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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屠城  发于:2025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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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他语气冷峻,冷淡地转身走了。
黎可眉尖一挑,压根没关注男人的多余情绪,掏出手机给淑女发消息:
【单次188,你店里什么时候客少?随时可以来。】
淑女回了一连串亲亲爱爱的表情。
理发的时间很快就约定,淑女对黎可的新任雇主好奇得紧,那天收拾好理发工具来白塔坊,电话里还特意问黎可:“我都忘记问了,你老板多大年龄?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啊?”
黎可含糊道:“他姓贺,你喊他贺先生就行了。”
她又说:“你记得跟他推销办卡啊,就挑那种最贵的弄,好不容易找到个财大气粗的主顾,可别手下留情。”
淑女哭笑不得:“你说的什么话?这个上门理发的价格就够贵的了,我都不好意思接,既然是你的老板,我肯定好好服务,你怎么还能坑他?”
“没关系。”黎可意味深长地笑,“做生意嘛,半熟不熟的人才最好坑。”
淑女:“你可别带着我使坏。”
等淑女踏进白塔坊的家门,入眼就是漂亮的花园和小楼房,还有只喜欢摇尾巴的大狗,家里安安静静的,没见有别的人影。
黎可帮着淑女做准备,两人聊几句闲话,问工作忙不忙事情多不多,没多久就有男人从二楼走下来。
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身材高颀挺拔,皮肤霜白,五官极好,只是气质有些清冷,穿米色Polo领针织衫和休闲长裤,走路的时候一直垂着眼睫,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心事,半途又会突然伸手扶一下靠墙的斗柜。
淑女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看见黎可抬抬下巴,才客客气气地喊了声贺先生。这个男人抬起眼睛望过来,眼睛是黑白分明的,瞳仁漆黑而眼白清湛,头顶的灯光落一点在眼底,如果不是黎可说他失明,淑女几乎看不出来他的异常。
“你好。”男人的声音也冷清好听。
淑女开口:“要不?我来扶您……”
“没事,淑女你先把要用的东西都拿出来。”
黎可拍拍椅背,把椅子方向一转,在贺循迈步过来的时候主动牵住了他的袖口,轻轻一扯,男人已经跟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淑女先给自己戴上了工作围裙,贺循这边的准备工作是黎可弄的。
她站在椅子旁,就挨着贺循站,低头笑说你坐好别动哦,先伸手把贺循的衣领捋平,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脖颈皮肤,雪白的围布抖开,她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身体倾过来把椅上的人完全拢住,滑落她肩膀的不仅有头发,还有甜腻的发香荡在他面颊。
贺循岿然不动,闭着眼睛。
接下来的活就只能交给淑女。
有熟人在,黎可没走开,搂着 Lucky坐在旁边看淑女给贺循剪头发。
淑女没剪过这么贵的脑袋,想着务必要弄得特别满意,很认真地研究了下,说贺循两侧的鬓角不用直接推短,用剪刀修剪短更自然些,头顶留长一点,显得层次感丰富强烈,还有个想法是头顶再剪得更短,短发更能清爽利落,五官也能更深邃立体。
黎可撑着下巴说:“我觉得也不要太长了,美式前刺这种打理起来也很麻烦,太短了也不好,头顶容易炸……”
贺循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听两人滔滔不绝地讨论起了自己的发型长短。
“你出去。”
他蹙起眉棱,声音冷峻,“带 Lucky去花园玩一会。”
不用点名道姓,黎可悻悻地“哦”了一声,站起来领着lucky走开。
淑女握着剪刀站在旁边,脸色略有尴尬,刚才打招呼时候还不觉得,这位贺先生一说起来话来,语音语调听起来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像是好相处的人。
“贺先生,您别怪 Coco。”
淑女给黎可说情,“Coco她就是这样,她也是热心好意,不是故意要惹您心烦,您别生她的气啊。”
她每天都这样,贺循早已习惯,谈何生气。
他神色沉静:“你也叫她 Coco?”
