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简单,回头我吩咐一声就行。”
杜远华说完,不敢看孟菱歌的眼睛,想了又想,还是鼓起勇气道。
“表妹,你怀孕之事,瞒不了多久。若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先行与我成亲,我能给你还有孩子光明正大的身份,你放心,我只是怕你被别人议论,绝对不是趁人之危,你不同意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碰你。”
第174章 用力过猛
他说完甚觉唐突,怕孟菱歌生气,又不能把话收回去,索性脖子一梗,低头继续道。
“我派人打听过,温世子已经宠幸了别的女人,现在可能已经成亲。表妹舍不得这孩子,我可以将他视如己出,以后有任何问题或者麻烦我都会解决好。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你…”
“大表哥。”孟菱歌柔声开口,“我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你放心,我的孩子以及我都会是光明正大的身份。大表哥以后也是要娶表嫂的,往后这话就莫要再提了,不合适。”
温止陌有别的女人只是演给皇上看的,并没有对不住她,她怎么可能另嫁他人?
现在腹中孩子才一两个月,只要她小心些,不会被人知晓。
等到孩子有四五个月后,若温止陌那边还未处理好,她便离开杜府,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先将孩子生下来。
等到安全后,再将孩子带到温止陌面前。
她身上带的银钱足够她在外生存几年,她有信心可以等到温止陌,退一万步讲,就算温止陌那边有什么变化,她相信凭她自己也能将孩子抚养大。
怎么都没到需要找个男人假成亲的地步。
这对她,对孩子,对温止陌,对大表哥都不合适。
杜远华虽然早知孟菱歌不会同意,被她断然拒绝时还是一霎的心痛,但也仅是一霎,很快他便调整好笑容道。
“表妹别介意,表哥如今是生意人,总改不了喜欢说笑的这个毛病,回头让祖母知道,肯定饶不了我。”
孟菱歌见他笑容苦涩,知他心里并不好过,却也不好安慰。便起身告辞道:“既是说笑,祖母怎会怪罪?时间不早了,此事就拜托表哥,我先回去了。”
“好,表妹放心,我一定办妥。”杜远华规矩的将人送到门外,不敢看对方背影,便返身回去收拾一盘散棋。
一边摆棋一边懊恼,刚才不该多说那句话的,表妹好不容易求助他一回,此番估计又被他吓到了。
明明已经死心了,可一听孟菱歌怀孕,他那颗想要娶表妹的心又马上死灰复燃。
表妹一个人时都不愿嫁他,又怎么可能因为腹中的孩子而同意嫁给他呢?
棋盘收好,装入盒中时,他已放下纷乱的思绪,只剩下对郑青山的不满,。
表妹有了身孕,他满心想着如何才能护表妹周全,而郑青山这混账,竟然敢对表妹下堕胎药?
他这么恶毒阴狠,也配喜欢表妹?
孟菱歌回到房间的时候,冬青已经不在。
那个装着她全部东西的行囊她带走了,但是孟菱歌最近赏给她的东西以及那张一百两银票整齐的放在桌子上。
孟菱歌道:“这个傻丫头,没带半点值钱之物,如何在外面生存?晚上住哪里呢?”
