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林萍萍，或许李毓珊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于这个世界，她将在硫酸与烈火里化作灰烬，并从此被杀害她的凶手替代。
这个计划按理说是很完美的，可是既然如此，陈天娟又为什么要自杀呢？而且还死得那么突然，她明明可以再等等，等这阵风过去了就开始她的成名计划。
裴娅琪又想起了陈诗，或许只有陈天娟最爱的妹妹，才能将她逼死。
可……如果是陈诗做的，她又为什么要主动找上重案组呢？
“警察小姐，你还有问题要问我吗？”郑东珉的问话里带着一丝神秘，他好像有别的话想说。
裴娅琪对他意味深长的发问很是在意，不过她仍继续就着案子问道：“为什么要用浓硫酸破坏乔月的尸体？这件事是你一个人做的还是有别的帮凶？”
“因为那个诅咒。”
终于……
“那个诅咒？”裴娅琪装作不知。
“当月圆之夜，她将与恶鬼融为一体……这是苏飞飞在古曼童法会上写下的诅咒。我们要让诅咒成真，我，李毓珊的经纪人孙漠，还有陈诗，这件事是我们三个一起完成的。”
有孙漠，还有陈诗，裴娅琪不禁吃了一惊。
陈诗到底还是说谎了。
“这么做的目的是……”
“就是要嫁祸给苏飞飞，因为她迟早会死，不如给我们做一下替死鬼。”
“你们早就知道苏飞飞会死？”
“有人不想她活下去。”
“谁不想要她活下去？”
裴娅琪追问不舍，乔月案看似有了真相了，可是苏飞飞的死却还是一团浆糊。难道两个人的死并没有联系？
郑东珉耸了耸肩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娱乐圈里的水深不见底，我只能告诉你我听见的消息是，苏飞飞知道些娱乐圈的秘密，所以有人要她死……对了！”他忽然眼前一亮，对裴娅琪挑了挑眉毛。
“怎么了？”裴娅琪警惕地看着他。
“看你长得漂亮的份上，我有句话告诉你……你可能摊上事了，之后别太张扬了。”
“我？什么事？”
“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苏飞飞是他们要杀的第二个人，而你是第三个。”
第三个。
裴娅琪想起那张照片背后写着的三个血红的大字——第三个。
原来是这意思。

第232章 未完待续
在看遍横店的所有监控后, 终于在寺庙后方的监控里，发现了一闪而过的陈诗的影像。
与此同时，负责调查陈诗手机的小女警发现了一则放在手机垃圾桶但没来及彻底删除的短信, 是发给陈天娟的。
短信是在8月16日上午十点三十二分发出去的，内容只有四个字：“你去死吧！”
陈诗对于这则短信没有表示否认，她承认是她发给陈天娟的, 但是她说自己没有恶意。
“我只是在泄愤, 没想逼死她。我当时人在横店, 离她那么远, 她不会因为我的短信而自杀吧！警察小姐，你们有没有好好调查？是那群人啊，那群答应捧红她的骗子！是他们骗了她, 所以她才自杀的！”陈诗眼巴巴看着裴娅琪, 极度希望她相信自己说的话。
但是裴娅琪对她已经完全失去信任了，她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问：“你为什么要发这条短信？是不是因为你觉得她抢了你男朋友？”
“我……”听见男朋友三个字，陈诗的脸立刻蒙上一层阴影, “难道不是吗？是郑东珉主动加我□□的，他平时也会给我发一些暧昧信息, 姐姐她只不过是借用我的□□号跟她联系罢了, 她怎么可以那么无耻的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陈诗双眼通红, 裴娅琪这才发现她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她忽然意识到, 之前总觉得她哭过, 是真的, 可她的哭泣不是为了好闺蜜苏飞飞, 不是为了亲姐姐陈天娟, 而是因为那个从不曾存在于她的生活中的男朋友郑东珉。
陈天娟固然是自杀，这一点已经被警方反复证实了，可是一如陈诗所说的，是有人逼死了她，而逼死她的人就是她的妹妹陈诗。
也许在她自杀的那天早晨，她看见这一则短信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妹妹造成了太大的伤害。裴娅琪相信，在这条四字短信之前，她们一定发生过剧烈的争吵，这顿争吵就是陈天娟的死因。
在陈诗的情绪平缓之后，裴娅琪问：“你是不是帮着杜俊生杀害了乔月？”
“没有，我没帮杜俊生，我帮的是郑东珉。”陈诗避重就轻地说，“他给我发□□吐槽，说不想跟乔月搭戏了，说乔月调戏他什么的，我很知道后很气，就追着乔月把她逼到古寺里去。因为苏飞飞跟我说过，那间古寺很偏，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就想在那里教训她一顿。然后……”陈诗停止了说话，摸了摸鼻子。
