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by宓晞
宓晞  发于:2025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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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电脑上是前一晚的审讯记录,从头看下来,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
“小裴,你来啦。”魏以铭听见动静,坐了起来,揉着眼睛。
“小魏,辛苦你了。”裴娅琪的眼睛还停留在审讯记录上,她不确定自己的第六感是否正确,但是直觉迫使她将心里的嫌疑人说出来。
“小魏,这个神秘女人,也许我们见过。”
魏以铭抬起头看着她,他也想起了那个人。
葛小琴。
一个看似与事件毫无关系的人物,但细细去分析,葛小琴好像与案子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陈美丽的证词里可以判断,第一次遇见神秘女人是在医院里,而魏以铭与裴娅琪也是在医院遇见的葛小琴。这一点暂且可以看做是巧合。
第二,在陈美丽与赵平玉二人被列作嫌疑人之前,最可疑的人物是孙清宁,而葛小琴正是孙清宁法律上的妻子;
第三,葛小琴在孙清宁被抓的整个过程里都没有出现过,虽然嘴上说孙清宁不会是凶手,但她一次也没有出面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第四,葛小琴要飞法国。
一个丈夫尚有嫌疑在身的人,怎么可能放下心离开?
裴娅琪已经想不起葛小琴说的哪天准备离开了,她心中很慌,赶紧打电话给机场,而机场那边给出的答案却是,葛小琴根本没有买过机票,也就是说她原本就不准备离开。
那天她是撒谎的。
奇怪,为什么要撒这种慌?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陈美丽所说的神秘女人,这么多天她完全有时间逃跑出国,她又为什么没有行动?

第19章 高度腐烂
魏以铭将一堆照片拿给给陈美丽看, 陈美丽非常迅速的就将葛小琴的照片指了出来。
“就是她,不会错的!”
“你确定?”
“我太确定了,这个女人是狐狸精, 所以有一双狐狸眼!”
得到陈美丽的证词,魏以铭立刻通知追捕葛小琴。裴娅琪主动申请追捕,因为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大意, 那么早就应该意识到葛小琴有嫌疑。
魏以铭没有拒绝, 他知道裴娅琪的性格, 她的心结只有她自己能解开, 别人怎么劝也没有用。
魏以铭留在这里继续审问陈美丽。
“凌晨的审讯里,你说那个神秘女人没有计较你们将柯云放走,这中间的原因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我只是帮她做事的, 她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不过我猜她应该也找了别人做事,我这里杀不干净,也可以让别人处理掉。”
魏以铭想起了李遥。当初在医院审讯李遥的时候,虽然从李遥的叙述里感觉出他对柯云是真爱, 但是总觉得柯云的死对他而言并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解脱。
难道说葛小琴也找了李遥做杀手?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感觉, 感觉并不能当证据。
“你上次说, 神秘女人提了一个新的要求, 是什么?”
陈美丽垂着头, 小声说:“她把我锁在钢材店里, 让我只吃柯云的肢体活命。”
魏以铭微微皱眉, 原来事情真的如同林萍萍所假设的那样, 陈美丽是被逼食尸。
“让你吃你就吃?难道不能求救吗?”
“我不敢, 因为我那时以为孙小月还在医院, 女人随时能报警。而且当时我们已经对柯云下手了,那个女人把经过都录了视频,我们要是不听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真是愚蠢至极,魏以铭实在弄不清她的脑回路是什么。
“我儿当时想把那个女人杀了,但是发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个男人跟她一起,所以就没敢动手。我当时劝我儿,离开这里之后赶紧跑,千万别回来……警察同志,你看看,其实我儿没有杀人,如果你们要抓,应该去抓那个女人才对!”
魏以铭没有理睬她这句话。
“你说要我们保证你的大儿子赵平龙不死,又是什么情况?”
“那个女人说,我大儿子赌博欠钱,被赌场□□盯上了,如果我们去报警自首,就让我儿暴尸街头。”
魏以铭当即下令去调查赵平龙的行踪,来判断陈美丽的话是真是假。
关于何丽的案子,陈美丽说她并不清楚。魏以铭将何丽案暂且放到一边,准备等裴娅琪将葛小琴抓捕到案后再一起讯问。
刚准备让人把陈美丽带离审讯室,魏以铭又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
“关于林萍萍,你到底为什么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哪个是林萍萍?”
