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吃得饱饱的,就不会做流口水的饿梦,关于这一点,月宝已经很有经验了。
猫吭哧了一会儿,对她说:“明天我给你免费打工。”
不收工钱也会主动蹭蹭贴贴,还会夹着嗓子喵喵叫的那种。
“嗯嗯!!”月宝更加用力地点头,陪着猫猫吃完饭饭,就自己搬着小板凳到厨房,把自己和猫猫吃饭的小碗都认认真真洗干净。
至于为什么不用洗碗机?
文盲月宝压根不会操作,只能踮着脚踩着小板凳一边洗碗一边玩水,猫猫蹲在旁边当猫猫监工,顺便帮忙开水和关水。
关于霍廷深找替身这件事,沈安安算是用那张脸在苏南这里过了明路。
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一直紧绷着心弦等着张延和霍廷深的报复。
可让她讶异的是,接连几天都无事发生,反而是她妈妈的手术排期要到了,她立马去找老师批了假条打车到医院。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猫发现没有自己晚饭的时候,一点都不生气,它只气男主不当人,欺负小孩,坏透了!
可是月宝自己没吃饱把饭分给猫了。
猫突然就有点难过,觉得月宝是全宇宙最呆瓜的笨蛋宿主。
猫决定不要工资了,把每天的工资攒起来给月宝买牛奶喝。
于是月宝每天都能喝到香香甜甜的牛奶,再也不会对着猫猫碗里的羊奶虎视眈眈了[猫爪]
啊啊啊啊不要太快啦!我眼睁睁看着营养液跟涨了翅膀一样飞快地变多!而我的存稿箱总是空空如也[裂开]
第34章
“月宝,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猫蹲在小孩的肩膀上,将小家伙的肩膀压得一高一矮, 尾巴垂在身后惬意地甩甩晃晃。
月宝正在接受鸭鸭的投喂,闻言乖乖摇摇头,仍旧是那个回答:“我都听呀~”
所以猫猫说哪个消息, 她就听哪个消息。
猫:“……好吧。”
也不知道从哪儿遗传的这么不肯吃亏的臭脾气!
暗自嘀咕一声, 它看了眼一旁皱着眉难掩焦灼的沈安安, 喵喵道:“好消息是,沈安安的妈妈今天手术非常成功。”
月宝眼睛一亮,顾不得听坏消息,立马扑到鸭鸭跟前,仰着小脸跟她说:“鸭鸭~你妈妈病好啦!”
沈安安错愕地啊了一声,不知道一直跟自己在一起的月宝是怎么突然冒出来这句话的。
难道是看自己一直走神猜到的?
那也太聪明了吧!
猫伸出爪子捂住小孩兜不住话的小嘴,赶紧跟她说:“等等等等!还有坏消息呢!!”
月宝乖乖站在原地,等着听猫猫说坏消息。
猫也顾不得许多,生怕她再嘴巴一张又给秃噜出去, 赶忙提醒:“这次可不许告诉她了啊,只能我和你知道!”
月宝在鸭鸭困惑的目光中老实巴交地点头。
“坏消息是, 从此以后, 你的鸭鸭,会面临更加一地鸡毛的生活了。”
“猫猫,什么呀?”月宝没听懂。
什么鸡鸡鸭鸭的?
好吃吗?
029:“……算了, 跟你说不清楚!”
它破罐子破摔, 不跟月宝分享原剧情里女主那造孽又糟心的半生了。
月宝被嫌弃了也不委屈耍小脾气,仍旧守着鸭鸭,听她接了个电话后, 眉眼欣喜地笑着追问真的吗,又听到她和电话里的人温言细语说了好久的话。
月宝歪着头,问:“猫猫,她在跟她妈妈讲话吗?”
029甩了甩尾巴:“对啊,她在这个世界上也就这一个亲人了。”
“鸭鸭和我一样,好爱妈妈~”月宝看着鸭鸭眼中亮晶晶的光和脸上温柔欣喜的笑,觉得自己更加喜欢她一点了。
因为,每一个爱妈妈的宝宝,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宝!
月宝是,鸭鸭也是。
“那你最喜欢谁?”猫坏心眼地突然提问。
小朋友毫不犹豫回答:“我爱妈妈!!”
