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太子虽也是李唐血脉，却似传承了武周，真正意义上的斩断了李唐。
这让狄仁杰真的是对她又爱又恨。
爱她有能力有手段还爱民，恨她为何不复李唐，偏要延续武周。
但是在地方处理了更多或复杂或颠覆的案件的狄仁杰。较之其他亲唐派的人，想的要更多些：或许，他们可以把太子拉到李唐来？
若太子站到李唐来，那么，岂不是更两全其美？岂不更是殊途同路？
可能唯一便有些对不住武皇了……狄仁杰握了握手，最终又拱手一拜，决定还是上车。
武长意放下车帘，静候狄仁杰上车。
不过就是上了她的「车」，要再想走，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马车还是蛮大的，狄仁杰坐在车尾，不远不近，与武长意隔了有快两臂远了，很是守礼且避嫌、但此时的狄公大概还没有想到。从他上她的太子车驾时，一颗名为猜忌的种子，便已经在那些已经是杯弓蛇影的亲唐派的臣子心中深深埋下。哪怕只是有半点风吹草动，他们便开始已经应激。
从前的亲唐派不是这样的，哪怕一时屈服于武皇之下，他们依旧坚定认为李唐可复。特别是几个皇子心中都只认李唐、武皇再厉害，年岁也摆在那里，若无继承人。哪怕她再如何折腾所谓武周，又有什么用？
可如今，武皇不仅有了继承人，还是位十分合格且满心向武皇和武周的继承人。那么，哪怕亲唐派们已经下定决心要把武长意拉下来。可难度之大以及各自还藏着各种小心思等等诸多情况叠加在一起，让不少人已经开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哪怕狄仁杰自认坦荡，特意光明正大的坐进了马车。哪怕都了解狄仁杰的性子，哪怕一切……可到底，如今亲唐派隐有颓势，谁也难保万一。
除却一些老顽固，一部分因利益趋势而来的人，已经有了退意、哪怕入不了太子和武皇的眼，总归是中立，似乎也还不差……
说白了就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强烈的复唐心思，他们更多是为了利益或者看哪边未来更可观，甚至只是无声沉默，不管头顶皇帝是谁，自己一家子能好好活着就够了。
哪有真的那么多的所谓为旧国赴汤蹈火的人啊。
更多是得过且过的人。
而要武长意来说，李唐也是夺了人隋的王朝啊，再往前数，秦始皇也是夺了六国，而后才有了大一统的，时代进程始终往前而难回头。
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又会还有多少人记得曾经的李唐？就如唐太宗在位几年，便已经没多少喊着反唐复隋的了，前情类同，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狄仁杰。
武长意也没与他说什么，简单寒暄几句后，两人便陷入了安静，直至马车再度停下，狄仁杰拜而离去，武长意依旧未言、就如同狄仁杰也未开口说那些劝她亲唐的话一般，武长意也没有说那些让他站到武周队伍里来的话。
不是他们俩多默契，只是他们的关系不远不近，还到不了说那些话而又能不与人撕破脸皮的地步、毕竟肉眼可见，武长意是哪一派，狄仁杰又是哪一派。
而劝人「投敌」，又本就是大难事，就马车上这一盏茶的功夫，话也谈不深，说也说不长。
因而，此番狄仁杰上马车，纯粹是为了想先慢慢的打好关系，好让以后的劝说之词也更能让她听得进去些。
武长意也差不多是这样想的。
已知，狄仁杰心中稍偏向李唐，但依旧愿意为武皇效忠，甚至殚精竭虑。那么，他必然不是个愚忠的，所以，他可能是脑子还没转过那个弯儿来，也可能是时间太短他暂时没能全盘接受武周，还可能是他还在试探以及观察武周的未来。
其实只要不是愚忠又有能力，也并未做些作奸犯科的事情的臣子，武长意都乐意费心思去拉拢、怕就怕是手段用尽还愚忠不可及。
武长意平静对上对面与她一般掀帘往外看的张柬之的目光，微微颔首，而后先一步放下了车帘。
于李唐来说，他是忠臣，于她而言，那就是个很顽固的奸佞了，偏偏还是个能力强，人脉广的。
不过没关系，她年轻啊。
哪怕不能明面上直接弄死他，她也能熬死他。
「宿主，要不要毒药！」小饼系统仗着张柬之看不到它，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也是同仇敌慨，数据手拼命翻着商城，企图找到些能帮上宿主的东西。「无色无味还能让人死得和重病一样，当代大夫绝对半点都查不出来！」
