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可以,惩罚暂时取消,任务时间再给你五个时辰,再完不成就让你全身长满蘑菇。”
谢书臣:“……”行叭,看来系统也不是那么机械,还是挺智能的。
至于全身长满蘑菇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吧,他有密集恐惧症!
乡民的事不能耽搁,谢书臣也需要人照顾,经几人协商一致,决定还是由戚雪婴在客栈照顾他,其余几人去杨柳村打探情况。
多余的人终于都走了,现在房中就剩下他们二人。
谢书臣躺在床上美滋滋地计划着,到底该怎么完成任务。
看着戚雪婴低头收拾药碗时垂落的红色发带,他仿佛看到了系统刺红色的任务倒计时。
不行!绝对不能长蘑菇!
心念一动,额头附上一层冷汗,牙齿相撞发出“咯咯”声,“嘶…师姐…戚雪婴…我好冷。”
戚雪婴猝然抬眸,快步来到床前,“你怎么了?”
谢书臣的额头和眼睫上坠着一层细碎冰晶,呵气成雾,“我不知道,好冷啊。”
看着前面谢书臣莹白的胸口爬上来的狰狞黑纹,戚雪婴面色凝重。
“你体内的蛊虫被背上的毒性勾得躁动不安,两毒相撞,只怕…”
说着她站起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镇上找大夫。”
“不要!”
手腕被人抓住,谢书臣的手指冰凉如雪,他蜷缩在床上颤抖不止,“我好冷,你上来陪我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戚雪婴僵坐着不动,眼见谢书臣抖得越来越厉害,眉毛与双唇爬上冰霜,她叹息着道:“好吧。”
她没有发觉,她的底线在如今的谢书臣面前,在一寸一寸后退。
谢书臣的“咯咯”声中隐藏着一声不易察觉地闷笑,他如今明白。
她就是个面冷心软的人,你对她示弱、撒娇,她都会当真。
虽然会尴尬会手足无措,但是她通常不会拒绝。
哎,这样搞得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霜色灵力从她的指尖渡入谢书臣灵台,另一只手还被谢书臣攥在手里,她也忘了收回。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越蹭越近,先是挨着她的大腿,然后一抬靠在她的膝盖上,又一抬,落在她的大腿上。
修仙之人不惧严寒酷暑,四季衣着单薄,凉凉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透进底下肌肤,大腿肌肉骤然紧绷。
输送灵力的手指轻颤,她深吸一口气,没有低头,继续运转金丹。
腰上传来桎梏,被一双手臂紧紧缠绕,这还没完,少年薄唇轻启,“师姐,好冷啊,给我暖暖。”
话音落地,少年往前一扑,戚雪婴被扑倒在床上,桃花香气盈满鼻尖。
她双眸瞪得溜圆,眼中浮着一层炸然之下的茫然。
待反应过来就要推开,双手连腰一起被人死死困住,少年嗓音颤抖,话语断断续续,“师姐,好冷…好痛…”
系统的提示音没有响起,看来即使他这样她也没有讨厌他。
难道是因为救命之恩?
还是说冷漠只是她的保护色?
谢书臣心里乐得想唱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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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共枕!小谢心里高兴得想来首“今天是个好日子”嘿嘿
夜黑风高,三月的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几分寒凉,白日热闹的小镇此时已经陷入沉睡。
戚雪婴踩在青石板上,无声无息穿行。
人影晃过镇民院子,里头看门犬扬起脖子警戒地吠了几声,倏尔小镇重归寂静。
金丹期的修为耳清目明,方寸间的声响也能听得清晰,她前进的步伐稍顿,握剑转身。
“再跟一步,我就拔剑了。”
这本是灵剑宗的事,却因为要照顾谢书臣无法出门,只能劳烦几位同伴。
如今谢书臣已经度过危险期,孔见深他们也没有什么发现,她打算趁着晚上无事亲自去查探。
深夜的长街拐角传来窸窣声响,一身粉裙的少年从拐角走出来,嘴角挂着懒散痞笑。
“师姐这么巧啊,大晚也出来散步。”
戚雪婴的目光看向他的后背,“你不在房中好好养伤,跑出来做什么?”
