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侧妃知晓温可昊还活着,也是欣慰至极。
温唯珠还想提点要求,发表点意见,被蒋侧妃连哄带拉的带走。
女眷退下,便只剩下安顺王,温止陌以及任炀,曹然,刘副统领五人。
曹然最先开口:“王爷,世子,如今我等算是暂时安全了,当务之急,应当先自立为王,方可师出有名。否则,等到皇上剥夺爵位的圣旨一出,难免被人唤做逆贼一党。”
刘副统领接话道:“皇上暴虐无道,金月国百姓苦他久矣,王爷戎马一生,战功无数,只要您振臂一呼,多的是正义之士前来支援,如今我等准备先行北疆,不如王爷正式改名号为北疆王。”
安顺王面色沉重,叹息道:“本王曾在先皇跟前发过誓,绝不手足相残,若有背誓,天打雷劈!本王立誓在先,不可失信于先皇。”
这话一出,曹然等人的面色都变了。
他们下定决心与安顺王谋反,冒着掉脑袋,诛九族的风险将人救出来了,结果安顺王竟然没有反心。
那让他们怎么办?
任炀先前一直未开口,此时也忍不住了。
“此一时彼一时。是当今皇上背信在先,便是来日到了地底下,您见了先皇,亦是无愧于心。现在曹将军带着虎翔军与你同时离开京城,纵是你没有反心,这个反贼的名声您也已经担了,倘若我等师出无名,迟早会被京城的军队给剿灭。”
到时,不只他们三人及亲眷,连六万虎翔军的性命全都要葬送。
安顺王很是无奈,抚额道:“无论如何,本王不能背弃自己的誓言。何况,我这几月在东岭阁,日夜酗酒,身子早就不如之前,太医说我最多还有两年可活。本王不能再到战场杀敌,更做不了一方之主。”
他的精神样貌确实远不如几个月前,但也还没到完全不能自主的地步。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不想与皇兄为敌。
更不想去争那个至尊无上的位置。
被关的这几个月,他虽然确实痛恨皇兄绝情冷漠,可他也确实不曾动过反心。
他不想称皇,从不是托词。
他厌倦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厌倦后宫的明争暗斗,更讨厌天天要处理一堆政务。
所以多年前,他便明确告诉过先皇,永远不会觊觎皇位,无奈皇兄还是疑他,将一个最不可能谋反的人以谋反之罪关押,惹来现在这数不清的后患。
当然,他的身体方面确实也占一小部分原因。
他前半生都在战场厮杀,如今只剩下几年活头了,既然已经逃出生天,他便想为自己活一次,不再理会世间俗事,带着妻妾,找一安静之地,过过清闲舒坦的日子。
这想法,虽然有些自私,但问题不大。
他已经后继有人,他相信温止陌会比他做的更好。
曹然等人本还想劝安顺王,可他把身体情况搬出来,倒是不好再劝了,毕竟自立为王后,要处理的事情繁多,要担的责任过大,没有一个好的身体,确实很难扛得住。
但他们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任炀将眸光看向温止陌:“世子,您的意思呢?”
另外两位官员也向温止陌投去期待的眼神。
他们与温止陌打交道并不多,这些年温止陌痴傻的形象深入人心,如今虽然恢复正常,但他们并不太了解此人的性情,更不知他的心思。
若是他也与安顺王一般百般推脱,执意不愿接这重任,那么三人的这次弃暗投明,便成了师出无名的自寻死路。
温止陌看向安顺王,正色道:“父王,你当真不愿?”
安顺王点头惭愧道:“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这话只有一半是真的,他是不愿,也是不能。
他素来很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从小习武,向来不懂为君之道,那些皇上的权谋之术他没学,也学不会。
他就算真坐到那个位置,定然也是如履薄冰。
年轻时有机会称帝他都不愿,如今就剩下几年活头了,他哪里还愿意将自己仅剩下的生命,浪费在这等令他招架不来的事情上?