“对啊,我都喊了十几年了。我跟 Coco以前是同学,特别了解她,Coco人真的挺好的,她就是有时候看着不当回事,但其实心底特认真……她还经常跟我们几个朋友提起您,说您人特别好,对她也好,这份工作也特别好……”
淑女一口气说了不少好话,又说:“我叫王淑云,以前是个短头发的假小子,但其实性格比较文静,Coco就一直喊我淑女,我那个理发店就叫淑女绅士屋,恰好我老公叫阿森,森林的森。”
“贺先生,要不待会我给您留个名字电话?或者您给我留张名片也行,以后您要理发,喊我上门或者亲自来我店里,我一定好好服务。”
“谢谢。”贺循并不孤傲冷僻,介绍自己名字,“贺循,祝贺的贺,因循守旧的循。”
“好的好的。”
头发修剪完,最后淑女仔细端详镜子里贺循的面孔:“我给您理好了,要不我喊 Coco进来看看?她审美好,好不好看一眼就知道。”
等黎可再带着 Lucky迈进屋里,她甚至都没仔细打量,浅浅一瞥,惊天动地拊掌:“哇,我的天啊,这也太帅了吧。”
贺循薄唇微抿,心里又不高兴。
淑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他俩相处——
淡漠英俊的男人从椅上起身,黎可倚在旁侧跟摇着尾巴追随主人的 Lucky做鬼脸,两人错肩擦过,似乎毫不相干。
有模糊的记忆突然闪过淑女的脑海,像流星一样。
她再看看黎可。
黎可浑然不觉笑脸盈盈。
淑女又觉得不可能,任由流星划过脑海,消失无踪。

第33章 合着她要给他试毒陪餐啊?
在黎可的花言巧语下,淑女多了个固定客户——诚如她所言,这位贺先生财大气粗,并不在乎每次理发的价格是388还是188,甚至也不在意自己的发型如何。
淑女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会来白塔坊,黎可说起这份工作是何胜帮忙找的,何胜偶尔也会来。
前阵子何胜的确来白塔坊送过东西,黎可最近跟他说话就有点不理不睬,但以前这种情况也发生过不少次,何胜笑嘻嘻喊声 Coco姐,插科打诨几句,也说不上闹掰,两人都不提,这事又翻篇而过。
“其实这些年何胜对你和小欧挺好的……”
淑女说起这事,“徐清风都谈女朋友了,你也可以再谈谈恋爱嘛,这都好几年过去了。”
“我又不是等着徐清风,也不是跟他比赛。”黎可毫不在意,“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就是没遇上喜欢的而已。”
想要找个男人随手一勾就行,但黎可又要人帅气有趣,还要看对眼,又不想当情妇和小三,最后还要能对小欧好。
淑女也知道,反正黎可身边的男人总不会少,不管是何胜这种喜欢她的,还是徐清风这种她喜欢的,她活得比别人更无所谓和洒脱,不将就,拿得起放得下,不是那种要人劝的性格。
出了白塔坊,淑女就把脑子里的那点事给忘了,一来黎可跟她说的事情实在太多,二来又紧赶着回店里忙。
摁响暗红色大门门铃的人不多,而何胜和淑女都喊黎可 Coco。
小欧也知道的:“因为我妈妈的小名叫可可,所以叫 Coco,何胜叔叔是我妈妈的好朋友,淑女阿姨也是,还有蛮蛮阿姨。淑女和蛮蛮阿姨是我妈妈的初中同学,何胜叔叔是我爸爸妈妈高中时候的学弟。”
贺循第一次听小欧说起“爸爸”这个词。
但小欧没有多说,只是轻轻吸了吸鼻子,而后把学校捡的银杏叶放在贺循手里。
“小欧。”
贺循抬起手,手指很柔和地抚摸他的小脑瓜,这个季节,小男孩也有热腾腾的脑袋和细腻如瓷的脸蛋,让人心生怜爱。
小欧感受得出来,大人们落在他身上的动作都带着情绪,有时候高兴,有时候气恼,有时候逗弄,有时候怜爱……
现在贺叔叔的动作是在安慰他。
这种情景经历过太多次,小欧心里也知道为什么,很坦然地抬起头:“没事的贺叔叔,我很好。”
“我还有妈妈和外婆,还有学校的朋友,何胜叔叔经常会带我出去玩,还有阿森叔叔也会带我和弟弟妹妹一起玩,以前徐清风叔叔也对我很好很好,经常照顾我陪着我,现在还有你和 Lucky陪我玩,我每天都很开心。”
贺循听到又一个陌生名字:“徐清风?”
小欧点头:“他是我妈妈以前的男朋友,是个很厉害的警察叔叔。”那是……前男友?
