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够了，许先进拍了拍衣服，看向时卿若，“感觉我和你爸更亲一样，你反而没话说。”
“他和飞机最亲，我和他能说的也是飞机，别的话在苏城他的遗像前，也说够了，现在剩的，就是和他保证会设计出更好的飞机了。”时卿若笑笑。
“话题绕来绕去，也总绕不开这些，把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决心也总是在这些话中愈加坚定。
许先进带着他们往回走，突然就开始不说话了。
沈不辞示意她放慢脚步，等落后了一段距离，他道：“许总又在想问题了，他经常这样，走着走着，有时候是和我们说着话就开始陷进了自已的思绪里。”
时卿若表示理解，她之前的同事们有的也是这样的，有时吃饭吃到一半就把饭碗丢下跑到设计室去开始画稿。
“你挺爱吃糖。”
“倒也不是，有时候忙忘了吃饭，拆颗糖补充能量，于是就形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口袋也总习惯留一个装糖。”
回到停机坪，两人同步在停放的战机中穿过。
“退役的战机大多数都回到了这里进行维修或者是改造，成为下一代飞行员的训练机，或是改造成为加油机、救援机。”
沈不辞从口袋里拿出设计图，递给她。
“这架就是新战机，机动性更强，速度和火力都有所加强，空中对抗能力和应付快速变化的空中环境的能力也相对有所提高，拥有全天候作战能力。”
“相比上一型号的歼击机，新机采用机头进气、大后掠角、薄三角翼、小展弦比、下平尾、双腹鳍的空气动力布局。”
“前段空气比较稳定，机头进气在飞行中具有更强稳定性。同时减少迎风阻力和结构重量，起降时也不容易吸进杂物。”
“大后掠角的设计延迟机翼上阻力的增加，提高临界马赫数和巡航速度。”
“薄三角翼……”
时卿若往后退了几步，以便于自已能够更为全面地看清机身。
“机头进气确实是有优点，但进气道占据了机头的位置，座舱和雷达的布置应该要费不少功夫吧？”
“嗯，确实是有这个问题，雷达探测不稳定性也会相对增加。相比起腹部进气，空间浪费问题也凸显了，这也是我们要改进的问题，距离最后定型还有一段距离。”
“在试飞中，爬升、俯冲和盘旋等状态下的高机动性操作时，进气也确实存在很大不稳定性。”
时卿若站在原地盯着飞机看了很久。“如果能够增加进气通道，可以往哪儿增加？”
沈不辞转头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拿出笔掏出本子计算数据。
时卿若站累了，直接盘腿坐下，将那几张设计图纸放到面前，从口袋里掏出白纸和铅笔，写写画画又划掉。
当停机坪上的灯光打开的时候，两人才惊觉已经入夜了。
沈不辞把本子递给她，恰巧她也把纸递过来。
“看看可行不……”
声音重叠，两样东西碰撞到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愣，匆匆对视一眼后快速交换，跑到灯光最亮的地方进行研究。
沈不辞将她画的图看完，又在心中快速验算她列出的数据，和自已的想法大致一样。
时卿若看完，眸光激动，扯着他衣服就往设计室跑，“看来我们两个挺有默契，走！这就去设计室画详细的设计图！”
沈不辞顺着她的力道跑了两步，“先吃晚饭再说？不然今晚可熬不了夜。”
“那也得跑快点。”
沈不辞拉了下她，“大步走就行，跑太快喘匀气也要时间。”
时卿若闻言速度慢了下来。
两人快步去了食堂，直奔窗口，打了饭后开始快速进食。
沈不辞看她那副一边走神一边塞饭的样子，默默把汤推到她手边。
吃完了饭，衣袖就又被扯住了，沈不辞被她拉着往设计室走。

第509章 某个念头又浮上
设计室里现在没人，灯是关着的，沈不辞打开了灯，“稿纸和尺子在柜子里，你去拿过来，我收拾一下桌上的图纸。”
“好。”
收拾好后，他拉开椅子，让拿着稿纸过来的时卿若坐下。
一起讨论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细节，两人将大稿纸铺开，拿着铅笔就开始画。