“你骂的那个女警察。”
“哦,因为她跟那个神秘女人是一伙的。”
虽然只是陈美丽的一面之词,但是魏以铭也不得不重视。林萍萍被带来问话,并且她她的近期行踪全部被调档查看。
林萍萍有点崩溃,她正直的一心想着为人民服务的小警察,就这么被一个疯子污蔑与犯罪嫌疑人有勾结?这换做哪个都没发忍受吧!
“魏队,你不会真相信她的话吧!”
“现在不谈这些,你就说说,你认不认识葛小琴。”
“认识。”林萍萍如实说,“她曾经报警声称遭受家暴,当时是我去处理的。虽然她伤得并不严重,但是还是要求去医院,我就陪她去了。”
“是哪一天的事情?”
“是4月30日晚。”
林萍萍出警记录:
4月30日,20:34,接到报警电话,荣和别墅区,葛小琴,家暴
21:10,到达荣和别墅区,葛小琴家,家中只有葛小琴一人,身上有少许淤青,并无大碍。报警人自述受伤严重,请求去医院
21:37,到达市一医院,胳膊轻微骨折,葛小琴申请住院
22:42,在医院进行笔录
根据出警记录猜测,陈美丽之所以认为林萍萍是与葛小琴一伙儿的,大概是看见两个人在一起,因此误会了。
“魏队,这件事会被处分吗?”萍萍胆子比较小。
“不会,你没犯什么错……哎,萍萍你跟我说说,当时去葛小琴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林萍萍想了一会儿,说:“当时是晚上了,她家特别暗。看样子是夫妻吵架,还动手了,我就问她丈夫去哪里了,她说她丈夫不在家,就她一个人在,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以前接到的家暴报警,都是拼命提供丈夫的罪行,要求我们立刻执行抓捕。可她到像是故意掩护着她的丈夫。”
“会不会对她实施家暴的,不是她的丈夫?因为孙清宁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动手的样子。”
“啊?她家还有别人吗?我还以为她家就她一个人。”
“我记得小裴说过,她还有个儿子。”
事件至此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了。最大嫌疑人是葛小琴,而她的丈夫孙清宁,如果不是参与人,那也一定是知情人。
兵分两路。
魏以铭打电话给在医院监视孙清宁的武海,把事情前后大致说了一遍,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但必须看紧孙清宁,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他,同时安排警队准备捉拿孙清宁
裴娅琪则带队将葛小琴家包围住。因为葛小琴罪大恶极,因此处处小心行事。
葛小琴家住的是一栋三层别墅,第一层是客厅餐厅厨房和厕所,到处干干净净,一层不染,第二层是八个房间,依次推开,也都整理得清清爽爽,寻找下来,没有人。
到了第三层,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在场有些没经验的小警察忍不住冲下楼去吐了。
裴娅琪的经验告诉她,这是尸臭,也就是说,这间别墅里藏着一个死人。
她悄悄领着队伍爬上楼梯,安排人把守住几个逃跑要道,就准备围剿。
但是事情不如她所想那样困难。
三楼是一座精心打理的花园,花园里有一个秋千。
葛小琴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坐在上面,她的肩膀上依偎着一个男人。
不,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这具尸体已经呈巨人观,脸上已经看不见皮肤,肉组织也变作暗黄色,眼耳鼻都在不断往外涌着白色的肥蛆,因为太多了,蛆群顺着尸体的脸部分散开,有的则往脖子钻,有的则往一旁坐着的葛小琴身上爬。
这样高度腐烂的尸体,按理说是无法坐直的。但是他的四肢和躯体都捆着竹竿,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被固定起来。
再看葛小琴,裴娅琪甚至都不确定她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
她一只手搂着尸体,一只手垂放在身侧,眼睛睁着,空洞地看着前方。
裴娅琪安排人现场拍照,然后举起枪,喊道:“葛小琴,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葛小琴一动未动,只是微微转了下脑袋,那双空洞的眼就直愣愣地对着裴娅琪。
裴娅琪心里一咯噔,有种毛毛的感觉。
“葛小琴,现在警方怀疑你参与了柯云何丽凶杀案,请配合警方工作!”
