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by宓晞
宓晞  发于:2025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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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大别山脚的那一间红砖瓦房,那被屋顶落下的雨浸湿的书本,从没告诉过他读书是这样无用。

魏以铭翘着腿坐在李遥的病床前,听他说完这一切。
他叹了口气问:“所以你就对她起了杀心?”
李遥摇了摇头:“我爱她,我不恨她,我从没想过要报复她,我只想救赎她。”
“昨天夜里,你在做什么?”
“我在为她接上左腿,我想她能恢复原样。”
“哪里来的肢体?”
“买的,从黑市买的。”
魏以铭本来想详细了解一下器官交易黑市的情况,但是一想不能本末倒置,还是先把手头的案子破了再说别的。
“既然你否认对她有杀心,那为什么柯云会变成这样?”
李遥说:“我不知道,那天我们吵完架之后我就没再联系上她,等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据李遥所说,在残肢案被发现的前一天,也就是5月2日,有人在他宿舍的桌子上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三号实验楼三楼解剖室,收尸”。李遥当时以为是恶作剧,但是他听说了三号楼闹鬼的传闻,就觉得其中有蹊跷,于是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去了三号楼。
他在解剖室里,看见了血淋淋的柯云,没有四肢,没有眼睛,原本飘逸的亚麻色长发此刻凌乱肮脏得就好像垃圾堆里的一团烂毛线。
如果他对她无爱,是远不可能愿意走近她的。
他对她的爱,大过了那一瞬间的恐惧。
李遥不知她是死是活,尽管纸条上明确说了,让他去收尸,可是他还是难以相信柯云已经死亡。
“云……”他试着喊了一声,只听柯云发出一声凄惨的如同孤魂野鬼的呜咽,然后努力转过头来,用一双没有眼珠的血窟窿眼看着他。
这样的场景很不真实,李遥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一场噩梦。
但是,尽管柯云伤成这样,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却还是活着的。
李遥读的是生物科学,其中有人体解剖这一门学科,所以他自以为能够操刀手术。
他拎来热水,带着毛巾,在这样一栋废弃的无人的教学楼里,他如同她的丈夫一般,细细为她洗去残损的身躯上的血污。
热水触及她遍布全身的伤口,使她难忍疼痛,也许也伴随了恐怖的记忆,她会突然惊声尖叫。
这就是闹鬼之声。
“当我知道她没有死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为她接上四肢,虽然我知道恢复成原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我实在不忍心看一个女孩子成为人彘。”李遥说。
魏以铭挑了重点记在笔记本上,边写边问:“你为什么割了她的舌头?”
“这不是我的本意,”李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柯云想咬舌自尽,但是舌头只被咬下来一半,我怕她一不小心吞下去导致窒息,就割了下来。”
“额叶切除手术是不是你做的?”
李遥沉默了半分钟,点了点头:“我只是为了减轻她的痛苦。”
魏以铭把他的叙述都记下,准备等回了警局全部给周金平看。
“你偷你室友的东西,贷校园贷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买肢体。”
“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想要自杀?”
“因为柯云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一直这么坚持着,苟延残喘全部是为了她。她是我的信仰,信仰没了,也就没有活着的意思了。”
“为什么要杀我们那位警察?”
“因为柯云是他害死的!要不是为了追他,我完全有时间完成接肢手术,那样柯云就不会死!”
魏以铭抬了抬眉毛,合上笔记本,面无表情地说:“柯云死于麻醉过量引发的休克。李遥,是你的自以为是害死了她!”
李遥抬起头,双眼变得无神,然后整个人变得疲软,重重靠在床上。
魏以铭又说:“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我觉得你的额叶切除手术并没有减轻她的痛苦。”
李遥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不,不是叹息,更像是在了结了一桩心事后,终获得解脱的愉悦。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李遥看向他。
“油炸残肢被发现的当夜,也就是5月3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赛拉西餐厅附近?”
沉默了一会儿,李遥说:“我忘了。”
“小武怎么样了?”裴娅琪对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魏以铭问道。
“你最好先关心关心我,我已经两个晚上没好好睡了。”
裴娅琪给他倒了杯咖啡,然后拿起他扔在茶几上的笔记本。
“这么说李遥也不是凶手了?”