裴娅琪知道，陈诗在那里遇见了不可预料之事。
“你在那里看见了什么？”裴娅琪追问道。
“郑东珉和另一个人在溶尸……乔月那个傻逼当时被吓到了，惊叫不止，我看见郑东珉，一心只想护着他，所以怕乔月的叫声会引来其他人，就拿起地上的铁棍把她打晕了。”
这就是周金平所说的在乔月头上发现的致命伤吧。陈诗以为自己只是把她打晕了，但其实那一棍子下去，乔月就已经死了。
陈诗交代，在这之后，郑东珉告诉她李毓珊是被陈天娟杀死的，如果不想姐姐被怀疑，就必须让李毓珊消失。
“他提出让乔月的死转移警方注意，并把嫌疑转嫁到苏飞飞身上，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最好的办法？”裴娅琪忍不住想骂人，“苏飞飞不是你的闺蜜吗？你把嫌疑转嫁到她身上，你觉得这是好办法？”
“她是个神经病，迟早都会死的，死前背一下黑锅怎么了！”陈诗竟理直气壮地说，“而且她不是郑东珉的脑残粉吗，为了郑东珉，我觉得她也是愿意的吧！”
裴娅琪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说：“苏飞飞迟早会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有病吗，我跟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的病还挺严重，随时会死什么的。”
“就是这个原因？没别的了？”
“没……还能有什么？”
看来陈诗与郑东珉说的不是同一件事，那么有人要苏飞飞死，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要苏飞飞死的人，是否也准备要她死？
事到如今，乔月之死与李毓珊失踪一案有了一个大体的真相，陈诗虽然自称无辜，不知道自己打死了乔月，但还是被带走了，重案组准备以过失杀人罪起诉她。
裴娅琪独自呆在会议室里，准备等人到齐了汇报本案的调查结果，但迟迟没有等到人来，她刚准备出门去看看什么情况，就被匆匆赶来的魏以铭推了进来。
他动作太猛，裴娅琪差点跌在地上。
“干什么呢！”裴娅琪很是不满地说。
魏以铭做出抱歉的手势，小声说：“调查组查完林萍萍开枪的事，准备带你走，你先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我联系一下侯局长。”
侯局长是南京地方的警察局一把手，魏以铭觉得裴娅琪是南京地方的刑警，不可以在横店被带走，他要找侯局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娅琪也有些心慌，因为郑东珉的话，她觉得调查组不仅仅是为了调查09年那起案子所以才要带她走。
第三个……她会是第三个被杀的人！
侯局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魏以铭心里着急，一拳打在墙上，钻心的疼。
“小魏，小魏……”裴娅琪轻声地喊着他，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或许只是想喊喊他的名字而已。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魏以铭微微蹙眉，把裴娅琪挡在身后——虽然这样做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魏队，是我。”门外的人敲了敲门，轻声说。这声音是林萍萍的，魏以铭犹豫了一下，打开门。
林萍萍面露为难，看了一眼裴娅琪，反手把门关上，用极小的声音说：“魏队，我……我以后不能呆在重案组了，这是我的辞职报告。”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小小一块的纸，打开后递给他。
魏以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将那张有些皱的纸接过来。
上面是寥寥几句话，说是因为重案组工作压力大，自己身体不适，想请假回家，日后若有机会，还会继续回来工作云云。
“萍萍，你这是干什么？”裴娅琪拉住她的手，想让她坐下解释清楚，但林萍萍却躲开了。
她的眼神躲闪，怯生生地说：“小裴姐，魏队，其实我还只是个实习生，走还是留对重案组都没有什么影响。武海哥那边我还没跟他说，你们帮我转告他，就说以后不要联系我了。”
魏以铭总觉得这份电脑打印出来的辞职信有不妥之处，想问，却又不知道问些什么。
“是不是跟调查组有关？”魏以铭问，“小武跟我说了，调查组组长叶亦铭跟你认识。”
