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与安顺王在一起的这几个月,太后是真的过得不怎么好。
温止陌与孟菱歌想着让太后放松发泄一下也好,但太后一瓶酒喝完还不尽兴,依旧让宫女去拿酒来,温止陌劝都劝不住。
孟菱歌只好在一旁帮腔。
“母后,您刚才还说要给本宫带孩子呢,要是喝坏了身体,本宫可不敢将孩子交给您。”
此话一出,瞬间让太后清醒了不少,摆摆手道:“不喝了,哀家以后还得带皇孙呢。”
温止陌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赶紧让宫女搀扶太后回慈安宫休息。
太后离开后,月华宫一下子安静下来。
夫妻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可奈何又忍俊不禁。
温止陌解释道:“母后平时不这样,今日可能实在是太高兴了,一时未控制自己。等她醒了,肯定要后悔的,本来是想一家人团圆喜庆,结果反倒让我们看了她表演的独角戏。”
孟菱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现在已是团圆,而且气氛比预料的更喜庆。母后醉酒都惦记着带皇孙,可见是个慈爱的祖母。我原先还想着母后来了,往后这宫中气氛要严肃规矩些,现下一看,我估摸着,以后肯定会更热闹有趣。”
温止陌看着孟菱歌,忍不住将人往怀中一带。
在他心中,这皇宫是热闹还是枯寂,全在于娘子一人。
娘子在他身边,纵是再荒凉之地他亦心安,娘子不在,纵是闹市街头他也深觉落寞。
第372章 家事
太后住在宫中后,孟菱歌是准备每天早起去给太后请安的,之前在安顺王府时母后免了她的请安,但如今在皇宫,太多双眼睛盯着,孟菱歌还是决定按规矩来。
可她仅去了一日,太后便抚额诉苦,说夜间难眠,早上才刚刚睡着,结果她来请安,再想睡着又难了。
孟菱歌知晓母后是不想她劳累,又怕她担上不孝之名,这才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接受了太后的好意,免了早晚请安,便在白天有空时多陪陪太后。
婆媳俩每日里下棋观花,相处得很是融洽,宫人瞧着,无一人不说太后仁德,皇后孝顺。
日子就这样来到下元节。
这日皇宫需要祭拜祖先,孟菱歌按照规矩与温止陌完成祭拜仪式,就匆匆往凤仪宫赶。
春红先前就去禀报过她,说是三妹孟夕瑶进了宫,有急事要见她。
孟夕瑶知道自己曾是前皇妃嫔的身份不光彩,一般轻易不会来皇宫,这种无召主动找来的更是头一次。
想来定是出了大事。
孟府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不至于未收到半点风声。
孟菱歌猜测,孟夕瑶此次前来,应该不是为孟府的事,极有可能是她的姻缘。
孟夕瑶与孤砚互有好感之事,孟菱歌一直知晓。
只是孤砚的祖母孤老太太非常反对两人交往,孟行渊探得风声,感觉对方太过嫌弃自己女儿,也没了撮合两个年轻人的想法。
孟菱歌有心成全两人,但孤老太太意志坚定,温止陌又发过话,不愿再行赐婚之事。
她虽贵为皇后,也不好强逼孤老太太点头。
只想着日子久了,孤砚或许能说服他祖母。
现在孟夕瑶在下元节匆匆找来,难道是孤砚那边有了什么新情况?
孟菱歌带着一路的猜疑进了凤仪宫,进门便看到孟夕瑶双眼红肿,焦急地在室内来回走,一看到她就马上跪下。
“皇后娘娘,求您帮帮我…”
她倒还没忘记规矩与礼数。
孟菱歌一把拉起她,“这里没有别人,你我姐妹,直接讲正事就行。”
孟夕瑶闻言着急道:“姐姐,你救救孤将军吧,他被他祖母捉回去了,我听他身边的侍卫说,孤将军的祖母把他往死里打,非要孤将军答应此后再不与我见面,孤将军不愿意就一直打,我进宫那会儿都已经打断两根棍子了…”
原来近一个月来,虽然孤老太太坚决不同意孤砚与孟夕瑶来往,但少男少女情难自抑,还是偷偷见了几次面。
两人未越雷池,却是一个芳心暗许,一个非卿不娶。
孤砚承诺一定会说服祖母,风风光光娶孟夕瑶过门。
他仗着自己有武功,以为与孟夕瑶偷偷见面的事情祖母并不知情,今日下元节,民间习俗要放花灯,他早早与孟夕瑶约好,放花灯的时辰与地址。
结果少男少女刚刚一见面,还未说上几句话,孤老太太便带着一大群下人赶到,不由分说就将孤砚给绑走了。
临走时还对孟夕瑶说了一句,他们孤府世代忠良,府规森严,不洁身自好的姑娘,是绝对进不了门的。
孟夕瑶深觉屈辱,她之前是被逼无奈才入的宫,且吃了不少骨头才保住清白之身,与孤砚私下见面是有不妥,但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怎么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不洁身自好呢?