贺循不想探究他人的私事,并没有多问,只道:“我和 Lucky见到你也很开心,也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地长大。”
小欧说:“妈妈也是这么说,我会一直开心的。”
只要有小欧在,家里就是别样的热闹。
Lucky有了玩伴,跟小欧在花园里玩球捉迷藏赛跑,玩闹结束后,小欧拿着作业题跟贺循请教,贺循听一遍就能口述答案,甚至可以拿着笔在纸上盲写流利漂亮的答案,那时候 Lucky会挤在小欧怀里听他们说话,黎可也会笑盈盈地端来水果和饮料热茶。
偶尔小欧会留在白塔坊吃晚饭。
小欧喜欢吃黎可做的海鲜意面,这俩一大一小的男人都不喜欢吃带壳的海鲜,黎可会精细处理所有食材,在意大利面里放很多小番茄和碎欧芹,出锅的时候还要挤一点柠檬汁,最后就会做出所有人都喜欢又很完美的海鲜意面。
贺循好像也喜欢,晚饭的时候通常会多吃两口。
只是黎可会把自己和小欧的餐盘摆在门前屋檐下,因为花园里有颗很老的桂花树,晚秋时节花香馥郁,黎可再放点音乐佐餐,那时候 Lucky的晚饭也搁在一旁,只有贺循的晚饭孤零零摆在餐桌。
小欧看着黎可布置,只有两把椅子和两份海鲜意面,偷偷问:“贺叔叔不跟我们一起吃吗?”
黎可当然摇头:“他才不呢。”
家里吃饭分餐,一直都不同桌而食,何况贺循几乎只留在餐厅吃饭。
后来贺循被小欧和 Lucky带着从露台走下来,他在花园洗手,而后很自然地坐在屋檐下,理所当然地霸占了黎可的晚餐——风里有桂花的香气,耳边是浅吟低唱的怀旧老歌,左边是埋头狂吃的小狗,右边是乖巧礼貌的小孩,海鲜意面清爽鲜香,手边甚至还有一杯葡萄酒。
等黎可把厨房收拾完,迈步出去享用晚餐,而后突然顿住脚步,两手叉住纤腰,瞪起眼睛,神情忿忿地看着眼前鸠占鹊巢。
她只能转身,去餐厅把那份被冷落的意面端出来。
小欧现学现用语文课的内容,悄声道:“我妈妈有点不高兴……她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噘起了鲜红的嘴巴。”
贺循告诉他:“这是作文里夸张的修辞手法。”
小欧摇头:“不是,我妈妈的眼睛很大,嘴巴也很红。”
大眼睛?红嘴唇?贺循无法把浪客剑心和 Betty Boop结合起来,心平气和:“那她很幼稚了。”
过了会,幼稚女人的脚步声又折回来,餐盘“咚”地搁在桌子上,震得桌面微微发颤,黎可拖来一把藤椅,在贺循对面坐下,冷哼着说话:“这是做菜用的甜白葡萄酒,你居然也能喝得下?”
“可以拿瓶好点的酒来,我记得酒柜里有不少酒。”他轻轻挑了下眉棱,姿态优雅自持,客气道,“再麻烦帮我拿条餐巾,谢谢。”
小欧小小声:“我也想喝饮料。”
Lucky也从碗里抬起狗头,咧着嘴筒子,摇尾巴。
黎可撤回刚刚跷起的二郎腿,无奈叹气:“得了吧,你们都是活祖宗。”
她又转身进了家里,再度回来的时候怀里搂着酒瓶、果味酸奶、橙汁,餐巾,再加一个酒杯,把这些东西通通摆在桌上,语气又很轻快:“来吧,咱们今天就来吃饱喝足,不醉不归。”
以前家里人多热闹,唯有用餐时间全家人才会坐到一起,一家人会在餐桌上谈论学习工作生活和各种事情,后来家里有了奕欢奕乐,同桌吃饭更像家庭聚会,如今在白塔坊的家里,贺循一直独自用餐,很安静也很专心。
此时的饭桌又响起了家庭对话,妈妈问儿子学校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小朋友滔滔不绝地讲身边见闻,又说起最近的天气和穿衣,花园里的景色变化, Lucky的可爱行径。
贺循偶尔会开口,小欧说起 Lucky的时候,他会补充 Lucky小时候调皮地啃坏了家里所有的拖鞋,再说花园的花花草草都是他的外婆花了很多年的时间种下,说起二十年前的白塔小学跟小欧不一样的学习生活。
吃完饭后,小欧和 Lucky去花园里嬉戏消食,黎可歪坐在藤椅里看他俩玩。
她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再瞟瞟旁侧的男人——他眉宇间神色很平静,清俊面孔也是朝向花园。