她是不想管这个被感情迷惑的丫头了,却也不想她饿死在外头,或者出什么意外。
秋蓝叹气,“她可能是无颜拿小姐的东西吧。”
孟菱歌将那些东西装好,交给秋蓝。
“把这些给陈洛,让他拿给冬青。”
秋蓝答应着退下,不一会又拿着东西回来了。
“小姐,陈洛根本没送冬青出去。冬青跑到郑青山那里,给他通风报信去了,现在还留在那里,说等杜大公子到了后,给郑青山作证人呢。陈洛原本想将她捆了带走,但她说你已经不要她了,现在她是自由身,想去哪去哪。”
“行,行,行。”孟菱歌气得连点了几下头,“她说得对。”
若是郑青山心中有鬼,提前跑了,正好省事。
若是郑青山抵死不认,反正有杜远华出手,别的人证物证都容易得到,冬青的证言并没多大用。
这么证据确凿的事情,冬青还要维护郑青山,看来这傻丫头已经到了下雨都不会往家跑的地步。
“那就不用给她送东西了,既然她找到新的依靠,想必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话虽这么说,但杜远华查清事情后,多半会将郑青山赶出去,跟着此人在一起,远比冬青独自一人更加危险。
可惜,冬青不撞南墙心不死,她有心想救,但被救者甘愿沉沦,为了不被拉着一起死,她只能舍弃冬青。
秋蓝很为冬青担忧,但想起冬青做的事,实在没脸再为她求情,应了声便难过地退下了。
关意桉看到冬青跑来找他,大为意外。
他预计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成功,要么失败。
成功的话孟菱歌流产,冬青被抓,纵然冬青供出他,但因为物证是冬青提供的,人证又被他事先买通,孟菱歌最多只是疑心,并不能将他怎么样。
失败的话孟菱歌未喝炖汤,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更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谁料到他当初用力过猛,将冬青这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抢在孟菱歌之前喝下炖汤,导致行动失败的同时,亦惹来了大麻烦。
现在听到冬青痛哭表示相信他不是坏人,肯定是别人投毒陷害他,又说被自家小姐赶走了,以后就跟在他身边为奴为婢时,他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冬青被孟菱歌赶走,对他来说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要这么一个痴情又脑袋简单的小丫头做什么?
但孟菱歌对她的婢女向来重视,冬青又跟了她十余年,主仆间再怎么都是念一两分旧情的。
而且,他现在致力于在孟菱歌心中留下正义善良的形象,要是对冬青不管不顾,未免太过冷血。
一瞬间想通其中利害,关意桉愕然的面色未散,又添上些许同情。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想让你取得孟姑娘原谅,那个什么牛膝,斑蝥粉末,我连听都未曾听过,我也不知怎么会出现在炖汤中。这么说,你已经告诉孟姑娘,炖汤是我交给你的?”
第175章 道德
冬青惭愧的点头,“小姐很生气,我迫不得已只好说了。小姐说去找杜府大公子,他们应该马上就会来找你算账。”
“这可如何是好?”关意桉皱眉在地上踱步:“只怕杜府是容不下我了,出去又可能会被萧松岩的侍卫追杀。也罢,是我好心办了坏事,不过一条贱命,士可杀不可辱,我还是早点收拾出去,好过被人驱赶。”
冬青听他这么说,更加羞愧不安。
“都是我的错,郑大哥都是为了我。等杜大公子来了,我就说那炖汤是你炖的,药是我放的。横竖小姐现在也不要我了,她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只要不让郑大哥被连累,我怎么样都可以。”
冬青一脸认真,她来的路上就想好了。
反正小姐已经狠心不要她了,那她就要全力保护郑大哥。
郑大哥都救了她两回,也该轮到她报一次恩了。
何况此事本就因她而起,郑大哥要不是为了帮她哄小姐开心,哪里会被人陷害?
关意桉见冬青不似假意,心头暗笑冬青天真好骗,面上却极为深情,“我帮你炖汤,是我心甘情愿。如今摊上事了,又怎可让你出头?我郑某岂是这种让女人保护的宵小之辈?我又如何忍心让你受罚?”