“行啊，来一打。”武长意笑着回答道。
“啊，好便宜！”小饼系统翻到了，然后看到了那个居然不算很贵的数字、它真的以为这些毒药会卖得很贵，毕竟效果放在那里嘛。
而系统才喊完，它和武长意都注意到了注意到商品上面的小字说明：「注意，为避免滥用或作弊行为，使用本物品将扣除宿主与系统的信誉值，扣除至三点及三点以上，将无法再购买此物品，即为本物品一位面只可限购三次，且本物品使用次数将会录入任务总结，或将扣除一定总结分。（信誉值过低或会影响总结分，具体信誉值相关信息请惦记查看）」
似乎是怕人看不到，那些小字在系统的数据手放上去后，还特意放大了些，跳扇在它眼前。直到它全部看完，小字才恢复成原来的大小，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可恶！”小饼系统愤愤喊道。
“没事，好歹也能用三次，实在不行后面把几个头头都下个药。然后我们多做点其他支线任务，抵消一下。”
武长意对下药这种事情半点心理负担也没有，随口安抚着系统，也随手一点，把毒药放入了购物车，随时可买。
都是敌人，不是他杀她，就是她杀他，左不过是她技高一筹罢了。
卑鄙？不，这叫能力。
谁让他们没有这样的东西帮忙呢。
谁叫天都站在她这边呢。

金吾卫。
武长意说是要教他们、训他们，实则也确实用了几分心，一下朝，就坐着马车去了、虽然半路上还送了个人去地宫，但她赶到的时候，左右金吾卫都还没跑完圈嘞，甚至还因为跑圈的事情，发生了冲突。
武长意站在不远处，总觉得自己像是个什么教导主任。
她一来，学生们就安静了，然后还得她来处理纠纷，解决问题。
这就很不对啊！
她干嘛要自己去处理？
武长意眸光一转，朝着那边都看向她的一众金吾卫们扬了扬下巴，身边的亲卫卫燕领命上前，厉声喝道：“尔等莫不自行散去，更待何用？”
训练归训练，总不能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都要她亲自来处理吧？那么，要那些长史要那些参军来做什么？看戏吗？
武长意略显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诸位，并未说什么，抬步走向平常议事的主帐。
虽说金吾卫的营地就在洛阳郊外，但到底也是军营，建什么阁楼或者太多房屋，总觉有几分突兀。因而，营地里多是帐篷，各个官职的金吾卫处理事务，也多在帐篷内。但比起边疆那边的帐篷，这儿的要更沉重不好搬移，也更精细干净。
武长意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几十人，几十人又都各自带着些手下，其他时候还好，一入营帐，就显得人有些多了。于是陆续又有人主动退出了些，几位左右将军与长史之类的，多是只带了一个近侍，负责记录或者其他事。
武长意也只带了俩近卫，其余人都守在门口。
今日算是武长意任职来，第一次给手下人开大会。因而，她也蛮重视的，在来之前，还特意准备了一下大会内容和粗纲，并且一些关键点以及相关问题解决办法，她还让人印刷了几份、用的雕版印刷术，她只记得名字，具体理论以及更便捷的操作方式，是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
主要内容就这么几点：改进日常的巡逻，更新日常训练内容，以及养成良好的竞争关系，不可左右金吾卫再进行内斗。
再详细些就是：如今日般的争吵，要长史这些官员在时，就立刻迅速的公正解决。若不在，则需要有人及时通报再进行处理，并要十日一次呈交工作汇报，一月一次工作总结，需要规范书面化，并且会不定期抽人当面汇报……
这也是为什么武长意特意让他们带上个伶俐识字的人的原因之一。
说完，武长意喝了口茶，给了他们思考反应的时间，并等待他们的提问。
金吾卫也算是武长意接手的第一个实业，还是在她册封太子仪式前接手的，那么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颇为重视这一次的工作，也愿意费心费时间去把他们处理好。
如今才十一月，她的册封仪式在二月，而二月后，她就要奔赴战场。除却金吾卫，她手中也有其他事要做。因而，满打满算，她也就能在这一个月里，在金吾卫里挥洒大半时间与精力。