夜晚寂静，泛黄的灯光中，只有铅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和画线条移动时脚步变换的声音，时不时混杂着交谈声。
凌晨三点半，图纸大致绘制完成，时卿若看了一眼，实在撑不住挪了下位置避开有稿纸的地方，趴在桌子上睡了。
沈不辞将自已负责的那块零件结构画完，抬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见她睡着了，拿过角落里的一张军绿色被子盖到她身上。
他俯身看了眼她的侧脸，安静柔和，睁开眼时目光自信沉稳，有主意了之后眼里像是能放光，亮得不行。
竟然一眼就对除了飞机之外的存在上了心，她就那么往人群里轻轻扫了一眼，他的心跳就这么漏了一拍。
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在屋内扫了一圈，沈不辞捏了捏眉心，去拿了件其他同事放在这里的外套披上关了灯也囫囵趴着睡了。
七点钟，过来的许先进看门没锁，有些疑惑，推开门后看见大方桌的两边趴着两个人。
走过去刚想叫他们起来，就看见桌上的稿纸上是他没见过的图。
许先进弯腰仔仔细细打量，从兜里掏出放大镜查看细节，又把旁边的计算稿纸拿起来一一比对心算，神色越来越激动。
“好！这个设计好啊！两侧进气就空出了机头的雷达和其他电子设备的位置，同时也能飞得更稳！相比于腹部进气也有更大的优势！”
虽然还不是很详备的设计图，但也已经是七七八八了，再进行一点细节优化就可以了。
沈不辞听到许先进的声音忽然响起，被惊醒后扶着桌子站起来揉了揉脖子，“许总，天亮了？”
他将身上披的外套放到椅背上，侧头去看时卿若，她也已经醒了。
时卿若站了起来，趴着睡脖子疼，腰也不舒服。
身上的被子往下掉，她伸手拉住，看了眼沈不辞，随后喊：“许总。”
昨晚她没盖被子，应该是他帮盖的。
许先进看向他们，“现在已经七点多了，你们昨晚熬到几点？”
“将近四点吧。”沈不辞回，他比她睡得晚点。
“那快去吃早饭，看你们这黑眼圈，加上军号都没能叫醒你们，就知道你们画了很久，睡几个小时后过来开个研讨会，就讨论你们画的这个图，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啊！”
“好。”
时卿若也点了下头，她站起来时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感觉魂也有点飘。
许先进拿起铅笔，又扯了一张稿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时工，先回去洗漱吗？”沈不辞看向她，她脸色有点白。
他走到她身后将被子抱走叠好。
“嗯。”时卿若和他一起出去。
许先进想起来什么，在他们走之前喊道：“航空理论讲课取消，换到明天，让试飞员们照常训练，你们好好休息，我找人通知他们就行。”
“好。”
沈不辞拿出糖，递给她，“看你脸色有些不好。”
时卿若接过，“以前熬夜了脸都会白点，没什么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路上，他们是逆行，看见他们的人都打了招呼。
“你们怎么往回走，还一副休息不好的样子？”
“昨晚去了设计室画了张图，太困了就趴那儿懒得回来了，图在许总那儿，你和其他人去看看行不行得通。”
“既然这样，你们快回去休息，我这就去看。”那同事脚步生风，兴冲冲就跑了。
沈不辞抬头活动活动脖子，“我觉得我们的设计是可以过关的，时工，我们得准备写可行性分析报告了。”
“嗯。”阳光微微刺眼，时卿若藏进他的阴影中。
沈不辞往她的位置靠了点。
时卿若睨了眼他，心里的某个念头又浮了上来，她悄悄按下。
沈不辞迁就着她的脚步，让阴影时刻能笼罩在她身上。
一路无话，到了二楼，他道：“我在楼梯口等你，一起去吃早饭。”
“好。”时卿若没什么力气地应了一声，继续爬楼梯。
沈不辞开了门去洗漱，洗了桌上放着的两个苹果往外走，拉上门就站在楼梯口啃了。
楼里没有其他人，大家都上岗了。
楼上的脚步声向下靠近，沈不辞等她到了面前，把苹果递给她，“垫垫，也好有力气走到食堂。”
时卿若没客气，接过来啃了，思绪开始飘向昨晚画的那张图纸。