029酸溜溜嗤了一声,不吭声了。
沈安安突然变得忙碌了起来。
原本月宝每天都能去找她玩,两只人+一只猫凑一起可以吃好多小零食,讲好多稀奇古怪的话,但是沈安安突然忙起来后,月宝在学校里就有点孤零零了。
因为圆圆师伯和妈妈也很忙。
他们总是穿着好白的白大褂,戴着眼镜,嘴巴里的交流没有停下过,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过。
而月宝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不想待在实验室里,就跟在师爷爷屁股后面溜了出来。
师爷爷说带她出去玩,月宝抱着猫猫,歪头想了想,答应了。
等坐上师爷爷的车车后,月宝才想起来问他出去干什么。
“带你去见个很厉害的人。”师爷爷慈祥地说:“因为前些天月宝被坏蛋抓住了,所以师爷爷跟你妈妈打算给你找一个很厉害的保镖,月宝觉得怎么样?”
月宝很久不含糊的话又磕巴了,懵懵地问:“宝宝??”
一个很厉害的宝宝吗?
轻轻软软一个问题,惹得人不自觉眉开眼笑,施寻觉得自家小徒弟实在是养了个很招人喜欢的崽儿,豆丁点儿大,一言一行都可爱到有点犯规。
包括那只性格桀骜不驯的猫,被小家伙抱在怀里后,都变得毛茸茸起来了。
车子越开越偏僻。
月宝趴在猫猫的身上睡得脑袋昏昏沉沉,下车的时候只觉得天和地都在不停地转圈圈。
她有点想吐。
但她看到了一个……姐姐。
月宝微张着嘴,呆呆地仰头看着对方,小脸也不白了,嘴巴也不想吐了,连脑袋都不晕了。
施寻和陈娅被小家伙呆懵懵的模样逗笑,施寻拍拍小家伙懵懵的脑袋瓜,对等在路边的陈娅说:“这就是月宝了,你们先认识一下。”
陈娅闻言,走过来蹲在小孩面前,笑着朝她伸出修长的手:“月宝你好,我叫陈娅,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月宝后退了一小步,看看师爷爷,又看看猫猫,最后才看向面前这个好看的姐姐,然后试探着捏住猫猫的一只爪爪,代替自己的小手贴上陈娅的手心。
“姐姐你好,我叫月宝,它叫猫猫~”
小朋友礼礼貌貌乖乖巧巧,只是她的猫显得有几分不太情愿的样子。
一旁,施寻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意极了。
月宝的存在对于一些人而言不是秘密,但知晓这个秘密的人又分为两派。
一派想要立马把她圈禁起来追问研究她,争取尽早看破时间和空间的秘密。
另一派则温和一些,想着将她好好保护起来,但不限制她的自由,让她在正常的家庭里正常地长大,并且因为施寻的身份重量和苏南的天赋未来,他们更愿意退让和包容,虽然也要求月宝尽量配合研究,但更清楚她只是个三岁的错入时空的小孩。
这些天,两派一直都在别苗头,对月宝的安排始终都在争执不休,也有人一直在暗中调查。
结果还没调查出个所以然,还没有从月宝和猫的身上找到任何可能被藏匿的秘密,就先查到了暗中还有一批人在窥视月宝甚至苏南和研究所众人的行踪。
再往深了一查,好家伙,霍家的手都伸这么长了,霍家那位少爷私底下竟然干了那么多违法犯罪的事情,而且还嚣张到连证据都不抹消的,大大咧咧好像生怕官方查不到。
嚣张至此。
霍家现在的当家人都还谨慎小心呢,下一辈就已经嚣张到不把律法底线放在眼里了。
更何况他还一直在调查研究所众人的信息,特别是正在给施寻做实验记录的程愿,就差没把他家里查个底朝天了。
虽然经过分析,这是霍廷深把程愿当作了“情敌”,但这依然严重触及到研究所的机密和公民个人的隐私。
更何况现在他们还负责了以月宝和猫为核心的时空相关研究,要是霍廷深知晓了其中的秘密,那霍家一旦将月宝控制在手中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于是在经过重重考虑和次次商议后,两派人终于统一了意见。
他们可以放月宝自由生长,也可以派人保护月宝,但自由和安全的前提是,作为月宝生物学母亲的苏南,和苏南的师门,必须在五年时间内拿出足够的研究成果,并且还有另外一个研究团队进行辅助,同时进行对月宝和猫进行相对温和的实验研究。