“启禀殿下，臣有一问。”长史张潜站出来，拱手询问道。“不知这所谓书面格式，是何？”
虽然一众人低声互相讨论时，讨论出了不少问题。但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最终还是只推出个张潜、之前太子在左右金吾卫两场单方面的殴打也是出了名了。哪怕不少人当时不在场，后面听着看着手下士兵们的伤和诉说，也是心有戚戚的。
而张潜，既与太子说过话，还真正面对过太子，还胆子不小，是最适合出来说话甚至是挨骂的人了！
张潜是在默默瞪了好几眼同僚后，才大气一舒，一鼓作气的站了出来的。
“最后一张纸上写了。”武长意隔空点了点他们手中拿着的那些纸，有些想骂他们的粗心，但想了想，还是忍下。
二三十张纸，有半本书厚了，金吾卫一众官员就怕太子等急，于是没翻到最后，没成想……一众人又急急翻了起来，特别是在看到太子脸上的不耐时。
“还有问题吗？”武长意又问了一遍。
张潜反反复复把几十张纸都翻了个遍，发现之前自己的问题、哪怕没有说出口，甚至都没有人提起的问题，这些纸上也有相应的解答与办法……这就是太子吗？！
他颤了颤手，拱手拜了拜，道：“臣没有问题了。”
“那你们呢。”武长意自认还是个蛮有耐心的上司的，于是问了第三遍。
“臣亦是。”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拱手一拜，齐声道。
“行。”武长意站起身，发表了总结，“那就从今日起，按照上面的内容进行，孤会派人巡查，亦会亲自抽查。完成的好，自有赏，若有误，可莫怪孤不客气了。”
“是！”
武长意对金吾卫的规划，是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改动的。在不变动大框架的情况下，对一些细节以及结构进行更现代化或者更科学的打磨。当然，武长意也有去询问武皇的意见。在武皇以及其他人的协助下，才有了这一份较为完整的规划。
至于过程中的损耗或者意外或者需要再变动改进什么，那就都是后面出现了再需要处理解决的事情了。
从金吾卫出来后，武长意没坐马车了，她翻身上马，手一扬，朗声道：“走吧，去如意报刊。”
“是！”

武长意始终认为，掌握舆论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因而，其实她从很早、在系统还没出现前，在她已经能够自由出入皇宫时，她就开始暗戳戳的想推行发展报刊了，并且至如今，如意报刊已经发行了好几期了，反响不错。特别是在天幕出现后，各类评说天幕或者讲解天幕的文章投稿越发的多，报刊也更忙碌了。
而系统的出现，确实给了她不少便利、就例如雕版印刷术，武长意知道名字以及她大概需要的需求，她是能让手下人去琢磨去研究，但到底花了许多时间与人力物力。
系统给的资料则更好的改进了原有的操作与流程，并且似乎是与武长意在现代所知的雕版印刷术也有一点差别，应该是系统那边的世界再科学化的改动与优化过。
雕版印刷术也正好赶上其他报刊兴起的时候，为稳固如意报刊的地位而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武长意没带很多人，还换了身较为简单的衣裳，与人群一道入了如意报刊。
报刊内入目看去，多是男子，纷纷攘攘的，各种声音都有、有的在问新一份报纸还剩下多少。有的问如何定送报纸，还有的则是在大谈特谈上期或者上上期的报纸内容，或贬或夸。
所幸如意报刊除却卖报的地方，还有桌椅与二楼，才没让他们像是赶集的鸡鸭般，硬生生站着干巴着说话。
武长意便是在一楼看了几眼，便上楼梯去了二楼。
二楼稍微安静些，算是书铺，可以自由买书与看书，亦有桌椅甚至还有雅间包厢。
洛阳也并非人人都是有钱人，亦有不少穷书生，他们多是一盏清茶坐一下午，或是安静看书，或是与友伴低声讨论些什么，环境与氛围倒是相洽。
而这次来，武长意注意到还有些女子，几人相伴，坐在角落安静看书，她们不曾注意那些穷书生，倒是那些书生总免不了偷瞄她们几眼。
想要把男女读书区域分割开来的想法一闪而过。最终，武长意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反正迟早要男官女官同朝为官，那么与其像是保护什么珍奇动物般把这些主动踏出那一步的女子保护起来，倒不如顺其自然，让她们更早适应这样的环境、当然，还是得加点守卫，免得事情还没搞出来，就先出些什么令人憎恶的意外。