温止陌见他面色疲惫,身形消瘦,知他在东岭阁受了不少苦,酗酒损伤的身体也确实很难再恢复,便收回视线,无意再劝。
他之前确实是想借父王的威望,前往边境,抢回兵权,再杀回京城的。可如今父王不愿接这烫手山芋,他却不能丢下摊子不管。
“曹将军,任统领,刘副统领,当时父王被囚宫中,我无法与他商议,此次计划是我全权做主,父王如今辞而不受,无可厚非。但我温止陌,绝不推脱。”
他正色道:“当今皇上,表面仁义道德,实则多疑凶残。他宠信奸佞,苟政猛于虎,无数百姓苦不堪言。这样的皇上,不配主宰金月国。各位此次冒险助我救出父皇,是对我的信任,我绝对不会令信任我的人寒心。”
“为公为私,我当仁不让,所以这反贼首领我来做,北疆王我来当,我与各位众志一心,来日杀入皇城,若是成功,便破除暴政,若是败了,亦无愧于天地。”
“好!”曹然第一个拍掌大声道:“本将没有跟错人,我愿跟随北疆王共进退,还金月国一个朗朗乾坤!”
任炀与刘副统领听到这里,也是放下心来,唇边有了笑意,先后表明誓死跟随北疆王。
安顺王看到自家儿子果然如他所愿,心下暗自欣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任炀看着他道:“王爷既然立了誓言,又身体不适,我等也不好强人所难。但如今北疆王愿意扛起重任,您不会再阻拦他吧?”
安顺王摇头道:“自然不会。”
温止陌与曹然等人从救他那刻起,便再无回头路可走。此时他再阻止儿子自立为王,等同于断所有人的活路。
他说完便看着温止陌道:“我儿已长大成人,我不会左右他的想法与行动,但我也不能为你们效力。我暂且与你们共行,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便会带妻妾离开。”
曹然担忧道:“可狗皇上肯定会派兵追杀您,北疆王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把您救出来,您若是再被皇上抓走,我等岂不是还会受制于人?”
“当今天下,分为五国。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其他国家。”安顺王淡淡道:“我知道有个安全的地方,他绝对找不到。”
他显然已经做好决定,曹然不再执意相劝。
温止陌道:“此为家事,我会与父王商议好。”
安顺王赞同的点头,随即道:“你等要商议要事,我便不留在此叨扰了。”
他既不愿受这些累,就没道理留在这里听众人的作战计划。
温止陌也不阻止,等他走后便与曹然等人调整计划,三个大臣重新分派了职务,以便更好管理手下这支虎翔军。
虽然如今他有六万精锐,但还远不是皇上的对手,不算各国之间防守的兵力,光是京城常驻的那二十万兵马,就差不多是他人数的三倍之多。
温止陌等人商议过后,最后还是决定从北疆战场入手。
北疆战场,就是金月国与蓝羽国交界处。
安顺王大胜蓝羽国后,对方主动求和,原准备割让城池,且每年按时进贡珍宝玉石,马匹武器等,可皇上将安顺王囚禁,蓝羽国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失去这个战场上的劲敌,蓝羽国腰杆子又硬了起来。
之前的答应的条件现下都反悔,皇上派过去和谈的官员已经与他们协商了几个月,目前还没有确定最终和谈的条件。
前去这里,有两条路可走。
一来这里驻守的都是之前跟着安顺王的将士,虽然现在朝廷另派了将领,但这些将士之前对安顺王非常忠心,纵便安顺王没有前去,他们也会卖安顺王之子一两分面子。
若是可以说服这些将士加入他们,就更是如虎添翼。
另外还可以与蓝羽国私下商议,与他们达成合作,借蓝羽国兵力一并攻入京城。
当然,这是他们万不得已之下的备选。
毕竟他们也不想联合别的国家打自己国家,还要防范蓝羽国从中作梗,利用双方争斗,渔翁得利。
几人一直商议了一两个时辰,敲定一切事项后才各自散去。
温止陌回到自己房间,却看到安顺王妃一直在这儿等着他。
第167章 人各有志
温止陌快走两步,轻声道:“母妃,我本准备明天再去找您的,倒连累您先过来了,可是缺少什么?”
驻扎之地艰苦,但安顺王妃在东岭阁囚禁了几个月,能重获自由便心满意足,哪里还会挑剔。
安顺王妃轻轻摇了摇头,拉过温止陌的手,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心疼道。
“什么都不缺。我的儿,我是不是在做梦?你竟然真的好了,是菱歌的功劳对不对?菱歌现在在哪里?你与那个宫女又是怎么回事?”