想到白天他拉着自己给他暖身,戚雪婴心中闪过一抹异样,被唇角的冷锋掩盖。
谢书臣想着怎么搪塞过去,总不能说我看你大晚上出门,所以好奇跟过来吧。
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滴!任务发布:与戚雪婴十指相扣一盏茶,任务失败全身长蘑菇。”
谢书臣脸上的痞笑裂开,又是蘑菇?系统你是和蘑菇杠上了是吧。
他怎么感觉这破系统和他有仇,专门来整他的?
“我疼得睡不着,去找你发现你没在房中,担心你出事就找过来了。”
戚雪婴执剑靠近,“是背上的伤口疼还是蛊虫又不安分?”
望着近在咫尺的欺霜剑,谢书臣没忍住抓住剑尖往自己身前一带。
戚雪婴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扯得靠近半步,少年沾着夜露的头发扫过她的鼻尖,带来一股熟悉香气。
少年可怜巴巴道:“前胸后背都疼,还请师姐借我些灵力缓解。”
嘴上说着疼,少年眼中却不见丝毫痛苦,甚至还藏着一丝狡黠。
这一切戚雪婴都没看到,如今谢书臣身上又是蛊又是毒,脆皮得很。
她立马运转金丹,灵力从指尖渡入他的灵脉。
手中一紧,谢书臣忽然撑开她的手指十指紧扣,“这样掌心相贴会省力一点。”
戚雪婴抿了抿唇,看着他苍白着脸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忍住抽手的冲动。
“咻——”
正在二人聚精会神之时,身后骤然响起破空声,一支黑骨钉擦着谢书臣的眼角没入地面,地上青砖炸开丝丝裂纹。
戚雪婴转身持剑一挥,红色发带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凌厉剑气朝正前方刺去,在中途遇到阻碍被化解。
秦烈抱着一只黑兔从黑雾中走来,那兔子的一双红瞳在黑夜中闪烁着诡异幽光,口中发出婴儿似的啼叫。
“两位道友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大街上卿卿我我,好情趣啊。”
他晃动手中的琉璃瓶,脸上的笑容在夜色中略显僵硬。
“不如再来几只蛊虫助助兴如何?”
欺霜剑尖点地,脚下的青石板地面浮起一层白霜。
戚雪婴持剑站在谢书臣身前,看着秦烈眼神戒备。
“秦烈?当日广场上的噬心蛊都是你的手笔?”
“我明白了。”谢书臣从她身后走出来,看着秦烈笑得嘲讽,“原来是贼喊捉贼。”
说着他转身看向戚雪婴,“我们遇到的兽潮肯定也是他搞的鬼,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无论是原身记忆还是就他来这几天的相处,与秦烈交集不多,应该没有什么仇怨。
不容二人多想,黑兔突然从秦烈怀中窜出,落地时尖利獠牙瞬间暴涨三寸,朝着二人扑来。
“小心。”谢书臣一掌将戚雪婴推开,手中灵力化作一团火焰,朝着黑兔掷去。
黑兔身上的皮毛被烧得“滋滋”响,落地时浑身冒出黑色浓烟,血肉模糊。
秦烈五官扭曲,一掌捏碎手中的琉璃瓶,瓶中蛊虫瞬间遁入地底消失无踪。
戚雪婴眉头紧蹙,“不能让这些蛊虫跑了!”不然这镇上的人就该遭殃了。
话音落地,她并指抹过剑身,欺霜剑发出龙吟般的鸣响,浑身灵光大盛。
她旋转剑柄用力往地上掼去,石板上的白霜像是活过来般,变成一根根细密的冰针,顺着蛊虫消失的方向窜去,爆破声从远处的街角传来。
整条长街突然震动起来,像是地龙翻身。
三三两两的窗户纸上传来烛火微光,沉睡的小镇从睡梦中惊醒。
她望向秦烈的眼神如刀,不解道:“你为何这么做?残害同门,围攻同道。”
想到师尊说的魔气,难道秦烈与魔族狼狈为奸演的一出戏?
秦烈脸上的笑像是一副面具挂在上面,谢书臣啧了一声,“跟他废什么话,有的人就是心里变*态,看谁不顺眼就害谁。”
谢书臣抱胸冷笑,“既然他不愿意开口,那就把他抓到仙盟大会上,自然有人会让他开口。”
戚雪婴手中剑诀一变,欺霜剑分化出九道虚影,她剑锋直指秦烈,“去!”
