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心惊胆战看着姐姐人的特征越来越少,水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之后,她甚至无法拿起毛笔,给纸人点睛。
姐姐不见了。
姐姐不见那天,天空蒙上一层乌云,密密麻麻的雨水顷刻间落下,周围的一切笼罩在雨水中,雨水浸透地面、建筑。
被创造出来的纸眼、纸人们,再这样富足的环境中,渐渐长出神智。
“我是!一号!一号!”
安溪之后诞生的纸人说道。
就像安溪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其他纸眼也不承认安溪是它们的一员,它们踢出安溪,开始排列,按照排列的顺序,依次进入房间。
只有安溪,她在雨水里飘荡,有时候有风裹卷着她跟雨水,又或者是雨水制造成有风的假象,裹卷着她,将她送入到某个房子里。
安溪进入之后,又很快飘出来。
偶尔一号会过来:“讨厌鬼!讨厌鬼!”
“不喜欢姐姐,不想姐姐,不等姐姐!”
“为什么,”安溪发现自己能够发出声音了,“这么说?”
“你从不说话。”一号道。
安溪猛然惊醒。
原来这就是她的不同,她想得太多,说得太少,做得更少。
她以为自己不同,实际上还不如她一遍遍诉说爱语的同伴。
安溪道:“姐姐没有消失。”
“她变成了雨。”
说出口的瞬间,安溪忽然明白为什么姐姐一直沉默地画——
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在死亡来临之前,给她的污染找一个归处。
安溪想,就像她的妈妈,从抱起她开始,就在准备给她找一个归处。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不是姐姐的污染,姐姐制造出来的衍生物。
她是思的女儿,是安息山的孩子。
她是安溪。
季玲停下了脚步, 看向[妈妈],她问:“妈妈,你怎么不动啊?”
[妈妈]微笑道:“季玲, 你要是想挨揍, 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季玲听这话很对味,就是她妈妈的语气。
但她总觉得哪里隐约不对,她看向妈妈, 跟平时一样的笑容里,皮肤似乎过于苍白,嘴唇似乎过于鲜红,眼睛好像有些太黑了, 像墨水一样。
季玲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感觉自己的眼睛也变重了一样。
“小玲?”
“季玲?”
“季玲!”
最后一声,是个男人的声音。
妈妈的声音变成男人的声音了?
不, 不对!
季玲猛然惊醒, 视野陡然变暗, 风声、雨声重新进入耳朵里, 再一看, 眼前分明是虞扶风, 哪里有她的妈妈。
“你醒了?”
虞扶风重新点亮火焰, 照亮季玲的脸, 一边打量一边询问:“感觉怎么样?”
“我中招了?”季玲脸色有些难看,她快速将经过完完整整跟虞扶风说了一遍,然后才问:“有多少时间?”
“没到一分钟。”虞扶风道:“看来这个污染能把人拉进幻境里, 在里面很难察觉出纸人的异样。”
季玲清醒过来之后就意识到幻境里她妈妈脸上的眼睛,是墨水点出来的,但她在里面的时候, 根本发觉不了,就好像她的大脑自动忽视了这件事,将这件事自动归为正常。
“你提醒我了。”
安溪的声音突然出现,季玲吓了一跳,虞扶风像是习以为常,他的眼睛,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先定位到安溪的位置。
“提醒到你什么?”
“异常的事情被纠正成正常。”
安溪的身影从烟雨中浮现,然后渐渐清晰,她跺了跺脚,又甩了甩双臂,像是在重新启动自己的身体。
她道:“或许我们头顶,就有一双大手,总是悄无声息修改我们的认知呢!”
雨水更加急促。
安溪昂头任由雨水冲刷她的脸,她感受到水流顺着脖颈流下去,就像那位姐姐手持毛笔,在她身上落下墨水。
雨水的污染被她容纳。
如今,她容纳污染,也能如喝水一样顺畅了。
“看来这次任务要结束了。”
虞扶风看着安溪,手指无意识翻动着打火机。
安溪摘下兜帽,笑容灿烂:“走吧!”
“安溪医生上线了!”