“娘。”温止陌拉她坐下,“您放心,我与那宫女并没有关系,她腹中孩儿是我暗卫的。皇上想羞辱安顺王府,我只能顺他的意,才能令他松懈,将你们放出东岭阁,这样我才能救你们出来。”
“至于菱歌,我怕皇上怀疑她与我还有往来,连累到孟家。让她先远离京城,去江南她外祖母家了。”
“如此就好。”安顺王妃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我儿的病能好,娘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重出生天,还能看到陌儿你清醒的时候。若是再能等到菱歌与你的孩子出生,娘就此生无憾了。”
温止陌想起他中蛊虫那些年,娘亲偷偷流过的眼泪与受过的委屈,一时也有些眼眶发热,他轻轻拍了拍安顺王妃的肩。
“母妃,肯定会有那一日的。我与娘子会生许多的孩子,到时还要母妃帮忙照看呢。”
“我的孙子孙女,说什么帮忙照看?只要是你与菱歌的孩子,生十个八个母妃都乐意照看。”
安顺王妃原本眉眼都在笑着,可突然想起她来此的目的,嘴角的笑意便淡了下去。
她原本是不准备今天就来打扰温止陌的,但刚才安顺王回去与她说了儿子以后就是北疆王,他们等几日便会离开的事。
“你父王那人就是不识抬举,先皇当年属意他继位,他宁死不受,如今差点死在狗皇上手中,你与曹然等人拼了命将他救出来,他却还提什么绝不手足相残,若我是他,绝对不会如此畏首畏尾,就凭曹然等人救命的恩情,都该先把这责任扛起来。”
“要不是还有陌儿你,曹将军,任统领还有刘副统领该如何自处,六万虎翔军又要如何回头?”
她想来就气愤,可安顺王不听她的,可能是这几个月的关押消磨了安顺王的锐气,他如今只想安稳度日。
“要是没有我,父王应该会担起这个责任。”温止陌安慰道:“父王也没说错,他上了年岁,又酗酒伤了身子,想过几年安生日子不算罪过。我身中蛊虫时,您与爹操劳太多,如今我即已恢复,也是时候给你们尽尽孝,由我独挡一面的时候了。”
安顺王妃听他这么说,更是心情激动。
“陌儿,要不是你父王现在需要人照顾,母妃真是不想跟他一起走。母妃乐意留在你和菱歌身边,来日再给你们照看孩儿。等你父王安定好了,你和菱歌有孩儿了,母妃肯定会扔下他,再来找你们的。”
人各有志。
安顺王老了想寻一个安静之地,过几年安生休闲的日子。
可她却还是想与儿子儿媳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反正安顺王也还有两个妾室,少她一个女人问题不大,可儿子和儿媳却只有她这一个母妃,将来的孙子孙女也只有她这一个祖母。
“好,到时我派人去接母妃。”温止陌脸上浮现笑意,柔声道:“只是现在,我得先把我娘子接过来。”
一晃快两个月没见过孟菱歌了,他真的很想她。
不知道她身边那么多的男人,还是不是在纠缠着她?更不知娘子夜深时,会不会想起他。
他怕分开时间太久,娘子感觉有他没他都一样,慢慢习惯这种没有他的生活。
更怕她会遇到危险。
安顺王妃见儿子提起儿媳时满脸笑意,很是欣慰,却又有些担心:“你与菱歌都年轻,确实不宜长时间分开。但如今孟宰相还在朝廷当差,若是皇上得知菱歌与你在一起,只怕会对孟宰相发难。”
若只是训斥关押还好,就怕那狗皇上一气之下,杀了菱歌家人,那就无法收拾了。
想到这,安顺王妃疑惑道。
“你既然能把曹然他们的亲眷都接出来,为何当时不直接将孟宰相一家也全部带离京城呢?”