要不是孤老太太固执己见,她也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
孤老太太带着人扬长而去,孟夕瑶又羞又气,本不想再理会孤砚,可回府的路上,孤砚的侍卫又追了过来,与她说了孤砚挨打之事。
闹出这么丢人的事,孟夕瑶知道告诉孟行渊的话,肯定又要挨一顿教训,孟行渊也不可能同意去救孤砚。
她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找杜诗茵要了进宫的令牌,求到孟菱歌面前。
“你先别太着急。孤砚是孤老太太唯一的孙子,她再气也不可能真打死了他。”
弄明白情况后,孟菱歌拉着孟夕瑶坐下。
“人家老太太教训孙儿,是家事,本宫也不好插手啊。再说此事我们本就不占理,你俩还未成亲,私下单独来往确实不妥,本宫就算是利用手中权势让孤老太太点头,她心中也会有不满,到时你俩成亲,这笔账她还是会算在你头上。”
本来孤老太太就嫌弃孟夕瑶曾是前皇嫔妃,现下又让她抓住孟夕瑶与孤砚私下约会,孤老太太对孟夕瑶的印象肯定更差了。
若是她再插手干涉此事,孤老太太就会认定孟府强权压人,非将嫁过人的姑娘赖给她的孙儿。
孤老太太迫于孟菱歌的身份,或许会答应两人亲事,但婚后她能给孟夕瑶什么好脸色?
孤老太太是孤砚唯一的亲人,有她从中作梗,孟夕瑶与孤砚到时是眷侣还是怨偶还真不好说。
孟夕瑶此时一颗芳心却早已是乱了,听到孟菱歌无意出手,马上从绣凳上站起,重新跪下去。
“姐姐,我求求你了,我以后不和他见面了,你就救他这一回吧,他祖母在气头上,他性子又太犟,就算打不死,万一打伤打残了,也是毁了他一辈子啊…”
两人这一个月内少有的几次见面跟做贼一般提心吊胆,她也不想这么没规矩,但只要一收到孤砚的邀约,她就控制不住的想去赴约。
她的脑子好似中毒了,满脑子都是孤砚。
哪怕见面只是匆匆看一眼,说上几句话,她就特别的满足及开心。
孟夕瑶平日有多冷静清醒,现下就有多六神无主。
孟菱歌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对孤砚已是用情至深,那句以后再不与孤砚见面的话,更是当不得真。
“好了,你先起来。我想想法子。”
孟菱歌拿她没办法。
孤砚如今已升为三品将军,是朝中赫赫有名的武将。
祖母教训孙儿,是不好插手。
但暴打朝廷官员,还是要约束的。
只是让谁去约束合适呢?
文臣之首孟行渊是孟夕瑶的父亲,派他去无疑是火上浇油,孟菱歌与温止陌是孟夕瑶的姐姐姐夫,他俩出面去处理,也不太合适。
官职低于孤砚的不敢领这个差事,太过年轻的在孤老太太这个长辈面前又强势不起来。
孟菱歌与温止陌一合计,一致认为前几天才从北疆战场回来的冷铁衣冷老将军最为适合。
温止陌登基后,派了一位年轻将领前去北疆镇守,让冷老将军终于回到京城。
这位老将军年纪比孤老太太还大几岁,两家又都是将门之后,更重要的是冷老将军在京城时就对孤砚颇为看重,由他出面合情合理。
冷铁衣在北疆战场曾经听从前皇之命与温止陌为敌,他本以为温止陌称帝之后,会将他当成前皇的人,回京后不是撤职就是关押。
却没想到温止陌不计前嫌,不仅未处置他,还给他升了一级,如今已是朝中唯一的一品大将军。
冷铁衣深觉有愧,苦思冥想如何报效新君,听到温止陌的吩咐后,当即激动道:“皇上放心,老臣绝对把这件事办妥,不会让孤砚那小子出事。”
考虑到事情紧急,两人都没有多话。
温止陌点了点头,冷铁衣就马上大步流星的往孤府而去。
孤老太太将孤砚捉回府后,就将人押到了祠堂。
除了她与孤砚外,仅留下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充当打手,其他人都被她关在祠堂外。
孤老太太的脸黑沉的可怕,孤砚素来万事都听她的安排,偏偏在对待孟家三女的这事上,数次哄骗欺瞒于她。
可见这孟家三女果真是个祸害。
想到此处,孤老太太让那两个壮汉剥去孤砚的上衣,让他跪在孤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砚儿,你如今已是朝中三品武将,翅膀硬了,在祖母面前也没有几句实话,今日你便当着孤家祖先的面发誓,绝对不再见惜嫔一面,否则甘受天罚,宗族蒙羞,人神共弃。”
“祖母!夕瑶现在是自由身,她早就不是什么惜嫔了!我从小万事都听祖母的,既然祖母要我发誓,我岂能不从?”