九道冰棱化作九条冰龙,围成一个圈将秦烈团团围住。
“哈哈哈。”
秦烈皮肤下突然鼓起数条狰狞的虫影,他整张脸皮像是被人揉碎了般片片脱落。
露出的森森白骨上爬满数不清的蛊虫,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呕~好恶心。”谢书臣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戚雪婴扬剑一挥,九条冰龙嘶吼着刺向秦烈,“噗噗”的蛊虫炸裂声不绝于耳。
秦烈的身影被蛊虫炸裂的血雾笼罩,他口中发出非人尖啸,“你们都该死!这是你们欠他的!哈哈哈。”
戚雪婴再次挥出一剑,一阵寒风吹散血舞,地上除了蛊虫化作的血水,秦烈不知所踪。
“他说的是谁?”戚雪婴问道。
空气中都是蛊虫爆炸的腥臭味,谢书臣捂住鼻子道:“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你还当真了?”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骨爪从地下破土而出。
小腿传来刺痛,谢书臣低头一看,一只骨爪紧扣在他的脚踝。
白色剑影划过,清脆声响传来的同时小腿束缚骤松。
谢书臣抬眸一笑,“多谢师姐。”
戚雪婴嗯了一声,一直安静如鸡的系统突然上线。
“叮!支线任务触发,请宿主消灭九幽白骨爪,任务完成奖励《寒冰诀》一部。”
寒冰诀?听起来就和她的功法挺搭。
她双手握剑,狠狠用力插*入地下,荡起的霜色灵力波光呈圆形扩散出去。
波光所到之处,凸出地面的骨手瞬间被碾成齑粉。
有许多镇民闻声赶来,浓稠的夜色被数十盏摇晃的灯笼撕开一条裂缝,长街上霎时间灯火通明。
最先赶到的人看着开裂的地面和地上的骨爪,吓得灯笼一扔屁滚尿流地跑了。
紧随而来的镇民像炸开的马蜂窝,一时间长街变成菜市场,惊叫吵嚷不休。
担心有人过来有危险,戚雪婴扬手一挥设下一道结界。
剑尖往下再进三尺,地下骨碎声此起彼伏,待所有骨爪均已消灭,才撤销结界。
“恭喜宿主,《寒冰诀》已放入识海,可随时翻阅。”
“师姐!”流萤身后跟着孔姜二人,三人快速跑来。
“师姐你们没事吧。”流萤扑到戚雪婴身前,一把拽住她的衣袖。
孔见深摇着扇子靠近谢书臣,对着他上下打量。
见他无事才道:“刚才客栈突然出现了好多老鼠,我们灭鼠花了一点时间,你们这边怎么样?”
谢书臣摇头,“我们没事,就是刚才遇到了秦烈。”
“秦烈?”孔见深摇扇的手微顿,“他刚才做什么了?”
谢书臣把刚才他们这里发生的事说了,孔见深听得神情严肃。
“这个秦烈,到底想做什么?先是利用兽潮截杀我们,不成又跟到这里来搞这出。”
姜进道:“秦烈人呢?”
“已经逃了。”戚雪婴收剑入鞘,“先回客栈吧。”
长街恢复宁静,地底深处传来一道嘶哑笑声,“呵呵,不愧是…”
客栈二楼,众人齐聚在谢书臣房中,桌上烛火摇晃,“噼啪”炸开一颗火花。
孔见深用折扇拨开茶壶盖,一根冰针正插着半截蛊虫躺在壶底。
“这便是在街角追回的蛊虫。”
戚雪婴指尖轻点桌面,冰针应声碎裂,蛊虫挣扎蠕动。
“与谢书臣体内的噬心蛊同源,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姜进盖棺定论道:“看来这一切都是秦烈所为。”
谢书臣抱臂斜倚在窗框上,身上粉裙度上一层月华,随着夜风摆动,袖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
“欸你们说,杨柳村的沉睡案,会不会与秦烈有关?”流萤突然出声,单手撑着下巴。
“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他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不想让我们去查吗?”
戚雪婴道:“也许有关,也许无关,你们今天有在那些乡民体内发现蛊虫吗?”
“怪就怪在这里。”孔见深合上折扇,眉心隆起。
“我们走访了多位沉睡者,发现他们身上并无伤口,也没有中毒的症状,就是醒不来,怪哉!”