黎可晃晃酒杯,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姐姐有对双胞胎,名字叫奕欢奕乐,年龄比小欧略小些,也喜欢这样和 Lucky玩……小欧在这里,我时常会想起他俩。”
黎可知道,这两个孩子送过礼物给贺循,她还听见过贺循手机放出孩子们的留言。
“想家了?”她撑着脸颊,“那就回去啊,跟家里人呆在一起。”
贺循没说话。
电话联系就已经足够,他不想回去,他想要每个人都有正常的生活,不用假装一切都未发生,也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黎可懒洋洋道:“人还是要跟家人朋友在一起,每天打电话有什么意思?小欧很小的时候,我把他扔给我妈,自己在外面上班,后来还是决定要回来,我想如果心里有想念的人,那我就一定要每天陪着他。”
“如果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情,你就不会在白塔坊待很久。”她看着小欧,慢声道,“如果总要离开,那还不如早点离开……如果总要放手,那就早点放手,如果总要相聚,那就早点相聚。”
贺循不能笃定自己会在白塔坊待多久,但他现在还没有离开的想法。如果有一天要走,那他肯定有个非走不可的理由。
“我觉得这里很好。”他平静道,“这是外公外婆唯独留给我的家,注定了我要回来守着这个房子。”
黎可嘲笑起来:“得了吧,你都离开那么多年都没想着要回来,一旦有事就想起了这是注定,是命中注定呢?还是迫不得已呢?”
贺循淡声道:“你的语气是不是有点太嚣张?”
“我就随便说说。”黎可耸耸肩膀,笑容懒散,“对很多人来说,所谓的命中注定,其实就是迫不得已哦。”
贺循把漆黑目光转向她——即便看不见,他依然想要看着这个女人。
黎可已经把杯中的酒喝完,动手收拾餐盘,转身走进了屋里。
所有改变的开始都是一点一滴,悄无声息,直到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才让人猛然警觉。
起初,不过是早餐换了花样,家务劳动变了秩序,午饭后多了娱乐活动,送货员开始派送一些五花八门的物品……
一直到家里的工作手册彻底沦为废纸。
黎可像一滴漏进水杯里的墨汁,只有小欧清澈幸免污染。
某天她问贺循想不想吃点特别的午饭。
白塔坊某个地方新开了一间格调高雅的网红餐厅,黎可每天路过,看环境布置得很漂亮,菜单上的食物看起来也格外诱人,她问贺循有没有兴趣吃一顿。
她请客,想点什么都行。
每天一日三餐做烦了,电子食谱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菜,黎可有时候犯懒,愿意自己花钱,心情美美地吃顿悠闲饭。
“离得不远,你要是不想出门吃饭,这家也可以送到家里。”黎可循循善诱,“每天吃我做的那些东西,你不腻吗?偶尔也换个口味也好啊,让我学习下外面餐厅的色香味俱全,才能更好地提升厨艺。”
她围着贺循转,对着他的耳朵魔音洗脑:“我付钱我请客我自掏腰包,我让他们送餐到家里来,你只需要动筷子吃就行了。”
贺循知道她就是懒得做饭。
时间长了,黎可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尊重雇主,贺循知道她自有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比起喋喋不休的言语骚扰,贺循更不喜欢的是她近距离的靠近,她喜欢甩头发,这个时候总能闻到她发间甜腻的香,还有起起伏伏的呼吸声和哼哼唧唧的央求声都灌入耳朵。
更何况黎可还会动手动脚,挑准时机,弯起手指勾起他的衣角或者拽拽他的衣袖,再拖着长长懒懒的音调问他:“好不好呀?”
贺循起初并不想答应,也会在她凑近的时候有意避开距离,再冷淡又不着痕迹地拉回自己的衣服,声音平直刻板:“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下分寸?”