葛小琴忽然咧嘴一笑,然后从嘴里落下一截手指。
裴娅琪顿时觉得血冲大脑,当即下令强制逮捕葛小琴。
几个警察上去将葛小琴扑倒,这才发现葛小琴用绳子将自己和腐尸捆绑在了一起,因此不可避免的,那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一名小女警身上,唬得小女警尖叫连连。
一番折腾,终于把人和尸分开。人由裴娅琪带着送往警局进行审讯,尸体则留下给周金平。
经过了几日的治疗,孙清宁的毒瘾已经被大概控制住,不过因为卧床时间太长,整个人显得非常虚弱,瘫坐在审讯椅上,一点没有在仙峰书店读书时候的潇洒。
魏以铭进行审讯。
“4月30日晚,发生了什么?”
孙清宁一愣,张张嘴却不说话。他没有料到警察会问关于4月30日晚的事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魏以铭等了一会儿,决定给点提示:“你的妻子葛小琴,在当晚报警说被家暴,请问是否确有此事?”
孙清宁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打过她,在家里只有她对我动手的份。”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你们警方也查过我的档案了,我是个入赘的,没那个底气与她争吵。”
魏以铭问:“当晚你在不在家?”
“一开始在家,后来不在了。哦,她报警我是知道的,那会儿还在,后来觉得她太无理取闹了,我就走了。”
“她因为什么事跟你争执?”
“因为……儿子的事吧。”
“葛安行?”
孙清宁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捂着脸,闷着声音说:“这一切不能都怪我,这么多年我活着也很痛苦啊,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凡尘杂事, 桩桩件件都藏着委屈。
孙清宁的父亲与葛小琴的父亲同在蓝平大学里任教,因此他们二人自小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孙清宁七岁那年暑假,父母要回老家,可他一心想着跟葛小琴玩, 不肯离开。父母无奈, 只好把孙清宁交托给葛小琴父母照看。因为两家人关系一直不错, 所以孙氏夫妇也就放心离开了。
路上, 孙父长途困倦,没能把好方向盘,一个莫名其妙的急转, 迎头撞向对面载满钢材的大卡车, 当场身亡。
据说车子的前半截完全变形,几乎消失,而孙氏夫妇的尸体也被压扁,从头至脚, 骨头全碎,肉组织被压成糜状, 粘粘在玻璃上, 法医用小铲子非常小心才将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铲下来。
孙清宁至此成为孤儿, 葛氏夫妇主动收养了他, 成了他的养父母。
孙清宁的性格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由原来顽皮的孩童, 一夜间成长为深沉忧郁的男人。他寄居在葛家, 几乎不说话, 每日放了学, 就把自己埋在房间里看书,妄想沉浸在虚幻的世界里,好忘记父母。
久了,葛氏夫妇忘记了当初与孙家的友情,慢慢开始厌弃这个本不该吃自家饭的男孩。
那时候,孙清宁和葛小琴都已十三岁,是初中生了。女孩向来比男孩开窍早一些,更何况葛小琴又生得漂亮。进了初中,总喜欢与男生哄闹,哄闹多了,便开始了肌肤之亲。这一切孙清宁都是知道的,不过他不关心,他仍旧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无关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十六岁那年,二人都是高一,二人成绩都一般,孙清宁按部就班读了十四中,而葛小琴,在其父亲的帮助下,进来市里最好的高中。
但事不如人愿,葛小琴开始正大光明的早恋,晚归,逃学,最后发展到了与男朋友私奔,三天三夜不知所踪。
葛母几乎崩溃,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部泼洒在孙清宁身上。那一晚,葛母用一根拖把杆,将孙清宁打得跪地求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求饶,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因为七岁那年未曾同意与父母共同回家吗?
