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想了,你没看到他身旁的女子吗?两人男俊女俏,我敢打赌,他们肯定是一对。”
迎面而来的几位女子时不时抬头看她们一眼,低着头互相咬着耳朵低语。
耐何戚雪婴耳朵太灵,把她们地窃窃私语都听到了。
她不着痕迹看了身侧的人一眼,暗自挪远半步。
她可不想成为所有女性同胞的公敌,这种事她以前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竟然会认为他们两是一对。
谢书臣嘴角抿出一抹笑意,眼中波光粼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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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不管什么时候来,看到的都是挤挤攘攘的人头,不过今天的人格外多。
城隍庙前是一个长宽约摸十丈大小的方形广场,距离庙门较近处是一个巨大的方形青铜鼎,上面雕刻着狰狞的兽纹。
广场四周的摊贩也比上次他们看到的多了一倍不止,各种奇淫巧物琳琅满目。
反正闲着也无事,谢书臣一把抓住戚雪婴的手腕,“走,咱们也去逛逛,你可别小看这些小贩,很多精巧的小东西都是在民间艺人手里。”
戚雪婴被他带着往前走,手腕旋转挣脱出来,“你自己去看吧,我去前面的凉亭等你就行。”
“来嘛,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谢书臣直接抓着她的手指,十指紧扣,他手指凸起的骨节摩擦得戚雪婴手心发痒,眉头微蹙,表情严肃道:“放开!”
发现有许多暧昧的目光投在二人身上,她耳尖微微发烫,薄唇紧抿。谢书臣笑得像只狐狸,“别动别动,好多人都在看你呢。”
挣扎的手指蓦地僵住,谢书臣下唇唇中的黑痣随着笑容漾开,正如他此刻荡漾的心情,心间得意又甜蜜。
一黑一粉,一高挑颀长,一沉静如霜,宛如一对热恋中的壁人。
戚雪婴被谢书臣带着在各个摊子前打转,看到什么他都想买,被戚雪婴制止了。
“这个你又用不着,买它干嘛?”
“这个好看,买来放着也行啊。”
戚雪婴无语,看他又拿起一根玉簪,上面雕着一支粉色合欢花,“这是女子用的,你也要买?”
谢书臣扭头问她,“对啊,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戚雪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一身粉裙再戴个女子的粉簪,也不差那个。
她道:“你开心就行。”
“行,那就这个吧。”他付了钱,突然一截粉色广袖从戚雪婴脸侧划过,头上一沉,什么东西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
“你...”看着谢书臣空了的手心,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摊主是个四十几岁的老生意人,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端倪,笑眯眯地看着二人,“小郎君好眼光啊,这根簪子与这位姑娘甚是相配。”
看到戚雪婴脸上的一丝羞恼,摊主打趣道:“二位是新婚吧,你们感情可真好啊,这位郎君可真会疼老婆。”
戚雪婴突然一把拽下头上的发簪,扔进谢书臣怀里,嘴角抿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老板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说着转身就走。
暮色渐深,戚雪婴在人群中被推搡着向前,背影笔挺瘦削,头上的红色发带在脑后轻轻摆动。
“你生气了?”谢书臣追上前,解释道:“我刚才没有及时和老板解释我们的关系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戚雪婴目不斜视,“我没有生气。”
脸上冷得都可以做冰箱了,还说自己没有生气,谢书臣心里闷笑,嘴上却还是好声好气道:“既然没有生气,这个簪子你干嘛不要?”
“我不喜欢白拿别人东西。”戚雪婴抬眸看他,眼中神色难辨,“你我只是朋友,我不想欠你什么。”
她已经欠了谢书臣几条命,已经足够压得她彻夜难眠。
听到她说他们只是朋友,谢书臣不知该喜该忧,至少他们关系比从前更进一步了不是吗?
他咽下舌尖弥漫上的酸涩,扯扯嘴角道:“我重伤在床,你劳心劳力的照顾我,这权当谢礼,你并不欠我什么。”
戚雪婴抿唇不语,忽然从斜里冲出个小男孩,闷头闷脑地撞到她身上,把她撞得踉跄了一下。
“小心!”