到了食堂，炊事员正在收拾桌子，见他们来了，道：“沈工，时工，今天你们也还没吃啊？”
沈不辞点了下头，“还剩什么？”
“几个白馍和点汤底。”炊事员去将剩的早餐都端过来了。
道了谢，两人开始吃早饭，吃完了又往宿舍走。
“卿若，下训的军号响了我在楼梯口等你一起去吃午饭。”看她沉在思绪里，沈不辞叫了她一声。
“哦，行。”时卿若从自已的思绪里抽神应他。
进门，沈不辞随手拿过纸将路上想到的几个数据写下来，抖了被子躺下睡了。
下训的军号响起，他去洗了把脸，把桌上的纸揣兜里，拿过铅笔出门，坐在楼梯口演算。
时卿若下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稿纸上的公式和数据，等他算完后出声：“进气口空气流速的理论数据？”
“嗯。”沈不辞站起身，将纸递给她，“走吧，去吃饭。”
见她手上提着个布袋，他接了过来，“给许总带的茶叶？”
“嗯，昨晚没送过去，吃完饭就去设计室，不午休了，继续将后面的细节补充出来。”他正演算的那面她看完了，时卿若翻了一面看他之前演算的。
去食堂吃了饭，正是饭点，人很多，倒是没看到那群研设组的设计师。
两人吃完饭去设计室一看，果然看到他们都在，讨论声还不小。
小战士带过来的饭放在一旁，见他们讨论激烈也不敢催，就怕打断了这群大工程师们的思路。
研设组之前加上沈不辞一共有七人，现在时卿若加入了，也就是八人。
许先进正在听他们讨论，抬头看到他们来了，招了招手，“你们来讲讲设计的思路。”
沈不辞将布袋子放到桌腿，道：“好，趁着我们讲的时候，各位吃一下午饭，边吃边听，都不耽误。”

“行。”许先进招呼大家吃饭。
沈不辞和时卿若将桌上的图纸拿着磁铁吸在后面的黑板上展开固定。
稿纸上的空白处有其他设计师用铅笔写下来的不同笔迹。
“思路一开始是由时工带开的，就由她来先讲吧，她讲完后我再补充我的思路。”
“好。”时卿若站到黑板前，从数据开始讲起。
吃着饭的其他设计师听到自已存疑的地方，忙将饭咽下，提出疑惑。
时卿若停下来解释，解释完又继续讲下去。
等她讲完，沈不辞补充自已设计的那块。
许先进提出了关于自已的质疑和看法，并将漏洞指出，和他们进行了讨论后重新敲定细节。
忙到日落，一群人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眼里都有激动。
许先进道：“小沈和小时做可行性分析报告，两侧进气的改动会涉及到其他部位的改动，其他人一起敲定改动的细节。”
“好的许总！”
董超越问：“那目前试飞一轮的战机还要试飞吗？”
“试，目前的新机主要是测试新发动机性能，如果稳定，那么新发动机用于下一架新机会更有经验。”
“现在先去吃饭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起来干。”
一群人边讨论边往食堂走。
“哦对了，小沈小时明天记得去讲航空理论，早上九点半。”许先进走着走着忽然道。
“记住了。”
到了食堂排队，几人遇上五个穿着军装列着队走过来的试飞员。
试飞员们敬了礼，没打扰他们，往窗口走。
沈不辞给时卿若介绍道：“旁边带队的那个，是首席试飞员林航天，队列的第一个是肖宇，往后分别是……”
“这次新战机的试飞，主要是林航天和肖宇上。这群试飞员经常来找我们沟通，报告飞行数据和发表自已的见解。”
时卿若看向那五人，大概记住了他们的脸。
航医赵敢正在吃饭，看见他们端着饭过来，道：“许总，今天的体检你们研设组的都没来，有时间记得过来。”
“过两天再过去，这两天会有点忙。”
“好，你们什么时候不那么忙了再过来。”
吃完了饭，大家一起出了食堂，各自回宿舍。
沈不辞跟在时卿若旁边，皎洁月光落下来，月影成双。
身后其他同事的交谈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沈不辞往后一看，他们正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什么思考中。
时卿若转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今天农历十五，月亮很圆，下个月十五就是中秋了，会放一天假，时工打算怎么过？”