孤砚背挺得很直,眸光倔强,气势分毫不让。
孤老太太听他辩驳孟夕瑶的身份,正欲发火,见他又同意发誓,便忍了一口气,冷沉着脸站在孤砚身后,等他开口。
孤砚目光坦然地看向孤家祖先的牌位,郑重道:“皇天后土在上,列祖列宗为鉴。孤家后人孤砚今日立誓,我心系孟家三女孟夕瑶,此生非她不娶。若违此誓,甘受天罚地谴,宗族蒙羞,人神共弃。山河为证,日月共鉴,此心此志,永不更易。”
“孤砚!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要气死祖母吗?”
孤老太太气得身体摇晃,抓过身旁下人手中的棍子,就往孤砚背上狠狠打去。
“我要你与孟家那个祸害断绝关系,你竟然敢说非她不娶?难道是那妖精给你喂了迷魂药?我们孤家是世代忠正的清白人家,你又是朝中最年轻有为的武将,要什么姑娘没有,为何就非要一个曾经是后宫嫔妃的女人不可?何况这女人还曾因秽乱之罪被处罚过,你娶了她,我们孤家势必成为京城笑柄。”
“刚才发的誓不算,你重新再发一次,快点,快点啊…与其让你将孤府脸面丢尽,还不如今天祖母打死你算了…”
孤老太太边打边骂,往常她有一点头痛脑热,孤砚都鞍前马后孝顺的很,今日孤砚将她气得直打哆嗦,这混账玩意却无一点担忧,连挺起的背都未弯下半分。
其实孤砚面上冷酷,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她的身体。但今日他若再顺从祖母,未免太没担当,与孟夕瑶之间越发没有可能。
孤砚咬牙嘴硬道。
“祖母这点力道可打不死我,还是换护卫上吧。祖母辛苦将我抚养大,孙儿本就欠祖母一条命,今天就算是被祖母打死,也决无半分怨言。但祖母今后要是打不死我,砚儿就依旧非孟家三女不娶。”
“好好好…”孤老太太确实也打累了,见孤砚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气得心疼,她将已经打得弯曲的棍子一丢,怒声道:“孤家儿孙都有骨气,可你父兄的骨气用在保家卫国上,就你这个犟种全用在儿女情长上了,祖母今天看你到底有多硬气,你们两个,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孤老太太的规矩一直严格,教训孤砚并非首次,但孤砚孝顺,为了不让祖母失望,以前每次都是乖乖认错认罚,所以之前的教训最多就是抽上几鞭子。
眼下两个护卫手下的棍子都是临时找来的,表面粗糙,实心材质,纵然他们收着力度,一棍下去,依旧会让皮肤马上红肿。
孤老太太就这么一个孙子,心中再是恨极,也只想打上几棍,等孤砚一认错就马上唤府医上药,但今日孤砚如同被鬼蒙了心,一连挨了几十棍,口中吐出鲜血依旧不愿认错。
眼看其中一个护卫手中棍子都打断了,孤老太太挥手暂停,痛心地看着孤砚。
“傻孩子,你何苦受这罪?你我祖孙在孤府相依为命多年,祖母一心为你打算,你却冥顽不灵。你听祖母的,祖母不挑剔了,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看上了就娶进来,好不好?祖母知道你痛的说不了话,你只要点点头,你点头祖母就当你答应了…”
孤老太太循循善诱,想方设法为孤砚找台阶下。
但孤砚无力趴在地上,眼神依旧固执,口吐鲜血道:“请祖母,原谅孙儿不孝,您今天没打死孙儿,明日就不能再阻止孙儿娶夕瑶了。”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孤老太太捂着心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着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还有很多难听剜心的话可以骂,但这些话一出口,伤的便是祖孙两人。
就像如今挨打的是孤砚,但孤老太太比他更痛。
身体上的伤口还能有恢复之日,可那些伤人的话一旦入了心,祖孙俩的隔阂只怕终身难以消弥。
第374章 管教
