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懂什么,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他们怎么能知道,你是多么珍贵。
我甚至怀疑,他们都不是真人,只是纸片人。
这个世界不像是真的。
要是真实的世界,怎么会轮得到我这种厌世之人来拯救。
让我去毁灭它还差不多。
在你到来之前,我已经足够疲惫了,甚至想要放弃,任由自己和这个世界一起堕落、沦陷。
但是你来了。
你不知道,初见之时,你的眼里有星光。
我不想让你眼里的光芒暗淡。我不想让你因为任何人伤心。
所以我用郑遥夜这个身份接近了你,想守护你。
可是事情不知道怎么,竟然走到了如此荒谬的一步。
等你醒来,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你想要郑遥夜,我就做郑遥夜。
你想要晏尧正,我就做晏尧正。
你想要的什么,我都给你。”
一通一千多字的枕边密语,晏尧正是真的推心置腹,坦诚相见。
也算是正式告白前的一次演练。
晏尧正觉得自己把该说的都说了,掉马甲也不是那么突兀,应该可以接受。
越想越觉得同为现世之人,却能在这个世界和竺绾绾相遇,简直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该我爱你。
今天是除夕,是年节晚宴最盛大的一天。
前朝还有无数官员、使节、远道来宾要应付。
晏尧正吩咐金镶玉和玉镶金守好竺绾绾,自己志得意满地起身离去。
就等着竺绾绾醒来后,给她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真情告白。
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白包子沉默了。
眯眯眼中射出一缕诡异的精光。
好家伙,原来那个被投放了一百多年还没有完成任务的人就是你小子。
果然没有系统绑定的野生任务者,着实不堪重用。
刚才听到他说自己背负神罚,白包子发动系统神力检测晏尧正魂身,居然真的在他身上看到了神罚烙印。
罪名居然是……弑神?
具体弑杀了哪个神明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这种灭世之人,居然被投放到这个小世界来救世?
哼,只能说,系统运行难免也有出错的一天。
白包子看了看还在昏睡的竺绾绾。
竺绾绾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算是顺风顺水,但是自从遇到晏尧正就无端惹祸上身。
每个任务者来到任务世界,注定会有命定的任务阻碍者,但是晏尧正此人明显还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是人类世界传染力极强的病症。一旦感染,竺绾绾很有可能无法完成系统任务。
它作为正义又可爱的,甚至有编制的系统,一定得帮宿主逃离这个病原体。
于是白包子趁着竺绾绾还在昏睡,发动了瞬移技能,把竺绾绾送回了竺绾绾的府邸。
【宿主,宿主,醒醒,醒醒。】
竺绾绾听到白包子的声音,但是眼睛还迷得睁不开:“又怎么了?我都负伤了,还不能睡一会儿吗?”
【宿主,快逃吧。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离开?去哪儿?我这么大的豪宅,这么多的钱,不要啦?”
【钱在哪里都会有的,但是命只有一条。要想苟到最后,最好还是听我安排。我们的使命都是完成任务,我自然不会害你。】
竺绾绾脑子转了几个弯儿,犹犹豫豫道:“我不能走,那个人会回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他。”
白包子痛心疾首,看看,看看,还没怎么滴,恋爱脑已经初具规模。
只能摆她一道了。
趁现在竺绾绾还不知道晏尧正就是那个人。
【宿主,我们现在启程,去找那个你想找的人。
今晚宴会结束,明日各国使节就会陆续离开大宣。国门一旦关闭,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那个人应该回不来了。但是你可以去找他。】
竺绾绾一听,瞬间觉得非常有道理。
待晏尧正终于熬到了宴会结束,火急火燎地赶回西暖阁。
床上空空如也。
问过守在房内的金、玉二人,竟然没人见到她起来。
室内的密室机关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打开查看里面也没有人走过。
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人就从床上消失了。
晏尧正如遭晴天霹雳。
为什么?为什么朕的绾绾又突然不见了?
朕那么大一个媳妇儿,怎么又凭空消失了?