“还要去求证一下他的话,我觉得他话里有假。”他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扫视了一下办公室,“周老师呢?怎么感觉好久没看见他了。”
“老周住院去了。”彭盖狱看着报纸说。
“住院?他病啦,他平时不是身体蛮好的吗?”
“他吸|毒了。”彭盖狱拿起一叠报告,裴娅琪接了过来。
报告是鉴定科送来的,上面阐述:
西餐厅油炸残肢案,肢体表面所裹物体,经检测分析有如下成分:
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纤维素(以上成分推测为面包屑)、氯化钠(食用盐)、胡椒碱(黑胡椒)、辣椒素(辣椒粉)、谷氨酸钠(味精)、二乙酰吗啡(海|洛|因*)
“是毒品?”裴娅琪惊道,“所以将肢体油炸是为了销毁毒|品吗?”
“小裴思考的角度很有新意,暂且可以纳入参考范围。”彭盖狱说着站起身来,在分析案情的白板上写下“销毁毒|品”四个字。
“凶手有可能是毒|贩,因为利益矛盾将同伙杀害?”魏以铭提出一个全新的假设。
“同伙是谁?柯云吗?还是何丽?从尸检报告上来看,她们二人的身体里都没有检测出毒|品成分。”彭盖狱说,然后在“销毁”两个字上面画了个圈。
裴娅琪有些明白了,点了点头说:“目的在于销毁,而毒贩视财如命,不可能主动销毁自己的商品,所以凶手不是毒贩!”
魏以铭看着白板,说:“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刘志贵。我一直觉得他身上有奇怪的味道,而且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走路脚步漂浮,浑身软绵无力,非常像常年吸|毒的瘾君子。”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他提出来审讯啊!”裴娅琪蓄势待发,她早就看这个刘志贵不爽了。
刘志贵这个人好像满脑子只有色|情,坐在审讯室里,他色眯眯地盯着裴娅琪看。
“警花小姐,我一直想问,你是什么罩杯的啊?你穿着衣服我也看不出来。我猜应该有D吧!”
裴娅琪什么话也没说,起身,走人。就算被上面骂不懂规矩,她也不想跟这个恶心的男人说话!
魏以铭由着她走,说实话他也很难忍受刘志贵对小裴说出这样下流的话来。
“坐好了,报,姓名,年龄,职业。”
“不是都报过了吗,为什么问来问去的?”
“我让你说你就说,废话什么?”
“好好好,瞧你们警察,一个个跟吃了火药桶似的。我,刘志贵,49岁,赛拉西餐厅店长……”
“职业!”魏以铭喝道。
“赛拉西餐厅店长,干什么啊?”
“还有没有别的职业?”
“没了,平时闲人一个,反正我也没讨老婆,准备打光棍儿一辈子。女人嘛,就不是用来娶的,娶回家一个,就天天要看她脸色,还不能随便玩妹子,多无聊啊!”还好裴娅琪提前离开了。
魏以铭决定把话挑明了说:“别废话,我来问你,你吸|毒吗?”
刘志贵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变得非常暴怒:“我告诉你,我早就查过了,你这是属于诱导审讯,被人知道了你肯定没好果子吃!我早就已经联系媒体了,明天就把你这个垃圾曝光了!看你还能关老子多久!”
魏以铭没有一丝恐惧,这样的犯人他看多了,习以为常。他往椅子上一靠,等他骂完了,又问:“你吸|毒吗?”
刘志贵又准备开骂,在张嘴的瞬间被魏以铭拦住了。
“刘志贵,这里我把问题的严重性跟你说一下。首先,我们国家对毒品这件事情事零容忍的,勘察技术放在全球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不要以为不说,藏好了就万事大吉,躲得了初一又怎么能躲得过十五呢?其次,如果你肯主动承认错误,罪行会因此减轻,如果你一直与我说些没有意义的,那么在原有的□□罪行上必须再加一条更严重的,贩毒。最后,其实早在提审你的时候,我们的搜捕令已经申请下来了。现在警犬正在你家院子里刨地。”
魏以铭说完这句话,刘志贵再也没有胡言乱语过,他问:“主动承认错误,罪行真的能够减轻吗?”