冬青想起刚才小姐对她的质疑与否定,此刻被关意桉的狐狸眼一凝视,再听着他那句我如何忍心让你受罚,一颗心感动得稀里哗啦。
纵使关意桉现在让她去死,她亦会觉得死而无憾。
她极为虔诚的看着关意桉,语气中甚至带了点恳求。
“郑大哥,你听我说,我不是为你出头,也不是保护你。而是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你被赶出去有可能会被追杀,我不会。而且小姐虽然不要我了,终究不会对我下死手,宁愿他们误会我,也比误会你,后果要好很多。”
她忘记了,她曾经说过,永远不会算计小姐,如今却已经算计起小姐与她之间的感情。
关意桉假装认真思考,很是为难。
“你虽说得在理,但我还是担心你…”
屋外有密集的脚步声靠近,冬青小声噙着眼泪道:“郑大哥,就按我说的办,你记住了。”
他的话音刚落,杜远华便从门外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小环与另外两个丫头。
杜远华没料到冬青会出现在关意桉房中,他微愣了一下,便对关意桉道:“郑公子,看来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了。”
关意桉还未说话,冬青便抢着道:“大公子,不关郑大哥的事,是我鬼迷心窍,因为小姐白天斥责了我,我怀恨在心,便偷偷往炖汤里加了药,郑大哥根本就不知情。”
杜远华皱了皱眉,看向冬青,冷声道:“先前表妹还告诉我,你没有背主,只是糊涂。让我对你关照一二,原来是她弄错了。表妹难得求我,她说的我自当答应,但此时不为难你,仅是逐你离开,已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说完他不再看冬青震惊的神色,朝门外吩咐道。
“来人,将她赶出去。告诉门口的小厮,以后都不准她靠近杜府。”
随意简单的语调,面上却是毫无半分商量余地。
冬青未料到这个在小姐面前温和无害的杜大公子,会有如此不近人情的一面。
两个小厮将冬青拖出去的时候,她还一直在为郑青山求情。
可小厮并不是孟菱歌与秋蓝,会对她一再容忍,为了不让她的声音影响到别人,小厮直接给她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她被迫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声,随之很快被两人拖离。
郑青山本以为有冬青主动揽罪上身,可安稳渡过此关。
但杜远华明显不是好忽悠的,现下看他的眸光也不再如之前和善,而是带着审视与敌意。
“郑公子长得虽没有潘安之貌,却委实有点手段。表妹的贴身丫头宁愿被驱赶都要为你顶罪,我杜府的丫头也甘愿为你作伪证。你来到我府上不足半月,便有这番本事,要任郑公子继续下去,只怕我杜府的年轻婢女都会对你芳心暗许。”
“素来只听过红颜祸水,没想到郑公子一介男子也有这般搅乱风云的手段。只是我杜府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神。”
关意桉面上风清云淡,浅笑道:“我记得当日杜大公子说只要我不嫌弃,想在杜府住多久便能住多久。郑某还以为杜大公子一诺千金,却不曾想,这么快便要食言了。”
这厮竟然想用当初他说的话道德绑架他。
可在他心里,表妹就是他的道德,先前以为这厮救了表妹,他当然将其奉为上宾,如今这厮敢谋害表妹,他自是不可能给其一点好脸。
杜远华向前一步,冷笑着逼视着关意桉。
“你若安分守己,别说住在杜府,就是让我送你一座杜府一样的大宅子,我都可以答应。但你居心叵测,敢害我表妹,我便是一刻都容不得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关意桉坦然道:“刚才那丫头说的很清楚,药是她下的,与我何关?我对孟姑娘一往情深,怎么可能害她?不过是你想赶我出府,无故给我安上的罪名罢了。”
“你以为你用美男计买通一两个丫头就能瞒天过海?”杜远华冷笑道:“小环已经招供,是你让她将冬青唤来,并带领冬青走小路。另外昨日你出府买牛膝,斑蝥粉末时,进的药馆也正是属于我杜府的药铺,有药铺伙计作证,甚至你偷溜到厨房炖汤之时还有这两个丫头看到你往汤里放了不知名的粉末。”
关意桉不再开口,这些证据他都无从狡辩。
他笃定孟菱歌怀孕的事不想让人知晓,不会将事情闹大,所以很多细节并没做到位。
他以为杜府大公子宽厚友善,却不想他行事如此快速缜密,这么快的功夫便找出来这么多证人。
杜远华看着关意桉,继续道。
“按我的意思,你犯下这等罪行,足够关个十年八年了。但表妹不想与你这小人计较,我就暂且放你这一回。你即刻滚吧,滚出杜府,滚出江南。”
“呵!”关意桉听到这里,知晓离开杜府的事已不能变更,想到孟菱歌腹中的孩子日益增长,而他毫无办法,不由冷笑出声。
“说到底,我与杜大公子都是倾慕孟姑娘,用尽手段获取美人心罢了。我是对她使了堕胎药,杜大公子如今为了孟姑娘驱赶我,来日又能比我高尚到哪里去?女人嘛,腹中有了孩子,心自然就在孩子爹那里,孟姑娘腹中孩子不除,孟姑娘就不可能接受别的男人。”
“不过,我离开后,孟姑娘身边便只有杜大公子这一个优秀的追求者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时孟姑娘若是再意外流产,杜大公子贴心呵护,自然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他就算离开,也不能让孟菱歌好过。
他要在杜远华心中埋下一颗嫉妒邪恶的种子,让杜远华替他办成他没完成的事。
他是情场老手,自然早就看出杜远华对孟菱歌的关心远超过正常表兄妹的关系。
在他眼中,正常的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尤其是杜远华这种事业有成,又精于算计的生意人。
现在装得再大义凛然,私底下肯定也有许多自己的小心思。之所以没有动手,不过是有太过顾忌,怕被人发现,怕引起超出预料的后果。
他只要将杜远华的顾忌减弱,他便不可能按捺得住。
听他说完后,杜远华果然恼羞成怒,好似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你说什么?”