“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竺绾绾从床上坐起,腿稍稍一动,钻心刺骨地疼。
啪一下躺回被窝:“走不了走不了,腿断了,废了废了。”
白包子的眯眯眼中露出一抹鄙夷之光。
无奈地说:【那用99点的功德值兑换一次疗愈术,可以吗?】
竺绾绾讶然:“有这好事你不说?藏着掖着的,还能不能好好爱我了。”
前阵子竺绾绾救产妇,平兽祸,发福银,累积的功德值已经达到了39982点。
竺绾绾一直以为功德值只是一个参考数据,没什么用。
现在看来,功德值比金银财宝还靠谱。
扣除了99点功德后,虚空投下一道金光,照射在竺绾绾的腿上,伤口迅速地愈合了,瞬间痛感全无。
竺绾绾欣喜地打开缠绕的纱布,却发现伤处留下一道浅紫色的刀疤。
竺绾绾有点难受,疤痕居然不能消除。
算了,愈合不再痛已经很求之不得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起身来到密室,竺绾绾对着满屋金元宝发愁。
这些宝贝可怎么带走呢?
白包子善意地提醒道:【宿主出门在外,最好不要携带过多财宝喔。】
竺绾绾想到系统附赠的那个空间袋,试着把她为数不多的几样宝贝,国师给的粉玉,王爷给的白玉,还有皇上赏赐的金如意都塞了进去。
看到厅中挂的那副鹿仙山水图,想了想还是算了。空间袋真的不算大,这幅画挺占地方。
就留在这,万一以后她还会回来呢?
料想她作为皇上的宠臣,应该不会被抄家吧。
又想拿金元宝放进空间袋。
结果一丢进去,空间袋就跟漏了底一样,咣当一下掉出来。
竺绾绾挠头。
白包子笑眯眯地说:【此物品太过破烂,空间袋无法收纳。】
竺绾绾怒道:“你懂个饽饽啊。金元宝是世上最好的东西,怎么不能收纳了。为什么那些宝玉、如意就可以收纳?”
【宿主,宝玉已经开光,蕴含天地灵气。金如意是天子之物,携带真龙气韵。这几样物品已经属于宝器之列,自然可入袋。】
竺绾绾惋惜地把她的金元宝在手里摩挲着,没有这些,出门在外,那不得风餐露宿。
遇到一些个穷困潦倒的可怜人,也不能随手救济了。
白包子知道竺绾绾的苦恼,安慰道:【宿主放心,系统签到来财会持续供给的。】
不情不愿地把密室的小门锁上,竺绾绾往出走了几步,突然想到:诶,我不能这么走啊,胖虎还在宫里呐!说不定现在在到处嚯嚯。别人都怕它,要是伤了它怎么办?
白包子胸有成竹道:【我已经给它传音入密,让它在城中一个角落等你。此兽已经有了灵性,已经认你为主,此后任你驱使,你可以把它当坐骑。】
“你意思我带着它一起走?可是它胖乎乎的,怕是上不了远路啊。”
【放心宿主。灵兽不会那么容易的狗带。我现在传送你到它身边。】
竺绾绾眯着眼咬着牙:“你连传送都会。那我之前让你瞬移,你说不会。”
【我只能传送绑定宿主本人。你当时跟数千人在一起,我没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施行传送。】
“好吧,有道理。”
眼睛闭上一瞬,再睁开眼,已经到了胖虎身边。
胖虎看到竺绾绾突然出现,喉咙发出兴奋地低吼,圆墩墩的身子绕着竺绾绾来回踱步。
城中各处不时地燃起绚烂的烟花,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
让胖虎先躲在无人小巷等待。
竺绾绾采买了一些路上能吃的糕饼干粮,还有胖虎能吃的肉,装了满满两布袋。
坐在胖虎的背上,矫健的大猫轻盈地越过街道,跳上出城的门楼。
再回望一眼这个让她热爱的地方。
愿我大宣,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在心里最后回想一遍那些她喜欢关心的人,竺绾绾转过头,指向远处:“走吧,胖虎,一路向南,我们去岚国。”
胖虎得令,开始发足狂奔起来。
晏尧正把宫里搜寻一遍,不得佳人影踪。
派人回府邸查问,下人们也说没有见到竺绾绾。
高护突然灵光一闪,犹豫道:“皇上,姑娘虽然嘴上没说,但是自从郑遥夜走后,一直非常低落。她会不会,去寻找郑遥夜了。国门即将关闭,她要走肯定会趁此机会。”
晏尧正睚眦欲裂:“胡闹。郑遥夜值得她如此千里奔赴?她还受着伤,难道她一点也不心疼自己?”