因为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沉睡者,戚雪婴也没法判断,“先这样吧,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再去一趟杨柳村。”
说着就要起身,剑上传来坠力,她疑惑垂眸,发现谢书臣不知何时坐在她的身旁,一根手指在绕着她剑上的流苏剑穗打转。
“师姐,你今晚不和我一起睡了吗?”
话一出口,咳嗽声四起,姜进温和一笑,道:“时辰不早了,各位早些歇息,姜某告辞。”
孔见深也拿起桌上的扇子,拍拍衣摆起身,“戚姑娘,我师弟今夜还得继续劳烦你,辛苦了。”
流萤嘟着嘴看着戚雪婴,“师姐,你还要和谢书臣一起睡啊。”
“我没有……”
戚雪婴想说我没有和他一起睡,她昨晚都是坐在桌子这边,也就早上没忍住在床头眯了一会儿。
后半截话被另一道声音截断。
“是啊流萤姑娘,我这重伤在身废人一个,要是秦烈半夜偷袭,没有你师姐在旁边护法,我岂不是很危险?”
说完他眸光如水,清澈见底,仿佛真的只是担心自己安危的无辜模样。
“你、无赖!”流萤气得语塞,一时变得笨嘴拙舌讷讷无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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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求你疼我
戚雪婴回到自己房中,盘腿坐在床上闭目翻阅《寒冰诀》,和她设想的不错,这功法就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一样。
她是水系灵根,习的水系术法,冰水同根同源,修习这功法事半功倍,然而……
封印不除,终究无法飞升。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四大神器,解除体内封印。
她打开随身地图,显示集仙镇向北五十里有个悬冰湖,抽空可以去那里试试。
寒冰诀讲究以形化形,以气补气,在冰天雪地里更有助于修炼。
杨柳村,村子四周杨柳成荫。一条小河将村子拦腰截断,把村子分为东村和西村。
现在他们要去的是东村里正家中,他妻子已经昏迷不醒三天,大夫也束手无策。
里正姓李,人称李叔。
看到戚雪婴几人过来,李叔连忙开门相迎。
他儿子儿媳妇都下地干活去了,家中就他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孙子,和床上半死不活的老妻。
五十岁的李叔一脸沧桑,脸上都是岁月滑过的沟壑,着一身青衣搓着手推开门,“几位仙师,快请进。”
这种需要外交的事大家自动移交给孔见深,他对着李叔拱手,“李叔,我们又来打扰了。”
昨天他们三人来过,李叔对他们比较熟悉,笑容满面道:“仙师客气了,快请进快请进。”
床上躺着的老太太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正常入睡。
“看出什么了吗?”见戚雪婴并指点在老太太眉心,良久不语,谢书臣在戚雪婴旁边忍不住问道。
本来孔见深让他在客栈养伤,他嫌一个人待着无聊,死活要跟着他们一起来,还好集仙镇与杨柳村相距不远,倒也累不到他。
戚雪婴收回手指,表情略显凝重。
“她的魂魄离体,已经成了行尸走肉,若是超过七天魂魄没有回归肉身,就会变成真正的死人。”
她鼻子微皱,闻到一股似苦似腥的味道,那味道很淡,似有若无,她以为是老太太喝剩下的草药,没有多想。
她转身出门,“去下一家看看。”
一个时辰之后,五人坐在李叔家院子的桃树下,具是神情严肃。
流萤忍不住打破沉寂,“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啊,怎么这么多人同时魂魄离体?”
姜进沉思道:“根据典籍上记载,人魂魄离体有两种,一种自动离体,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发生在幼儿和新死之人身上,还有一种是强制离体。”
戚雪婴问道:“何意?”
姜进道:“幼儿因为新魂着体不久,还不够稳固,若是受到惊吓,就会把新魂吓跑,也就是俗称的丢了魂。”
孔见深折扇摇得飞快,微风拂面,青丝飞扬,道:“另一种就是人死了,魂魄自动离体,归入地府。”
姜进点头,“没错,昏睡的人有大人有孩子,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咱们一无所知。”
谢书臣百无聊赖地捻着戚雪婴的剑穗,听到这里嗤了一声,“不知道就去查,这有何难?”