是因为幼小的自己无处可去不得不吃别家饭睡别家床吗?
还是因为受到刺激因此丧失了与人交流的能力所以惹人厌烦了吗?
他说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只有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求饶,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拖把杆断了,葛母也累了。
他拖着疼痛不堪的身躯,带着自己的书包离开。
走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他想死。
但他没有选择死,而是选择另一种放弃。
十六岁,正是热血的年纪,遵循着人体发育规则,他体内积压了一股火。
隐匿在高楼大厦装点的城市间,有着一条条如同泥鳅般的巷子,巷子里藏着的,是永不能见天日的肮脏交易。
“要什么服务?贵的两百,便宜的五十。”
俗不可耐的霓虹灯映着浓妆妖娆的女人,女人穿着细吊带,超短裙,翘着二郎腿吃着西瓜。瓜子噗噗噗吐了一地,间隙还加一口浓痰……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是一个女人。
孙清宁摸了摸口袋,恰巧有五十,是他在学校帮人写作业赚来的。
用这张票子,他换来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释放过体内的热火后,他觉得死而无憾了。
早起,他擦觉昨夜的事,不知所措。女人坐在床边描眉画唇。
“起来了?是你自己走还是要我送你去上学?”女人从镜子里看着他问。
“我……我自己去!”他慌慌张张穿好衣服,拎起书包就走。
“我今天晚上没事,你可以来找我。”女人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女人名叫任雅,十八岁,是个地地道道的鸡。她愿意免费服侍孙清宁,无非是看中了他的外表。那些个满脑肥肠的中年男人,要不是他们有钱,哪个女人会愿意扑进他们怀里。
女人男人,都是好色的。
男人好色久了,无非是伤肾。
女人好色久了,就伤心了。
孙清宁寄住在任雅这里,每日放学回来,都能看见任雅在服侍不同的男人。原先他还会回避,时间长了,他也就无所谓了。任雅做任雅的生意,他就在屋子外面写自己的作业。等任雅送走客人,就拉他进屋,让他释放一下。
躺在床上,任雅靠在他的臂弯里,问他:“还有几年毕业?”
他回:“还有一年半。”
“毕业了还去读大学吗?”
“如果能读肯定是要读的。”
“读了大学,你会交女朋友吧。”任雅笑着问。
“这个我没想过,应该先读书,而且我也不想谈恋爱。”
他很累,上了一天学,写了一天试卷,他早已疲惫地睁不开眼。说着话说着话,他就沉沉睡去了。
任雅的心很痛,因为这个男人并没有给她承诺。
而且他还要考大学,上了大学的他,又怎会记得自己呢?不急着撇清关系,都算心善了。
日子仍旧一天一天的过,任雅用睡觉的钱养着孙清宁,而孙清宁,则越来越把心思放在考大学上,常常回来了,亲热一番就忙着去读书做题了。
终于到了高考。
高考三天,任雅停止接客,像一个母亲一般为他准备三餐,早晨买好早点,让他边看书边吃,上午考完第一场,她会准时出现在考场周围,送上提前准备好的午餐,等他吃完就离开,防止别人说闲话。晚上,他回家,又伏案读书,她给他买了牛奶,煲了鸡汤,还花大钱买了些虫草放在鸡汤里,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只想给他最好的。
孙清宁不说,但是都看在眼里。
高考结束,他扔掉了当初从葛家背出来的那个书包,这意味着,他此生真的跟葛家没有任何联系了。
等成绩的这十来天,孙清宁就一直搂着任雅,醒了做,饿了吃,困了睡,没日没夜。任雅不问多余的话,就由着他,想干什么干什么。
半个月后,孙清宁对任雅说:“我考上大学了。”
任雅心里一咯噔,不知高兴还是失望,她怕他离开,怕失去了她,她又孤身一人。
“你准备去哪里?”
“去上海。”
“留在南京不好吗?”