温热手掌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将她紧紧揽在胸前,两人四目相对,鼻息相闻,戚雪婴怔住。
隔着轻薄春衫,她甚至听到了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放开。”她突然回过神来,声音清冷如霜,脸颊却隐隐发烫。脑中闪过他躺在床上说冷,把自己扑倒的画面,连耳尖也漫上热意。
谢书臣低头时,她发间如雪似雾的冷香沁入肺腑,少女绷紧的腰肢在掌心轻颤,像握着一捧将融未融的春雪。
“师姐!”流萤的惊叫声从身后传来,戚雪婴心神一震,一把推开他的胸膛。
他喉结滚动俊脸微红,连忙放开手臂,“咳,他没撞伤你吧。”
“没事。”戚雪婴推开他走向一边,眼睫扑闪如振翅的蝴蝶。
流萤走过来,看看师姐又看看谢书臣,刚才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师姐真的和谢公子抱在一起,所以他们现在是恋人关系吗?
想着她就这么问了,“师姐,你和谢公子在一起了吗?”
“当然没有,别胡说。”戚雪婴看着脚下的地砖,“我们只是朋友。”
行吧,师姐说不是那就不是。
暮色四合,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
看着颜色剥落褪色的水傭神像上,和上次看来,戚雪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她扭头的时候总觉得身上落下一道灼热视线,转身再看,身后除了一尊水傭神什么也没有。
大概是她的错觉吧。
“三位,你们来了。”庙门口的红衣婆婆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一身熟悉装扮,看到他们像个老熟人似的主动打招呼。
流萤看到她主动跑过去,“婆婆,天快黑了,您还没收摊啊。”
残阳将红衣婆婆的银发染上一层金色,看着三人,她突然启唇幽幽念出一首诗:“三更煮茶五更凉,是人是鬼莫徜徉;神佛若不垂帘望,魑魅魍魉破阴阳。”
戚雪婴瞳孔微缩,这个婆婆…她唱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婆婆,半月前的祈雨祭祀那天,您参加了吗?”谢书臣突然俯下*身,望着婆婆浑浊发黄的眼珠。
“有许多参加过那场祭祀的人都变成了活死人,您每日在这里摆摊。若是知道什么,还请告诉我们,魂魄离体超过七天,他们就回天乏术了。”
婆婆浑浊的眼珠飘向庙门口,叹道:“都是孽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完收拾东西离开。
流萤一脸懵懂地走过来,“师姐,那个婆婆说的那些什么茶啊神啊,到底什么意思啊。”
戚雪婴摇头,“不知。”只是听到婆婆这话,她突然想起了秦烈,他们说的欠的到底是谁?
谢书臣道:“我觉得这个婆婆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不知出于各种原因,她不愿意告诉我们。”
“不说我们就自己查。”天色已经黑透,城隍庙终于恢复了它的孤寂清冷。
戚雪婴道:“开始行动吧。”
时隔半月,希望还能留下些蛛丝马迹。
夜色中的城隍庙褪去白日喧嚣,显出几分久经岁月的破败和荒凉,月光在广场的石砖上镀上一层银霜。
谢书臣指尖燃起灵火,火光照亮三人凝重的面容,他们低着头沿着广场四周摸寻。
像这种多人中招,肯定是有什么阵法之类的,不可能无缘无故。
戚雪婴闭上眼睛,凝神感受四周的灵力波动,发现东南角传来若有似无的暴戾气息。
她来到东南角,看到脚下的一块石砖颜色比旁边略深。
她手指在上头抹过,放到鼻尖嗅闻,一股朱砂混合着人血的味道,好像还有一股苦味,这味道似乎在哪里闻过。她蹙眉一时想不起来。
她又依次在其他几个角落查探,地面果然还残留一些阵法纹路,只是城隍庙每日车水如龙,又被有心人特意抹去,已经残破得看不出原样。
谢书臣看她蹲在地上久久不动,好奇地走过来,俯身时三千青丝落下,从戚雪婴的侧脸划过,桃花香气盈人,“你发现什么了?”
戚雪婴微愣,随后面不改色摇头道:“暂时还不确定。”
她起身离他半步远,拔出欺霜剑,根据脑中的记忆,剑尖点地在地面勾勒,不多时一副完整阵法图纹跃然地面。
“这是...”谢书臣没有注意她的退避,看着地面嘶了一声,“这是九阴摄魂阵?!”