孤老太太看着孤砚背上全是血红的杖印,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为了一个作风不正的姑娘,孙儿遍体鳞伤,依旧痴心不改。
可他越是如此,孤老太太就越是不能趁他心意。
今日一旦让孤砚得逞,那他就会继续与孟夕瑶牵扯不休,万一他们冲动之下破了男女大防,孟夕瑶再有了身孕,那便是甩都甩不掉,赖定她的孙儿了。
如此一来,她多年坚守的规矩,近几年挑孙媳妇的标准,就都成了笑话。
旁人都会笑她,那么多名门贵女看不上,偏偏要选一个后宫弃妃,还是曾经因秽乱差点被前皇杖毙的弃妃。
她这张老脸就真没处搁了。
孤老太太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口,偏偏平日孝顺懂事的孙儿今日死犟到底,特别是孤砚这句今儿没被打死,明日便要迎娶孟夕瑶的话,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口上,拔不出来。
再打下去孤砚身体未必扛得住,可若是不打,岂不是就让孙子给拿捏住了?
孤老太太眸光落到孤砚决然坚定的脸上,没忍住落下泪来,接着将脸转向另一边,恨声道:“打,给我接着打,既然他非要作死,我今儿就成全他,你们都别收着力道了,给我往死里打,谁再装模作样,不使力气,一律严惩!”
两个护卫先前就已经用了六七分力道,如今孤将军被打了二三十棍,老太太却还让他们用十分力道来打,这么打下去,孤将军不死也残。
听从孤老太太的命令,打孤将军几棍子,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但将孤将军打死打残,他们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两个护卫将棍子一丢,跪在孤砚旁边求情。
“老夫人,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将军会没命的,将军是孤家唯一的独苗,是您老人家唯一的至亲啊…”
“是啊,将军,您是晚辈,您就给老夫人认个错吧。不然,老夫人真的要下死手了。”
这两个护卫都是大老粗,劝的这两句话还不如不劝。
孤砚听完一双星目更是绝然,“我绝不认错,你们别劝她,今日本将就是被打死,都不认错!”
孤老太太更加怒从心头起,捡起地上那根相对完好的棍子,再次朝孤砚背上甩去。
“好!你们不敢打,我来打!我让你不认错,我让你忤逆祖母,我让你跟我叫板…”
孤砚发出一声惨哼,却咬紧了牙,愣是没叫一声痛。
屋外其他随从仆人听到情形不对,纷纷在外求情,门外一片嘈杂之声,孤老太太见所有人都不站在她这一边,更是一腔悲愤。
她一边打得心痛肉痛,一边又收不住手。
场面愈加不可控制,孤老太太甚至恨孤砚平日机灵,今日怎么蠢得如此无可救药,都伤成这样了,还依旧挺直着背,都不知道装晕,真是犟到自讨苦吃。
孤老太太边打边骂边掉泪,两个护卫与外面的仆人也是不停叫唤求情,唯独被打的孤砚咬紧了唇,一字不言。
冷老将军赶到门外,听到这架势,还以为他来迟了一步,急得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踏入孤家祖祠。
直到看到孤砚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但眸光坚定,呼吸正常,明显还是个活人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孤老太太见有人将祖祠的门撞坏,正欲转移怒火,看到来人是冷铁衣,不由愣住了。
“冷将军,你怎么来了?”
将门之后最是惺惺相惜,朝中武将本就不多,冷家与孤家向来相熟,孤老太太带着孤砚艰难过日子的那些年,冷铁衣对孤家颇为关照,这回冷铁衣回京叙职,孤老太太还专程带孤砚前去祝贺过。
也就是两日前的事儿。
当日冷铁衣还试探过孤砚的身手,对孤砚颇为赞赏。
想到两日前在冷铁衣面前意气风发的孙儿,如今变成这么一副桀骜不驯,伤痕累累的样子,孤老太太深感羞愧。
“这混账小子做的糊涂事儿,连您都惊动了?”
