货员拿出随身携带的园艺大剪刀,询问:“小姐,要醒树吗?”
“要的,麻烦了。”
派货员剪掉表面的蛇皮裹袋,树枝一片片炸开向外伸。浓浓的松树气味漫开。
她想到谢望忱的洁癖,打算叫停,“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有这么大味道,你介意吗?”
他好像没听到她声音,偏头凝视几秒,让派货员小心些,剪掉了不少树枝。
看来是不介意的。
松树并不难闻,许多有名的香水都加有松香。
她当晚就开始装饰,把买来的一袋水晶,玻璃,蝴蝶结,金属片,松果,肉桂,糖果拿出来,先在心中大体设计了下,再有规划地挂上。
原本以为他对这些小玩意儿不会有兴趣,没想到他拖了张椅子坐在一边,看了会图纸,按教程给松果和肉桂打孔,穿线,用小刀裁开红色丝带绑蝴蝶结。
她怕影响他正事,“你今晚不忙?没别的事吗。工作处理完了没,健身房去了没?”
他短暂无语后,还是那句话,说她压榨人上有天赋,适合当资本家。
以前听听就过去了,可这次,她把五角星固定在树顶,眼神飘忽,买花篮这种小事真的需要他亲自去做?虽然那会儿下班了,但赵晋下班后还工作的情况不少,而且他又不止赵晋一个助理,再者非要晚上买吗。
谢望忱听到她“呵呵”一声,眉骨微挑,问她难不成是跟五角星有什么沟通。
她神秘不言。
装饰到最后,她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彩灯不亮。彩灯缠了整棵树九圈,亮起来后会非常漂亮,可以说是她设计的圣诞树的灵魂了。
“电池我也换过了。”
谢望忱来看,她把彩灯交给他,担心是商家配的电池失效,去把电视机和空调遥控板搜罗来同型号电池换上,还是不亮。
“你先挂别的。”他拿过去,拆开主控板。抨击厂家品控差,从根本上来说这是个瑕疵品,阳线展露长度太短,没法通电,很可能这条生产线出来的所有主控板都有问题。
他用美工刀正反各划一刀,捋去多余的,重新接上铜丝,按下开关,果然亮了。
整个客厅都灌满了暖黄色跳跃的柔光,仿佛骤然跌入了童话世界。
他把灯递给她,话接上句,说但也没办法,依靠节日促销的消费品为了赶上市时间很难保证质量。
她奇怪他今晚话怎么这么多,“还好,毕竟不贵,彩灯好像才三十块。”
他点头,说要是所有消费者像她这么宽容糊涂的话,优盛售后部可以回家休息了。
她听岔了,“售后部还没下班?”
他睨她的眼神颇有再次认证她有压榨人的天赋那句话,“我的意思是歇业。”
“哦。”
最后剩下一捧水晶没办法挂,他腾出个空文件夹,裁成一厘米左右的宽度,左右两段各挂一串放到树上。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大功告成了,累,又很有成就感。
她装饰的圣诞树通透漂亮,还有股干果的香味。她满意又开心地欣赏。
他去餐桌那边一趟,回来时带了个支架和手机,语气寻常道:“我们拍个照吧。”
就在这一秒,他话音落下的一秒。她像被电流击过,鼻尖和眼眶俱是一涩,泪水猝不及防涌上眼眶。
他一定也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但也就那一秒,她背对着,又很快就压下了反应。看不出任何异常。
淡淡弯着眼睛转身,“好啊。”
谢望忱先给她拍了张单人的,又过去拍了张合照。
他,她,圣诞树,三个的合照。
画面装得很满,一点不空。
女装的实用性远低于男装的话题在网络上不算新颖,而在冬天这一特性俞发明显。
这是宋汀沅越来越清晰感受到的认知,也是下期电台节目的预备素材。
她的衣服很多,打开衣柜,如果不刻意去挑选口袋大的衣服,随机选择,那么无论是强调潮流和设计感、时效性强的时装,还是注重舒适、大众日常的普装,口袋大多很小很浅,有的甚至没有,难以装下整只手。
与此同时的男装,同样无论是时装还是普装,大多口袋多而大,装两只手绰绰有余。
夏天尚且可以以手提袋替代口袋存放物品的功能,可到了冬天,需要保暖功能时,口袋一只手都装不下,着实不便。
尤其对于她这类怕冷,又容易冷的人而言。
“过来,手给我。”谢望忱一下车就接过她的包,把她手揣进自己口袋。