合欢宗虽然主修情爱一道,但是有个汗牛充栋的藏书阁,原身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少年,经常去里面翻阅各种典籍,博览群书。
流萤突然指着正对庙门的水傭神像,“你们看!神像脖子上缠着的红绸,上面是不是有符文?”
戚雪婴剑鞘轻挑,红绸应声而落。
暗红色的符咒在月光下泛起诡异光泽,竟是掺着朱砂的人血所绘,和方才他们在地砖上发现的一模一样。
只是地砖经过半月,已经看不出原样,这红绸上面像是新绘的。
谢书臣突然闷哼一声按住太阳穴,那些扭曲的符纹在他眼中开始蠕动,化作万千血色小蛇,像是要钻进他的脑子里。
“别看!”
戚雪婴广袖翻转遮住他的眼睛,“这是摄魂咒。”并指射出一道火光,红绸瞬间被火舌湮灭。
她袖间的霜雪冷香冲淡了谢书臣鼻腔的血腥气,让他神智清明了不少。
谢书臣的声音从她袖子里传出来,听起来瓮声瓮气的,“这个红绸,那天我们来看的时候明明就是普通的红绸,难道是有人做了手脚?”
“吱呀——”
庙门侧间突然开启,提着灯笼的老庙祝佝偻着身影走出来。
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在他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陈伯,半月前主持祈雨的仙师...”流萤话未说完,老庙祝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谢书臣,“这位公子好生面熟。”
那天他们来城隍庙,三人和他明明都是见过的,现在突然说谢书臣面熟,是何意?
“老人家。”戚雪婴踏前半步挡住谢书臣,“半月前那位仙师做法时你可在庙中?”
老头不语,像是看着谢书臣发呆,又像是在回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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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雪婴看着老头这副模样,追问道:“那位仙师可有什么特征?比如...”她鼻尖微动,“身上可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老庙祝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抽搐起来,灯笼“啪嗒”落在地上,火苗舔舐着绢布,映出他骤然扭曲的面容。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谢书臣神情冷冽,一把抓住老头颤抖的手腕,“老人家,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那场祭祀,现在半死不活吗?再过几天他们就要死了!”
“你应该都认识他们的吧,他们每天都会来这里上香,你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去,你不觉得内疚吗?”
“明明有机会救他们,可你却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死地。午夜梦回之际,你不会辗转难眠吗?”
老头挣脱他的手指背转过身去,佝偻的背影带着颤抖,如风中摇摇欲灭的残烛。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各位请离开吧,我要闭门了。”
看着猛然关上的庙门,谢书臣啧了一声,“我就不信了,不靠他我们就找不到线索了。”
“这庙里的人怎么都怪里怪气的。”流萤皱皱鼻子,想到刚才的老头和那个红衣婆婆,一脸郁闷。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那些乡民是被摄魂了,那他们的魂魄被摄去了何处?”
谢书臣手指捻着戚雪婴的红色流苏剑穗,沉思道:“这人摄取这么多的凡人魂魄,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比如...”
“献祭。”戚雪婴道。
“没错!”谢书臣打了个响指,“摄魂要么是用活人生魂修炼功法,要么就是献祭什么东西。”
“你说,这些会不会都是那个秦烈干的?”
想到自己几次被秦烈害得身受重伤,谢书臣满脸愤恨,“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不然也不会一次次的阻拦我们。”
“不无可能,现在等你师兄和姜公子的消息。”
说着她转过身,发现城隍庙对面竟然开了一家茶楼,楼中烛光闪烁,窗户上映射着几道扭曲的人影。
戚雪婴道:“对面茶楼与这里遥遥相望,如果这里发生过什么,对面的人都能看到,走,去对面问问。”
三人走到茶楼门口,发现茶楼并无招牌,大门紧闭,流萤敲了几下,“有人吗?我们进来了啊。”
刚才窗户上还有人影晃动,里面应该是有人的,谢书臣等得不耐烦直接一掌把门推开,“灯还亮着肯定是有人的,应该是在忙吧。”
三人踏入茶楼的刹那,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空气中传来轻轻的一声回响。
茶楼大堂悬挂着几盏长明灯,里面灯火通明,照得青砖地面泛起一层冷光。
八仙桌上茶烟袅袅,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流萤嘀咕道,又喊了一声:“有人吗?”