“没想过，可能到时我妈会过来一趟吧，我回去太费时间了，你呢？”
“往年中秋，没安排的，许总都会叫上去镇上他家，婶子给我们做一桌菜，大家吃吃月饼赏赏月，也就这么过了。”沈不辞侧头对上她的目光。
目光交汇几秒，时卿若垂眸，“那你一年回去多少次？”
“一年一次，过年回，待两天就过来了，家里二老实在想了，就过来看我一趟。”他直视前方，“和你母亲一样，他们也是在催婚，一回家就想给我安排相亲。”
“说是趁他们还没老到走不动，能给我带几年孩子。”
时卿若转头瞥他一眼，将之前浮起来的想法彻底按下去，客套道：“沈工看着还年轻，二十出头而已。”
“是嘛，我二十八了。”
“看不出来，不过二十八了被催婚很正常，催得挺紧的吧？”
沈不辞看不懂她眼底那抹快速消失的情绪是什么，总感觉自已无意间错过了什么，“也还好，总归家里还有个弟弟，孙子二老也抱上了，我有没有孩子也无所谓了。”
他们见他不肯结婚，还怀疑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去年支支吾吾问他，沈不辞有些无奈。
时卿若掀眸，眉头轻蹙，随后又舒展开，眸色带着思量。
到了生活区，值班室的警卫员跑过来道：“沈工，有您的电话，您家人叫您回拨。”
“好，谢谢。”道了谢，沈不辞看向时卿若，“你先回去吧，我打个电话。”
时卿若摇了下头，“我正准备打电话，等你打完我再打。”
“好。”沈不辞进了值班室，回拨电话。
时卿若没进去，站在门外看着基地上空卷起的沙尘。
西北经常有沙尘暴，一卷起来天就黄澄澄的一片，空气也呛人。
“喂，妈。”
“不辞啊，我和你爸中秋去看你。”
“好，您和爸路上注意安全，别带太多东西，坐车还要顾着行李，太累了。”
“行嘞，还有件事，有个姑娘，今年21岁……”
“妈，介绍对象就不用了。”沈不辞目光瞥向门外的时卿若，“您别愁我老了没人养，有国家养我呢。”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而且妈，我现在有喜欢的人，您别再忙活给我找对象了。”
“你说真的？！对方是做什么工作的？”
“真的，才认识两天，人家还不知道我有这心思，她是我同事。”
“同事啊，那岂不是和你一样忙？”杨红娟又开始犯愁了。
“是忙点。”
“算了，忙就忙吧，好歹你有谈对象的心。你可得加把劲，我介绍那么多你都没看上，一听就拒绝，现在你自已有中意的了，可得好好把握。”
“嗯，我知道，家里还好吗？”沈不辞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好，都挺好的，你弟一个月前又升职了……”
听着她念叨了几分钟，沈不辞适时打断，“电话费挺贵的，有同事等着给家里打电话，我就先挂了，您和爸照顾好自已的身体。”
“行，你休息去吧。”
沈不辞挂了电话出去，道：“我等你打完一起回去。”
“不用了，忙了一下午也挺累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的态度变得有点疏离，沈不辞将面上的不解掩下，笑道：“还行，不怎么累，你去打电话吧。”
时卿若闻言没再多说什么，去打了电话。
大概五六分钟，等她出来了，沈不辞和她往宿舍走，看着她沉默的脸庞，他问：“卿若，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时卿若转头看他。
“我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挺敏感的，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话，希望你可以说出来，我们工作上有很多接触，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
“沟通是化解误会的最好办法。”
不是她的态度有问题，而是他不知足。

时卿若有些惊讶，好敏锐的人。
盯着他斟酌了一会儿，她道：“我只是在想，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误我参与飞机研制的进程。”
“目标一致，感情和科研可以不冲突，但其他的事情，我不太可能花费心思。”