自从上次把她的手装进兜里后,只要一起在外面,她的手就一直在他兜里了。
哪怕是从车库到电梯那么一小段距离。
有时她还没来得及觉得冷,但是也……她小小地尝试抽出过一下,可没成功,而且放在他口袋确实很温暖,也就懒得挣扎了。
他先换好了鞋,去厨房看孙姨准备的晚餐,她落后几步,看到他大衣的口袋边缘明显的变形。
她总是站右边。所以他一边口袋妥帖平整,另一边变形外翻。
好几件都这样了。
周四这天,她照例录电台音频,在结尾时呼吁适度提高女装实用性的建议。
陈钦洲在后面翻电台的收听数据,毫不留情地说:“就这么点人听,你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如果不是录音室不能带水进来,她可能已经泼他了。
其实不少了,比起最初稀稀拉拉的十多个播放,现在每期平均有八千以上的播放量,有时选题好,可以上万。
数据在非娱乐,非官媒主账号的赛道算中上了。
“这个人是谁”
账号主页有个亲密听众榜,他指着排名第一的id问。ID昵称是一排水滴的emoji.
他翻到第一期,水滴id每期必听,且都有互动留言,IP又在本省,应该是熟人。
她眸底柔软:“我家人。”
奶奶不止每期准时收听,还发动身边的人听。她播的内容再烂再无聊,奶奶也会说好好好。
陈钦洲趁她不注意眼疾手快给水滴ID点了关注,退出,又问排名第二的,“这个也是熟人?”
IP也在本省,虽然没翻到互动留言,但亲密度能排这么高,想必也是一期没落下。
ID没设置过,原始用户名:用户943267。
这个账号她很眼熟了,不过确实不认识,但也不排除是熟人的可能,当初她往朋友圈转过电台的分享链接,张教授就是通过链接看到的她的电台,最早做的时候,还给过她些小建议。
“不知道,你问这些干什么。”她看了看时间,下班好一阵了,“你怎么还不走?”
共事到现在陈大少爷仍是一副顽固样,可比她初印象好得多。
他时间分两半,一半帮组里干活,一半干自己的事。
心情好的时候,姜悦悦都能使唤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刘主任也叫不动他。
他脑子很性感,不是专业出身,可办起事,只要简单说一遍,他可以完成得毫无差错。玩转各种表格和建模,前段时间出了个当街抢劫的新闻,她写稿报道的时间,他做了个3D模拟的全景还原动画。
新闻和动画一起发出后,直接占据了热门。
加上长了张帅脸,大家又心知肚明他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渐渐都非常喜欢他,他在公司的人气快赶上学校了。
有的人,在哪都是风云人物。
陈大少爷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回去无聊,我不想挤晚高峰。晕人。”
“?”行吧,她说,“那我先走了,钥匙在录音台,你记得把门关了。”
他又跟上去,“那我也走了。”
她提醒,“晚高峰还没结束。”
他收拾东西,真心实意,“我怕鬼。”
下班好一阵,人几乎都走完了,人快走完了,整座楼空空荡荡。她再一走,太阴森了。
俩人分开走的,她先走,他去值班室还钥匙。
宋汀沅开车驶出地下通道,遇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人:宋黎明。
他车停在路边,人站在树下,看到她,立即要笑不笑的走来了。
宋黎明前年在新加坡念了一年管理学水硕后开始逐步接触家业。他是典型的两面三刀人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她小时候就领教过。
小学某年暑假,她被送去宋家过暑假,那是一小段她能和周青相处的时光,彼时的她很珍惜。
他明面叫她妹妹,背地却剪碎她的课本藏进狗舍里。她发现后,怕给周青惹麻烦,假装不知道,他却更加过分,按住她,在她的手臂和脸上写字。
他慢慢地近了,她故意开出去一段,他只好调头再走过去,边走边说:“妹妹,结婚这么久也不知道请哥哥吃顿饭呢?”