这个女人并不矜持羞涩,也许她对付男人很有一套办法,为了达成目的什么举动都做得出来。
但不代表贺循喜欢这种过分亲昵的举动。
黎可说:“先答应我啊。”
“可以。”他最后深皱着眉心妥协。
今天不用做午饭了,黎可高高兴兴地站起来,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开,掏出手机开始给餐厅打电话,嗓音清甜娇俏。
贺循听着她毫无留恋的脚步声离去。
他莫名沉气,心中微恼。
如果换成其他保姆用这种语气语调,甚至敢触碰他的一点衣角——绝不可能待在这个家里。
黎可也知道他宽容不计较,经常笑眯眯地说:“您是我见过最心地善良最宽容最大方仁慈的老板。”
这个女人就是不正经……
当然,不仅是对他如此,贺循相信她对其他男人也是这样。
送餐的是餐厅的店员,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黎可的特别要求,直接用店里的餐盘装在保温箱里带过来,走进家门还跟黎可聊天。
“你家的花园很漂亮。”
“谢谢,不过这不是我家,我是家里的保姆。”
“看不出来,我还以为……”男人笑起来,“你这么漂亮……”
黎可软声笑道:“谢谢。”
“其实离得这么近,你以后可以到我们店里来吃,我们店拍照很出片的,很多女孩子都会来吃饭打卡……如果拍好看的照片放在店里,还有机会免单哦。”
“下次有时间我肯定会去店里再吃一次。”
“如果你想订位或者有什么额外要求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讲,或者我们加个好友……”
“好啊……”
“……”
贺循坐下时,两人拉锯式的对话还在门口毫无营养地继续,等黎可结束,再转身回来,看见贺循的脸色十分疏离冷淡。
她问:“你怎么了?”
“从午饭送到家里,我已经坐在这里等了十分钟,而真正的午饭时间是半个小时前。”他面无表情,漆黑的瞳仁宛如黑晶冻玉,“如果你们谈兴很浓,可以换个场合,或者尊重下别人的时间。”
黎可吐吐舌头——他每天坐在发呆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长,现在倒计较起时间来了。
“好啦好啦,真不好意思让您饿肚子。”黎可并不生气,还是笑嘻嘻的,“马上就开饭啦。”
她应该说对不起,而不是这种哄孩子的语气。
黎可布置好餐桌:“我把我要吃的那份匀出来,其他的您慢慢享用,用餐愉快。”
她要把自己那份端去岛台吃。
贺循蹙眉。
他的黑睫缓慢地眨了下,而后抿着薄唇,似乎是颇为不情愿又不得不如此,含糊道:“你……就坐在这里。”
黎可疑惑:“嗯?”
“我不知道你点的是什么,看不见,怎么确保吃下的未知食物是我能接受且安全的?”贺循抬抬下巴,企图用生疏的冷傲气势掩盖一切,“你坐在旁边吃,再跟我说明……包括以后也是,你把食谱改的乱七八糟,我不放心我每天吃的东西……”
合着她要给他试毒陪餐啊?
黎可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
她撑起下巴,笑语微嘲:“您真厉害……是怎么知道我想在饭菜里下毒?完蛋了,这下我的阴谋诡计只能流产……”
贺循听得出她的讽刺,耳根微热,垂睫低语:“再说一句,扣一千块。”
黎可挤出笑容,从善如流地在餐桌旁坐下,嗓音谄媚:“尊敬的贺总,请容我跟您介绍,您面前这道是开胃菜,牛油果三文鱼塔塔,里面的食材包括……”
她先挟一个,满足地尝了口,“安全无毒,非常好吃。”
贺循镇定自若地提起了筷子。
他有时候的确需要她帮忙——譬如帮忙读外公的手札,譬如此时坐在餐厅吃饭。
他也愿意对她宽容,愿意容忍她的轻浮懒散和其他。
只是为了体会平静生活里一点不守规则的乐趣。

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她没有分寸感?
说真的,如果有蹬鼻子上脸的排名比赛,那第一名非黎可莫属。
她什么时候对他有过分寸?
从她最初走进白塔坊骗他自己是四十来岁的俗气黎姐,到三十八岁的单亲妈妈,再到两人吵架又重新共处同个屋檐下,她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分寸吗?
黎可的分寸感是给要认真对待的人,还有那些要避嫌省得惹麻烦的人——对待贺循不需要认真,她也愿意给他惹点麻烦。
风水轮流转,不用提少年时期他那张淡漠清隽的脸,即便是现在看着他活人微死又死人微活,难道她会不喜欢看见这张面孔悄悄裂开无奈、烦闷、忍耐、恼怒,极不满意但又试图容忍她的神情?
她爱死了!!!