其实从很早前，武长意就有在构思女子入朝为官的事情、不是在后宫当个什么才人的那种女官，而是真真正正入朝为官，站在前朝，站在早朝，站在皇帝面前、与那些男官们争锋相对的那种女官。
而武长意之所以想促进这些事，不是她如何无私如何伟大，那仅仅是她出于自己的利益做出的选择。
从知道阿娘就是武则天起，从亲眼看到阿娘心中的野心起，从阿姐险些被送去和亲起，从虚幻的宠爱中清醒、意识到头顶悬着的不由自己的刀刃起，武长意一点一点的坚定了自己的心，更加义无反顾的走上了自己选择的路。
报刊是一步，女官是一步，出征是一步……甚至于，哪怕天幕与系统不出现，不说武长意自己暂时还没想好未来是否要当太子，或者当皇帝，她的许多选择，就已经促使着她、推动着她走上了那条通往最高点的路。
武长意是半点没想过什么、那种以后把皇位交给某某信任的人，自己就闲散自在的愚蠢想法。
那与把命交到其他人手里，有什么不同？
人心易变，人心隔肚皮呐！
哪怕武长意这一世感受到了真正的亲情。但她骨子里还是难免有在现代蕴养出来的凉薄与狠辣、她爱阿娘，并且愿意为武皇征战沙场，但这不代表她会甘愿自缚脖颈。
凡事都得留点后手，哪怕最后不过命一条，但也总好过死得稀里糊涂。
武长意坐到最里面的雅间里，喝了半盏茶后，起身扭了机关，进了暗房内，沿着暗道熟门熟路的走出如意报刊，而后继续绕小巷才至目的地，门后候着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轻声汇报着工作内容，内容甚至涉及一些朝堂官员。
系统入目看去，都是女子。
她们各自脚步匆匆着做着自己的事情，只在路过武长意时，唤上一句老板、在武长意反复强调工作的时候要喊她老板后，她们才慢慢的改了喊恩人、喊阿姐等等各种各样称呼的习惯。
有人已经长了白发，她们也依旧声音欢快的如此喊着。
武长意听人汇报的空暇时，会点头回一下，她亦还在往前走着，走至阁楼才停下，恰是汇报结束，武长意给予了肯定以及鼓励，并指出了些问题。
耳边依旧是武渡语调柔和的汇报的声音，武长意也依旧认真。
眼前的武渡与这一处宅子里的其他女子，都是她前几年救下的。
而那时的武长意望着那一片明明已经被救下、明明坏人已经被她都杀掉了，却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满目麻木与灰败的依旧驻留在原地的人群，心中第一次为陌生人升起一份名为愤怒与怜惜的情绪、于是她冲动了，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道：“你们若都没有去处了，就跟我走吧。”
于是便有了这座庄子，于是便有了这些逐渐完善起来的各种系统、情报系统或商铺系统之类的。
一般说到全女子的情报系统，似乎总能想到所谓的男女之事。但实际上，更容易打听到情报的，是热心的厨娘，是扫地的聋哑婆子。
至少于武长意而言，她做不到让其他女子牺牲自己去换取所谓的情报，牺牲一点便会有无数牺牲，就如同腐烂的食物般，会无限蔓延开……无论那情报多重要，她都做不到。
武长意也严格要求大家要靠本事赚钱。当然，她也会给予她们帮助以及基本的赚钱办法。但她不会永远无底线的为她们兜底。
她与她们之间，从最开始，就只是简单的雇主与员工的关系、这一点，武长意从最开始领她们回这座庄子的时候，就与她们反复强调过了。
只谈工作，不谈感情，也不用管所谓恩情。
她给钱，她们做事，这就足够了。

第181章
也正是武长意这种态度，让不少人很快从最开始的忐忑与迷茫、甚至是消极待世的态度里恢复了过来、特别是在见到有的人已经开始自己赚钱自己买东西了的时候。
武渡则是当时那群人里，第一个站出来，选择跟武长意走的人。
武来自武长意的武，渡则是自己取的，武长意没问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只是笑着说了句：“人生长河，唯有自渡。渡这个词，确实很适合你。”
自渡吗？
武渡陷于忙碌的生活已经很久了，她忙碌到甚至已经没时间去回忆那段灰暗的过去，也没有时间去记当时自己为什么取的这个「渡」字。但她始终记得当时恩人说的这句「人生长河，唯有自渡」。