“人民警察从不撒谎!”
“那我就说了,我其实不是一把手,我只是个中间人。”
“买主有哪些人?”
“不多,是几个参加何丽的宴会的人,进门之前我都给他们发一小包,门一关,云烟缭绕,好像仙境。”他闭上眼,陶醉在其间。
魏以铭敲了敲桌子唤醒了他:“那些人的姓名。”
“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哦对了,我的客户里面有一个人斯斯文文的,他有一次喝醉了,说自己是蓝平大学的教授!”
难道是孙清宁?
魏以铭喊人拿来孙清宁的照片,递给刘志贵。
“是不是他?”
“对对对,怎么,警察同志,你怎么会知道的?”
正在这时,裴娅琪敲门进来,凑在魏以铭的耳边说:“孙清宁在看守所里发病了,送到医院尿检下来呈阳性,他肯定吸|毒了。”

第11章 热恋夫妻
搜查组在刘志贵家只搜出三小包白|粉,更多的是笑气打气筒。刘志贵承认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他说在国家的大力宣传下,大家对毒品都非常畏惧,很多客人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就算免费让他们试试他们都不肯。
但是笑气就不一样了,笑气不属于毒品。而且大家以为不会上瘾。
“既然如此,那这三小包是做什么用的?”魏以铭问。
“都是给那个教授准备的,他每次必要。”然后刘志贵露出神秘的,猥琐的笑容,“教授他不行,不靠这个玩意儿起不来!”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他老婆告诉你的?”
“他老婆?”刘志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提他老婆了,村妈一个!教授他都不愿意回家,你想想,要是家里有娇妻,他还能整天去玩女学生吗?”
魏以铭从他的话里推测,孙清宁跟他妻子的关系非常差,他自身又有性功能障碍,因此导致他心态扭曲。
一个心理变态的人,杀人之后再分尸,油炸,摆盘,所做的一切不合理之事,都将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刘志贵暂时被移交禁毒部,等着法律的制裁。
他是否还有更多的罪行,一切都还是未知。
裴娅琪将看守所警察的话复述给魏以铭:
9:14,孙清宁自述浑身乏力,发冷,冒虚汗,体温36.1℃
9:52,孙清宁倒地抽搐,同时伴随流涎,自述有虫蚁咬食身体,奇痒难耐,体温38.2℃
10:15,救护车到,孙清宁已神志不清,伴随胡言乱语
“典型的毒瘾发作,看来这个教授是个老手了。”魏以铭说。
裴娅琪一脸可惜地说:“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大学教授,长得又帅,正正经经的认真工作不好嘛。看来男人啊,一旦有成就了就飘起来了。”
“哪有,我可从来没飘。”魏以铭急忙给自己辩护。
“你又没什么成就。”裴娅琪毫不客气地说。
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孙清宁已经脱离危险,再过一两个小时应该就能清醒了。
魏以铭和裴娅琪也抓紧时间往医院赶,路上裴娅琪试图联系孙清宁的家人,但是不管是他妻子还是他儿子,都不接电话。
“听刘志贵说他跟他老婆关系不好,看样子是真的。”魏以铭说。
“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至于这么绝情吧。”裴娅琪说,“我刚刚趁着没事,调出了孙清宁老婆的信息,我觉得有点意思。”
“说说看。”
“孙清宁老婆,葛小琴,49岁,蓝平附中的历史老师。”
“很普通嘛,没什么奇怪的。”
“他们读的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一所。”
“青梅竹马,哎,感情这东西真伤人,说变就变。”
“你让我说完呀,”裴娅琪说,“最有意思的是,孙清宁与葛小琴,在十六岁之前是兄妹关系。”
“兄妹?”魏以铭也是一惊,“他们是近亲结婚?”