她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没有人回应。
“不对劲。”戚雪婴环顾四周,“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谢书臣侧耳倾听,随后摇头道:“很安静,什么也没有听到。”
话音落地突然心神一凛,“既然有人怎么可能没有声音?难道他们都是哑巴吗?”
他们像是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这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三人的呼吸声,针落可闻。
戚雪婴扭头看向他,似乎是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冷笑道:“哑巴说书?”
谢书臣:“......”
他那不是推测吗,又没说什么。
“啪!”
身后的门蓦地关上,三人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发现原来是门的地方,门竟然消失了!
四周瞬间变成了一个没有门窗的木盒子,像是...密不透风的棺材!
戚雪婴用剑尖挑开桌上的茶盏,发现里面竟是用剩下的朱砂血墨 。
她突然抽动鼻翼,眉心拧起,惊道:“是火油的味道,不好!咱们中计了!快退!”
话音未落,天花板上突然窜起一层火焰,脚下的青砖无火自燃,火焰流动串联成一个赤红阵法。
谢书臣连忙掏出身上的避火符,符纸却在半空被无形之力撕碎。
他盯着地上逐渐成型的阵法厉喝:“是烈焰焚心阵!”
他的衣角突然窜起一串火苗,连忙手忙脚乱地拍打,突然“嘶”了一声,“这火不对!”
他望着掌心冒起的黑烟踉跄着后退半步,“是掺了幽冥火的阴火!”
“这到底是谁想害我们啊,什么仇什么怨,一次次这样下黑手。”
流萤在火圈中上蹿下跳,她是土灵根,倒是比其余二位有优势,土能克火。
戚雪婴双手结印,她是水灵根,水火不相容。
印成,整个空间瞬息寒雾弥漫,她双指并拢点在眉心,额间浮现淡蓝色水纹,“坎生泉,泉生水,起!”
地面逐渐被湿气覆盖,一层一层生出透明水痕,像是涓涓细流汇聚成海,清冽水柱骤然冲天而起。
施诀的手指突然一顿,丹田处的撕裂开始反噬,金丹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喉间涌起一股铁锈味。
“小心!”流萤的黑骨鞭卷住戚雪婴腰肢,将她从突然塌陷的横梁下拽出来。
她方才站立的方位猛地腾起一股大火,横梁掉落下来,像是火中滴入热油。
“为何?水火相激反而助长火势?”戚雪婴抹去嘴角血丝,剑尖点上谢书臣后心,“借你灵火一用!”
谢书臣会意,忍痛逼出本命真火。赤金火种没入霜色剑锋的刹那,整柄长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戚雪婴旋身斩向东南角挂着的长明灯,剑气裹挟着冰火灵力轰然炸开。
“喀嚓——”
长明灯猝然落地,地砖被火舌舔舐的刹那,大堂传来一阵轰鸣。
流萤突然指着满地朱砂阵纹尖叫:“快看!阵纹在逆行!”
殷红液体违背常理地逆流成诡异符阵,地面火焰随之扭曲。
谢书臣瞳孔骤缩,“这是...逆五行?地脉走向被篡改了!”
烈焰突然凝成九条火蛇,朝着三人扑来。谢书臣咬破指尖,以血为媒在空中画咒,“太阳之精,祝融借法!破!”
咒纹最后一笔落成,整座茶楼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流萤惊叫道:“这茶楼不会是要塌了吧!”
谢书臣背后尚未愈合的伤口已经崩裂出血,他的眼中充满血色,“咱们今天不会真要死在这儿吧。”
戚雪婴并指抹过剑身,殷红血珠注入剑身时爆发出一片耀目白光,双手被谢书臣一把抓住。
“你别乱来,你丹田破损尚未恢复。”
她双手持剑固执的欲往地上刺去,突然听到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叹息。
“我说你们几个小娃娃啊,都说修道之人不要掺和别人的因果,你们怎么就是要多管闲事呢?”
“婆婆!”