苏南当时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等到商量如何保护月宝安危的时候,苏南同样提出要求。
要女性,要彻查霍家,哪怕不能让霍家伤筋动骨,也要让霍家现在的当家人抹去霍廷深的继承权。
“他可以继续风光无限,可以出国留学,可以贫困潦倒,甚至可以依靠自己做出一番事业,但他背后不能有霍家的影子。”这是苏南的原话。
她还说,霍廷深之所以能够威胁到她和月宝,并不是霍廷深偶尔的发疯,也不是他的执拗,而是他背后的霍家已经有了可以肆意践踏法律底线而不被清算的能力。
所以她怕的不是霍廷深,也不是霍家。
她到底怕得是什么呢?当时在场脸色难看的每一个人都心里有数。
偏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莫大的能量,相信很快,被清算的就不止是霍家,而是无数个霍家了。
不过这些衡量算计抗衡争斗都和月宝无关。
她被苏南保护得很好,每天的日常就是抱着猫去找沈安安玩,叽里咕噜说一堆让人心软的可爱话,然后晚上又跟着妈妈和爷爷奶奶一起回家睡香香甜甜的觉。
猫倒是知道一点,但猫也没跟月宝透露过。
因为猫已经打算好了,下个世界绝对不给月宝这种天崩开局,否则万一是古代或者什么更危险的朝代,月宝这么没名没姓没身份证的出现,那可是会被当成小妖怪绑起来活活烧死或者直接沉河沉塘的!
猫一边思索着,一边抬眼打量月宝的新保镖。
身高有点超标。
颜值有点超标。
就连强度都有点超标。
猫看着自己系统扫描出来的身体数据,怀疑月宝身边坐着的不是一个漂亮干练的女性,而是一个人形兵器。
原来这就是人类口中的“保镖”,猫觉得自己见识到了。
它甚至有点膨胀地偷偷跟月宝说:“要不找个机会,让她带我们去找霍廷深,给那个坏家伙套上麻袋狠狠地揍一顿怎么样?”
猫是小心眼子,猫到现在都记得月宝脖子上那条青青紫紫的勒痕。
月宝摇头。
迎着猫见鬼一样的瞪视,小朋友偷偷跟她说:“猫猫,不可以打人喔,打人会被警察抓走关小黑屋的!”
月宝皱巴着小脸,一副为猫猫的法律意识操碎了心的样子。
猫:“……跟你的保镖玩去吧。”
它不跟呆瓜玩了,怕近墨者黑,近呆瓜者傻。
月宝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宝,小猫也不会知法犯法,但坏蛋总是喜欢变成更坏的坏蛋。
都还没有和保镖姐姐聊热乎,月宝的小天才手表电话上,就收到了鸭鸭的求救信息。
鸭鸭在哭,哭得好难过,一边哭一边问月宝,要是妈妈不爱她该怎么办?
猫猫说,鸭鸭的妈妈,把鸭鸭卖给坏蛋了。
-----------------------
作者有话说:其实写着写着,就发现这个世界,可能是两个宝宝和两个妈妈因为不同的对待和选择,走向不同的人生?
你们的营养液投得太快啦啊啊啊啊!!感觉眼睛一眨就两千营养液了,再眼睛一眨,收藏也涨起来了!
2000营养液的加更债我一定会在明天还完的[求求你了][可怜]
第35章
“猫猫, 什么是卖呢?”月宝坐在车上,抱着猫,眼神茫然没有聚焦, 空茫地落在了前面开车的陈娅身上。
猫的语气有点复杂,检查了一下女主现在偏移的剧情,叹气道:“就是把一个人卖给另一个人, 然后换来一大笔钱。”
“……我听不懂。”月宝默默将猫猫抱得更紧了一点, 声音也低低的, 闷闷道:“鸭鸭是宝宝呀,妈妈怎么会卖掉自己的宝宝呢?”
前面就是医院了。
隔着一段距离,医院有太多人在进进出出,但月宝还是一眼就看到蹲在一个石墩子跟前,眼神麻木空洞,像另一个人形石墩子一样失去了灵魂的鸭鸭。
猫也看到了。
在车停稳之前,猫对小孩说:“月宝,不懂的你先攒起来,晚上我和你妈妈都可以给你解答, 但是不要问沈安安,否则会对她造成更多的伤害。”
月宝连这句叮嘱里暗藏的担忧都听不懂。
但她还是乖乖地格外认真地点头, 表示自己记住了。
等车刚一停稳, 她就努力推开车门,带着猫猫背着小书包飞快地跑向蹲在那里的鸭鸭。
“鸭鸭!!!”