“皇上,有人看到和姑娘一起大闹御膳房的白老虎,突然跑向宫外了。他们不敢阻拦,一直远远尾随,白老虎好像在城中逗留。是不是要跟姑娘见面?”
“老虎现在在哪?”
“应该是在城中,尚未走远。”
晏尧正亦觉察到其中诡异,这个老虎像是已经开了灵智,非常听竺绾绾的话。
很有可能,它已经和竺绾绾通过某种方式取得了联系。
如果竺绾绾真的要走,一定不会放任此兽祸害百姓。
“追踪老虎。”
晏尧正带着高护、高卫和其他几名凌霄卫,快马加鞭出宫,寻觅老虎影踪。
待赶到城中之时,才得知竺绾绾果然骑着老虎出了城门,向南而行。
晏尧正痛心疾首。
绾绾,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郑遥夜,就远赴岚国吗?
朕就是他,你为何还不能明白呢?
一行人继续追风逐电,一路从星辉遍野追到旭日东升。
终于在国境城边的城楼上看到了那个骑在白虎上的纤弱倩影。
白虎奔跑了一整夜,渐显疲惫之色。
竺绾绾就不驱赶,任由它晃晃悠悠刚出了国境大门。
“竺绾绾——”
隔着几十米,晏尧正发出奋力地嘶喊。
竺绾绾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了头,看到城门上站着的那个赤金龙袍的高大身影。
竺绾绾面上露出欣喜神色:“皇上?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突然想到自己是在职期间,临时出逃,竺绾绾有点窘迫:“皇上,我有点事,要出国一趟,您给我停薪留职,不要把我的三品大司乐给撤掉喔。”
晏尧正听她还在胡扯八道,气得肺都要炸掉了:“你这个笨女人,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郑遥夜,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快给我回来!”
竺绾绾愣住了。
片刻后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您居然知道我是去找他?您可怪我不懂事喔。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必须找到他,给我一个交代。等我们的事了结了,我就回来。”
晏尧正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目光中满是血红怒色:“我就是他!一直都是我伪装的。没有郑遥夜这个人。
从一开始到现在,你见到的,都是我!三吻定情,万金为聘,这些都是我给你的承诺。没有别人!”
竺绾绾再一次愣住了,澄澈的大眼睛中满是困惑。
她好像突然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那个被她遗忘的温泉池的夜晚。
那个戴着白鬼面具的男人,曾给了她三个销魂蚀骨的吻。
还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为她击退布施现场闹事的坏人。
面具摘掉后,他为她在雪中撑伞,温柔地许诺她一个海誓山盟。
他们甜蜜地相守了几天,就像每一对陷入热恋的爱人。
可是男人的面孔突然模糊了。
她突然想不起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记忆深处的那张脸,在飞速变幻着形态,一会儿长得有点像槐刻梦,一会儿长得有点像晏尧正,甚至猛然的几个瞬息,还会有点像晏固衡。
竺绾绾彻底地迷茫了。
城楼上这个光芒万丈、龙袍加身的男人,一直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她虽然感受到了他与众不同的偏宠,但是她从未幻想过,这个至尊无上的君主会是那个,潜移默化间深深占据了她的心的男人。
如果这一切都如他所说……
那她到底陷入了一场怎样的惊天骗局?
她不信。
她不敢信。
不敢想象,这个国家的帝王居然会跟她这样一个卑微如草芥的女子开这么大的玩笑。
竺绾绾深深地凝望着城门上的晏尧正,像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
可是一瞬间,那个人的面容好像被时空模糊了,那个人的身影好像退后了数丈,让她头晕目眩,无法逼视。
竺绾绾收回了目光,冷漠地垂下了头,对胖虎说:“走。”
胖虎顺从地调转方向,继续向南行去。
晏尧正看着竺绾绾神色明显地黯然下来,转身离去。
他不明白,他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他作为君主所有的尊严都抛却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自己耍了连小孩子都会唾弃的小把戏,只为了能去到竺绾绾的身边。
“竺绾绾——你回来——你再敢往前走,朕就射箭了!”