贺循越是噎住不爽,她心里越丝滑畅顺。
两人前前后后的相处时间,加在一起有半年多了,黎可也完全知道了贺循极其规律的作息和日常生活,大部分时间他要依赖手机和电脑和身边人联系以及处理工作。
是的,贺循也有工作。
黎可看不懂电脑上那些基金、股票和期货各种红黄蓝绿的K线,贺循也不用看,只需用耳朵扫过那些快速的机械音,书房还有传真机和碎纸机处理文件,经常会有书面文件送到家里来需要贺循签字处理,黎可有时候听见曹小姐跟贺循打电话,说的也是什么项目投资和不动产买进。
她只恨自己当年没有好好学习,特别是数学成绩一塌糊涂,看见一长串的数字就犯晕。
其实黎可曾经有次厚着脸皮,问贺循能不能带上她一起。贺循没懂她的意思,黎可模模糊糊吞吞吐吐,最后贺循才明白她是想问能不能教教她,她可以跟着他学学股票理财。
贺循颇为意外:“这么信任我?”
黎可扭着手腕,指甲在书桌上划来划去,头一回语气讪讪又尽显弱势:“我知道你肯定很厉害的呀。”
听起来像是真诚赞美,贺循眉棱乍挑,再问:“你有多少本金?”
黎可抿嘴,含含糊糊:“你觉得最少有多少合适?”
他听她声调气势像孱弱小火苗,猜了又猜:“二十万?”
小火苗突然熄灭了。
贺循迟疑:“十万块?”
黎可咬着唇壁。
那就是连十万块都没有?
即便在以前,黎可的收入在潞白市绝不算低,只是手里从来存不住钱,一方面要抚养小欧,另一方面她性格享乐随意,钱就是会突然不见的。
这个数额让贺循禁不住眉心直跳——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她要怎么计划支撑起自己的家庭和以后的生活?
他又问:“你对理财和金融知识懂多少?”
黎可后悔开口,觉得在自取其辱。
“我做的大部分都是长线投资,需要时间和耐心,也要能沉得住气。”贺循斟酌片刻,语气正经,“我可以教你,但首先需要你有点基础知识。”
他给黎可找了七八本书:“看完这些书后,你再来找我。”
黎可看见那一串书名,两眼一黑又一黑——经济学理论、投资心理学和行为金融学。
这钱她不赚了还不行吗?
黎可皱着脸要走,又被贺循喊住,他修长指尖很轻地敲击桌面,轻描淡写:“如果每个月工资拿到全额的绩效,那么你的收益率已经是超过了市面绝大部分的理财。”
黎可直觉不行——钱可以不赚,老板的堵不能不添啊。
撇下赚钱不提,贺循玩游戏也不单是为了消磨时间,他自己会玩一些专向视觉障碍人群开发的有声游戏,这些游戏有一部分是他投资,或者测试阶段的反馈,还有和正常游戏做无障碍接入,让更多明眼人的游戏也能被盲人进入。
外面的世界障碍重重,正常人的娱乐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其中一部分被压缩成声音作为媒介,贺循觉得自己的生活可以平静无趣,但不能日复一日地麻木无意义。
黎可也知道他为什么能天天呆在书房不露面。
贺循独自玩游戏的时候会戴上耳机,黑暗的世界是封闭的,只有各种音效声冲刷大脑,摘下耳机之后,能听见黎可在整理书房或者坐在旁边吃薯片的动静。
极偶尔他会觉得,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分界线,就是这么一条任意流淌的小溪。
至于他想站在哪里,那就是小马过河的选择题。
对黎可来说,她就是单纯想跟贺循玩会游戏。
她在贺循的游戏栏里找到了一个经典游戏——植物大战僵尸。
黎可的高中是所垫底学校,班主任最喜欢骂学生垃圾,她那时候偷偷逃晚自习就是为了去网吧玩游戏,这个游戏她玩得很好,甚至还因此跟小欧的爸爸混得滚瓜烂熟。
现在,这是她唯一敢跟贺循PK的游戏。
贺循这个游戏也玩得很熟练,不是技巧上的熟练,而是记忆上的熟练,应该以前也玩过不少回。
黎可窝在自己的沙发里,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问:“你以前经常陪女朋友玩这个吧?”
贺循放松的神情微愣。
黎可哼笑:“我绝对不可能猜错。”
贺循蹙眉,许久之后才出声:“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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