事分轻重缓急,安溪先将被困人群的污染清理,人群污染情况并没有季玲两人想得那么严重——
他们脸上附着的污染完全就是纸人覆盖,而不是自己长出来的。
就像季玲脸上,她没被骗到最后,脸上纸张只是纸屑,安溪直接用冰霜污染覆盖冰霜,再震碎冰霜,纸屑也就跟着碎了。
其他人要更细致一点,安溪摆了个凳子坐下,直接用雨水化成的长鞭将人群控制排队。
虞扶风跟季玲两个,一个负责维持队伍秩序,一个负责安置治疗好的人。
安溪治疗方法很简单,被困人群脸上覆盖着纸眼……或者说墨水污染,安溪就用刚容纳成功的雨水污染勾引。
将纸眼骗出来之后,她一手控制住纸眼,另一只手将撕下纸眼晕晕乎乎的患者推送给季玲。
一开始可能纸眼没反应过来,个个上当,但是随着人群一个一个上前,按理说后面的纸眼再怎么思维不灵活,也应该发现问题。
但安溪没有一次失败。
安溪感受到一次纸眼的诞生过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纸眼对姐姐的感情。
哪怕它们知道是假的,也会前赴后继跳进坑里。
最后一个人安置好后,安溪道:“我打开一条路,季玲队长你领着人先离开吧。”
季玲看向安溪。
“虞扶风在魇界生活时间更长,他可以承受。”安溪解释:“可以代表你们在这里看着我。”
“我要清理一下这个地方。”
除了虞扶风之外,其他人沿着安溪开辟的小路一个挨着一个离开了小吃街。
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后,虞扶风问:“你想做什么?”
“你没感觉到吗?”安溪问:“这里的污染简直就像是在魇界一样。”
虞扶风点头:“是的,回去我还要写报告。”
“不是报告的事情。”安溪看着虞扶风:“蓝星过去,不是只有蓝星人能进入魇界吗?什么时候,魇界的污染也能进入蓝星了?”
虞扶风解释:“早年就有一些灵异事件,最初经过查看,确定那些事件都是人为制造。”
“后来灵异事件越来越多,里面就有几件蓝星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件,当时就有猜测,现在经过你的确定,才是正式盖棺定论。”
安溪点头。
“所以你一点也不意外?”
“来之前就有点猜测,不是不意外,是……你怀疑我情绪稳定是因为受到[头顶那只大手]的影响?”
虞扶风认真想了想:“不是,换成其他任何人,可能都会因为这个消息震惊,我是因为,性格如此。”
“好吧。”安溪道:“那我们回到别人震惊,但你不会震惊的话题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安溪的课程里有历史,蓝星的历史总是避不开魇界。
“如果只是考虑魇界污染进入蓝星,过去千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虞扶风道。
安溪紧接着说道:“换个角度呢?”
“蓝星发展巨大,千百年的时间科技已经变成现在的样子,但是魇界好像从来没有改变。”
“过去没有,而现在有,这是不是魇界的改变?”
安溪道:“从这个角度去看历史,魇界是否也曾有过改变呢?”
两人很快就想到几次历史节点里,蓝星跟魇界两界之间的变化。
“出去后,我会重点去查看这几次变化。”虞扶风道:“木家那边?”
“今晚回去应该就有了解。”安溪道:“其他区也问问,魇界如果真的到蓝星来,可不是八区自己的事情。”
虞扶风点头答应下来,随后他有些犹豫道:“魇界那边?你?”