晏尧正痛苦地呐喊着,甚至假装搭弓射箭瞄准了城楼下的背影。
竺绾绾明显地身形顿了顿,可是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为什么?为什么竺绾绾还不肯相信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为了郑遥夜,贸然地走向一个未知的、危险的国度,却不肯为了真正的晏尧正停下离去的脚步?
难道我堂堂一朝天子,却比不过一个虚无缥缈、来去无踪的虚拟身份?
“竺绾绾——你回来——别走——咳咳……”
晏尧正爆发出绝望地嘶吼。
他几辈子都没有这么用力地说过话。
太过慌乱,甚至都忘记了使用内功传声。
突然使出如此大的劲力,不觉间嗓子都撕裂了,喉头涌上一口鲜血,呛得他咳嗽连连。
高护等人见皇上吐血,吓得赶忙扶住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属下替您抓回竺姑娘。”
晏尧正双眸血红,那个骑着白虎慢慢离去的身影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个飘摇的小雪花片,就那样消融在茫茫大地中。
他嗓子盈满血腥,说不出话,痛苦地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追她。
她要离去,就如她所愿。
可是就怕她寻遍岚国大地,寻遍天上地下,也再找不到一个郑遥夜。
回到宫中,晏尧正一躺到床上便昏迷不醒。
御医说,皇上国事缠身,连日未眠,积劳成疾,再加上急火攻心,忧思过甚,导致肝气郁结,心律失常。
需卧床静养数日。
皇上醒后,晏固衡被叫到床边。
晏尧正像是一夜之间沧桑了许多,神色十分疲惫萎靡。
“王兄,我怕是不成了,大宣以后还得靠你了。”晏尧正气若游丝。
晏固衡皱着眉头冷冷看着晏尧正,突然出手捶了他一拳:“少在这儿装。是不是又不想上朝了。你起来。朝中多数大事我已尽数帮你分担打理,如今是把你惯坏了。”
晏尧正拧着眉心苦笑。
他们兄弟二人很久没有这么玩闹了。
“王兄,还是你来做皇帝吧。从小你就雄才大略,颇具经世治国之能。
可惜父皇此人一身反骨,非要传位于我。你知道的,我无心此道。这么多年,这个皇上我也是当够了。现在,我把皇位还给你。”
“你说什么傻话。父皇既然选中你,必然是玄天神书的旨意,是上苍的旨意。你继承皇位是顺应天道。为兄会帮你撑起大宣的江山。”
“什么劳什子玄天神书,都特么封建迷信。咳咳。”晏尧正急得爆了出口,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反正我是真的不成了。我从小修炼玄天神功,现在已经走火入魔,命不久矣。”晏尧正面色灰败,仿若真的病入膏肓。
晏固衡着急地握住了他的手,沉痛地说:“不行,你不能死。我们兄弟二人一脉相连,我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你才二十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除非我去南海寻找济世神陀,传说只有他才能医治我的病体残躯。”
晏尧正开始了不着边际的鬼扯。
他知道晏固衡心里不会相信。
但是他必须给自己的离去一个正当的理由。
晏固衡忧愁地望着晏尧正。
深思熟虑许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你真的……要去?不去……会死?”
晏尧正故作虚弱地咳了几声,点头。
晏固衡愁苦地长出一口气,道:“那你多久能回来?”