“岳父大人官居宰相,且时刻在皇上的监视中,接他全府离开京城并非易事,何况岳父大人暂时不会同意跟我走。”
孟行渊行事稳重,若是得知他造反,不举报他就算好的了,绝对不会轻易与他离开。
见安顺王妃满面担忧,温止陌安慰道:“菱歌已离开京城快两个月,我派了暗卫在她身边,并没有看到皇上的人跟踪。说明皇上已经相信她与我和离后,就不再联络。所以我偷偷将人接来,只要不公开此事,就不会传到皇上那里。”
关键是孟菱歌一直孤身在外,也不安全。
安顺王妃见他事事都已考虑到了,就不再劝,只是叮嘱道:“其实有菱歌在你身边,母妃更放心。别的母妃不多说,但菱歌嫁给你,这次跟着安顺王府一起遭了殃,她和离的事是母妃教她的权宜之计,你们可不能因这件事伤了情分。母妃眼里,菱歌一直是我唯一的儿媳。”
“母妃放心,我都知晓。”温止陌道。
他为了救父王母妃,与宫女成亲,多次做戏于人前,娘子不生他的气就好,他怎么可能在意娘子和离的事。
何况这件事他从来就没认过,他和娘子都是自愿成亲的,他们没有自愿和离,就没有人可以让他们和离。
远在千里之外的杜府,孟菱歌并不知晓京城最近发生的大事。
闻到鱼腥味的第二天,她便出府寻了大夫,确认是怀了身孕后,她就小心翼翼藏着这秘密,极少再外出。
府中的表姐表妹来邀了几次,都被她委婉拒绝,她每天活动的范围只有聚芸轩与祖母的院子。
冬青听从她的建议,去找了关意桉。结果当然毫无意外,她被拒绝了。
关意桉表示对冬青没有男女之情,但愿意认冬青为义妹。
冬青对关意桉有意,便想着做义妹,也能与他走的近一点。
有孟菱歌与秋蓝在身边劝着,她虽然没答应,心里却还是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小姐,我今天又遇到郑大哥了,他的伤都已经好了。他还给我送了一串白玉手镯,可我记得小姐说的话,没有收下。”
冬青眸光闪亮,话语中颇为可惜。
秋蓝掐了一下她的腰,“小姐差你一串白玉手镯了?不说在孟府与世子府上,光是在杜府,小姐都送我们好多首饰了,现在人家给你一点好处,你就找不到东南西北。”
“我又没有要。”冬青不服气的辩解,她还是有点失落,“我就是说说而已,而且郑大哥送的与小姐送的怎么会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小姐送了那么多,不见你有多高兴,那郑青山送的,是值钱些还是他送的要香一些,你一直念叨。小姐送我的首饰里面,我记得也有白玉手镯,你喜欢就都拿去好了。”
秋蓝天天听冬青念叨郑大哥,也是被她念叨的烦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郑青山对小姐心怀不轨,就是想借着冬青的手,与小姐拉近关系。偏偏就是冬青傻,一直以报救命之恩的理由,与郑青山来回拉扯。
小姐也劝过好几次,冬青每回都是同意的好好的,但是一见郑青山,就将答应小姐的事全忘了。
“秋蓝,你什么意思?”冬青感觉落了面子,声音大了两分,“小姐都没说话呢,你发什么疯?”
“到底是我发疯还是你发疯?小姐不想听这个人的名字,你一天到晚郑大哥郑大哥的,谁受得了?”
平素看在冬青比她小,秋蓝能让都让了,可现在冬青照顾小姐不上心,经常一个人偷笑,三句话不离郑大哥,实在令她忍无可忍。
“出去!”
眼看两个丫头都要打起来了,孟菱歌放下手中茶盏,淡淡出声。
声音不大,却是难得的带了些怒气。
冬青看着秋蓝道:“都是你找事,惹小姐生气。还不快出去?”
她说罢走到孟菱歌身后,给她揉肩。小姐的衣食住行全是她负责的,平素最离不得她了。
孟菱歌侧身闪了一下,“我是让你出去。”
冬青看了眼孟菱歌,又看了眼秋蓝,明显不敢相信。愣了几秒后突然情绪失控,大哭出声跑了出去。
秋蓝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放心道:“小姐,要不我跟过去看看?”