“不不不，跟这个没关系！”林萍萍当即否认，“你们别问了，我就是不想干了！”
她说完，夺门而出，裴娅琪要去追，却被魏以铭拦住。
“小魏！”裴娅琪气道，“她这明显是被人逼的！调查组也太过分了，就算要把萍萍调走，也是人事部的事，他们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魏以铭叹了口气说：“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他们要调走林萍萍，是不需要让我们知道的，萍萍这么做应该是出于本意。”
“哎？她为什么要辞职？难道真的压力太大了？”
魏以铭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真相，他现在还在烦恼裴娅琪的事情。
刚刚他听见调查组在讨论，因为关于09年寒沙寺命案的传闻太多，他们要对裴娅琪革职查办，裴娅琪很有可能再也不能做刑警。
魏以铭觉得，林萍萍辞职或许与这件事有关。
武海拎着一份麦当劳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回来，边擦着汗边笑着说：“人太多了，我排了好一会儿队了！萍萍突然说要吃麦当劳，可真是会为难我。”
魏以铭和裴娅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示意武海坐下。
“小武，萍萍跟你说什么了吗？”魏以铭问。
“说什么？没说什么啊。”武海一脸茫然，四处张望要找林萍萍。
“什么都没说？关于她和调查组之间的事也什么都没说？”魏以铭追问道。
“调查组？哦对了！”武海一拍大腿说，“她说调查组要带小裴姐走，还说小裴姐这次凶多吉少，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也没告诉我，只说她会想办法。咦？她人呢？上厕所去了吗？”
窗外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魏以铭起身看去，只见调查组一行人正准备离开，林萍萍坐在车的后座上，她的旁边是调查组组长叶亦铭，而副驾驶上，竟坐着杜俊生。
魏以铭明白了，林萍萍是用自己换回了重案组短暂的安宁，如果不能把09年的那起命案调查清楚，这份安宁不会坚持多久。
汽车上，杜俊生回头对叶亦铭笑道：“叶队，您让我做的事我都好好做了，以后有什么事您一定还得来找我！”
年轻的男人微微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看着身边坐着的女孩，心满意足。

1.2011年8月14日晚11点, 目击者陈诗与苏飞飞发现乔月死亡
2.8月15日凌晨零点十三分，警方接到报案并赶赴现场，发现在景点古寺里有装有浓硫酸的器皿。（后经过检测, 确定购买浓硫酸的人是陈天娟和孙漠）
3.抓捕涉案者杜俊生（乔月经纪人）、郑东珉（乔月搭档）
经调查，乔月与另一当红影星李毓珊有矛盾，沸水事件导致李毓珊离开娱乐圈, 事业处于停滞
经调查, 杜俊生身负巨债, 并与乔月有严重的矛盾, 郑东珉则一直对搭档乔月不满，几次三番与友人抱怨不愿与乔月搭戏。
二人均有作案动机，但没有作案时间。
4.8月15日晚, 目击者苏飞飞在派出所内死亡
经调查, 苏飞飞死于脑血管畸形引发的颅内出血，虽因病而亡，但警方怀疑苏飞飞是因为受人恐吓而引发的脑出血。
5.同一时间，娱乐记者胡杰到来采访, 并表示此案与杜俊生有关。
经调查，未找到杜俊生犯案证据（但尚未排除嫌疑）
6.8月16日清晨, 重案组裴娅琪被人下毒, 下毒者尚未查明（因派出所不配合所致）
7.8月16日, 假扮李毓珊的护士陈天娟跳楼自杀, 李毓珊失踪多日
8.8月16日晚, 抓捕郑东珉, 并在郑东珉遗留下的火堆里发现人骨
经分析, 人骨属于李毓珊。
由此确定, 李毓珊已死亡多日, 并被毁尸。
9.陈诗供述陈天娟犯罪事实
郑东珉供述毁尸经过与陈诗杀害乔月一事
本案疑点：
1.苏飞飞死亡真相
2.杜俊生尚有嫌疑，但因为调查组干扰，未能对杜俊生进行审讯
3.记者胡杰来派出所的目的
4.李毓珊经纪人孙漠在事件暴露后一直保持沉默
魏以铭没有在报告中提及关于裴娅琪的几件事，他觉得涉及到裴娅琪的那起陈年旧案不应该与本案放在一起讨论。
所长张大勇并没有异议，反而对重案组表示非常感谢。