她没下车,只降下车窗,“有事说事。”
他笑了下,像是气的,“身价果然是不一样了,口气很足哦。”
“放轻松,是好事。奶奶的生日快到了,妈打算给她办个生日会,我呢,先跟你聊聊。”
“我奶奶的生日不用你们操心,我会看着办。”
她看办生日是假,借机搞社交是真。
“我倒是没关系,妈可要伤心了。”
宋黎明丧母很早,表里不一,对周青的感情却是真的,周青也真的对他好。
她不欲和他多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警告他:“奶奶要静养,你最好不要过去骚扰她。”
她说走就走。
宋黎明吃了一脸尾气,踹了脚轮胎,骂,“妈的,脾气养的大。”
隔天晚上,宋汀沅晚上有个饭局,和先识的赞助商。
她刚工作的时候因为形象好,经常被领导拉出去参加交际和应酬,她直接再三表示不喜欢,在饭桌上也确实不会说漂亮话,加上转组,就很少去了。极少,一年约摸两三次。
陈钦洲听说要喝酒,也跟了过去。
刘主任,唐冉,几个别组的代表,还有三家赞助商的老总。
一个老总姓王,房地产行业的,喜欢干些附庸风雅卖弄离骚的事。
饭局开始前,让秘书给在座的人送了一贴自己写的字画。
宋汀沅展开,疑心是秘书拿错了草稿。转头看了看别人的,画风一致,没有拿错。说不上歪歪扭扭,但用来送人着实是勇气可嘉。
陈钦洲瞄了眼,憋住嗤笑。
刘主任拍桌,大赞:“王总,你看看,志趣多高雅,我们跟您还有得学。来,我敬你一个,王总。”
要不怎么说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很难听到真话。
王总拨着檀木珠,真有模有样自谦起来了,“字写的一般,你们不嫌弃就好,相逢便是缘,这杯我喝了。”
刘主任搞交际酒桌文化得心应手,话又多,有他在的场合不会冷场,欢声笑语的。
另一位赞助商姓钱,身材富态,嘴唇外翻,阴恻恻的,饮着小酒,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瞟向唐冉。
吃到一半,他咳了咳点评,“新闻这个行业,我们都知道,记者么,能说会道很重要,更重要的是知道为谁说。”
唐冉说,“记者说什么得看发生了什么。”
钱总笑她天真,“哈哈哈,这位……”
刘主任递话:“这位是我们先识的财经记者,姓唐,非常优秀。”
“小唐,给钱总打个招呼。”
“钱总,幸会。”
“唐小姐,现在哪还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新闻。”钱总说,“再一个,记者这职业么,说白了就是个青春饭,你们以后不都得转型编辑,主持人……”
钱总高谈阔论,说自己认识电视台的哪位领导,人缘广,资源丰。
唐冉越听脸色越白。
刘主任抬酒杯,示意别放心上。
他早说了,九年义务教育拢共普及三十多年,别看这个‘总’那个‘总’,没几个脑子真有东西,尤其年龄大点的总,基本只对自己那行精通,硬要说别的行业也是拾人牙慧,就当他牙牙学语。
素质方面么,出了自家的门,有时遇人,有时遇狗,概率一样的。
钱总叭叭半天,唐冉不为所动,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
他捏了杯酒去她那边,“说什么都不如做点事实在,我呢,看好你们先识就直接投了。”
他靠得极近,酒气都快哈她身上,“唐小姐,你看,这杯酒你是不是该喝?喝了,我们也算交个朋友。”
宋汀沅皱眉。