“南京只有蓝平大学比较优秀,可我不想见到葛家的人。”
“她不一定读蓝平大学的,你不要多想了。”
“她肯定读蓝平,她爸有那个本事。”
一心要走的人,神仙也留不住。
任雅不再劝说,只安安静静地为他准备远去读书的行李。
临走前一天,孙清宁说:“只要有假期,我都会回来找你的。”
任雅摇摇头:“不必了,你好好读书,找一个好女孩陪你。”
孙清宁说:“我有你,为什么还要别人陪我?”
书读得很顺利,孙清宁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因为外表帅气,大学里总有女生投怀送抱。但他心里只有任雅,对其他任何女生都没有兴趣。
心理上拒绝容易,可生理上不容易。忍不住的夜晚,他便想着任雅解决。
终于快到十月一号了,他早早就买了车票,带到十一那天,他带上专门为任雅买的上海特产,坐上绿皮小火车回南京。
可小巷子里,却没了庸俗的霓虹灯。任雅租的屋子,漆黑一片,透着绝望的寒气。
她消失了。不是死,不是离开,就是消失了。
孙清宁四处问人,可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唯一的线索是隔壁小卖部老板提供的,说九月初的时候曾经来过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自此之后任雅就不见了。
“什么女人?”孙清宁问。
“你自己问去吧,她留了纸条给你。”
孙清宁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他借小卖部的电话拨了这个号码。
“喂,任雅,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却不是任雅的声音,而是一个他听了就会颤抖的声音:“清宁,你总算打来电话了!”
是葛小琴的妈妈,那个当初对他如同一条狗,逼着他在半夜离开的女人。
他猛地挂上电话。

第21章 接盘大侠
平复了一下心情, 孙清宁再度拿起电话。他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联系葛母,才有可能问出任雅的所在。
“她人呢?”他问。
“你先回来,我们有好事跟你说。”
“告诉我,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瞧你这孩子说的,一个大活人,我们能把她怎么样?你回来, 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孙清宁真的不想再踏进葛家一步, 光是听见葛母的声音就已经不得不回忆起件件绝望的往事。可是不回去, 任雅怎么办?
回到家后才知道, 葛父早在他离家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是在睡梦中死去的,脑梗, 不疼不痛。葛母凭着姿色很快找了相好的, 如同年轻的情侣,沉在恋爱的甜蜜中。
在发生了这些变故之后,葛小琴更加肆无忌惮,由早恋发展成网恋, 一声不吭拿了家里的钱就去网恋男友的城市奔现,半年之后, 才带着一身伤回来了。
十几岁的少女, 能知道什么人世险恶?在陌生的城市, 被人骗财骗色, 被逼着接客赚钱, 一言不合就会被暴打一顿, 想逃, 哪里那么容易, 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着, 有生意了就被带去做生意,没生意时只能蜷缩在四面无窗的地下室里。
这样的地狱生活过半年,好端端的人也被折磨成了神经病。葛小琴忽有一天高烧不醒,任由人怎样踢打,怎样用热水冷水刺激都无法叫醒她。
怕闹出人命,她被仍在了马路上,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葛小琴记得,当再一次睁眼看见满天繁星的时候,她以为这就是天堂。她当即还嘲笑自己,一生里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不曾下地狱。
清楚,有环卫工发现肮脏如乐色的她,打电话报警。警察带她去医院做了大致的治疗,要联系她的家人。
可他们无法问出她的任何信息。
葛小琴忘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家有何人。
警察无奈,通过人口失踪登记比对,确定了她是葛小琴。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葛小琴回到了家——一栋崭新的别墅。
后爸是个小老板,姓常,葛小琴喊他常爸爸。他很有钱,也很丑,丑到葛小琴连一眼都不愿意看他。但是葛母很满意这个人,因为跟着葛父过了这么多年的穷日子,她早就腻了。
葛母虽然天资靓丽,但半老徐娘在怎样费尽心思,又如何能长久地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呢?在发现后爸有了另结新欢的迹象之后,她终于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潘多拉魔盒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悲惨的结局。