在魏以铭汇报完毕后，张大勇乐呵呵地说：“我也有话要说，关于那几个追星小女警，我已经查明了，她们虽然擅离职守，但是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非要追究的话可能就一点比较过分，就是16号凌晨，她们请郑东珉留在关押楼，几个人打了通宵的扑克牌，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16号，正是裴娅琪笑气中毒的那天，结合郑东珉对她说的话，裴娅琪觉得对她下毒的就是郑东珉。可是现在知道已经晚了，郑东珉在结束审讯后第一时间就被秘密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告诉重案组。
魏以铭看张大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得一脚踹飞了他面前的椅子，骂道：“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到派出所里打扑克，你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领导就这么教你们的？”
张大勇一愣，刚想辩解什么，洪峥就推门进来，冷冷地说：“魏队，是我没教育好，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你们忙这么久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张大勇在洪峥的示意下离开会议室，魏以铭也在裴娅琪的劝说下冷静了下来。双方都不想多说什么，魏以铭把案件报告递给他，想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洪峥并没有收下他的报告，他表示已经让手下人写好了结案报告，就不劳烦重案组了。
武海忍不住嘀咕道：“你的人又没参与破案，知道个屁啊！”
魏以铭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洪峥没有计较，说要请重案组吃顿饭，当然被大家拒绝了。
因为彭盖狱一直在上海未归，大家又联系不到他，所以不敢随便离开横店，当天几个人就在宾馆继续住下了。
大家在宾馆的餐厅里草草用过晚餐，都不愿回去休息，一人点了杯咖啡坐在桌边。因为少了林萍萍和彭盖狱，四个人的心情都很糟糕。
尤其是武海，他对林萍萍的离开又急又后悔，口口声声说就觉得那个姓叶的不是好东西，自己不该让萍萍单独跟他呆在一起。
周金平问：“你说的姓叶的是谁？”
“调查组组长，叶亦铭，小白脸一个，吊儿郎当的根本没个警察样子！”
“叶亦铭？不会是叶志游的儿子吧。”周金平严肃地说。
“周老师，你认识这个人？这人是谁啊？”裴娅琪问道。
“嗯，不算认识，但是曾经有过交集。如果真的是他，就有点麻烦了。当初重案组重组的时候，叶志游校长想让他儿子加入进来，但是老彭死活不愿意，说是因为叶亦铭成绩很一般，而且听说人品也很糟糕，所以就严厉拒绝了，因为这件事，叶校长跟老彭结了仇，好几次想整老彭，不过好在侯局长比较明事理，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啊呀，人品糟糕，那就更不能让萍萍跟他走了！这可怎么办！”武海急地站了起来，嚷嚷着要去调查组找叶亦铭算账。
魏以铭一把拽住他，问：“调查组是你能去胡闹的！你也别急了，萍萍不会受委屈的。”他相信，叶亦铭就算再怎么混蛋，也不敢对一名刑警胡作非为。
裴娅琪唉声叹气，她其实比武海更懊恼，特别是知道了林萍萍是因为保住自己所以才跟调查组离开的，就更恨自己了。
“关于09年的那起案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栽赃到我的头上来！”裴娅琪恨恨道。
“或许……”周金平露出难得的不安的神情，“或许不是在针对你，而是在针对整个重案组，我想只有老彭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彭盖狱，大家又是一阵沉默。最终是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魏以铭拿起电话看了看，疑惑道：“哎？怎么是她？”
“谁啊，谁的电话？”裴娅琪随口问道。
“是沈佳晗的……”
“沈佳晗？”
想了一会儿，大家才想起来在南通破案的时候那个特别照顾彭盖狱的小女警。
沈佳晗在电话里略显着急地说：“喂，是魏队吗？彭老师让我给你们打个电话，说让你们准备准备，立刻出发去甘肃。”
-第八集·完-

时间是2011年8月20日傍晚七点, 甘肃天水，麦积山山顶。
“我撑不到今年圣诞了，如果我死了, 就抽出我的血，把你的嫁衣染成红色。”瘦弱苍白的男人，偏偏有着将近两米的身高, 站在两个只有一米六左右的女人间, 显得异常突兀。