“少则几月,多则一年吧。”
“快点回来。活着回来。此去凶险万分,不要轻易暴露身份。带上你的那些心腹,千万得护你周全。”
好一番千叮万嘱,又把国事交接了几日。
晏尧正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几名暗卫,悄然无声地离开了沣都。
对外只是宣称,大宣皇帝积劳成疾,龙体欠佳,闭关静养。
摄政王晏固衡正式开始全权打理朝政。
只是后来每当坐在空荡荡的御书房里,面对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文书,晏固衡都会感觉到无边的寂寞。
他知道竺绾绾离开了大宣。
也知道晏尧正疯魔地寻她而去。
可是又有谁能想到,竺绾绾的离去,已经带走了他一半的心跳。
而晏尧正离开后,他剩下的那一半心,也跟着离家出走了。
只剩下一个没有感情的躯壳,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皇位上,没日没夜地工作,像是不停转动的机器。
也许他的人生意义,就是为了他珍视的人而转动吧。
“唉,我那愚蠢的弟弟啊。”晏固衡有点想他了。
还有那个疯疯张张的小丫头。
她,还好不好。
晨光熹微,一位推着木桶的中年汉子敲响了一家铺面的店门。
敲了半天不见人应,自己推开门把两个大木桶抱进了厅堂。
厅里靠着墙,已经堆了好一些小桶、布袋,看来各家都已经把货料送过来了。
朝楼上喊了一声,“芳掌柜,我把水给你送过来了啊~钱我自取了啊~”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答,只好自己到柜面里,没上锁的小抽屉拿了一锭碎银,合上门,出去了。
竺绾绾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梳洗一番下了楼,把头发在头顶随便地挽成一个丸子头。
岚国境内民风开放,不拘小节,哪怕你在街上披风散发、袒胸露乳也没人管你。
据说这都是拜那位生性狂野、放浪形骸的岚国君主所赐。
一年前,把持朝政的太后突然暴毙,一直被控制着的少年君主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拥兵自固、一手遮天。
听闻这位王上从小生长在兄弟姐妹互相残杀的环境中,很是有些备受摧残不堪回首的经历,所以极度变态嗜血,杀人不眨眼。
他一上台就整肃朝野,清除异己。
前朝留下来的肱股之臣,很多都被他一次性清洗掉了,甚至还有很多曾经站队错误的世家大商,也被一并处置了。
直到现在朝廷还在不停地追查清剿那些所谓的前朝余孽,每隔半月就要满街满巷的挨个查户口。
当时,岚国国门自从使节归国后就封锁了。竺绾绾只好通过系统传送才能进来岚国境内。
一开始只是在周边小城小县溜达,试图打听姓郑的岚国大商的讯息。
小地方的人都没怎么见过有钱人,更别提竺绾绾描述中一出手就能一掷万金的大商人。
竺绾绾只好来到了王都。可是这里刚刚进行过大清洗,每个城民对郑姓豪商这几个字眼都讳莫如深。
看着大家都紧张兮兮的样子,竺绾绾如遭雷劈。
不会……不会是……
不,应该不会吧。
因为竺绾绾一直到处打探姓郑世家的消息,被厂督的走狗势力盯上了,逮住竺绾绾进了一次小黑屋。
那个小黑屋整个地板都被血染成了红色,墙上的刑具都被血浸透了,整个牢狱内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和尸臭味。
竺绾绾都快被吓死了。赶紧使用了时间倒退,赶在被抓之前逃之夭夭了。
其实她最喜欢的逃跑方式当然还是系统传送。
可是狗系统是真的狗啊。
第一次瞬移扣除了99点功德值,竺绾绾就以为只要99点就能拥有这么完美的技能了。
没想到下一次从岚国门外传送进来,居然用了29999点功德值。
竺绾绾掐着白包子的脸质问为什么,白包子居然说,系统传送扣除的功德点数是随机的。
竺绾绾真的要骂了。
现在只剩9884点功德值了,要是下一次再随机扣个一、两万,她的功德值就要成负数了。
负功德值等于缺大德等于倒大霉。竺绾绾不敢再随意冒险。
从这次被抓之后,竺绾绾就再也不敢大喇喇地在岚国当黑户了。
可是她又没办法给自己上户口,只能时不时去乱葬岗溜达溜达,看能不能捡到别人的身份证什么的冒充一下。