小朋友清脆稚嫩的声音极具穿透性。
沈安安没想到月宝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甚至茫然了片刻, 才恍惚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她的眼睛早就哭得红肿, 此时目光也被眼中的泪水散开了聚集,雾蒙蒙地隐约看到小孩和小猫穿越人群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身影。
“……月宝?”她下意识抬手揉眼睛,想把眼泪都揉掉。
月宝已经跑到了她跟前, 停下后看了看她,然后毫不犹豫地张开小手,一下子将她的脑袋抱了个满怀。
“鸭鸭,我找到你啦~”
月宝抱住鸭鸭的脑袋,小手在她后脑勺轻轻地拍拍哄哄,软声跟她说:“鸭鸭,我把你藏在我怀里,这样谁都看不到你在掉眼泪啦~”
她说藏就藏,沈安安也始终维持着被她抱住脑袋的姿势,隔着衣服把脸埋在小朋友软乎的肚子上,闻言抱住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月宝站着抱了鸭鸭好一会,感觉自己的肚肚有点温温热热的,像是……
像是她更小的时候不小心尿床的感觉……
月宝知道这是鸭鸭的眼泪。
是咸咸的苦苦的眼泪。
她又用小手一下下轻轻摸着鸭鸭的后脑勺,软声软气地哄:“鸭鸭乖乖喔,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鸭鸭,是最好最棒的宝宝~”
话音落下,耳朵轻轻一动,敏锐捕捉到怀里鸭鸭再也藏不住的呜咽哭声。
月宝有点慌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抱着鸭鸭,听着鸭鸭的哭声,嘴巴也不自觉地瘪瘪,眼眶红红也隐约有了不受控的泪光。
她也有点想哭了。
感觉心里痛痛的,像是被好多蚂蚁嗷呜嗷呜咬了好多下。
一只手伸过来,捏着柔软干净的纸巾,动作很轻地给月宝擦掉了脸上不知不觉落下的眼泪。
月宝含着眼泪抬头看向自己新认识的保镖姐姐。
陈娅抽出新的纸巾递给小朋友。
月宝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低头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小手捧着鸭鸭哭得红扑扑湿漉漉的脸,捏着纸巾学着刚才陈娅姐姐的动作,也一点点认真又笨拙的帮鸭鸭擦掉脸上的泪水。
沈安安就这样微仰着脸,盯着月宝默默地掉眼泪。
她好像只会掉眼泪了。
月宝看着她,忍不住凑近,像平时贴贴妈妈和猫猫一样,把自己暖融融软乎乎的脸颊轻轻贴到鸭鸭湿润润的脸颊上。
“……”沈安安又想哭了。
但这时候她也已经注意到月宝身边站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她抽噎着胡乱揉着眼睛抹掉眼泪,哑声问面前的小朋友:“月宝,你怎么找来的?你妈妈知道吗?”
月宝眼睛弯弯地点头:“嗯嗯,我跟妈妈说啦,妈妈说让我陪鸭鸭玩,下午再让宝宝姐姐送我回家~”
沈安安:“宝宝姐姐?”
饶是她哭得天昏地暗悲伤到了极点,也总是很容易被月宝的三言两句转移注意力。
月宝给她介绍了自己新认识的宝宝姐姐,又跟宝宝姐姐介绍了自己的好朋友鸭鸭。
最后,小朋友还特别认真补上一句:“姐姐,鸭鸭是好宝宝哟~”
妈妈和猫猫都说啦,鸭鸭为了救她的妈妈,差点被坏蛋欺负,还好努力好辛苦地赚钱呢。
鸭鸭是和月宝一样的全世界最好最棒的宝宝!
陈娅跟红着脸也红着眼的沈安安点点头,然后说:“这里人太多了,换个地方聊吧。”
月宝四下张望了两眼,歪头问:“去哪里呀?车车里吗?”
