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毒浸血脉,内力尽失,所以才对晏公子的功力不排斥。
可是如果小舟要练,就需得先自行废去本门功力。否则就算练到走火入魔,也无法学成。
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我的命就快交代了,我不想再让他为我冒险。”
竺绾绾这才了解到,原来是她误会澹岁岁了。
她夸张地把两只手捏成小拳头,放在嘴边激动地啃咬着。
还以为澹岁岁对舟行叶冷心冷面,毫无情义。
可真实的原因她居然实在为他担心,害怕他废去本来的功力会痛苦不堪难以忍受,害怕他走火入魔伤及性命……
她真的,我哭死……
还说不爱?
还说没有动情?
这不是双向奔赴这是什么!
竺绾绾心潮澎湃地感受着二人这暗流涌动的情愫,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晏尧正看她啃咬自己的手,大掌包住她两个小拳头,拿下来握在手心,冷冷看着澹岁岁开口道:“你不想死,对吧。”
澹岁岁被他冷厉的目光逼视着,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隐瞒,于是说道:“那是自然。我不想死,我还要报仇。我还没有找到该找的人,杀尽该杀的人。”
竺绾绾听她这么说,突然想起,她一开始的执念就是要找到那个生下她的女人。可惜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杀尽该杀的人?她还有什么仇人吗?
澹岁岁咳了几声,痛苦咽下涌到喉头的血沫:“你帮我吧。你有办法,对吧。”
澹岁岁闭上眼说着,似是绝望,又像在祈求着晏尧正什么。
晏尧正漠然地斜视着澹岁岁,冷淡地说:“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但是此功法修炼时浑身滚烫蒸腾,须得衣物尽去散热,否则汗不得发,有气血淤积,经脉逆行的风险。
毕竟男女有别,此等情形事关你的名节。且我也已有爱人,只有获得她的允准,我才会教你。”
说罢晏尧正朝竺绾绾望来,有征询意见的意思。
与她一个女子一起赤身修炼倒是没什么。他见过的女子身体不计其数,只是他不想让竺绾绾伤心。
只要竺绾绾有一丝不情愿,他都会作罢。
但是考虑到只要能让澹岁岁练了内功离开竺绾绾,竺绾绾的血就能安全一些,不被人惦记。
所以他又希望竺绾绾能允许澹岁岁学玄天神功。
竺绾绾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明明就在他们二人身边,却好像错过了什么交流似的。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吗?
明明是三个人的对话,怎么说着说着就听不懂了。
所以,眼下的情况是,澹岁岁想要跟晏尧正学内功?
学内功时候澹岁岁得赤身裸体地面对晏尧正?
或者说,得两个人一起赤条条的共处一室?
想象着这个画面,竺绾绾有点心梗。
她尴尬地笑了笑,问道:“非得你们一起脱光光才能练吗?”
晏尧正注视着她不说话。
“连三点式的泳装都不能穿一件吗?”
晏尧正默然地点了点头。
竺绾绾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她是真的想让澹岁岁的身体好转,眼下虽然不能换血,但是靠修炼内功续命不妨一种保命之法。
但是要把自己的男人脱光光送到脱光光的她身边……
竺绾绾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要拒绝,但是又害怕澹岁岁撑不住了。
“让我想想。”
竺绾绾转身走出房门,靠坐在二楼的栏杆上朝一楼望。
此时姑娘们正聚在一楼吹拉弹唱,有说有笑,看着很是惬意。
看到竺绾绾,渺梦朝竺绾绾挥手道:“芳主,下来吃饭呀。大厨给你锅里留着狮子头,可好吃啦。”
竺绾绾朝渺梦露出一个微笑。
这些纸片人,鲜活地存在在自己的生活里,在她竺绾绾的面前。
如果澹岁岁死去,这个世界发生变数,这些鲜活的生命很有可能也要经历巨大的毁灭。
竺绾绾不想冒这个风险。
于是她下定决定,转身对房中的晏尧正和澹岁岁道:“你们练吧。我相信你们。”
说罢,毅然决然地下楼,唯恐停留多一秒,自己就要反悔了。
晏尧正知道竺绾绾内心的不情愿,但是他更想快点把澹岁岁送走。
晏尧正回房,让浣儿离开房内,掌风挥闭门窗。
“现在开始练功吧。我先为你渡力,让你有点体力。事成之后,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竺绾绾在楼下桌前坐着,心不在焉地疯狂往嘴里扒拉米饭。
渺梦看见了,赶紧为她晾好一碗汤:“吃点菜呀,光吃米饭,有什么味儿呀。这红烧狮子头,不是往日里你最喜欢的吗?怎么今都不吃了。”
竺绾绾一边食不知味地炫饭,一边在心里爆发海啸。
我特么真的是救世主啊。
为了救人把自己的男人都送到别的女人身边去了啊。
两个人还得赤条条地关在同一个房间。
不行不行,这画面太窒息了。
他俩现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全脱光了还是只脱到上半身?