安溪道:“我有种预感,如果放任魇界污染侵入蓝星,这对魇界上尚有理智的生命而言,并不是好事。”
“至于对魇界是不是好事……”安溪道:“恐怕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说是清理小吃街,实际上只是梳理了下污染,安溪挨个给纸眼做了个心理疏导。
纸眼们思维能力有限,这种情况下失去理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偏偏它们心里都有个人,这个人成为它们理智的锚点。
有这个人的存在,思维能力有限就变成了优点,安溪只要能说服它们,它们很容易就能摆脱失控的理智。
安溪也很擅长说服他人,她挨个进行疏导让纸眼们相信雨水就是它们的姐姐化身,相信这点之后,纸眼们自然而然就变得平静。
它们是污染,它们思考不了人形的姐姐变成雨水意味着什么,它们只想着一直陪在姐姐身边,无论姐姐是什么形态。
离开小吃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小吃街的污染没有减少,周围依旧竖起警戒线,也有安排人员24小时不间断巡查。
具体这块地要怎么处理,还要等到安溪跟总队他们开过会之后再决定,现在就暂且封闭着。
安溪的晚饭在路上吃的,吃饭的时候,顺便就跟总队连线沟通。
“明天早上我去特局在说?”安溪道。
“明天周二是不是?中午吧,上午你先去上学,中午放学了再来。”总队道。
安溪算盘落空,唉声叹气答应了。
“小虞,你今晚把报告写了,明天早上送安溪去学校之后,就来一趟特局。”总队道。
虞扶风刚要说话,安溪立刻道:“他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助教,不能随便请假!”
虞扶风一看就知道这一老一少打什么主意。
总队压根就没准备让他早上过去,他是贴身保护安溪的守卫,怎么可能为了交报告就离开?
安溪的心思就很简单了,单纯就是有难同当。
果然,总队恍然道:“对,我差点都忘了,那就你今晚写完之后,托人先把报告送过来,中午见面再细聊吧。”
虞扶风看安溪一脸高兴,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还因为没有请假难过,他叹了口气,道:“是。”
安溪装模作样安慰道:“你现在可是伟大的教师,不能随便请假。”
虞扶风看了安溪一眼,叹气:“好。”
他们回到木家的时候,木家人都睡了,只有管家还在等着,安溪跟管家说了声晚安,抓着虞扶风回客房。
等到安溪准备出去的时候,虞扶风就老老实实在她房间里写报告。
安溪没有着急走,乐不可支看着他写,忽地说:“之前让我抄书,现在也轮到我看着你……”
她说完忽然顿了下,下意识看向虞扶风。
说得是现实里安溪曾经烧了虞扶风任课的书,虞扶风让安溪抄写一份,但在食客楼这一次的人生里,虞扶风只是玩家,自然也就没有这件事发生。
虞扶风笔没有停下,闻言下意识回答:“那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
他说着停下笔,抬头看向安溪。
两人对视着,记忆的涟漪被抚平后,无意间谈起的过往再次沉入湖底。
第271章 食客楼3[30]
再次来到密室里, 安溪站在木新语面前的时候,木新语的情绪要比上次好多了。
具体表现为,安溪出现的时候, 她坐起来了。
“晚上好。”安溪道。
“你赶紧离开木家。”木新语开口道:“你的行为已经惹怒他们, 他们准……”
木新语话没说完,垂下眼眸看到安溪捧着她的手,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往后缩, 没有缩动,她道:“我在跟你说正事。”
安溪轻轻展开她的手指,闻言应了声:“我听着呢。”
“你在做什么?”木新语问。
“我闻到了血腥味,找找源头。”
安溪老实回答, 说完那手指就展开了,露出一片青紫。
安溪仔细找了找,在青紫里找了个已经结痂的伤口, 伤口很小, 看起来是撞上尖锐物后划了一下。
“他推你了?”
安溪联系木新语的话, 很快想到前因后果。
必然是木新文或者其他木家人来找木新语, 言谈间说到安溪, 发生了一些争执, 最后或者故意或者无意推了木新语。木新语下意识伸手往后撑着, 磕到了桌角之类的尖锐之处。
木新语低头看着安溪, 猛地伸手握住安溪的手,将安溪往前一拉。借着这个动作,让安溪不得不前伏趴在她身上, 抬头看向她。
“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实验品吗?”
“这个世界上男人虽然也能做手术孕育孩子,但终究比不过女人天生的优势。”
“你这样的小女孩,他们会先扒开你的皮肉, 研究你的血液、内脏、骨骼,会让你吃很多药,会给你打很多药,会让你做很多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实验。”
“八区不许。”安溪。
“所以你不会出现在八区。”她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实验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孕育,一个生来就是实验品的孩子,在你这里……”
她俯下身,带着安溪的手去摸安溪的肚子。
“一点一点长大。”
“清醒的时候,恨她;不清醒的时候,又觉得世上你只剩下她。她是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骨。”
“你杀死她,等于杀死你自己,可你不杀死她,又有多少个你?”