流萤惊呼道,这声音就是红衣婆婆的声音,“婆婆,你在哪里啊,快救我们出去啊。”
流萤话音落地,九条火蛇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悬停在半空。
茶楼四周墙壁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咒文,像是千万只蝴蝶振翅欲飞。
红衣婆婆的虚影自火光中而来,刺红如血的裙摆拂过之处,火焰如活物般避让。
婆婆咧嘴笑道:“小丫头耳朵倒是挺尖,竟然听出来了。”
红衣婆婆甫一出现,墙壁上的金色咒文突然暴起,化作万千金蝶扑向地上火阵。
金蝶与火蛇相撞的刹那,虚空中裂开一道缝隙。
红衣婆婆拽着三人纵身跃入,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待三人再睁眼时,已经回到城隍庙门口的广场上,香炉中的线香才燃去半寸。
红衣婆婆的虚影淡得几乎透明,叹道:“因因果果,生生死死,皆有缘法,三位又何必执着。”
“婆婆为何要救我们?”戚雪婴收剑入鞘,红衣婆婆浑身如盛开的曼珠沙华,立于虚空中鲜红夺目。
“你们各自保重吧。”说着身影逐渐淡去,幽幽留下一句,“所有你想知道的,以后你都会知道的。”
“噗嗤——”
谢书臣没忍住笑出声来,看着戚雪婴道:“这个婆婆,怎么神神叨叨的,她这是打什么哑谜?”
“而且,感觉她好像认识咱们似的,我记忆中怎么没见过这么个人?”
“滴!警告!距离共浴任务,还剩下一个时辰!”
系统突然出声提醒,谢书臣一个趔趄,内心只想一种植物,草!
他怎么差点把这任务忘了,主要是他们每天想着怎么找线索,忙得焦头烂额。
“我也没见过。”戚雪婴蹙眉回想,没有任何关系这位婆婆的记忆,看到谢书臣愣神,“你怎么了?”
想到什么,她目光看向谢书臣后背,果然已经泅湿一片,衣衫透出暗红色。
“你伤口裂开了,快……”说着身形一顿,扭头呕出一口鲜血。
流萤连忙跑过来扶住她,忧虑道:“师姐,你丹田伤势是不是发作了?”
看着病残的他们仨,突然想到谢书臣说的“三病客”,好像有点道理。
“嘶…”谢书臣正欲俯身,突然扯到背部的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先回客栈。”
至于任务什么的,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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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病客上线,还有两病客不在,不然就是玄门五病客[让我康康]
月光如银纱铺在悬冰湖上,湖中央坐着一道窈窕身影。
戚雪婴双手掐诀双目紧闭,寒冰诀在经脉中运转,寒气自龟裂的冰缝中升腾而出,在她周身凝结成霜色水雾结界,她的睫毛上坠着一串细碎冰花。
丹田本就有伤,在茶楼时又强行动用灵力,如今里面翻江倒海,烈火烹油。
寒冰诀第一层,以冰化气,以气生灵。
一缕寒气在她周身灵脉中运转,经周身几大经脉,最后汇聚到丹田。
火灼之疼稍缓,她眉心逐渐舒展开来。
“喀嚓——”
冰面上窸窣地摩擦声让戚雪婴耳尖微动,晚风携来一缕桃花香气,她没有立刻睁眼,等灵力运转完毕才收手抬眼。
“谢书臣?”
她提着欺霜剑起身,望着虚空道:“出来。”
青年从一根冰柱后走出来,眉眼弯弯,“师姐好耳力。”
戚雪婴踏着冰面走进,眉心拧起一道褶痕,“你重伤未愈,跑到这里做什么?”
少年大言不惭道:“来与师姐冰湖共浴。”
春夜寂寥,冷月如钩。一缕夜风从二人周身穿过,带来一股凉意。
悬冰湖面泛着墨蓝寒光,戚雪婴望着湖岸旁笑眼盈盈的粉衣少年,轻扯嘴角,“是吗?”
她并指一划,冰面瞬间炸开一道裂缝,站在岸上都能感受到冰层下湖水的刺骨寒气。
“既然你这么喜欢洗澡,那你就在这里洗个够吧。”
话音未落,戚雪婴广袖翻飞,灵力凝成的锁链已缠上那人劲瘦腰身,重物坠落的炸响惊起林中寒鸦数点。
“戚雪婴!玩笑而已!”谢书臣的惨叫混着落水声在寒夜里回荡,“灵剑宗首席弟子杀人了!”