现在她使用的鱼符名字叫芳晚。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少女身上掉下来的,也不知她年岁几何。
这个鱼符看着很新很干净,上面刻着“芳晚,良民”的字样。
这么崭新干净的鱼符出现在乱葬岗这样的地方着实很稀罕,所以竺绾绾就把这个鱼符收起来了。
良民总比贱民好。
有过为奴为婢的经历,竺绾绾再也不想入贱籍了。
她现在也不需要打工讨生活,她吃穿都不费钱。每天系统的签到得钱都够养活她自己和胖虎了。有一次突然又一次天降鸿运,竺绾绾一次性得银千两。
可是想要在琞京长久地留下来,她每天无所事事的话会被人怀疑的。
她只好租了一间铺面,开了个糖水铺子,把自己扮成了个小本买卖的生意人。
她在铺子里陈设了现代奶茶店那种卡座和小桌子,还在靠墙的地方设了三个小小的包厢。
凡是路过的想来店里喝杯茶水的,都可以进来坐下歇歇脚。
她这一年从这些谈天说地的人的嘴里,听到了不少狗血八卦。
也就是在这些人口中,她确定的知道了,岚国确实有一个姓郑的经商世家被抄家了。听说光是收缴的钱财,就搬了三天三夜。
家族中的人,老一些的,当场处死。
年轻些的,男的,关押大牢。女的,贬为娼妓。
竺绾绾猜想,如果郑遥夜真的是这个家族的世家子弟,很有可能还活着,但是在牢中。
这样一来,他一回到岚国就从此杳无音讯,也大概能说得通了。
这应该就是他不能再和自己取得联系的苦衷吧。
不管他现在是在岚国的刑部大牢,还是已经魂落九幽,灰飞烟灭,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寻到他的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坟。
把早上供货商们送来的牛奶、泉水、各种茶叶、小料都清点查验了一遍,竺绾绾满意地点点头。
她对供货商的态度一贯很友善大方,物品见人品,确定了这些老百姓每次送来的东西品质都很不错后,她给的银钱也就越来越随意。
平常送到别家只能赚几十上百铜钱的货品,在她这里赚个碎银什么的不成问题。
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和竺绾绾做生意。知道竺绾绾早上爱赖床起不来,就把货品放下,自己取了银钱就走。
竺绾绾烧上水,开始洗豆子洗米,煮红豆绿豆芋头。
路过的邻家看到竺绾绾开始忙活,笑眯眯地站在门口问:“芳掌柜,今天有什么好喝的呀?记得给我留一杯。我家娘子最喜欢喝你煮的这些糖水了。”
竺绾绾微笑着说:“好。再过一个时辰大概就可以上新啦。你让嫂子带着孩子一起来。”
竺绾绾的糖水铺子生意好。因为她卖的便宜,种类还多。经常是茶汤一煮好,就有客人上门了。
有些街坊见她总是门庭若市,以为她挣了不少钱,想偷学了她的方子回去自己也开个糖水铺。
结果算了账才发现,无论怎么压缩成本,都赚不到钱。
看竺绾绾一天乐呵呵地忙活着,不知道她忙活了个啥。
竺绾绾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在心里好笑,姐就不是为了挣钱,这就是姐的伪装罢了。
轻轻松松卖完了两桶茶底,竺绾绾又高高兴兴地关门大吉了。
更深夜静,竺绾绾在床上研究她高价从黑市收来的武功秘籍。
夜色中,一头威风矫健的兽影出现在墙头,轻轻一跃,跳入竺绾绾的后院,在屋里屋外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异常。
竺绾绾从床上探出头来,冲那只兽影喊道:“回来了?又跑哪里野去了。厨房还有半盆牛奶,你快喝了吧。”
斑斓猛虎喉咙发出喜悦地低吼,朝厨房奔去了。
喝完牛奶,跑到竺绾绾的房内,伏在床下,安稳地睡了。
四更时分,天不亮,白虎又起了身,机灵地绕过城里的打更人,还有为数不多的路人,朝郊外的密林跑去。
因为胖虎毕竟是凶兽,一直跟竺绾绾呆在一起,害怕街坊邻居看到了会吓得报官。
所以竺绾绾已经摸索出了散养方式。白天让胖虎去林子里野,顺带自给自足,晚上回来睡觉。
听胖虎说它已经成功地占山为王,现在琞京的山都归它管。
这天,竺绾绾像往常一样,吃了早午饭,开了门做生意。
今天天冷,来的客人都想暖暖地喝一杯。
竺绾绾就给大家主推了芋泥红豆乌龙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