“好啊。”唐冉很给脸的一饮而尽。
钱总看她喝了,眼睛一抹精光闪过。他喜欢冷脸美人,尤其是服从他的冷脸美人。
“好,爽快!”又倒了杯,“再来一杯。”
她又喝下。钱总又倒。
宋汀沅看了眼陈钦洲,他说有办法挡酒才带他来的。
陈钦洲耸耸肩,不为所动。
如果被灌酒的是她,他有的是办法,不是她,就懒得有办法。
倒到第四杯,宋汀沅制止,“钱总,别光喝酒了,吃点东西吧。”
钱总被打断,跌份了,很不爽,目露凶光看她,又意识目的性太强,过头了,骑驴下坡,“遇见大家,很开心,我是个糙人,表示开心就知道喝酒。这样吧,咱们抱一个。”
“感情好,抱一抱。唐小姐,来。我喜欢你爽快的个性。”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唐冉,抱一抱这个界限悬得很,为此翻脸不值当,抱了又被揩油。
唐冉的微笑再挂不住,如果只关乎她一个人,她现在只会把酒杯倒到姓钱的头上,可关乎公司……
在座神色各异,同样的是表面笑着,内心颇为紧张。
只有陈钦洲悠闲自得地吃东西,体贴地接过服务员新上的菜摆在合适的位置。
桌下,宋汀沅轻踢了他一下。
陈钦洲停住,无奈搁下筷子,深吸一口气,再抬头已经笑得人畜无害纯真热情。
他张开双臂朝钱总走去,截了本该拥向唐冉的怀抱,“巧了,钱总,我就喜欢你这种爱抱人的性格。”
“来,感情真,抱得深。”
钱总表情像吃了苍蝇,撇开他,他又张开双臂缠上去,“钱总,怎么不抱我,我也很爽快啊,您歧视男人?”
刘主任也张开双臂,豪迈道:“都抱一抱,钱总,来!”
宋汀沅忍笑,和文娱,时政组的代表也上去,抱了抱,这样即便他再抱唐冉,也没任何意义了。
唐冉缄默片刻,故意袖口蹭上糖醋酱,借口去卫生间处理,走到门口,叫上宋汀沅“一起。”
卫生间,唐冉清理干净袖口的污迹,抬起下巴。
镜子里映着她们两人。
她冷漠地开口道:“用不着你帮我,我的酒量喝完一瓶也没问题。”
“帮了我平白欠一个人情。”
“我不是帮你,只是看不惯。”换做别的任何一个女人,她都会帮。
宋汀沅不想和她纠缠,“你让我一起出来,不是怕钱总回过头为难我吗。我过来了,你人情还了。”
又是一阵沉默,唐冉说,“你拉拢人挺有手段的。”
她看得明明白白,是宋汀沅让陈钦洲救场的。
那种像牛又像狗,傲慢难驯的人竟然也能拉拢。
“你挺无聊的。”宋汀沅不想吵,刚要走,就听到唐冉的声音:
“谢谢。”
很小一声。
唐冉理不直气也不壮。
宋汀沅回头,狐疑地盯着她。
唐冉东张西望,当看不到她眼神,“一码归一码,这个人情我会还你。”
“嗯——”能说这话算是难为唐组长了,但她还是得提醒,“不用还我,是陈钦洲帮的。”她不想抢别人的功劳。
“我说了一码归一码。”唐冉翻开包,看手机,“刘主任给我发了消息,说那边他殿后收拾,让我们别回去了,直接回家。”
刘主任话多心眼多,虽看重赞助,正事上还是十分护着下属的,放任唐冉喝酒也是因为知道她酒量好。
她俩坐电梯下楼,电梯门合上。
俩人时隔许久第一次在一个小空间和平共处,没盘算着怎么呛对方两句,还有点不习惯。
一层层下降,降到4楼,电梯停止,外面有人要进。
宋汀沅的位置正对着门,习惯性退了退给即将进来的人腾空间。
电梯门向两边开,没有任何缓冲。谢望忱身着黑色正装,和她四目相对。
赵晋扶在感应门处,等老板先进,一抬头,看到宋汀沅。
同一时刻,唐冉认出了谢望忱。
宋汀沅也跟着:“谢总!”
又抢先在赵晋开口再次前, “赵助理,我是先识记者宋汀沅,还记得吗?”