安溪平静仰视着木新语。
“她只有那么一大点,湿漉漉的像只没毛的猫崽子,眼睛黏在一起睁不开,头发稀稀疏疏几根黄毛。”
“跟每一个普通小孩一样……如果……”
木新语扯了扯嘴角:
“她小腹长了第二只嘴巴。”
“就像个魇界人。”木新语空洞的眼睛里倒映着安溪的脸:“就像个魇界人。”
“一个蓝星女人成功生出一个魇界孩子,他们那群人,丧尽天良,居然能让他们做成?怎么能让他们做成?”
“在他们把她带走之前,我说,她出生就是死了的。”
木新语抚摸着安溪的脸:“木新文跟我说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是哪个受害者的孩子。”
“你认出来了吗?”安溪问。
“哪个也不是。”
木新语松开手。
安溪“咦”了一声,问:“那我是谁的孩子呢?”
木新语闻言似乎想笑,但她垂眼看着安溪,掌心那点根本不算伤口的伤口,忽然剧烈疼痛起来,隐约间就像,就像多年前那么疼。
她忍着痛,很认真回答道:“你既然有妈妈,就只要那一个妈妈就够了,不要再去想找什么妈妈。”
“找她,是给你,也是给她找麻烦。”
木新语道。
安溪动了动嘴,舌尖从牙齿上走了一圈,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这样复杂的情感,是她从未见过的。
“明天就离开木家吧,能回魇界就回魇界,不能回去,就让自己有足够的分量,分量重到,哪怕利益再大,也能震慑那些老鼠不敢上前咬你。”
安溪道:“我有这个分量。”
木新语松开安溪,将她往外推,看起来是准备躺下了。
安溪站起身,叫了木新语一声。
木新语没理她。
木新语很疲累。
这种疲累是因为长久不动弹、不说话、情绪都好像平成一条线……猛然活动起来,哪怕只是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哪怕只是说话这件简单的事情,哪怕只是稍微激烈的一点情绪,都让她感觉身体超出负荷。
她缓慢而沉重地呼吸着,像一具干枯的尸体,维持最后一口吐息,不愿死去。
安溪又叫了一声。
木新语闭上眼睛。
安溪又叫又叫又叫……叫到木新语的名字如果能具象化,这两字将填满这间密室,然后再溢出去。
木新语猛地睁开眼,扭头瞪向安溪。
安溪:“你醒啦!”
木新语一口话堵在嗓子里,她现在真切明白为什么安溪口中的妈妈,把她吊在电线杆了!
实在太烦人了!
怎会有这么吵闹的小孩!
安溪把脸凑过去:“你醒啦你醒啦?”
“什么事?”
木新语忍着没把安溪的脸推开,侧着脸避开问。
安溪忽地变得怯怯懦懦起来,她眨巴眨巴眼,像个被雨淋湿的小狗:“你现在名义上是我家长,没错吧?”
木新语皱着眉看向她,“我帮不了你,我自己都被困在这里。”
“哦哦哦,那没事的。”安溪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纸团,捋平了之后,讨好笑道:“阿姨,姐姐,你能帮我签个字吗?”
木新语:“?”
她狐疑看着安溪,原本她只需要拒绝,但是安溪这幅作态,木新语属于人类的好奇该死的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复苏了。
她撑着手臂准备坐起来。
安溪见状殷勤将她扶起来。
木新语更奇怪了。
木新文从不说这位魇界来客的学习情况,不,她甚至都不知道安溪还在上学。
她拿起来那坨纸,最开始,她的表情是疑惑而不解,然后看到后面,一股血气直直上涌。
她扭头怒视安溪,又回头在看纸,又抬头怒视安溪。
只见纸上写着:
【检讨书
我是安溪,我检讨,我不应该在打架斗殴的时候,表现出我友好善良的医学能力,上去帮忙救助受伤同学。
更不应该只嘴上加油。
我深刻检讨自己的行为,并做出反省,我应该积极阻止,只要我能在他们受伤之前,把他们全部打倒,他们就不会受伤。
安溪。】
“安溪!”