“当然不是。资料显示,孙清宁在七岁那年被葛小琴的父母收养,十六岁时解除亲子关系,不过户口还是在一起的,二十岁时两人结婚。结婚五年后,生有一子,名叫葛安行。”
魏以铭脑海里当即冒出三个字:童养婿。这已经不止是入赘了,压根就是被葛家养大的小女婿。
虽然当今社会,女权盛行,在众多女权大师的不懈努力下,男女平权已经渐渐露出曙光,但是那只是存在于网络上的一种假象。
残酷的现实仍然是,为了追求一个男孩冷血打掉三四五个女胎,否则就要面临离婚的局面;女儿出嫁之后就是泼出去的水,是死是活都不再管;年过半百三高缠身,也一定要拼个二胎,美其名曰是为了给大女儿生个伴儿。
男女从没平等过,并且永远都不会平等。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入赘做上门女婿是很让男人抬不起头的事,近来就有多起上门女婿杀害全家的事件发生,理由都是受不了女方对自己的辱骂。
可是女方真的辱骂他们了吗?
也许真的有,也许只是他们自己的假想。
孙清宁如今看来是一个事业有成,多金帅气的大学教授,但是童养婿的身份可能让他一直处于自卑的情绪里。
设想一下,也许在与女学生独处的时候,醉酒说出了一直隐忍在心间的委屈,因此换来的对方的嘲讽,一怒之下他就将她杀了。
毕竟男人的自尊比什么都重要。
孙清宁因为是残肢案嫌疑人,所以医院将他安置在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里。
推开病房门,他们首先看见的是窗边坐着的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
女人侧着身子看向窗外,手里捧着一杯星巴克。她穿了一件宝蓝色连衣裙,微卷的浅棕色长发被风吹起,碎发遮住她的脸,令她看起来略显忧郁。
“看着像来约会的,不像是来探望病人的。”裴娅琪在魏以铭耳边嘀咕道。
听见开门声,女人转过身来,对他们微微一笑。她看起来一点不像快五十岁的人,说她三十出头都毫不夸张。
“你们是警察吧,请坐。”女人说着,从地上拎起一个星巴克的袋子,放在桌上,“这是我来时为你们带的。”
魏以铭说:“我们不能收。”
裴娅琪很想吃,但也忍住了。
病床上,孙清宁还处于昏迷状态,两个人决定先了解一下这个女人的情况。
因为是女性,所以由裴娅琪上前问话:“我想,你就是孙清宁的妻子葛小琴吧。”
女性点了点头:“我是。”
“为什么我打电话给你你没有接?”
“我平时不用手机。”葛小琴把自己的LV包包递给她,“警察小姐,你要是不信可以检查一下,我身上并没有带手机。”
裴娅琪没有检查。
“既然没有手机,你又怎么知道孙清宁在这里?”
“因为我今天刚好在这家医院,我也是来看病的。”
“你得了什么病?”
葛小琴把散下的碎发撩到耳后,淡淡说:“警察小姐,这应该属于个人隐私吧,还是说你把我当做嫌疑人了?”
裴娅琪一愣。直觉告诉她,葛小琴是个非常有城府的女人。
“我家阿宁也不会是凶手的,他是个书生,别说杀人了,平时去医院打个针都能吓晕。如果你们把时间耗在他身上,只会徒劳无功。”
魏以铭在不远处看着听着,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刘志贵的说法,孙清宁老婆是一个村妈,但是眼前的女人怎么看都跟“村”这个字够不上边,而且不是说二人关系非常差吗,为什么她又这样亲切地称呼他。
裴娅琪决定放大招:“据我们了解,孙清宁与被害女生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一点你是否知情?”
葛小琴听了竟然没有一丝惊讶,反而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啊,那个女生我还见过,长得挺美,就是没什么脑子。”
“你知道他出轨的事?”
“出轨?”葛小琴反问了一句,“什么叫出轨?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追求的是爱情自由。我与阿宁是自由婚姻,不会被对方所束缚。他跟什么女生玩,我从来不管,我跟什么男人玩他也从来不管。”
裴娅琪作为未婚少女,顿时觉得自愧不如。这是多先进的思想啊,相比之下,自己像是活在旧社会的小脚女人。
“那你知不知道他吸毒的事?”