关意桉见他如此,笑意更深。
“杜大公子与我不同,孟姑娘一直不信任我,但她信任你。再说她如今在你的地盘上,你要做点什么不留痕迹的事情,容易至极。”
“大家都是男人,孟姑娘那样的家世,不管是你这种商贾,还是我这种希望出人头地的读书人,将她娶到手都是极大助力。否则,外面多的是未出阁的小姑娘,我与你又何必用尽手段追求一个和离的女人呢?”
“眼下我是没机会了,但杜大公子胜算极高。承蒙杜兄这些日子的关照,在下没有身外之物可拿来感谢,就祝杜兄早日美梦成真,心想事成。”
他自以为说到了杜远华心里,低头浅笑。丝毫没有停顿的畅所欲言后,再抬头时却见杜远华脸色黑沉的可怕。
杜远华一字一句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杜远华做起生意来精明能干,但为人正直,极少在人前发怒,亦从不恃强凌弱。
但此刻他被关意桉的无耻气得面上难得有了几分阴郁。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竟然被这厮当成平步青云的跳板,且这厮话里话外还将他归于同一类人。
杜远华捏紧了拳头,一拳就揍向了关意桉的面门。
“你的祝愿现在就可以实现,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便是揍死你个阴险的败类,混账东西!让你算计我表妹!让你自以为是!让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说一句话便揍一拳,直打的关意桉无还手之力。
杜远华虽用了全力,但他没学过武,力量有限,要是打在其他男人身上,不过是皮肉之痛罢了。
但关意桉不同,他这张脸是换的一层面皮。
虽然傅老换脸的技术登峰造极,但换的终究是换的,不可能与本身面皮一样结实耐用。
关意桉平时洗脸用的力气大了,都会一阵抽痛,哪里受得了成年男子全力的一拳。
杜远华的拳头捶在他脸上的一刹那,他只感觉鼻子与嘴唇都被打得错位,痛得撕心裂肺之余他马上转过身,任杜远华剩下的几拳打在他的背上。
关意桉手往脸上轻轻一抹,竟然抹出一手的鲜血。这可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他还等着这张新面皮让他重新出人头地,说什么都不能断送在这里。
“是我错了,我马上滚,现在就滚…”关意桉双手捂着脸,弯着腰,跌跌撞撞往门外逃窜。
杜远华没想到刚才还那么嚣张的人被他几拳就给打服了,他还没消气呢。
本还想追上去继续揍,却意外发现关意桉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条血线。
杜远华不敢置信的打量着自己的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几下就把人揍出内伤了?
这么一晃神,再抬头见关意桉已跑出好久,连他的东西都没有收便跑了。
“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杜远华朝关意桉的背影喊完后,唤来小厮吩咐道。
“将郑公子的东西收好,拿去扔给他。另外找人画一张他的画像,交给各店铺管事,告诉他们,我要此人在江南混不下去。”
小厮领命三两下将东西收拾好,追出门外。
回来时还有些心有余悸,看着杜远华道:“大公子,你把郑公子的脸都打掉了,脸上鲜血淋漓的,我看到皮都掉了一块。”
皮都掉了一块?
杜远华再次疑惑地举起双手,奇了怪了,他用的明明是拳头,连指甲都没有,怎么会把人打的流血掉皮呢?
到底是他突然变成铁手怪物,还是郑青山的脸是纸皮做的?
这件事不搞清楚,他实在困惑。
现在郑青山跑了,只能试试自己的拳头了。
想到这里,杜远华双手握拳,用力一拳砸向身旁的楠木桌子。
下一瞬,他痛得捂着手在地上一蹦三尺高。
身旁小厮吓了一跳,惊慌道:“大公子,你的手流血啦,我去找大夫!”