赵晋刚和老板跟一家经销商谈完事, 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是要装不认识?上次采访, 老板和老板娘就演的这出,又来?再看谢总是纵着的态度,他不理解但秒get,“太——太巧了,宋记者,我当然还记得。”
“也来这边办事?”
“是的, 太巧了。”
“打扰。”谢望忱没有跟她们同行的意思, 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赵晋笑笑告辞。
“谢总, 谢总!”唐冉跟上去, 边掏记者证边说,“我是先识的财经记者唐冉,一直想约您的采访,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可以借用你几分钟吗?”
“抱歉”他没停下,“我不接受私人采访。”
之前没有和他说上话的机会, 这次人就在眼前,她不可能再放弃,追着, “不是私人, 我会以公司的名义,您的采访将会发布在核心版面,对您和优盛绝对是绝佳的宣传机会!”
“五分钟, 您只需要露个面,回答我几个问题,五分钟就好!”
赵晋拦住她,“抱歉,小姐。感谢你对优盛的关注,想了解更多信息或合作可以登陆我们的官网查询,想采访也请通过官方渠道预约。”
前面,谢望忱走过一个拐角,马上要消失了。
唐冉大声喊:“如果你觉得生活暗无天日,去躺在草坪上,当阳光落在身体,风吹过衣角,不要怀疑,全世界最大的的能量来源已然灌注在你身上。所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我在这里,不论你想做的事是什么,我祝你功不唐捐,得偿所愿。”
他顿步。
这是他几年前第一次参加协会的发言。
包厢内,他给唐冉十分钟做表述。
她详细说明了这几年他回国后的事业发展轨迹,主攻业务方向以及变化,包括鲜有人知的在港城的海运管理,以及他在各大公众场合的路演发言。
准备夯实,专业能力可见一斑。
谢望忱沉吟片刻,视线不着痕迹扫了眼宋汀沅,“谁来采?”
宋汀沅在后面全程低着头。
赵晋立马懂了,询问采访由谁来,详细的发布栏目名称,时间等等。
唐冉看出谢总态度有软化,但仍愿意薄弱,忙说:“宋记者采访过您,有熟人在更打得开,如果您这边合适,我和宋记者共同采访。”
宋汀沅手机一亮,锁屏显示新消息:【谢望忱:采访对你们很重要?】
谢望忱放下手机。
她十分纠结,唐冉想拿他的首采加独家很久了,对他的个人事业发展早就摸透。唐冉是出色的记者,对难啃的采访对象做到这个程度不奇怪。
她约摸知道他不想接受采访的原因。
关乎他们都知道,却从未提及的一段记忆。
上次她的误打误撞的采访只是笔采而已,不用上镜,也不会以他的个人名义营销发出。
她不想他勉强。
尤其,如果有千分之一是她的原因。
【汀沅:如果不想接受就不要接受】
【汀沅:不重要】
她刚放下手机,那边谢望忱手机就响了。
赵晋目光在他俩之间挪动,他们俩真装还是假装,生怕不被识破还是怎么的?
她太阳穴突突跳,他怎么老不静音。
好在唐冉精力只集中在谢望忱身上,等着答案,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语气凌然,自带上位者的不容置疑,“你的工作态度我很欣赏,但是抱歉,我不接受采访。”
唐冉后脊塌下。
“据说贵公司在招商,需要的话,赞助可以和我助理谈。”
她眼睛又亮起。
他放下交叠的长腿,从皮质的沙发起身,对赵晋道:“尽量满足二位的要求。”
赵晋知道这意思是要投了,那他之前还认真评估后拒了算什么,算他勤快吗。
想是想,做是做。他友好地递上名片,“后续详细沟通。”
唐冉拿着名片,一时没消化。这是被彩头砸到了?