啊,要疯了。
白包子怎么还不回来。
这会儿正是需要用它的时候,它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它要是在的话,好歹给我去偷偷地刺探一下房内情况啊。
远在主系统位面的白包子感受到宿主的呼唤,先是一喜,而后浑身抗拒:
宿主我是你的统啊!
人家才不要替你去做什么偷窥赤身男女共处一室的勾当呢!
高贵如我,哪能当做监控摄像头使用呢?
也太羞辱统了。
晏尧正为澹岁岁输送了一些内力,澹岁岁终于感觉自己身上有些气力了,能自己稳住身形打坐运功了。
可是她现在气海空空,内力尽失,与一个废人无异。
也是,本来就是从鬼门关晃悠了几次的人,能捡回一条命,还多亏那个女人。
澹岁岁确信,竺绾绾一定做了什么,才能让她起死回生。
刚才,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流淌,让她浑身暖洋洋的,感受到了被治愈的舒适和惬意。
可是没办法,自己中毒太深了,那种美好的感觉刹那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就是那股力量,让她混沌的意识回归到肉体。
她是真的想救我。澹岁岁在心里想。
她真好,强大,明媚,温暖,就像是一个发光的小太阳一般。
如果自己能像她一样,该多好。
哪怕只是稍稍借来她身上的一点点光来用用,就足够幸福了。
为什么她可以拥有这么多,为什么她得到这些美好的东西毫不费力。
而自己,只是被命运掌控,要和那个该死的岚镜沉绑在一起。
一起活成了阴沟里的老鼠,一起发烂,发臭,直到生命终结。
澹岁岁越想越是感伤,神情放空默然不语。
晏尧正看着她,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个什么没有生命感情的物件。
他知道,澹岁岁在心里羡慕甚至嫉妒竺绾绾。
但是绾绾的光芒,不是谁都能夺走的。
他不会允许有人觊觎绾绾的东西,威胁到老婆的幸福。
“我愿意为你教授内功,但是有一个条件。待你内功练成,你自行离去,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澹岁岁抬眸看着晏尧正,片刻后便明白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
虽然知道晏尧正对她十分戒备,害怕她威胁到竺绾绾,但是强大的求生欲让澹岁岁变得卑微,反正她只是想活着,自然是要按照晏尧正的要求去做。
“脱吧。”晏尧正毫无情绪地说。
澹岁岁这短暂的一生有无数次脱掉衣服的时候,有时候被别人强行脱,有时候自己脱,但是没有哪一次,能像现在这样让她感到紧张。
她柳眉轻蹙,闭上眼睛,朱唇紧抿,一件一件褪去衣衫。
外袍,里衣,裹胸,亵裤……
直到整个身子脱得干干净净仿佛剥了皮的鸡蛋一般,澹岁岁有些娇羞地低下头,眼睛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因为在她自己动手的时间,晏尧正也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了。
二人在床上面对面盘腿坐着,澹岁岁不敢抬头。
面前的男子高大魁梧,身线流畅,不论面容,还是身材,实在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晏尧正不管她脑子里的绮思,冷然斥道:“看着我。”
突然被训了的澹岁岁有些无辜的抬起头,只见晏尧正面容冷肃地开始念动口诀,催动经脉,完全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练功机器。
澹岁岁也只好收起那些无关意念,跟着一步一步修炼起来。
竺绾绾吃完了饭,百无聊赖地坐在,强自按捺着好奇,不让自己朝二楼望去,不叫自己脑子里去想象那些肉体横陈的画面。