“好。”扶着他左边胳膊, 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人轻声应道。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 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我没跟你说话，咳咳，小烟, 我从没想过跟你结婚。”
蓝色裙子的女人笑了笑, 没再说什么。
男人看向右边穿着民族服的女生，微微笑道，“阿禾，对不起, 让你等了那么久，却不能给你一个结果。”
叫阿禾的女人面无表情, 她的头上拴着一绳子, 绳子紧绷, 另一端系在男人右手的食指上。男人微微动了动手指, 绳子随即动了起来, 牵扯着女人的头, 让她看起来像是在点头。
男人又动了动无名指, 无名指上系着的绳子链接着女生的右手, 她的右手被绳子拉起, 像是小鸟翅膀一样打开。
“这里的风景这么好，你看阿禾的心情也好多了。小烟，我早就说过，皮影也是有灵魂的。”
叫小烟的蓝衣女孩带着一丝恐惧，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她鼓足了勇气说：“可是，阿禾不是皮影，她是一个人！人是不能被做成皮影的！”
瘦高的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向女人转过头，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恶狠狠地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就杀了你！”
“皮影戏起源于汉代，是秦川地区灿烂的文化瑰宝。你们来了甘肃啊，不来这里看看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热情的女导游于念带着重案组来到甘肃天水最有名的皮影戏大剧院，四个人除了周金平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表演，其他三个人都在看手机。
不是说对皮影戏没兴趣，而是他们想不明白，彭盖狱为什么要把他们约到这里。
彭盖狱没有手机，所以现在跟他们联系的一直是沈佳晗。
“沈佳晗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跟彭老师那么好？”武海忍不住问。
魏以铭看着台上的皮影戏，含含糊糊地回道：“这个……这个是彭老师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们。”
“隐私？啊，彭老师也有隐私啊。”
裴娅琪撇了他一眼，说：“好好看戏，别说废话。”
武海吐了吐舌头，把视线移向戏台子。
导游于念目不转睛地盯着幕布上的小人儿，她此刻看起来心事重重，没有一开始的那份热情了。
裴娅琪察觉出她的变化，对魏以铭使了个眼色，并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真的是沈佳晗的意思？让我们来这里？”
魏以铭掏出手机，看了看短信，点了点头说：“是她没错，只有她给我发信息的时候会在最后加上小表情。”
“还加小表情！”裴娅琪听罢一把抢过他的手机要看，魏以铭也不阻拦，随她看。
“什么小表情，人家只是发了个笑脸而已嘛。”
“我说的就是这个啊，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没什么。”裴娅琪把手机还给他，重新看向戏台。
这家皮影戏大剧院里没有多少观众，除了他们五个人，就只有七八个老人和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皮影戏的忠实观众，看着幕布上的人影儿，双眼都在发亮，一场戏结束后，也没有人离开，都激动地等着下一场。
“非遗不好发展啊！”周金平感叹道，“要是没有这些观众支持，就算有国家拨款，也没人会愿意去继承。”
周金平这话其实是对于念说的，但是女导游好像完全没听见似的，双眼空洞洞地看着前方。
不过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的那个瘦高男人听见他的说话声后挪到他的身边，笑着说：“老先生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没有人会愿意做这个。没有钱不说，还总是被泼冷水。咳咳……”
他看起来有些虚弱，或者说得直接些，他好像有病。不过周金平不在乎这个，他只想有个人陪他聊聊天，这一路上没有彭盖狱相陪，几个年轻人的话题他又加入不了，所以感到有些孤独。