不到二十分钟,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的。
赞助拿到的是真金白银,采访得拐几个弯才能有收益。
看饭桌上刘主任对赞助商的态度就知道赞助多重要。
她懵了懵,梳理情况,立刻致电刘主任说明意外之喜,谢总那么说了,赞助十拿九稳。
刘主任那边还没结束,听说了这事,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又是一番叭叭,说难怪他的发财竹上周开了花,先识明年的运势肯定好,老天爷追着喂饭,财神爷追着送钱。
末了又问她们有没有吃饱,要不找个餐厅再开一席。
唐冉问宋汀沅的意思。
此时,宋汀沅屏幕又一亮,【谢望忱:还有没有事?】
【谢望忱:我在地库】
【谢望忱:冷】
三条闪进来,锁屏页面显示了他名字,她迅速倒扣,“我吃饱了,不去了,你们去吧。”
唐冉也想回家休息,回绝了刘主任。
她送唐冉上计程车,然后直奔电梯下地库。
廷荟的地下停车库和楼上包厢销金窟的装修实在不符,包厢富丽堂皇金光璀璨,走得欧式古典极繁风。
地下停车场却是十多年前的装标,取暖装置聊胜于无。
电梯门甫一打开,湿冷的风灌进来,比露天低温更低。
灯光昏暗,肃寂。谢望忱靠在宾利车头和赵晋谈工作。
赵晋提醒他:“周工最近的状态很不对。”
“怎么说?”
“就,经常放空,恍神。前天我去他办公室,他不在,我看桌上有盒阿普唑仑。”
阿普伦唑是治疗焦虑抑郁的。
周铁话不多,内心异常强大,不是会需要药物控制情绪的人,能牵扯他情绪的事物也不多。他有了判断,道:“好,我知道了。”
赵晋不是告状,他大总管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哪个部门效率几何,风貌怎样,哪位擅长什么该往哪放,谁吃白饭谁干事,谁状态如何,他都要留意,内外公私统筹。
赵晋是他的眼睛也是他的手。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靠近,谢望忱转头。
宋汀沅想他离开那么快,还当是有急事,结果是在车库等她,不免内心好笑又泛软。
她说:“冷你先回去啊。”
“你在这我怎么先回去。”他语气没什么感情,手却朝她伸去。
她搭上去。
半暖不凉的。
她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柔软白皙,可一受冷就会泛起不正常的红。
他提醒:“另一只。”
她另一只也搭上去,他握着两只塞进口袋。
赵晋瞟了眼谢总变形的口袋,和他俩的姿势,总算解密了某个疑惑。
他继续跟赵晋聊事。
他的体温总是热,没冷过。
她暖倒是暖和,可也被禁锢了,两只都被他收起来动不了,像手铐。
赵晋不知目光该往哪放,只好看天看地,看消防栓合不合格,墙面粉刷是否平整。
她探出个头,“赵助理,你反应好快,谢谢。”
赵晋连连摆手。
太太您比较厉害。
一声赵助理还记得我吗打得他措手不及。
谢望忱让她去车上。
她在前座还是后座犹豫了下,去哪个座和谁开车有关,不确定谁开。
谢望忱斜了后面一眼,赵晋立刻要走:“谢总,宋小姐你们先走,我打车回。”
“我就喜欢打车。”
她“诶”了声,这里好打吗。
他给她开了副驾的门,塞人进去,“他就那点爱好,让他打。”
他更喜欢和她单独待一起,为此情愿亲自开车。
没人了。他启动车前问:“喝了多少?”
在包厢就闻到她的酒味了。
这都发现了,她自己都没感觉,“一点点。”
这种局出来不可能一点不沾,她喝了一杯不到,故意为难是很少的,更多时候并非谁要灌谁,友好的聊着,象征性碰一下杯。她语气弱弱:“几口,干红而已。”
“嗯。”车内温度高,男人脱下外套,给她抱着,让不舒服的话先睡会儿。
“没有不舒服。”她扭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
“谢望忱,有没有说你很会撩人。”她整颗心脏都怦怦跳。
再这样下去,她会心动的,动很大。
陷入爱河,她水性不好,全身沾湿,湿很透。
车驶过临江,他转头看她一眼,“没有,我没撩过其他人。”
“好了,不要说了。”她被逼到河边,湿透了,水沿着裤腿上攀。深水涉井,还觉得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