杜远华伤到自己依旧没弄清楚,为何打关意桉一拳会把其打得流血破皮。
关意桉一口气逃出杜府,在门口被小厮追上,捡起自己的东西时,也未想明白为何杜远华为何突然暴起打人。
是被点破心事恼羞成怒,还是不赞成他说的话?
然则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非常后悔。
他只是因为被驱赶心有不甘抱怨几句,原以为杜远华斯文儒雅,最多斥责驱赶他,哪知道这人突然变得跟条狗一样,扑上来就给他一顿收拾,现在脸皮破了,江南之行可谓一败涂地。
关意桉气愤懊恼至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姑娘声音。
“郑大哥,你怎么了?”
那个声音却绕到他前面。格外愧疚怜惜。
“郑大哥,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你的脸…我现在带你去找大夫…”
冬青被下人赶出府后,一直放心不下她的郑大哥。她悄悄躲在杜府附近,想打听他们会怎么对待郑青山。
结果便看到郑青山也被杜府的人给赶出来了,她顿时又喜又忧。喜的是又可以见到郑大哥,忧的是郑大哥还是被她连累,没有杜府的庇佑,孤身在外只怕凶险。
可当她的眸光落到关意桉脸上时,却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关意桉脸皮边缘渗出丝丝血迹,下巴处一块脸皮外翻,露出里面红紫的肉团。
在夜色朦胧下,打眼一看比鬼还要惊悚。
要不是因为此人是她心头念念不忘的郑大哥,她早就尖叫逃跑了。
“不必。”关意桉此时已听出来人是冬青,便不急着走了。
强忍着痛轻声开口,“我们去客栈。明天一早,便回京城。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离开京城前,傅老给了他药粉,万一面皮受了伤可以先涂抹,保证皮肉不腐,但如今有一块面皮脱落,必须尽快回到京城,让傅老重新为他粘合才行。
这张脸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不能有任何闪失。
反正现在孟菱歌的心他是抢不回来了,那么便换一条路。
既然他得不到,那就毁掉,大家都别想得到。
孟菱歌怀了温止陌的孩子,此事京城定是无人知晓,皇上若是得知此消息,肯定会愤怒至极。
说不准孟菱歌远赴江南,就是为了偷偷生下这个孩子。
皇上能准许孟菱歌与温止陌和离,就是想让温止陌失去孟府的助力,结果孟菱歌父女阳奉阴违,胆大包天,竟然想偷偷给温止陌生孩子,这可是欺君之罪,只要他把这消息透漏出去,孟府肯定要倒大霉的。
皇上会收拾孟菱歌,会弄掉她腹中的孩子。
说不定整个孟府的人都要蹲大狱。
杜远华不愿意伤害孟菱歌,没关系,这世间人大多都有私心,他再找一个加以利用便是。
皇上疑心重,哪怕只有些许怀疑,就一定会查清楚。
而冬青便是他能带回去,最合适的证人。
她曾是孟菱歌最亲近的贴身婢女,由她来指证孟菱歌,更有信服度。
这个丫头脑子简单,又迷恋他,虽对孟菱歌还有几分情义,但回京路上,他多给这丫头灌点迷魂药,定能让她言听计从。
冬青还震惊于关意桉脸上的伤情,听到这里又是激动又是担忧。
“我愿意跟郑大哥走,郑大哥是因我受伤,我愿意为奴为婢照顾郑大哥一辈子,但是你还是先看大夫更要紧,你脸上的伤特别严重。”
她委实没想到杜大公子会这么残忍,竟然将郑大哥的脸皮都撕扯下来了,这得多痛啊。
但郑大哥硬是生生扛下来了,他竟然都没叫痛或者辱骂对方,可见郑大哥为人坦荡,又极为自控。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小姐口中恶毒冷血的伪君子呢?