“让她去吧。哭够了就会回来的。”
孟菱歌淡定的继续喝茶,“今天开始,你伺候我梳洗,让冬青去扫院子,洗衣裳,多给她安排点活,别让她闲着。”
杜府这么大,聚芸轩与客房又相隔甚远,偏偏冬青还能每天都偶遇到郑青山,归根结底还是她太闲了。
要是在京城,孟菱歌早将冬青派到别的地方,不让她与郑青山接触了,可这是外祖母家,她不好擅自作主。
这些日子,该说的她说了,该劝的她劝了,可冬青还是执迷不悟,非要与那郑青山纠缠不清。
让冬青去做粗活,是她给冬青的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冬青依旧要与郑青山不清不楚的,那她们的主仆情份便到此为止了。
孟菱歌对郑青山本就没有好感,又有江林特意提醒此人信不过,所以她不想再与其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
放冬青自由后,冬青要做什么,要与郑青山如何,便都与她无关。
秋蓝看到小姐眸光坚定,知道她已有决断,只得应是。
冬青一路跑出了聚芸轩,路过的小丫头小厮都纷纷侧目。
冬青连忙将眼泪擦干,自言自语是眼睛进沙子了。
她不想给小姐丢人。
可还是好委屈。
郑大哥人明明那么好,为什么小姐就是不待见他呢。就算他对小姐有非分之想又如何,小姐那么美貌端庄,很多人都喜欢。
杜家大公子也喜欢小姐啊,小姐婉拒之后,对杜家大公子还是很友善的。
为何换成郑大哥,小姐就这么讨厌呢?
郑大哥长得又不差,家世人品都好,关键是郑大哥还救了她两次呢。
小姐不待见郑大哥就算了,还不允许她见,甚至还说郑大哥不是好人,这真是太过分了。
能冒生命危险从马车轱辘下救人,能为了她这么一个小丫头与恶人空手夺刃,这样的人不是好人?
她才不信。
郑大哥明明是世间最好最好,天下第一好的人。
她眼角还有泪珠,想到这里,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脚下更是在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客房。
待看到她已经走到郑青山所住客房门口时,冬青的脸瞬间发红,想敲门又想起她刚刚哭过,可能眼睛红肿不好看,连忙把眼角擦了擦,转身欲走。
房门却正好打开了。
“冬青姑娘。”关意桉在门后笑得温润无害。
“这是怎么了?”
冬青刚刚止住的眼泪,随着他这句关心,再一次夺眶而出。
她张了张嘴,既不想说小姐的坏话,可又实在觉得自己委屈,小嘴轻扁,半晌说不出话来。
关意桉轻声安慰,“好了,别一直站着了,我们去那里坐坐。”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个石桌。
冬青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前后脚走过去坐下,关意桉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冬青,柔声道:“快擦擦,哭得像只小兔子一样。让人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像只小兔子,冬青忍不住心跳加速,总感觉这话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冬青接过手帕,闻到上面淡淡的清香,有些不舍得弄脏。但她想了想,还是拿起轻轻擦了一下眼角。
“谢谢郑大哥,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这样她就又有理由来找郑大哥了。
关意桉当然知道小姑娘的小心机,他也不点破,笑着问道:“是不是你家小姐骂你了?是因为我吗?”
冬青慌忙摇头:“才不是。我就是在江南,有些不习惯而已。小姐对我很好的,她没有骂我,也与郑大哥没有关系。”
关意桉点头附和:“我想也是。你家小姐看着就性格很好,你又乖顺,应该不会无故责骂你。”
冬青听关意桉说自家小姐好,一点也不生气。她准备把郑大哥说的都转告给小姐,让小姐知道郑大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这么一想,她开心极了,马上接口道。
“是呀,我家小姐最好。她是最近怀孕了,有些心情不好,之前对我们几个丫头更加好。”
“你说什么?”关意桉听到这里,却是马上站起身,满面震惊。
第169章 她怎么敢?
冬青原本还想说说以前小姐多么信任她,依赖她,见到关意桉的样子,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小姐强调过,不要和任何人说她怀孕的事。
要是知道她告诉郑大哥,肯定会非常非常生气。
冬青连忙捂住嘴,紧张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郑大哥,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罢她面色苍白,像是生怕关意桉再追问,一阵风似的跑了。
她这么笨拙的掩饰,关意桉哪里看不出来。
冬青的反应足以证明,孟菱歌确实怀孕了,只是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她不准丫头说出去,所以冬青担心被她责怪,才落荒而逃。
确定这个怀疑后,关意桉怒不可遏。
这个贱人!