“啊?”安溪小心翼翼问:“哪里写得不好吗?”
“好,好极了!”
木新语咬牙切齿道。
安溪被揪着耳朵重新写。
随着木新语怒气声越来越高,安溪逐渐开始怀疑是不是选错了办法。
按理说没错啊,木新语曾经是最优秀的师范生之一。她实习期间,是最受学生喜爱的老师,据说离开学校的时候,就连成绩垫底的学生们都痛哭流涕。
“还发呆!你看看这句话写什么东西!”
安溪连忙低头去看。
好不容易熬到写完,木新语放安溪回去:“回去就睡觉,不要再乱跑瞎逛!明天晚上过来的时候,把你的语文作业拿过来!”
安溪打了个冷颤:“老师,我……”
“还不回去等我送你吗!”
安溪一扭头溜了。
回到房间,虞扶风报告都写完了,他正要开口,就听到安溪急不可耐道:“事情变得糟糕了!一定要加快解决木家的事情!”
“最近正在收集证据,但你不是要先治疗木新语吗?”
安溪虽然没明说,但虞扶风猜到安溪的打算了,这也是上面一直没动手,任由安溪在木家的原因之一。
安溪心有余悸摸摸耳朵,痛苦道:“你不明白!”
你这个断层第一,明白什么东西!
她抓着虞扶风的手,充满希望道:“救人如救火,好吗!”
虞扶风愣了下,点头。
安溪长舒一口气,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在庆幸,幸好没把请假条拿出来让木新语签字。
第二天早上,安溪难得起晚了,饭都是虞扶风拿着在路上吃的。
“木新文应该想找你说话。”虞扶风道。
安溪嘴巴塞得满满的,闻言呜呜咽咽嗯嗯唧唧。
“上面已经开始清扫了,不过木家明面上没有什么违法犯纪的行为,背地里有多少,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查出来。”
要不木家也不能一直稳到现在。
要不是这次安溪确定自己不是木家孩子,木家却能拿出没有问题的亲子鉴定,上面也不会怀疑木家。
“查一查木新语当年失踪的事情吧。”
安溪咽下去最后一一口说道。
“你怀疑木新语失踪跟木家有关?应该不可能。”虞扶风道:“木家很溺爱孩子,也很护短,那个实验地能被找出来,就是木新语失踪,木家一直紧咬着不放,最后找到地方上报官方,才给铲了,救出来人的。”
这种事情虞扶风原本是没有资格知道的,但是现在所有涉及安溪的东西,都对他开放了。
安溪蹭了蹭鼻子,是海鲜粥。
她打开保温桶倒了一碗,边倒边回答:“这样吗?那就更要查一查了。”
她补充道:“如果像你说得那样,木新语提到木家的时候,情绪就很不对了。”
木新语的情绪很复杂,她有种困在牢笼里挣脱不出的痛苦,尤其是那笼子是打开着门的。
她在经历重重磨难之后,对孩子依旧有几分怜爱,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考虑的是,这个孩子的成功诞生,未来会有多少女性受到同样的痛苦。
甚至有些地区是否会合理化这种事?
她这样的心性,又被救了出来,怎么会十年如一日困在密室里?
安溪昨晚又查了木新语的环扣,发现那是医疗用品,用来控制精神病患者的。
处处都是矛盾之处。
木家如果爱她,以木新语的心性,在家人扶持下,她就算走不出,也不应该困在密室里。
木家如果不爱她,木新语更能坦然离开吗?
密室从外入内难,从内出去却容易,屋里没有上锁。
安溪认为,困住她的不是密室,正是感情。
但到底什么事情,让木新语如此左右为难,以至于形如死尸呢?
安溪想到自己。
木家爱孩子,她不是木家的孩子。
木家难道不知道这点吗?
木新语只有一个女儿,早在出生就死了,木家难道不知道吗?