她还以为是孤砚迷恋孟夕瑶的事没瞒住,连冷老将军都上门规劝了。
冷老将军先夺过她手中的棍子,语气温和道:“老夫人,年轻人意气用事,难免冲动。但是您管教孙儿失了分寸,暴打朝中武将,这事儿若传到皇上耳中,可了不得。”
“怎么会传到皇上耳中…”
孤老太太对温止陌印象还不错,城门之上若不是有他相救,她这把老骨头早就被人害死了。
也正是知道当今皇上明事理,不会以权压人,她才敢如此不待见孟夕瑶。
她关起门来打孙子,不仅惊动了冷铁衣,竟然连皇上都惊动了?
孤老太太当下就猜到是孟夕瑶告了状,不由紧张道。
“皇上圣明,向来一言九鼎。他曾经说过绝不行赐婚之事,莫非现下为了孟家三女,而朝令夕改?”
“您老这说的什么话。你打朝廷官员,跟赐婚有什么关系?”冷铁衣将跪在地上的孤砚拉起来,转了一圈打量,见都是皮外伤,才不紧不慢道。
“孤砚现在是三品武将,皇上极其重视的人才,你做祖母的打几下不要紧,但这么往死里打,可是殴打朝廷命官的重罪。动静闹得这么大,早就被好事之人听到,要不是本将把人拦下来,早就捅到皇上那去了。你往后可别这么冲动了。”
冷铁衣说完,又在孤砚肩上拍了两下。
“浑小子,哪有这么跟祖母较劲的?老夫人将你抚养成人,你就是这么孝敬她的?下次有话好好说,可不能再这么犯浑…大夫过来,给孤将军上药疗伤。”
与冷铁衣一起来的大夫闻言,马上上前查看伤势。
“伤得太重了,这里不好上药,得回房间趴在床上,药涂完后最少要卧床三日。”
“那就回房。”冷铁衣大手一挥,反客为主道:“夜深了,就不要在此惊忧孤家祖先,都散了。老夫人,走吧。”
孤老太太既庆幸冷铁衣来得及时,让她可以体面的停手,又有些头痛。
皇上管得这么宽,那她以后还怎么教训孙儿?
冷铁衣一直等大夫给孤砚上完了药,又宽慰了孤老太太几句才起身告辞。
孤老太太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家中丑事,令老将军费心了。改日等那混账小子伤势好转,我再让他登门道谢。”
“老夫人客气。这孩子是本将看着长大的,本将也希望他不要行差踏错。但孩子毕竟年轻气盛,老夫人也莫要逼得太急。本将寻到合适机会,也会好言相劝。”
冷铁衣说完坐上马车,带着他的手下大夫浩浩荡荡离开。
孤老太太立在门口,仔细咂摸着冷铁衣今日的话。
她本以为是孟夕瑶去宫里告状,她嫡姐孟菱歌出的主意,给她找冷铁衣来当说客,可现下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冷铁衣全程未提及孟家半个字,言语中亦是向着她的,倒真像冷铁衣所说,只是为了孤砚这个晚辈而来。
孤老太太今日敢当着孟夕瑶的面说她不洁向自好这句话,就不怕孟夕瑶告状,她反而希望孟夕瑶闹得越大越好,最好孟行渊都扯进来,两家闹得越是难看,孟夕瑶与孤砚就越是没有可能。
如今孟府全无动静,看来孟夕瑶是忍气吞声了,真正清白的好姑娘,谁听了这话能忍?