“这……”葛小琴变了脸色,“吸毒?这我真不知道,警察小姐,你们一定搞错了吧。”
“不会弄错的,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这里提前跟你说一声,等会儿搜查令下来,我们需要打扰一下。”
只听病床上,孙清宁发出一声叹息,他们才发现他已经醒了,但不知道醒了有多久。
葛小琴走过去,在床边侧身坐下,用一双涂了红指甲的手抚摸着他的脸,说:“阿宁,你可吓死我了。”
魏以铭看见孙清宁皱了下眉,但很快挤出一点笑容,附和她说:“小琴,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苏州了吗?”
“人家想你了嘛!”她俯下身,要跟他亲吻。
裴娅琪跟魏以铭赶紧转过身去。
裴娅琪小声问:“现在怎么办?他们俩没完没了了要。”
“等着呗,狗粮吃完就把孙清宁铐上,他现在嫌疑最大,不能放过。”

第12章 线索偏离
二十分钟里,两个人都在说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甜言蜜语,相比夫妻恩爱,更像是在演戏。
魏以铭和裴娅琪终于没有耐心了,两个人忍着尴尬打断他们谈情说爱,裴娅琪将葛小琴以“要深度了解家庭情况”为由支开,魏以铭则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对他进行询问。
孙清宁一口否认自己杀害了柯云与何丽二人。
“5月3日那天晚上,我在学校,我的同事赵教授可以为我作证。因为假期后我有一场报告要做,所以那天我准备资料一直忙到半夜三点,都没有离开过学校,那个时候柯云的肢体早就被发现了。”孙清宁说得有理有据。
魏以铭说:“我们已经查过监控了,5月3日那天,你确实没有离开过办公室。”
孙清宁长须一口气:“那我不就不是嫌疑人了?”
“可是柯云并不是在5月3日被杀的。”
魏以铭递给他一张柯云的遗体照片,照片上,被李遥接上的左臂和左腿被卸了下来,去用于调查黑市非法人体器官买卖,所以柯云的遗体显得异常可怖,双眼被挖,呈现出两个血窟窿,四肢被整齐切断,整个人看起来头大身小,又因为曾被解剖,所以身体上有Y形的巨大刀痕。
孙清宁只瞄了一眼,就急忙捂住了眼睛:“警察同志,我现在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魏以铭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声,“这可是你的出轨对象,她死了,你为什么一点反应没有,竟然还跟原来一样去书店看书喝咖啡?”他把照片扔在他身上,“我严重怀疑你知道并且参与过杀害柯云这件事,所以才能装作没事人一样。”
孙清宁有些莫名其妙:“我的出轨对象?柯云?”
“有什么问题吗?”
“好,好。警察同志,我承认,我跟我的学生乱搞男女关系,我不是个称职的老师,甚至于可以说是禽兽!可是柯云虽说是我的学生不错,可我们俩第一次说话是在大前天晚上,也就是5月1日那天凌晨,我当时连她的衣服都没脱,她怎么就成了我的出轨对象?”
魏以铭感到奇怪:如果孙清宁为了撇开嫌疑,不肯承认自己跟柯云的关系,那么他何必要承认5月1日见过她?更何况他一个体面的教授,连男女关系混乱这一点都承认了,又为什么不肯承认跟柯云的关系。
“你真的跟柯云没关系?”
“没有过!我对天发誓!”
“那你在5月1日那天有没有送过她什么东西,比如……戒指?”
“戒指?我自己都不带戒指,又怎么会想着送她?”
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说谎的人是何丽!
我们再来回忆一下何丽在残肢案当晚的说辞:
第一,柯云手指上的戒指是孙清宁所送;这一点孙清宁否认。
第二,柯云从大一就跟他在一起;这一点孙清宁否认,且从李遥的话里推测得知柯云是刚刚榜上孙清宁的。
第三,三天前柯云说孙教授要跟柯云分手;上两点不成立,这一点就不成立。
综上所述,要么孙清宁与李遥的话有假,要么何丽的证词有假。
魏以铭在笔记本上写下“何丽”两个字,他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侦案的重心也许都放错了,破案的关键点应该在何丽身上!