其实最开始她们确实不知道恩人的身份，多是以为她只是个路过的武功高强的好心人，好心到甚至把她们这群已经被家人抛弃的人收留了下来，还教给了她们生存的能力与手段。
后来她们因为各种原因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渐渐地也就知道了恩人的真正身份——是公主啊。
那么高贵的身份，却救下了她们、从各个方面，各种意义上的救下了她们。
而后是天幕！是太子！是皇帝！
皇帝啊！
说真的，她们真的半点不意外。每个人都在为恩人欢喜庆祝着，她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光一步步站到了最高点，被所有人跪拜被所有人仰望、她们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她们的殿下，就是那样美好，就是那样强大，就是那样无所不能！
那种感觉，真的足够让她们亦觉热血澎湃。
天上的那东西夸得越多，她们越觉自豪，甚至激动到落泪，却也有人不忘了嘱咐：不要在殿下面前说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干活，才是对殿下的最大回报！
在天上那东西安静后，她们花了好几天，才平复下心情，才在殿下来时，没有表露出半点令人不自在的情绪，只是在殿下背后，还是难免有人抹了抹眼角。
武渡明白自己会离殿下最近，在殿下出现的前一刻，她也是悄悄深呼吸了几下，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
武长意听完，总算没觉问题了，露出了一点笑，夸道：“越做越好了啊，渡娘。”
渡娘，算是武渡的昵称，大家多会这般亲近的唤她。
武渡也不由露出一抹笑，谦虚道：“殿下过谦了。”
一句「殿下」，倒是让武长意眉头微动，看向武渡的目光也带了些深思，上下打量了她几下，在武渡要有些疑惑与不安的开口前，武长意微微前倾，问道：“渡娘可想过……当官？”
武渡真的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无论是算账总结还是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甚至这文采与手段心计，都是一流，在武长意认识的女子里，足够排上前十。
这样的人才，落在这小小庄子里，似有些遗憾呐。
也是她那句「殿下」，让武长意突发了此奇想。
武长意最开始一两年里，都是半年多才来这边看一次，这边的情况基本算是放养，只要一群人能自己养活自己就好，她从不指望她们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这不是她看不起她们，只是不想她们历尽艰辛了前半生，后半生又要为她奔波劳累。
后来，直到她们琢磨起所谓的情报，武长意才开始慢慢重视这边，来得次数依旧不多，但明显更关心以及费心了些。
挺好的，一群人有了奋斗的目标与方向。哪怕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其他人、无论是为了什么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未来，才有更多可能。
而武渡，便是这群人里，最显眼的那几个之一、还有几个在外头经商呢，她们从最开始的争抢站到恩人面前汇报工作的名额，到如今的按顺序轮流着的来汇报工作，这其中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反正武长意是不得而知的。
“我、我可以吗……”武渡呆了一下，而后素来口齿敏捷的女子，难得的卡壳了一下，她眼眸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那朝她笑得明媚张扬的恩人。
“有什么不可以。”武长意朗然一笑，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孤觉着，你丝毫不比朝中男儿差半分！”