“戚雪婴你好狠毒,我还有伤,你要我命就直说好了,不要这么折磨我!”
戚雪婴抱剑立于岸上,看着水中的粉色身影如桃花翻飞,指尖微动。
一缕灵力如灵蛇游走于他周身,护住他背上的伤口不被打湿。
“吱——”
仓鼠自半树腰探出头,紧接着山雀、灵狐等都跑到岸边围观。
谢书臣恨恨,眼底闪过一抹恶意,袖中红绳如游龙出岫,岸边顿时下饺子般“噗通”声四起。
“让你们看热闹!下来一起洗吧。”
他掬起湖水泼向吓傻的小兽们,却在瞥见戚雪婴唇畔笑意时怔住,冰山大师姐的每一帧笑颜都弥足珍贵。
“胡闹。”戚雪婴红色剑穗轻扬,落汤鸡似的小兽瞬间脱水而出。
一上岸立马屁滚尿流地跑走,山雀临走前还不忘啄了谢书臣的脑袋一口。
可恶的人类!
“阿嚏!”
待他瑟瑟发抖地爬上岸,忽觉黑影扑面,伸手接住,是一件黑色大氅,上面绣着灵剑宗的标志剑纹。
他连忙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嘀嘀咕咕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话音落地,脸上突然一片冰凉,一串泪珠不受控地从眼中滚落,在月色下串成剔透的珠链。
他伸手一摸,发现眼睛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你…”戚雪婴瞳孔地震,“这样就哭了?”
她怎么不知道谢书臣这么脆弱,就因为她把他丢在水里,这就伤心了吗?
谢书臣在心里把系统骂了八百遍,他已经麻了。
她难得露出几分尴尬,“你别哭了,刚才是我太过冲动,我向你道歉。”
见对方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直流个不停,她越发心虚。
这么冷的湖水,他又受了伤,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手中的欺霜剑都差点拿不稳,脸色微微发白,“你、你别哭啊,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样对你,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滴!目标好感度上升,当前好感度为5%。”
谢书臣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一个大男人眼泪汪汪成何体统!还是在戚雪婴面前!
同时这定点播报声又让他想抱着系统狠狠亲一口,想攻略戚雪婴可真是不容易。
抬眸看到她的这幅样子,心下窃喜,嗯…好机会…
“戚雪婴,你真是好狠的心,怎么说咱两也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还做了那么多年的同学,你……”
说着谢书臣捂住脸声泪俱下,不行了,风干了的泪痕在脸上好疼。
“你…你别哭了。”戚雪婴越说声音越低,连忙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他,“谁叫你说话那么难听,我也不是故意的。”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当时她脑袋可能被门夹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冲动幼稚的事,她现在已经后悔了。
谢书臣接过手帕,不动声色地抽抽鼻子,手帕上一股淡淡的冷香若有似无,这是戚雪婴身上的味道。
他把手帕放进怀里没用,扯起自己的衣袖捂住眼睛,说话声音带着水气。
“你若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哭了。”
现在别说一个条件,十个都行,只要谢书臣止住眼泪。
“说吧,什么条件。”
谢书臣扯着袖口擦着眼角望天,脑子被冻得空白,“我先不说,反正你答应我,如果将来我要求你做一件事,你必须照做。”
戚雪婴眉头拧起能夹死蚊子,“不能现在就说吗?”
谢书臣换了另一只袖口捂眼,他可真是个水做的男人,水真多啊。
他摇头,眼泪差点甩到戚雪婴身上,“不行,现在不能说,你记得欠我一个条件就行了。”
“行吧。”戚雪婴无奈,“别哭了,先回去吧。”
又是伤又是水的,希望别发烧。
两人回到客栈,看到客栈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影,下巴抵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走近一看,竟然是流萤。
戚雪婴拍拍她的肩膀把她叫醒,“师妹,你不回房中睡觉,大晚上坐在这里干什么?当心着凉。”
客栈门口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曳,一个大大的“福”字倒映在流萤脚尖。
她揉揉眼睛抬起头,睡意朦胧地道:“师姐,你们去哪了?我刚才到处找不见你们,就在这里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