孤老太太愈发肯定没有冤枉孟夕瑶。
这孟家三女就是伤风败俗,被人说中丑事方才不敢声张。
今日虽然将孙儿打得严重了些,但若是从此斩断了这段孽缘,也算及时止损。
冷铁衣离开孤府后,到外面绕了一圈,才回到宫中向皇上复命。
“皇上放心,孤砚那小子皮实,虽是被狠狠打了一顿,但都是皮外伤,休息个十天半月就好了。不过,老臣听孤老夫人的意思,她对孟家三女可谓深恶痛绝,您与皇后,要促成这桩婚事,又不能赐婚,只怕不易。”
温止陌点头道:“此事朕心中有数。天色已晚,冷老将军奔波许久,早些退下休息吧。”
“臣遵旨。”
等冷铁衣离开,温止陌马上回了凤仪宫。
朝中事多,本来将冷铁衣说的话让人带个口信过去就行,但温止陌知道孟菱歌与孟夕瑶姐妹情深,怕她担心,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
凤仪宫正厅,孟菱歌两姐妹果然还在等候消息,孟夕瑶双眼红肿的不成样子,孟菱歌在一旁宽慰她。
见温止陌前来,一个过来相迎,一个忙着行礼。
温止陌走到孟菱歌面前,扶她坐下,转头对孟夕瑶道:“不必多礼。冷将军刚才已经回宫复命,孤砚只是一点皮外伤,休养一些时日就能痊愈。”
孟夕瑶听到这话面色终于放松一点,还是跪下谢恩道。
“多谢皇上,多谢皇后。”
“以后没有外人在就叫姐姐姐夫。”孟菱歌道指了一侧的绣凳,“坐下说话。”
孟夕瑶起身,低头道:“既然孤将军无事,那我就先告退,不打扰姐姐姐夫了。”
温止陌与大姐虽不是新婚燕尔,但两人之间如胶似漆,她杵在这里实在太过醒目,她与孤砚的事,还是下次再找大姐私下商量。
“急什么?”温止陌敲了敲桌子,主动问道:“你与孤砚的事还未解决,现在回去,以后难道继续与他私下见面?冷将军能上门救孤砚一次两次,总不能次次都让他出面。”
冷老将军已经六十多岁了,老是跑去掺和人家的家事,次数一多,孤老太太也能猜出是他与孟菱歌在背后推波助澜。
温止陌本是不想插手臣子的婚事,但孟菱歌已到孕晚期,孟夕瑶再这么跑上几回,他担心自家娘子受到惊吓,或者忧虑过度。
孟夕瑶心里本就一团乱麻,被他这稍带凌厉的眸光一扫,登时更加六神无主,不安的绞着衣角。
“我以后,以后不见孤将军了…他就只有祖母一个亲人,我不能自私地逼他做选择,而且不管孤将军是选我还是选他祖母,他和我都会有遗憾。”
孤老太太不点头,她与孤砚成不了亲。
温止陌又在朝堂上说过决不赐婚,没有权势压迫,孤老太太不可能接受她,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
看来她与孤砚注定有缘无分。
这话一说完,孟夕瑶又忍不住落泪。
“坐过来。”孟菱歌拉她坐下,“事情还未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你姐夫既然留你,想必是已经有法子了。”
她转眸对温止陌笑道:“三妹与孤砚情投意合,我们能成全尽量成全,这个时候皇上就别再卖关子,直说了吧。”
孟夕瑶的婚事不顺,多少与他俩有点关系,当时要不是怀疑孟府与温止陌还有来往,前皇也不会把孟夕瑶弄进后宫,自然就没有现在孤老太太嫌弃孟夕瑶嫁过人之事。
孟夕瑶从未对此有过埋怨,但孟菱歌做姐姐的一直记在心上,得知孟夕瑶与孤砚互相有意,她比谁都更希望两人能走到一起,所以她对此事的上心程度丝毫不亚于孟夕瑶。
“三妹嫁过人是事实,无论她是否清白之身,孤老太太都认定她不清白,所以要想改变她在孤老太太那里的形象,几乎不可能。”
温止陌知道孟夕瑶有些怕他,索性别过头眸光柔和的看向孟菱歌。
“孤老太太认为自家孙儿门规森严,洁身自好,前程仕途一片大好,所以才对三妹诸多挑剔,可若是孤砚放浪形骸,败礼乱常呢?”
想改善一个人的名声颇有难度,但想毁坏一个人的名声轻而易举。
若是此人再配合做点什么过分之举,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孟菱歌眸光一亮,“皇上的意思是让孤砚败坏自己名声,让京城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她,这样孤老太太就只能同意他娶三妹了?”
这倒是个法子。
孤家一脉单传,孤老太太规矩再多,也大不过传宗接代,若是没有其他选择,她再不喜欢孟夕瑶,也只能认下这个孙媳妇。
不仅得认,还得打落牙齿往嘴吞,兴高采烈的认,否则没有人愿意嫁给孤砚,孤家可就要绝后了。
第376章 丑态
只是孤老太太最大的执念是娶个名声好的清白姑娘,孤砚再放浪形骸还是个三品将军,娶不到名门贵女,也多的是家世清贫的姑娘会愿意嫁给他。
这个时候就需要温止陌的配合了。
总之得让孤砚名声扫地,一文不值,这样孤老太太才会认为不是孟夕瑶配不上孤砚,而是孤砚高攀不上孟夕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