这里到处都是人,月宝小小只,入目所及都是人和腿。
沈安安也跟着抬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蹲在医院大门口石墩子跟前抱着月宝哭了好久。
沈安安:“……”
这下有点不想哭了,想找一找熟悉的地缝。
她吸吸鼻子,狼狈地起身,哭狠了之后声音哑哑的,鼻音也重,瓮声瓮气地说:“要不就去车里吧。”
她不想让月宝去医院。
医院里不知道多少细菌病菌,月宝又这么小年纪。
最关键的是,在住院部待久了,就会发现住院部每天都有人去世,每天都有人入住,哪怕医院会给有人去世的病房进行消杀,但忌讳的人还是忌讳,她已经习惯了,却绝不会把月宝带去那个地方。
更何况,她也不想让她妈看到月宝。
沈安安本能的将月宝和妈妈的位置分隔开,不仅仅是现实,在心里,二者同样处于绝不相融的两个位置。
到了车里,陈娅看出她的难过和窘迫,开车门自己下去旁边等着,车里便只有月宝和猫,还有哭得脸浮肿眼睛也红肿的沈安安。
月宝低头摸了摸自己被哭湿掉的衣服,伸手把猫猫抱到怀里,让猫猫用暖呼呼的身体帮自己暖肚皮。
然后,她开始翻找自己的小兔子书包。
小手伸进去掏啊掏,终于掏出来一根棒棒糖。
“鸭鸭,给你吃~”月宝握着糖果的小手伸到了沈安安的眼前。
沈安安下意识想要拒绝,她以前从来不吃零食。
糖果这种东西,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生命中一样。
但她刚摇了个头,话还没出口,就听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哄她:“鸭鸭~吃了糖糖会开心哟,妈妈说,眼泪苦苦的小朋友都要吃糖,这样眼泪就会变成甜甜的了。”
沈安安到了嘴边的拒绝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早就尝惯了眼泪的味道。
咸的,苦的,涩的,唯独没有过甜的。
“……真的吗?”她像是有点相信了。
月宝用力点头:“真的呀!妈妈从来不骗我!”
沈安安沉默着接过糖,撕开后放进嘴巴里,奇特霸道的甜味一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她默默咽下这份从未有过的甜,对面前歪头眼睛亮亮望着自己的小朋友说:“你有一个很好的妈妈,不像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她爱过。”
月宝这次没有急着赞同和炫耀自己的妈妈。
她伸手,戳了戳鸭鸭被棒棒糖塞成一个圆圆小鼓包的脸颊,糯糯道:“鸭鸭,你怎么啦?你是不是被坏蛋欺负啦?”
她都还记得沈安安之前那通电话挂掉后,猫猫说的话。
沈安安盯着月宝干净纯澈的双眼,沉默片刻,垂眸低声说:“月宝,我有一个不太好的妈妈。”
今天是周五,她中午就请假来医院了,想着早点到医院就能多陪妈妈一会,想着护工照顾到底不如亲生女儿更妥贴自在,毕竟拉屎拉尿什么的,面对亲生女儿总比面对护工要少许多的羞耻感。
沈安安想得很周全,午饭都没吃就赶来了医院。
结果还没进病房,就听到里面妈妈和病房里其他病人及家属们炫耀的声音。
她炫耀沈安安是西大的学生,炫耀沈安安的孝顺。
这没什么,沈安安甚至有点想笑,心里更是觉得自己努力学习努力兼职都是心甘情愿的,她甚至想着自己会更加努力变得优秀出众,成为妈妈的骄傲和底气。
结果她还没进病房,就听到妈妈又在炫耀别的了。
“说起来,也多亏了我家安安长了张好看的脸,我跟她爸的优点全都被她继承了,从小到大就招人喜欢,小时候还有男孩追到家门口说要娶她当媳妇儿呢。”
“现在长大了,更是自己找了个出色的男朋友,今天早上来看我的那个男生,就是她男朋友公司里的属下,也是他来了我才知道,我这些天住院手术请护工的钱,竟然都是那孩子偷偷垫付的,安安脸皮薄不好意思,前几天还硬跟我说是什么女同学资助的……”
“我家安安呐,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了,当初她出生的时候,我和她爸都盼着是个儿子,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儿,我想着女儿也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爸走了,我一个人把安安拉扯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现在她读了好大学,我就盼着将来能给她找个好婆家,没想到她自己这么争气。”
“你们说太早了?不早,一点都不早,我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太清楚有多难了,我就盼着她嫁了人轻松地活,咱们说点现实的,这有钱有闲,不比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强吗?”