裴娅琪那边,葛小琴一直在跟她描述与各个男人交往的故事。什么初恋在十三岁,当时只是亲亲嘴,初夜在十六岁,第二天起来走不了路,初次交往阿宁以外的男朋友是在夜店里,美国人,身高一米九五……
小裴只想洗洗耳朵。
好不容易等到魏以铭那边问完话了,她急忙过去,问:“怎么样?可以回去了吗?再不走我就要被洗脑成潘金莲了!”
“孙清宁这边等会儿让小武看着,我们先回去调查一下何丽。哦,葛小琴让她先回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谈恋爱。”
“害!想留都留不住,她明天就飞法国去了,说要跟线上男友约会去。”
“啧。”
何丽,21岁,蓝平大学大二学生,安徽滁州人,人力资源管理学系学生。父母是工人,去年已经退休。
“她是个好孩子,学习认真,上进,长得又好,发生这种事真是让人伤心。”她的辅导员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姓王,叫王英。
面对何丽的遗体照片,淌眼抹泪。
“请问,你不害怕吗?”裴娅琪忍不住问道。
虽然何丽的尸体已经被拼回去了,但是看见贯穿全身的缝线伤口,正常人都会感到不适吧。
王英愣了一下,擦擦眼泪说:“毕竟是我的学生,我只想到她美好的样子,所以不怎么怕。”
魏以铭抬了抬眉毛,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何丽?”
“啊?她不是?”
这张照片没有拍到头部,因为周金平的检查出她的身体里含有麻黄|碱,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兴奋剂,麻黄|碱最多集中在她的右上额皮下组织处,周金平认为凶手曾经强行给何丽注射过兴奋剂。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扣押了何丽的头部。
“她是何丽,只是我想知道你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没……没什么啊,我们学校一共死了两个学生,一个柯云,一个何丽,这事儿都传疯了,柯云不是我的学生,所以这个肯定就是何丽了。”
“哦,有道理。”魏以铭收回照片,问,“何丽最近有什么不同的举动?”
“没有,就是个普通又美好的大学女生,要说她跟别人不同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她更阳光一点吧!青春活力,这一点不是所有大学生都有的。”
裴娅琪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的话,略显轻薄,不像是一个男辅导员应该说的。
“她有没有男朋友?”魏以铭问。
“没有!”他一口否认。
“平时有没有男生追她?”
“那肯定有的,还不止一个。”
“有没有特别疯狂的?”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很显然,王英的话并不能让裴娅琪和魏以铭信服。经过一下午在校园里的走访,他们得知何丽很爱美,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几乎没什么朋友,但是她曾经有一个非常有钱的男朋友,是校外人士,听说年龄蛮大的。不过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都没人知道。
从这个神秘男友入手调查,恐怕非常难。
“现在怎么办?”裴娅琪问。
“只能再次询问刘志贵了,他是她的老板,也许知道些什么。”
“我觉得刘志贵有点像拉皮条的,也许他的这间快餐店根本就不是做快餐的。”
“而何丽就是他招揽客人的工具!”
“所以……也许何丽的男朋友就是刘志贵?”说到这里,又想起刘志贵那张恶心的嘴脸,裴娅琪打了个哆嗦。
刘志贵在戒毒所过得很不开心,因为戒毒所里都是彪形大汉,没有漂亮妹子。
被押到审讯室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蔫了。
为了能够吊起他的胃口,裴娅琪决定用美人计。
她认真化了个妆,穿上修身警服,扎起高高的马尾。
“我去约会都没这么用心过。”她跟魏以铭抱怨道。
“你跟谁约会过?”
“你管得着嘛!”
刘志贵看见裴娅琪,果然眼睛一亮,猥琐笑道:“没想到是警察小姐来问话,我一定知无不言,句句实话!”
“好啊!”裴娅琪微微一笑,挺直了腰板,问,“何丽跟你是什么关系?”
刘志贵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眨了眨眼睛,装无辜:“就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啊!”
“我们调查过你的西餐厅了,两年下来,只赔不赚,一年亏损达三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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