在找到木新语的时候,他们是否也见到木新语的孩子呢?
是否带有木新语的孩子呢?
如果带走了,一个腹中长口的孩子,一个成功的魇界与蓝星的后代,他们心里是承认这是他们家的孩子,还是认为这是财富与权力的[盒子]?
木新语今夜开口就让她离开,是不是木家想要对她做什么了?
“好。”
见安溪不准备细说,虞扶风也没有再问,当即应下来。
第272章 食客楼[完]
上完上午的课程, 虞扶风开车带安溪去特局,她坐在车里翻看找历史老师要得书单。
虞扶风经过上午,总算知道安溪昨晚怎么了。
太好猜了——
安溪今天拿出一份远超她水平的检讨书。
安溪看起来不想提这件事, 虞扶风当然, 不能放过这只安溪。
他道:“今天你们班主任把你的检讨书给我看了,作文水平很高哇!”
安溪看得入迷,一下没反应过来, 懵懵抬头看向虞扶风方向,两秒后才意识到虞扶风在说什么,当即提起胸脯,抬起下巴:“哈哈哈, 我确实很优秀哇!”
虞扶风一愣,哑然失笑。
安溪见状,就知道他没想好事, 哼哼一声, 考虑到他在开车, 低头继续看历史书了。
到特局之后, 虞扶风先领着安溪去吃午饭, 吃完饭才去开会。
会议上除了总队, 还有线上一些大领导们。
安溪一一问好, 得到回应后, 坐下来。
会议开始,例行公事先慰问安溪最近的生活是否愉快,安溪挑了几件不愉快的事说了。
“学校食堂77窗口卫生不达标, 79窗口偷用不达标肉类,宿舍我听同学说非常讨厌,床上不能有人, 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书桌上不能有书,没有熄灯就停水,夜里巡查有时候已经睡了,还要敲门说[还不睡]…………”
一说就没停下来,虞扶风都不知道她还攒着这么多意见呢。
“除此之外,还是很愉快的。”
安溪总结道。
总队闻言笑了起来:“听听,听听,这才上了几天学,就把咱们学校摸透了。”
“正是咱们八区的孩子啊。”
“小吴都记下来了吗?”
视频里有个老领导道。
记录员应是。
“回头跟老李报告一下。”
“食品安全问题不能等啊。”她道。
记录员起身领命。
又说了会儿话,才开始步入正题。
“小吃街的事情,还是你来决定。”总队也没有说什么套话,直接开口道:“魇界的事,你比蓝星谁都熟悉,八区的法律法规,小虞熟悉,你们两个商量出个章程出来。”
她叹了口气:“我们两界相处千百年,魇界没有恶意,我们可以先展示出诚意。”
“只有一个底线,诚意是诚意,法律是法律,进入魇界,我们生死由命,但在蓝星,在八区,我们不许任何存在威胁我们居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安溪点头:“我从雨巷回来也在考虑这件事,现在有一个浅显的想法,想说给你们听一听。”
她道:“雨巷的污染并不伤人性命,它们吃食也更偏好情绪之类。”
“模拟副本终究只是模拟,既然已经有个现成的场所,又暂时塞不回去,为什么不用它做副本训练呢?”
她的想法并不特殊,在场人都想过。
“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啊。”总队坦诚道:“魇界污染来到蓝星,接触多了,对蓝星人是否有危险呢?”
“进入魇界时,蓝星人的身体都在蓝星,这一次,是真正用身体去接触。”
安溪问:“那些从雨巷出来的人,你们没有带走检查吗?”
“啊,我知道了。”安溪道:“你们担心现在查不出什么,但体内会有隐患存在是吗?”
总队:“正是如此。”
安溪沉思片刻:“这件事,我没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因为即使我给了,你信了,也有人不信。”
“我说我是一个例子,我在魇界以自己的肉身灵魂在那里长大成人,那样浓厚的污染里,我健康长到十八岁,难道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但就像我刚刚说的,或许你们相信,可总有人不信,例子太少,例子太特殊,不具有普遍性……八区是个很讲究普遍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