“没错!”流萤点头附和,“既然咱们接了乡民的帖子,就得给他们把事办清楚,这样才不丢咱们玄门弟子的脸面。”
“师姐,你说对吧?”她看向戚雪婴。
“师妹说得有理。”戚雪婴站起身,眉眼认真,“事出必有因,他们一定一起经历了什么,才会一起中招。”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魂魄离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家没有注意,或者习以为常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戚雪婴闭上眼睛,脑中回想方才走访过的乡民,近日有去拜访亲戚的,有去城隍庙烧香的,剩下的大多都去地里干活。
正值开春,万物复苏,正是种植庄稼的时候。
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却从年前一直干到年后,许多庄家户都担心得睡不着,天天去城隍庙烧香。
既然中招的人十个有九个去过城隍庙,戚雪婴打算去那里看看。
“师姐,我和你一起去。”流萤率先站起来,师姐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谢书臣就不用说了,如今俨然成了戚雪婴跟班二号。
“你们去吧,酒馆人多眼杂,里面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我和姜兄去品酒,也顺便打探消息。”孔见深晃着他的折扇,和姜进一起离开。
城隍庙建在集仙镇东边的一座山下,香火十分鼎盛,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山脚商贩的吆喝声嘈杂一片,挎着竹篮的乡民走到庙门口放着的青铜鼎前,将篮中的纸钱元宝投入火炉,香火气息随着一层青灰飞上天空。
戚雪婴甫一踏入城隍庙山门,便被正中间的水傭神雕像晃得眯起眼睛。
一束阳光打在神像威仪慈悲的脸上,反射出一道刺目金光。
“小心!”谢书臣突然勾着她的腰肢往胸前一带,一队抬着水神轿子的乡民吆喝着冲过去。
一阵微风袭来,卷起轿辇上的窗纱,轿中泥塑水神的脖颈上缠着一段褪色红绸,面容在颠簸中露出一丝诡异微笑。
谢书臣不动声色地侧身,粉色广袖在戚雪婴腰后虚虚一挡。
甜腻的桃花香与霜雪般的冷香混合在一起,戚雪婴抿了抿唇,“可以放开了。”
“师姐你没事吧?”流萤连忙挤过人群跑过来。
刚才她被队伍冲散,只看到师姐差点被撞上,没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
“这位郎君,可要求支姻缘签?”
三人刚走到庙门口,就被一红衣婆婆叫住,她问的是谢书臣,眼睛看向的却是戚雪婴。
戚雪婴眉头微蹙,没说什么。
竹棚下的红衣婆婆冲着谢书臣招手,棚檐垂落的红绳串着百枚铜钱,在风中叮咚作响。
流萤已经蹦跳着凑过去,捻起一根系着红绳的木牌,“婆婆,这些都是求姻缘的吗?”
“那倒不是。”婆婆长得慈眉善目,面容温柔地笑道:“人怎么可能只有一种欲望呢?”
她摇头叹道:“有的人求财,有的人求权,有的人求有情人终成眷属。众生百态,所求自然不尽相同。”
流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婆婆又看向戚雪婴,“这位姑娘,可要求姻缘?”
谢书臣脸上浮起一个调皮的笑,道:“婆婆,你方才明明先问的是我,我还没求呢。”
他的指尖抚过木架上垂落的红绳,铜钱相击声里忽然倾身凑近戚雪婴耳畔,“师姐,你说我是求姻缘呢?还是求财呢?”
温热气息拂过耳垂,戚雪婴广袖下的手指骤然收紧,冷声道:“你求什么与我无关。”
说完抱剑跨过门槛,身影隐入烟雾缭绕的庙中。
流萤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些刻着拗口谶语的木牌,全然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流涌动。
抬头一看发现师姐快要消失的背影,她连忙起身追上去,“师姐,等等我。”
谢书臣转身欲追,被婆婆拉住,“郎君的姻缘坎坷啊。”
“什么?”
婆婆把三个铜板摊开来,一边看一边摇头,“‘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你若是求姻缘,只怕要失望咯。”
谢书臣虽然不信这些,但是听到这样的谶语,还是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婆婆说错了,我求财,不求姻缘。”
说完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多谢婆婆。”
城隍庙平时有专人负责纸钱的采买和清扫,是一位孤寡老头,无儿无女,穷困潦倒。
镇长看他可怜,就让他来做城隍庙的庙祝,吃住都是在庙里。
老头六十几岁,姓陈,三人去找他问话,发现他就是个普通人,并无异常。
又在庙中四处观察了一圈,除了浓浓的檀香味,一无所获。
这就怪了,难道问题不是出在城隍庙?