“做所有事情都要负责任，负责任就要耗心力，我没有那么多的心力，我的心力十分之九都会花在飞机上。”
“目前来看，在工作上我和你是合拍的搭档。”时卿若站定，“设计要细心，在生活上我也挺细心的。”
“磨蹭不是我的风格，我讲求效率，为了不影响往后的工作，我和你开门见山，你对我有意思，对吗？”
“对。”沈不辞有些紧张，她的性格是真的很直接。
“碰巧，我对你也有些好感，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问你结婚了没的原因。”时卿若双手揣进兜里，观察他的表情，“你的回答是没有。”
“但我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处了对象，走到婚姻那一步，那不可避免会碰上要孩子的问题。”
“怀孕会耽误我参与工作，孩子生下来需要父母的陪伴，我割舍不下我的事业，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业，我不想做个对孩子不负责任的母亲。”
“我有把握说服我妈妈，如果你选择和我处对象，那注定会没有孩子。”
沈不辞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
时卿若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继续道：“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种可能，如果你选择和我在一起并有把握说服你父母不要孩子，那我们可以试试。”
“如果你想要孩子，那我们从今往后都只是同事，碰到点头，上班讨论，下班后除了工作之外互不打扰。”
沈不辞一点都不犹豫，“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结婚的想法。即便家里催，但我依旧推掉所有的相亲与介绍，要不要孩子我能完全做主。”
“或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我依旧觉得，有些人是能一眼就认定的。”她之于他，有一种一旦目光交汇就难逃心动的宿命感。
“你热爱事业，心忧强国，我也是，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十分之九的心思在科研，我没有丝毫意见，但我想占据你剩下的十分之一的注意。”他朝她伸手，眸光带上笑意。
这样也好，感情是处出来的，有心者到最后大多能得偿所愿，热忱者心中不会没有爱。
小爱和大爱并没有冲突。
“希望我们做生活的搭档也一样愉快，沈不辞同志。”时卿若不自觉地抽出手握住他的手，眉眼舒展开来。
沈不辞包裹住她的手，以一种亲昵的姿势牵着她，眉目满溢温柔，“我不怕不愉快，我怕你不说，希望时卿若同志可以像今天这样，有话就说。”
“当然，同样的要求也会用在我身上。”
时卿若点头，看到后面有其他同事的影子，把手抽了回来，“回去吧，你对于降低垂直式起降的风险有什么看法？”
她话题跳转得太快，沈不辞有些无奈，转头看了眼身后，随后跟在她身旁，让自已的影子与她的影子重合，“升力风扇技术的改进……”
到了楼梯口，将话收尾，沈不辞道：“我们已经是对象了，是吗？”
“嗯。”时卿若站在比他高一阶的楼梯看他，思绪跳回感情问题上。
她是个效率的人，一切以效率为先，处对象在她的认知里有点难度，但不到三天就有进展了，她很意外。
沈不辞朝她张开手，“那可以抱一下吗？”
时卿若眸光微转，睫毛极小幅度地颤动，点了下头。
他笑着将她拥进怀中，体温在拥抱中相融，似乎在寂静中能听到自已的心跳在逐渐放大，鼓动的声音一下下碰撞在耳膜。
稍显陌生的感觉，却又在某一瞬某一刻觉得无比熟悉，进而萌生更深的渴望，想要将她深深嵌入怀中。
时卿若不知道在此刻自已要做出什么反应，她只是安静地站着，感受着他的气息笼罩着自已，无端带来几分满足与愉悦。
倏然变快的心跳证明，她的选择跟从了心底深处的意愿。
抱了十来秒，沈不辞不舍地松开她，揉了揉她的发顶，“早点睡，卿若，明早我在这儿等你。”