越是心疼关意桉,冬青越是无法理解孟菱歌。
小姐平时心地善良,如今可能是对腹中孩子太过重视,行事也变成狠辣无情起来。
她这个贴身婢女说不要就不要了,对郑大哥这个曾经帮过她的恩人更是残忍。
虽然郑大哥的伤是杜大公子所为,但若没有小姐的授意,杜大公子肯定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男人的脸皮虽不及女子重要,却也是能影响到前途的关键因素,更何况郑大哥是要走科举之路的青年才俊。
若是脸上留下明显伤痕,极有可能会被冠以相貌异常,导致失去晋升及面见皇上的机会。
小姐此举如同断人前程,实在过分了些。
关意桉痛得声音发颤,却无比镇定道:“我有止痛药。现在不能去看大夫,万一被之前那姓萧的侍卫发现,可能会伤我的性命。”
冬青闻言更是担忧,只得按关意桉的吩咐,搀扶他去客栈。
关意桉入住杜府前定下的客栈,交了一个月的房钱,目前房间还给他留着,两人住进去后关意桉也未避开冬青,就打开他的包袱,掏出药粉涂抹在脸部伤处。
须臾间,脸上面皮便好转很多,只是下巴处脱落部分未粘合,以及稍微有些青紫。
冬青暗自稀罕,却并没有多问。
郑大哥的身份非富即贵,身上有些厉害的药粉也不足为奇。
因为关意桉的伤势得以好转,她的心情也转悲为喜,对于离开孟菱歌,跟着关意桉前去京城之事,更多了几分期待。
这间房只有一张床,关意桉暂未答应给她名分,她当然不会与其同床共枕,更加不可能占了恩人的床塌,只能选择自己打地铺睡。
虽是盛夏,晚上睡在地上还是有几分寒意。冬青自几岁时跟着孟菱歌开始,便再没有尝过睡在地上的滋味。
更何况她身体还未恢复,睡在地上寒气入体,身体更添损伤。
可此时被关意桉迷得神魂颠倒的冬青,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关意桉愿意带她走,在她看来,必定还是有些在乎她的,她可以跟在恩人身边,随时照顾,再也不必受小姐与秋蓝的限制,这种感觉似乎也很不错。
冬青很快进入梦乡,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她的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而床上的关意桉彻夜未眠,借着清淡月光,他的眸光落在冬青酣静的睡脸上,嘴角挂着森然冷笑,如同屠夫看着待宰羔羊。
另一边杜府内,杜远华打完了人原本很是畅快,但想到郑青山当时的惨状,也感觉下手重了点。表妹只是让他赶人,他却直接将人脸皮都打掉了。
想来想去,还是找人委婉地告诉了孟菱歌一声,说姓郑的言语不敬,忍无可忍浅浅动手打了他几下。
孟菱歌听到这里并未怎么当一回事,那郑青山本就可恶,大表哥如今又克制端方,打的那几下想必无关痛痒。
第178章 好事
所以等陈洛陈陵告知孟菱歌,郑青山一张脸血肉模糊,犹如受过酷刑时,她也是略感意外。
可大表哥为人她还是信得过的,若不是郑青山骂得太难听,大表哥不可能下此狠手。
本来她就准备等郑青山离开郑府后,让陈洛陈陵再收拾此人一番,既然大表哥已经动了手,那这顿打便算是郑青山已经受过了。
陈洛低声道:“还有一事,冬青一直跟在郑青山身边,昨夜两人共处一室。今日一早,她已经跟着郑青山出了江南,看方向应该是往京城而去。”
这丫头身体未愈,便跟着郑青山奔波胡来,这身体当真是不想要了。
孟菱歌低垂眸光,面色如常道:“我已放冬青自由,以后她的事情不必再禀告于我。”
陈洛等人都知晓冬青最近的情况,虽然同情,却不敢质疑小姐决定。
这些日子关意桉忙着与杜远华亲近,与他们本就生疏了一些,如今见小姐连贴身婢女都能狠心放弃,更是端正了身份,小姐让干什么便干什么,不再为别人的事与小姐过不去。
毕竟跟在小姐身边是份舒服又体面的差事,要被折腾没了,他们可没有冬青那么想得通。
侍卫退下后,孟菱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倒不是因为冬青,这丫头不听她的,非要投靠恶人,她也没办法。
令她放心不下的是郑青山的反应,此人腹内深深,此番被伤得这么重,却二话不说,转身就逃,还带走了他之前看不上的小丫头,明显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