本来准备把昨晚没做完的选修计划做完,现在也没思路了。
昨晚还选了几首在阁里没有表演过的曲目要教给姐妹们,现在也没心情了。
差人去窖里搬了几天酒,坐在桌前无限惆怅地自斟自饮。
看到角落里一个灰扑扑的人影,躲在柱子后也是恨不得化身一颗失意的蘑菇,这不是那个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万年男二男上位的舟行叶又是哪个。
“过来。”竺绾绾朝舟行叶举起杯盏。
舟行叶也不抗拒,麻木地走过来,直接抱起了酒坛,仰头就是一番痛饮。
田瓜看主子明显心绪不佳,她昨天可分明干劲满满来着,今日又这般委顿。
阁里三天没开门营业,田瓜仿佛听到了银子从耳边哗哗流走的声音。
赚钱的快车可不等人啊。田瓜心里挺着急的。
就这几日,琞京城好几家场子都出了新的节目,就是为了和芳杀阁竞争,他们可不能被比了下去。
“主子,看您好像不太高兴,不如小的带您出去乐呵乐呵。”田瓜凑过来一脸机灵劲儿地说。
“乐呵?哪里能乐呵?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就让我乐呵?我乐呵不起来。”竺绾绾又斟了一杯酒。
“主子,听闻城北的潇湘楼来了一批新人儿。好像说是从擅于歌唱的南莺国请来的美男子,唱起歌来老神了,仙音悦耳,如痴如醉啊。据说聋子听了那美妙歌声耳朵都好了。去听得人可多了,每天去晚了都没地方坐。”
竺绾绾只抓住了几个重点:唱歌好听的,美男子?
这不就是自己选秀想要看到的练习选手吗?
瞌睡来了就送枕头,还是得我瓜,太靠谱了。
竺绾绾一下子来了兴趣,道:“怎么,你想去?”
“嘿嘿,”田瓜腼腆一笑,“我哪去的起呀。我就是看主子您心情郁闷,想让你去放松放松。”
“呵,算你有心。我瓜就是会疼人。”
竺绾绾揉了揉田瓜的头,站起了身,朝阁里大喊道:“去城北潇湘楼喝花酒,谁去?去的现在报名,田瓜统计人数,备马车。要去的快快打扮起来,一炷香之后出发。”
竺绾绾大概是史上最好的老板了,出门喝个酒都想着带自己员工顺便团建一下,也不是不阔以。
可是潇湘楼那是什么地方,是之前与嫣红阁齐名的四大青楼之一。
污秽不堪,规矩森严,堪称烟花女子的噩梦。
众姐妹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下等的身份,此时听到要去那种地方玩乐,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最后只有素侍、淮烟、渺梦还有芙蕖几人各自带着丫鬟,陪着竺绾绾一起去。
芙蕖休养了几日,这两天终于能下地了,在房里憋闷得久了好生无趣,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趁着这个机会跟竺绾绾一起出门,她也高兴。
竺绾绾还专门带上了舟行叶,说要让他这个愚笨的男二多见识见识,别家的男人是怎么和女人相处的。
“走,去对家场子喝花酒撩男人去——”
竺绾绾一声痛快地呼喊,带着众人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去了。
第111章 别人家的酒楼也怪会整活儿
耳力出众的晏尧正,在房中听到竺绾绾这惊天动地的动静,眉心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再见面这几天相处下来,他能确定绾绾确实是那种十分跳脱胆大妄为的人。
虽然二人现在已经算是确定了关系。
但是绾绾也说过,处得好,才能给他名分。
他现在只不过是跟别的人一起赤身练功而已,出发点还是为了她。
她却迫不及待要去烟花柳巷看别的男人去了?
真是……真是……
晏尧正心思一乱,周身飞速游走的内力蓦地一窒,气血翻涌间,经脉逆行,晏尧正只得强行收功,调整内息。
感受到异常的澹岁岁关切地问道:“怎么?要不要停一下?”