五人小队再次聚在谢书臣房中,互通今日收获,发现大家都是一无所获。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呼吸声清晰可闻。
望舒高悬,花影摇动。
谢书臣转着手上伤痕累累的玉笛,望向一脸沉思状的几人,笑呵呵道:“你们是不是漏了一件事?”
戚雪婴抬眸,“什么事?”
谢书臣道:“他们不是还说了吗,半月前镇上来了一位仙师,不惜耗损修为为大家开坛祭天,做法祈雨。”
流萤好奇地追问道:“然后呢?有什么关系吗?”
“这关系可就大了!”孔见深“啪”一声合上折扇,声响让众人心里一跳。
他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些生魂离体之人他们都参加过那场祭典!”
“如今正值春耕却多月无雨,他们除了都去城隍庙祭拜,还参加过那位所谓仙师的祈雨祭祀。”
姜进说出自己的疑惑,“可这如何证明他们就是因为那场祭祀?”
“姜兄,这你就不对了。”孔见深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既然发现了突破口,无论是真是假,咱们去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姜进皱眉道:“咱们从下山开始就诸事不顺,希望这次能找到点什么。”
闻此孔见深一敲脑袋,满脸愤愤,“差点忘了,秦烈前面几次想弄死我们,怎么把他忘了?这小子肯定跟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戚雪婴一锤定音,“既然如此,明天咱们分头行动,一拨去御兽宗查秦烈,一拨去打探那位仙师的事情。”
“流萤,你和我一起。”
谢书臣连忙举手,“还有我。”
戚雪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师姐不好了!”
大清早,流萤的惊叫就撕破沉睡的小镇,让犹在梦中的客栈旅客们骂骂咧咧醒来。
戚雪婴前天晚上没怎么休息,所以昨晚睡得比较沉,流萤推门而入时她的眼神中还弥漫着朦胧睡意。
开口嗓音带着久睡的沙哑,“怎么了?”
“戚姑娘,打扰了。”走廊上闪过一片粉色衣角,是孔见深,他背门而立,“人魔边界御魔结界破裂,魔兽入侵,还请戚姑娘一同前往退魔。”
人魔结界是几百年前各大玄门大能所设,将人、魔两族分开,各安一隅,互不侵扰。
即使百年来魔族一直蠢蠢欲动,但是只要结界在,他们就无法越界,凡人也能安然。
如今结界竟然破了?戚雪婴心头一凛,立马起身,“稍等。”
黑风崖,这里常年日光稀薄,罡风不息,四周高山巍峨耸立,底下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玄门中人在此设立结界,抵挡魔族入侵已有几百年。
魔气经年累月地侵蚀山体,将原本青翠的山石腐蚀得寸草难生,嶙峋怪石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态。
灰暗的天幕下,裹挟着腐朽气息的罡风在山谷间尖啸盘旋,将悬崖上面风而立的几人衣摆掀起层层涟漪。
看着眼前凄风苦雨的黑风崖,流萤抽抽鼻子,缩着肩膀拽着戚雪婴的衣角。
眼前的结界透明如水幕,上面浮动着强劲的灵力波动。
戚雪婴指尖凝起一团霜色灵光,灵力在幽暗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
水幕东南角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一道裂缝,正有魔兽穿透结界而出。
他们脚下踩着的山体骤然震颤起来,悬崖底也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
“小心!”谢书臣猛地拽住戚雪婴手腕,粉色衣袖被罡风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脸色倏地惨白,喉结滚动着咽下浮起的腥气,方才动作过大撕扯到了背部即将愈合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戚雪婴回眸时正撞见少年嘴角溢出的血线,那抹殷红衬得他下唇黑痣妖艳非常。
“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崖底突然卷起一阵飓风,无数血色瞳孔在翻涌的黑雾中若隐若现。
流萤的惊叫被撕碎在风中,吓得立马捂住嘴,水幕上蛛网般的裂痕正急速往四周蔓延。
“滴!任务发布:请宿主协同戚雪婴击退魔潮,护对方安全。”
系统突然在颅内响起,谢书臣撇嘴,暗道多事。
这系统怎么像是戚雪婴的守护神似的,每次一有危险就是要自己去保护她,谁知她修为比自己高深,根本就是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