怪不得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用心良苦,孟菱歌都对他非常冷淡。
这贱人腹中怀着其他男人的种,怎么可能会对其他男人产生好感?
问题是孟菱歌已经和离了,那么她怀的是哪个男人的孩子?
孟菱歌身边并没有与她亲近的男人,而且她和离的时间也仅仅只有两个月。
那么,看来孟菱歌腹中的孩子应该就是温世子的。
这女人怎么敢的?
安顺王府已经被查封了,温世子只是顶着一个世子头衔的傻子,何况他们都已经和离了,这女人怎么能,又是怎么敢还留着温世子的孩子?
他越想越气,想到就算以后孟菱歌接受了他,他还得给别人养孩子,说不定哪天让人知晓这孩子是温世子的,还会连累到他。
关意桉一刻都坐不住了。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让孟菱歌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冬青不知他的阴暗想法,她认为郑大哥喜欢小姐,得知小姐怀孕可能会伤心难过,最大的后果应该是对小姐死心。
这些小姐可能并不会在意。
但她到底将孟菱歌再三强调不能说的事情说了出去,还是决定得与小姐说一声,不然心里总是愧疚不安。
她一路跑回聚芸轩,却没看到孟菱歌,秋蓝也对她神色淡淡。
冬青只好耐下性子问秋蓝:“小姐是不是去见杜老夫人了?”
秋蓝看了看她,不答反问:“看你这样子,又是从你郑大哥那里回来的?”
“是。”冬青知晓自己刚刚才在那里说错了话,狡辩不得。
秋蓝本还想帮她,见她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瞬间觉得小姐做得对,冬青就是太闲了。
秋蓝淡淡吩咐道。
“小姐说了,从今儿前,她都由我照顾。你到院子里打扫卫生,洗衣服,做些粗活就行,若是做完了就来找我,我再给你安排,没事就不要去凑到小姐跟前了。”
冬青听到秋蓝这么说,非常伤心。她知道要不是小姐开了口,秋蓝绝对不会自作主张,做出这样的安排。
她在小姐身边十来年,小姐从没有对她这么狠心过。
看来这回小姐是真生气了。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冬青难过地拿着工具去打扫院子,本想对孟菱歌坦白的想法又这么忍了回去。
小姐已经这么生气了,她要是再说出来,小姐只怕永远都不会要她了。
秋蓝看着她委屈的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希望冬青吃点苦头,便能知道小姐的良苦用心。
冬青被杂事缠身,一下午都没有停过。
等到孟菱歌从杜老太太处回来时,她连忙揉了揉发酸的手臂,眼巴巴地看着孟菱歌。
但孟菱歌从她身边走过,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与秋蓝轻声细语的说话。
冬青感觉她被小姐抛弃了。
当晚戌时,秋蓝在卧房陪伴孟菱歌,冬青坐在院子里,听到房间里传出的说笑声,倍感失落。
外院的一个小丫头推门进来:“冬青姐姐,客房里那位郑公子想见你。”
冬青马上站起身,落寞的眸光一下子有了光芒。
见孟菱歌与秋蓝没注意,连忙跟着小丫头走出去。
走出院外,小丫头却并没有离开,而带她走了另一条小路。
“郑公子说,时间晚了,单独相见容易坏了姑娘名声,让我带姑娘走小路。”
这还是郑大哥,第一次主动找她。
而且还考虑的这么细致周全。
不知是她今天一时失言,说出了小姐的秘密,郑大哥担心她,还是郑大哥知晓小姐怀孕,对小姐死了心,愿意考虑她了…
她心中有些忐忑,有些紧张,还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甜。
这种感觉令她脚下生风,很快便到了客房。
其实她这些日子经常来找郑大哥,客房里的丫头好多都在暗地里耻笑她,说她怀春恨嫁。
她平时并没放在心上,此时却多了一点期待。小姐已经对她生厌,若是郑大哥真的愿意娶她,她便不至于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