晏尧正道:“你继续练。”
而后朝门外说道:“跟着她。别让她惹出什么乱子。你们六人都去。”
门外的暗卫领命而去。
高护高卫兄弟二人此时各有公干,只剩其余六人守在阁中。
可是比起自己的安危,晏尧正更想护竺绾绾无虞。
晏尧正收敛心绪,再度开练。
玄天神功内功基础心法有九式,只要聪慧之人半天便可全部学完。
他可不想让眼下这种情况再发生一次,只想一次性全部教授于澹岁岁。
至于后面的领悟和贯通全看她自己的能力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潇湘楼?”
竺绾绾带领众人下了马车,站在潇湘楼大门前。
一栋整整五层的华丽楼阁,飞檐翘角,雕栏玉砌,每层楼都挂满了鎏金玉坠大红纱灯,轩窗围栏都透出金碧荧煌的光彩。
竺绾绾带领众人们抬脚就准备往里冲。
潇湘楼里面有男倌人,自然不拦女客。可是竺绾绾看着着眼生,门口站着的四个看守齐齐把门一堵。
“这位客人是生客吧?我们潇湘楼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需得有头有脸的人才入得门去。姑娘看着不像是好风尘的,还是请回吧。”
竺绾绾明白了,得vip才能进。要么就是看着就腰缠万贯的富婆才能进。
竺绾绾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让田瓜掏出一锭沙包大的银子。
看守拿了银子立刻喜笑颜开,扯着嗓子朝里面喊道:“贵客数位,里面请——”
进入大厅,抬眼望去,顶部是纯木拼接的精美天顶。层层叠叠,壮丽无比。
往下看,共有四层围廊。也是装修得很有品位了。
嗯,很不错呢。看来我家芳杀阁回去也得好好装修一下了。
潇湘楼此时确实已经是宾朋满座,大厅里已经找到不完整的桌子了。
他们一行七人得坐两张桌。
引路的侍者道:“二楼雅间还有余,诸位客官都坐得下。”
竺绾绾点头:“那就上楼吧。”
在雅间坐定,小厮摆上来茶水果点,殷勤地招呼着:“客官们第一次来吧,可赶巧了,今天有新的夜莺上笼呢。那可是一等一的歌喉,一等一的美色啊。客官可有眼福喽。”
竺绾绾透过开阔的大窗朝楼下望去。
楼中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吊着一个巨大的鸟笼。
鸟笼上用深红色的布围得严严实实的,看不见里面。
难道小厮所谓的“夜莺”就关在这个悬空的鸟笼里?
可是看每个鸟笼下方,都有一口直径宽约半丈的巨大酒缸,虚掩着红布,散发着幽幽酒香。
再看看吊着鸟笼的穹顶,都是纯木结构的横梁,要是一个不小心,重达几百斤的钢制鸟笼坠落到缸里,岂不是既淹死了“夜莺”,又污染了酒缸?
竺绾绾不禁有些担心。
待小厮离去,竺绾绾朝田瓜诉说了自己的担忧。
田瓜听罢,一脸你太纯洁了的嫌弃表情。
“怎么?”
田瓜窃笑着道:“主子,你有所不知。南莺国人不论男女,天生雪肤碧眼,发色迥异。传闻他们的身上肌肤都是有甜味儿的。
所以潇湘楼将他们的玉体泡在这大酒缸中,这寻常的女儿红便可摇身一变,变作千金难求的美人香。
看着吧,这四大缸,等会儿便要被人抢光了。主子你说这些人会不会赚钱。这噱头给足了吧。这寻常的一缸酒,足足翻价成百上千倍呢。还供不应求。啧啧。”
竺绾绾一听这话,脸上露出石化的表情。
“所以,你所谓的潇湘楼有好酒,就是让我来喝这南莺国人的洗澡水?口味太重了吧。我遭不住啊。”
不管是什么美人,哪怕是杨贵妃,洗澡水这种东西,竺绾绾都不会想要尝尝的。
“你们要喝吗?虽然我自己太不行,但是你们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尊重大家的喜好。贵就贵,买点也不是不行。”竺绾绾蹙眉道。
素侍、淮烟、渺梦、芙蕖和舟行叶都微笑着摇头拒绝了。
田瓜却一脸跃跃欲试。
“啧,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那我给你买一坛,喝不完不许走。”竺绾绾戳了一下田瓜的脑门。
众女都掩唇轻笑起来。
竺绾绾看着楼下人声鼎沸的样子,叹道,看来潇湘楼客流量确实大。但是人多更麻烦,芳杀阁还是走精品客户路线就好。
此时,包厢对面的一个房内。