葛母将葛小琴灌醉,锁进了新丈夫的房间里。
挣扎如笼中兔子的花季少女,要比主动投怀送抱的妖娆女人们更能激起男人的欲望,这个有钱的丑陋男人,完全不顾二人间的关系,如同一匹野兽,肆虐攻击着自己的继女。
而葛小琴,原先的伤痛未好,新伤又来,恐惧加上恐惧,绝望加上绝望,变态的性与爱,将她彻底变得疯狂。
她学会了卖弄风骚,不再像原先那样懵懵懂懂地做被动者,而是学着主动勾引,以换取数不尽的财物。男人年纪大了不行了,她就买来蓝色小药丸,一颗一颗的塞进男人嘴里。
男人自然不会拒绝,一颗一颗的吞下肚。
在坚持了两天后,精尽人亡。
葛母坦然报警,警察查不出所以然来,就当自然死亡处理。
比较糟糕的是,葛小琴怀孕了。
因为不显怀,所以直到五六个月才发现,想打胎,却被告知胎儿月份大了,风险很大。
拿着B超单,葛小琴的嘴角微微扬起,她说:“妈,这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葛母请孙清宁坐在沙发上,沏了杯茶,摆上点心,说:“你娶了我们家小琴吧。”
孙清宁抱着胳膊说:“我只是来找任雅的。”
“别找了,任雅死了。”葛母冷冷地说,“她是一个妓女,没想到你已经沦落到跟妓女为伍了。”
孙清宁想骂人,但他不敢,坐在葛母的面前,他想起小时候被肆无忌惮地棍打的日子,疼痛感排山倒海地袭来,瞬间压得他不能呼吸。
“我们家小琴,再不济难道比不过一个做鸡的?”
“我配不上小琴。”
“没事,打小起我就已经把你们的事决定好了,娃娃亲,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阿姨,我不能答应。”
孙清宁起身要走,葛母随即起身,从沙发底下摸出一根棍子,对着他的脑袋就打下——一如孩提时的惊恐,他捂着脑袋哭着求饶。
但葛母不依不饶,又举起棍子。
“阿宁,我养了你九年,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你就该好好听我的话!”
这一次,棍子重重地打在他的下身。
人间无善无恶,一切的罪与孽,都是强者的谎言。
孙清宁醒来时,身上光溜溜的。身边躺着葛小琴,抚着肚子淡淡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可是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他不懂她的话中意思,下身一阵一阵的剧痛逼的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这个孩子我必须要生下,否则老头的钱,我们一份也捞不着。”
“那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
“我一个女人,没有结婚就有了孩子,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我?”
这个女人,这一家人,简直无理取闹!
他忍痛也要离开,葛小琴并不拦他。
“阿宁,如果你走,我就报警,说是你杀了任雅。”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妖娆如女鬼的女人,咬牙问:“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他扑过去,掐住她的脖子,说:“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你永远见不到她!”
他犹豫了,松开手,近乎哀求:“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葛小琴理了理衣服,说:“跟我结婚,我就让你见她。”
婚礼那天,孙清宁才知道,葛小琴的后爸并不是富一代,而是经商世家的继承人。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三个姐姐。因为他的暴毙,家中的两位老人悲痛欲绝,一来悲惟一的儿子突然身亡,二来悲万贯家财终要落入外姓之手。
而这时,葛小琴的孩子成了两位老人黑暗里的光明。
葛小琴坐在老人中间,抚着肚子说:“爷爷奶奶,我去查过了,是个男孩,我虽然不是爹爹的亲女儿,但是我一直把他当做亲爸爸,这个孩子自然是他的孙子,你们呀,也就是太公太婆啦!”
糊里糊涂的老人被花言巧语唬得一愣一愣,在葛小琴的不断叮嘱下,立下了遗嘱,一切尽归葛小琴与他的孩子。
孩子足月降生,一如葛小琴所说的是个男孩,太公太婆给他起名常安行,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行走在世间。
孩子没跟孙清宁姓,免不了周围有人指指点点,不过其实这孩子姓什么他本身也一点不关心,他唯一挂念的,就是任雅。
在与葛小琴结婚之后,他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但都没有找到跟任雅有关的线索。后来他又回到任雅居住的小屋,找到小卖部老板,想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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