他的气息离去，似乎是失落的感觉悄然萦绕而来，时卿若掀眸，唇角勾了几分笑意，眸光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嗯，你也早点睡。”
看着她转身消失在楼梯拐角，沈不辞转身推开门，拿了衣服去澡堂洗澡。
回来后用方巾擦了擦柜子上摆列的飞机模型，沈不辞坐在桌子前翻看以往的设计图纸，十点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洗漱了之后，沈不辞出门，和旁边门的同事打了招呼。
“沈工，要一起去食堂吗？”
“不了，我等时工，待会儿要和她一起写个报告，边走边商量，就不和你一起了。”
“这样啊，那我就先走了。”
脚步声靠近，沈不辞抬头，眉眼放柔了点，“早。”
“早，待会儿吃完饭写可行性分析报告？”
“嗯，去办公室写，我们先各自撰稿，然后再挑不足。”
“好。”时卿若迈下来，和他站在同一级楼梯。
“来了三天，觉得还习惯吗？”
“还行，就是饭菜有点咸，其他的还好。”
“多喝点水，我刚来那儿也觉得咸。”
吃完了早饭，两人去办公室写报告，到了九点开始往理论教室走。
十来个试飞员已经在教室里了，站在模型展演桌前研究飞机模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沈不辞和时卿若进门，他们看见了后坐到位置上，开始打招呼。
“今天我给大家讲，这位是新来的工程师，时卿若时工，以后也会和大家有更多的交流。 ”
时卿若朝他们点了下头，在黑板上写下自已的名字，和他们有了简单的交流后在靠前的位置坐下。
沈不辞开始在黑板上画简图。
“尾旋是一种非正常飞行状态，当飞机的迎角超过临界迎角后，会发生连续的、自动的旋转运动……”

“常用的抗尾旋方法是三中立法。”
“即脚放平，驾驶杆处在左右中立、前后中立的位置，从而使方向舵、副翼、升降舵处在中立位置。”
“尾旋改出后停转，停转开增速。”
“新机临界迎角要比以往的战机理论临界迎角要大上8o，在实际操作上更容易出现尾旋。”
“上次试飞的是林航天和肖宇，你们应该更有体会，讲一讲经验和实际操作中的不同吧。”
理论课上完，刚好是在下训的时候，沈不辞将桌上的设计稿收拾好，走到时卿若面前，“走吧，我们去吃午饭。”
时卿若将本子合上，站起来和他往门外走。
“沈工，我想问一下下次试飞大概是什么时候。”林航天走过来，问。
沈不辞转头，“应该是要中秋后了，你们这段时间是在模拟处于黑视状态下的改出操作吧？”
第二次试飞是抗尾旋试验，飞机发生尾旋高速非正常状态自动旋转的时候，飞行员会进入黑视状态。
“对，这段时间我和其他队员在训练之外也进行了一些讨论，想和二位谈一谈。”
沈不辞走到门外，接过时卿若手上的本子，道：“那我们边走边说。”
“在最大爬升率试飞中……”
一路走到食堂，和几个试飞员分开后，沈不辞和时卿若去排队打饭，吃完饭后回宿舍午休。
到了二楼，沈不辞看向她，“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时卿若点头，跟着他进去。
“随便坐，随便看，我给你倒杯水。”沈不辞将宿舍门开到最大。
“好。”时卿若在沙发上坐下，面对的就是一排的飞机模型，挂着的还有几枚先进个人的奖牌。
她站到模型前，挨个打量。
沈不辞冲了杯红糖水递给她，“给。”
“这个模型是什么型号的？我之前没见过。”时卿若指了指最旁边的那架。
“这架是二战时期我军击落的敌机，根据资料记载，我自已买材料做的模型。”
她捧着杯子，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沈不辞从柜子中找出手稿，将上面的资料拿给她看，“这种型号的战机我国仿制并投用两年，现在已经不产了，也就是一代机的第二个型号。”
他说着指了指第二个格子的第一架模型。
时卿若一边喝着水一边听他说话。
门外刚好在他们聊完的时候路过的董超越听着那些熟悉的术语，笑道：“两位劳动模范，午休时间也还在聊啊？”
“卿若刚来，聊完后想着给她介绍一下这边的节假作休制度和其他生活问题。”沈不辞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