林公子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猛不防看到了竺绾绾坐在对面的窗前。
他狠狠地揉了揉眼,还是不敢确定是不是芳主。
“哎你们看看,对面好像是芳主啊。”
肥公子定睛瞧了半晌,也惊喜道:“真的是芳主,几天不见,芳主更加美丽了。”
陆公子不悦道:“我们给她充了钱,她自己不做生意,关门好几天,倒跑别人的地盘吃起花酒了。”
许公子道:“也许她不开门是有自己的苦衷。好在明晚芳杀阁就要营业了,我们到时候再去问问看。毕竟她这些时日也招惹了不少仇家,估计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吧。”
许公子还是一如往常的,会心疼人呢。
此时被心疼了还无知无觉地在包间里大炫果盘的竺绾绾,看到楼下突然敲起锣来。
锣声停息后,一位长身玉立的红衣公子摇着黑云扇出现在台上。
“才喜新春已暮春,夕阳吟杀倚楼人。醉看风散霏霏雨,少年应遇洛川神。”
这一通故作风雅的诗句吟下来,厅中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嗯,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掌声雷动吗。原来想要这种掌声,就得整这种活儿啊,记下来记下来。回头我们也拿诗开场。”竺绾绾对田瓜道。
田瓜笑嘻嘻地说:“好咧。回头我就高薪聘请文人作他个三五十首开场诗,让主子留着挑选备用。”
红衣公子将扇子虚虚下压,按住如潮的掌声。
“欢迎各位贵客来到潇湘楼。话不多说,想必诸位也知道,今日就要拍卖最后剩下四只夜莺了。
这几只可不一般呐,小缅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让他们开口。
小缅真的无能为力了,还望各位客官老爷给小缅出出主意,帮帮人家吧。”
这茶里茶气的语调,听得竺绾绾疯狂牙酸,她疑惑地问道:
“田瓜,这人不是这潇湘楼的老板吗?为什么这样说话,跟个倌人似的。当然咱们也没有说倌人不好的意思,但是他娘们兮兮的让我好难受,好膈应。”
竺绾绾说着挠了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还有啊,他说的那个小缅是谁啊。”
田瓜道:“主子你有所不知,他确实以前是这潇湘楼里的倌人,后来有幸靠上了一个大主顾,替他赎了身,还买下了潇湘楼送给他,让他做了这楼里的掌柜。
这一掷千金,当初可是业界一段佳话啊。他一夜之间成了多少风尘男女艳羡的对象。他就爱这般说话,他的名字就叫小缅。”
我去……
竺绾绾顿时恶寒了。
原来撒娇的男人也会好命。
绾绾受教了。绾绾也要撒娇娇。
厅里众人早就迫不及待了,激动地呐喊着:“开封吧!开封吧!”
红衣掌柜露出风情又摇晃的一笑,轻轻朝空中一扬扇。
四方鸟笼上的红布同时被拽走,露出精钢铁笼,还有那赤身裸体的笼中之鸟。
果然是肤白胜雪。
厅里众人不禁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四个披散着长发的男子身无寸缕地跪坐在鸟笼里,低着头,虽然看不清他们的容颜,但是从他们那优美纤细的身形,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看来,确实是少见的美人。
众人心里都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竺绾绾看着笼中人,却狠狠地在心里打起鼓来。
这金色、栗色、棕色、红色的头发,还有这白种人一般的肤色……
竺绾绾心中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这特么不会是把老子以前在现世见过的那种外国人,给绑过来了吧!
别太荒谬!
你特么不是小破文吗!还设定把异邦人士也拉过来客串了吗!
而且一上来直接就是全裸出镜?出场费多少啊喂?
素侍、淮烟等人也看着笼中的美人们赞叹着,皮肤真的好白,发色也好美。
可是竺绾绾却只是如坐针毡。
这个小说世界真的太诡异了。
不是说作者弃坑之后,剧情已经不会再发展了吗?