瘦高男人对皮影戏非常了解，他自称自己家从太祖爷爷辈就开始从事皮影戏的制作，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传人，他已经不只是拘泥于做人物剪影，就连舞台布置，表演技巧，他也得心应手。
周金平很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样的皮影能够称为上层作品？”
瘦高男介绍道：“最重要的肯定是制作了，皮影人物，因为要用影子的效果呈现出来，所以多是以人物形象多是五分侧脸，我们做皮影人物的时候讲究‘要画愁，锁眉头；要画笑，嘴角翘；要画哭，眼挤住；要画躁，嘴角吊’，但是用这几个手法，能创造出的人物是非常单调的。”
瘦高男说着，又猛咳了几声，咳嗽声在大厅里回荡，显得异常刺耳。
他表示抱歉，抱起胸前挂着的水壶喝了几大口，又接着说：“我一直在寻找能够表现人物多样化的制作方法，从材料，到手法，我都在不断尝试，可是……”
周金平见他忽然不再说话，便回道：“是啊，非遗要想创新是很难的，要是有好的办法，老祖宗们早就帮我们想出来了。”
瘦高男叹了口气说：“我遗憾的不是这个，而是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身后又没有接班人，很多手艺都无法传承下去。”
武海在旁边插嘴道：“可以上报给国家，国家会帮忙培养人才！”
瘦高男摇了摇头说：“国家不会帮我的。”
戏台子上正表演到精彩的地方，观众们都跟着喝彩，瘦高男也跟着喊了几声，但只这几声就让他喘不过气来，周金平想要帮忙，却被他拒绝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苦笑道：“我这是肺癌，你别靠我太近……”他说着打开手帕，看了看上面星星点点的血迹，自言自语道，“晚期了，晚期了啊！”
几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看着他起身离开。
毕竟是在异乡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们也不敢多问什么。
魏以铭正盯着这个奇怪的人看，忽然感到肩膀上有一只手搭了上来，他一惊，猛地回头，只见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彭盖狱。
“彭老师！”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多日不见，彭盖狱好像沧桑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的白头发都比之前多了。
其他几个人看见彭盖狱也都围了过来，本想打个招呼，但一想到还在大剧院里，就又坐下了。
魏以铭小声问彭盖狱：“老师，为什么要我们在这里见面？”
彭盖狱指了指导游于念说：“沈佳晗得到消息，说天水这一带常有失踪案发生，又因为秦林县离这里很近，所以就想过来了解一下。”
听彭盖狱这样说，魏以铭才发现沈佳晗也来了，坐在于念身边，两个人正低声交流着什么。
魏以铭本想带着大家离开，到外面去能更好地进行交流，但彭盖狱却坐到周金平身边，两个人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戏来。
“真不知道彭老师在打什么主意，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裴娅琪在魏以铭耳边小声吐槽道。
“你也觉得奇怪？”魏以铭说着，看向沈佳晗和导游于念。
于念的手上拿着一张照片，照片陈旧泛黄，因为魏以铭就坐在她的斜后方，所以能够清晰地看见照片上的内容——四个穿着清代宫女戏服，摆着相同的姿势，站成一排的女孩，表情各自古怪，应该是在故意做着鬼脸。
这张照片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诡异，如果不是照片背景里有现代化摄影设备，魏以铭甚至会以为这是PS出来的灵异照片。
沈佳晗从于念手里接过照片，非常震撼地对她微微点头。
魏以铭正好奇这张照片有什么惊人之处，沈佳晗就回过头来，把照片递给了他，小声说：“魏队，你先看看，09年寒沙寺死亡的那个女生。”
“哎？”魏以铭没想到沈佳晗竟在调查那起案子，有些激动地接过照片。
沈佳晗又小声道：“左边第二个，那个金色头发的，就是被发现沉尸井底的女孩。但剩下的三个女孩，有一个前几天已经被证实死亡，另外两个处于失踪状态。”
魏以铭示意沈佳晗到剧院外面说，但于念却一把握住沈佳晗的手，颤巍巍指着戏台幕布上的一个皮影子，惊恐地说：“多了一个，又多了一个！那个……那个不是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