“再说了,我家安安和她男朋友感情这么好,要是不抓紧一点,将来男方……”
沈安安拎着医院最便宜的粥和最贵的排骨汤静静地站在病房外,脊背贴着冰冷的墙砖,听着里面的妈妈用记忆里从未有过的炫耀语气高昂激动地炫耀分享着她口中争气的“我家安安”。
像一个被重担压着弓腰低头了一辈子的人,终于有机会抬起头直起腰,堂堂正正地当一回人。
-----------------------
作者有话说:本来有加更的,结果从下午开始辅导侄女写数学作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讲得嗓子都哑了脑壳都懵了,再一看时间,晚上十点了……[裂开]
加更可能在半夜,也可能在明天了嗷。
等里面的炫耀终于告一段落后, 她拎着已经有点凉掉的午饭安静地走进去。
病房里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各异,却都宛如针扎一般,刺得她心脏和皮肤细密地疼。
“妈, 吃饭了。”沈安安嗓音艰涩地开口。
当她弄好饭桌把菜放上去打开后,一抬眼,却正好对上了妈妈的目光。
满意的, 得意的, 以及夹杂着一丝挑剔的。
沈安安呼吸一窒, 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瞬间她的脸色有多惨白难看,也不知道那好似耳鸣一样的空白从何而来。
她只听到病床上的女人用虚弱但看透一切的语气对她说:“你前几天还非要撒谎骗我说是什么女同学资助的,安安呐,妈妈可从没有教过你撒谎,你谈恋爱就谈恋爱,欠了人家那么多恩情,你还隐瞒撒谎,听说你还跟他吵架了是吧?你快给他打个电话道个歉,就说你……”
“——砰!!!”装着满满一碗粥的打包盒被沈安安用力砸进了病床前的垃圾桶里。
张丽芸劝说的声音戛然而止, 和病房里所有人一起惊愕地看向陡然爆发的沈安安。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张丽芸反应过来后,也立马红了眼眶, 质问道:“你不想来看我就别来看, 来了又莫名其妙跟我发火,生怕我把病养好了能活过来是不是?你早就盼着我死了你才好跟着有钱人过好日子是不是?!”
她像是被彻底伤到了,哭得不停用手去捶打胸口, 好像气都喘不过来了。
可沈安安冷眼看着, 却觉得真正要在这病房里被溺毙的人,分明是自己才对。
她静静看着妈妈的表演,许久, 才在她转过身去不理会自己,只一个劲掉眼泪埋怨指责的声音里,轻声说:“小的时候,你被爸爸家暴,每次都抱着我缩在墙角和桌子底下,我盼着你抱起我往外跑,可你永远不跑,只会抱着我蜷缩着任由那个男人拳打脚踢,每回你都哭得撕心裂肺,你身上到处是伤,而我被你抱着困着,被他打得吐了血。”
“你明知道那个男人喝醉酒了会发疯会打人,可你每回都要为了讨他开心,做好饭菜后还特意去买酒回来亲手开了瓶盖给他喝,你还很贴心专门买冰冻的,我拽着你的衣服哭着求你别去,结果你说我不懂事,不知道心疼爸爸。”
“后来他终于死了,我笑着想跟你说我们终于不用再挨打了,可你抱着他的尸体哭得伤心极了,回头看到我在笑,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安安看着妈妈始终不曾转过来的背影,也不管病房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不管有多少对耳朵在支棱着听。
她轻嗤着冷笑起来,对着这抹被病痛这抹得枯瘦的背影,缓声问:“妈,还记得吗,有人劝你再找一个,你一边说自己只想守着我一个人养我长大,一边从来没有断过那些人给你安排的相亲。”
“我有时候觉得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了,所以你会把所有的爱给我,有时候又总能从你身上看到对我的冷漠和怨恨,特别是你跟那个叔叔去做婚前体检,说你不能生的时候,你一定恨毒了我吧?”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那些男人一听到你有个女儿还不能再生,就都不乐意要你了,你把我带到街上说带我买好吃的,转手就把我丢了,是想让我自己走丢吧?可我偏偏脑子好使,比你还先回家,你回家走到楼梯口看到我坐在门跟前的时候,一定失望透顶吧?不然那天晚上怎么会发疯一样扯着我的头发骂我不懂事呢?”
病房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女人侧过身背对着沈安安,谁也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偏偏沈安安看着她的背影都觉得心头火起。
永远是这样,无论自己说什么,只要是对她不好的,让她觉得没脸的,或者她想逃避的,就永远是这样一幅模样,流着泪什么话也不说,不争辩不解释也绝不承认,只有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被唯一的女儿辜负伤透了心,当妈的永远都没有错,当妈的永远都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