可是这层出不穷的新玩应儿,让竺绾绾不禁怀疑,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自己的世界意识,开始按照自己的形态莫名其妙地发展着。
竺绾绾突然有点恐慌,后背发凉,手里的红心火龙果也不香甜了。
看着这火龙果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才传入古代的?这应该是番邦产物吧。现在出现在这里,合理吗?
在竺绾绾神游的时候,厅中已经有人开始叫价拍卖笼中夜莺了。
红衣掌柜笑吟吟地说:“虽然今日这几只不愿开口,但是这几只可不是不会说话的莺儿。只要主家把他买回去好好调教,说不定这莺儿开口唱的第一支歌儿,就是唱给您的呢。”
众人一听这话,更加心动难耐,竞价更加汹涌,喊话的有男人,也有女人。
眼看着叫价就飙升到一千八百两了。
一位中年男子道:“慢着,缅掌柜说了,这南莺国的人,卖点可就是那好歌喉啊。要是花了千金买回去,死活都不肯开口,那岂不是大打折扣。
哼,大爷遇人无数,最不喜欢的,就是在床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人,那跟尸体没啥区别呀。”
此话一出,厅中人都笑出声来,打趣他粗鲁,低俗。
但是确实也是实话。
谁都不想买一块石头回去不是。
于是此时,叫价的节奏就稍微慢了下来。
缅掌柜一听,面上露出玩味:“欧,本来想说把调教的机会留给诸位。没想到诸位并不领情啊。那咱们今日还是老规矩,玩到他们开口为止。但是待开口了再竞价,起拍价直接一万两白银,如何?”
有人道:“前两日成交的莺儿最高也不过五千两一只,为何今日直接飙升到一万啊?”
缅掌柜“呵呵”一笑,道:“怕是诸位还没有看清过这几只莺儿的脸吧?要我说,那可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绝色啊。”
“看看,看看。”众人又嚷嚷起来。
可是四个笼中的夜莺就是把头埋得低低的,不肯叫人看见他们的容颜。
众人的好奇心已经被调到了最高点。
杜老板大手一挥,举起一张银票:“一两千,买他们露脸。”
缅掌柜勾起唇角冷冷一笑,示意手下收了银票。
竺绾绾正在好奇,他们吊在空中,要怎么买他们露脸时……
四个铁笼突然同时急速地下落,转动的精钢锁链发出令人牙麻的咔哒声。
早有眼疾手快的小厮“唰啦”一下抽掉大酒缸上面的封布。
鸟笼就这样“噗通”落入缸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一瞬间,厅中酒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众人陶醉在酒香之中,纷纷往缸边靠拢。
酒缸安置得要低于地平弦,众人围到缸边,刚好可以把缸中的景色尽收眼底。
四个笼中之人落入高大的缸中,猝不及防的溺水痛苦让他们奋力挣扎,不断地试图抓住鸟笼内部顶端垂下的锁链,一张张绝美的容颜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此时他们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身上一丝不挂,碧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恐惧,却拼死也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竺绾绾将他们的面部表情看得真真切切。
他们不想死。他们在求救。
不一会儿就叫到了五千两。
似乎有人很喜欢看他们落入坛中慌乱挣扎的模样,人群中又有人用一千两银票,买了缅掌柜的一声“落”。
鸟笼又跌入水中,四只夜莺猝不及防被淹得毫无防备,有一人可能因为太害怕了,从喉头无意识发出一声恐惧的嘤咛。
这声音仿佛一下子刺激到了某些人的某种神经,他们兴奋不已地大喊着:“出声了,出声了!真正是绝顶的声音啊!”
竺绾绾简直看不下去了。
这特么的都是些什么变态啊。
原来在这个世界里,岚镜沉那种人死了不肯埋留在身边天天见面的,居然只是普通变态而已。
呃不对,好像也不普通。
为了听到他们那种娇柔无助的声音,不断有人开始出钱让鸟笼落在酒坛中。
随着次数的增多,鸟笼浸在酒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的玩法,在这样的折磨下,难道有人会因为求生欲而发出呼救,从而被人拿捏,最后甚至为所欲为。
“他们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才收手?”竺绾绾问田瓜。
田瓜也密切关注着楼下的情况,虽然残忍,但是还是令他按捺不住好奇:“应该是等到这几坛酒泡好吧。或者说,等缅掌柜赚够了银子,叫价交到他满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