武渡不自觉握着的手都有些颤抖，哪怕再多人夸她赞她，都不及眼前人的一句，用激动一词来形容她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她甚至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可她没有，她忍住了，甚至还拼命掐着手，想要让泪水消去，好让她继续看清恩人的脸。
武长意在看到武渡眼角一闪而过的泪花时，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她就当没看到般，继续说道：“你也知，孤在朝堂上颇受针对……若你能来助孤一二，想来，孤也能轻松许多。”
“我愿意！”武渡在听到那句「针对」时，就恨不得立刻喊愿意了，可她又似乎感觉殿下有话没说完，便特意等了一下，在听到后面那句后，她更觉热血澎湃，再也不犹豫了，立刻喊道。“武渡愿为殿下之刀剑，九死不悔！”
“九死倒也不至于。”武长意笑了一下，她一手叉腰，一手点了点武渡的脑袋，笑道，“就这么不相信你的殿下啊。”
“是渡娘说错话了。”武渡也抿着唇，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只是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般，脸上的笑稍微收敛了些，小声又问道：“只是渡娘这身份，可会……”
“无事，你姓武，孤在武家为你安个身份就是。”武长意语气里带了些无所谓的说道。
从意识到武渡可以入朝做事时，她便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安排武渡的过往。
虽然于武长意而言，武渡真实的过往不算什么。但到底在如今这起步阶段，能少些麻烦便还是少些麻烦的好。
“是！”

直到武长意出了那处偏僻的宅子，系统不知为何，少有的沉默了很久。
“对了系统，你那边应该有那些改善生育、月经以及加强女子身体素质的东西吧？”武长意没在意它的沉默，说着自己的目的。
小饼系统回过神来，火速把之前导致它有点卡顿的奇怪的陌生代码打包封存，然后翻了翻商城，才点头回答着宿主：“是的宿主，是有这些的嘞。”
有就对了。
既然系统来自所谓的平行时空，又有遥远的科技未来，还有那所谓的女帝任务，那么在那个未来，女子地位以及身体素质必然都有很大的进步与改动，甚至可以说是进化、以她们目前的情况，或许做不到那种地步。但一点点累积改变，终究也会不一样的，保不准，她们的这个世界，会比系统那边的世界还要好呢。
身体素质，便是一个大头。
武长意自己身体好，武功高，但其他人呢、武长意也还需要一批女性手下，朝堂上需要，军事上也需要，女兵与女官一样，都是迟早要陆续摆上提案的。
而女兵比女官要更难找一些，哪怕之前的大唐风气开放，习武的女子也有。但数量比起读书的女子而言，终归是不多。
不过，虽然武长意这样问着，实际上，她也还没想好如果真的要买那些改善的东西之后，要如何推广开来、简单的命人推行下去吗？那必然到不了真正的底层的有需求的人手里。
毕竟，哪怕是像空气一样蔓延的方式，都有可能会受到风的影响。
从前只是公主时，武长意总会把一些突发奇想直接扔给阿耶或者阿娘。不用去管具体操作，也不用去管影响与后果，而今，轮到她自己来当那个持棋子的人了，武长意真觉着，还是有一点棘手的。
而棘手之余，还有几丝兴奋、那是找到了乐趣的兴奋。
没有困难才是最该值得警惕的情况。
因为没有困难，就意味着没有前进，意味着没有收获，似死水般，甚至不会有半分正面反馈。
武长意乐于去解决一切遇到的困难，无论为此付出什么。
她在短暂的思索中，脚步未停，但她并未绕原路回如意报刊，而是换了个条路。等回到报刊，她便又在原本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茶。
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屋内始终会有说话声，不重不轻，也让门外路过的人听不太清内容，其中一个声音与武长意的声音有些相似，那是武长意的近卫卫燕的伪音。
卫燕等人其实是知道武渡那边的事情的，她们一行人偶尔也会轮流去那边看顾一下，而像今日这种情况。哪怕明面上看是只殿下一人去，但实际上，暗处还有几个跟随保护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