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子听得这话,忽然有些防备起来,眼神里似带着刀子一样?,落在王机子身上,“老师,你也写信给盾山那混球了?”
王机子心虚地摸着鼻子笑了笑,“都是师兄弟嘛,为师总不厚此薄彼。”
然后在菜园子里摘菜准备晚饭菜的谢明珠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就?忽然听得萧遥子的破骂声,等抬头瞧来的时候,但见王机子已经被萧遥子给赶下楼来了。
她竹篮里全是今日要吃的蔬菜,一面往井边走,一脸好奇问,“您又惹兄长?生气了。”
王机子不认同这话,“你怎么?说是我惹的,难道就?不是他气性大的问题?”
谢明珠觉得这话是明知故问,不是他招惹,一向尊师重道的萧遥子怎么?会开口骂人,还把他赶下楼来?“这不明摆着。”
话音刚落,大门外椰树林里响起熟悉的语调。
“明珠姐,有客来了。”阿骏这次直接偷懒,都不领着人来门前了,指了个?路,站在椰树林里喊一声,就?回?衙门去?了。
在离大门口比较近,收衣裳的庄如梦去?开门,没瞧见人。
确切地说,是没瞧见脸,门前只有一堵肉墙。
他吓了一跳,咚地一下退开身,“什么?玩意儿?”
但下一瞬,衣领子就?被拽着,被一只肌肉线条犹如老树盘根的手臂从?门框里塞进来,随后众人也看到了一个?身形高大壮实?的络腮胡大汉跨进门来。
讲真,谢明珠家的大门两扇,平日里开一扇尽管够用,并排进两三个?人不在话下的。
可现在进来一个?人,竟显得有些狭小了。
只因此人身形高大壮实?如铁塔般,谢明珠觉得必然远超两米,且对方外形粗狂豪放,满脸的络腮胡。
当?下连家里的狗儿被吓着了,汪汪汪地叫起来。
很?显然,不止是他?们没?见过?世?面,就连狗儿也见过?这样高大的人?。
宴哥儿听得两只小狗的叫声,反应了过?来,只是忙着看进?来的这高大壮汉,也没?空去询问楼上的爷爷和伯伯了来者何人?,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瞧。
然后一声如同洪钟般的浑厚响声如雷在头顶上炸开,“老师!”
宴哥儿下意识地想要捂着耳朵,忽然见这巨大的身影从自己身前移动?过?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威武的大高个,也是爷爷的学生。
王机子脸上笑开了花,可是萧遥子就没?那么高兴了,两条眉毛几乎都要皱在一起了,手指紧紧地揪着自己下巴的胡须。
谢明珠在自家这边的凉台上看着,都生怕他?一个恼怒,真把?那些胡须给?揪下来。
又见那大高个咚咚地朝竹楼爬去,也不知是不是谢明珠的错觉,她觉得那楼梯在晃,扶手也在晃,看得心惊胆颤的,心里竟然生出庆幸来,好在老头子不在这边,不然这会儿震动?的,该是自家的楼梯了。
王机子显然也察觉到了脚底下的楼板在震动?,连抬起手,示意着大高个,“盾山,你给?我慢点,这可是你三师兄才刚盖好的吊脚楼,你仔细些。”
原来大高个便是王机子的学生,排行第五。
他?听到王机子的话,动?作果然轻缓了不少,到了凉台上,立即就想要朝王机子扑去。
王机子自然是躲开了,将身子缩进?身后敞开着的书房门里。
于是他?又转头想去抱萧遥子,“三师兄,我给?你写信,你怎么不回我?”
萧遥子这两天?已经卸下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出来了,这会儿就直直挡在身前,“你再上前一步试试?”
再怎么高大怎么结实,也怕刀枪啊。
盾山硬生生停住脚步,语气里满是委屈,“三师兄,咱们师兄弟多年未见,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呵!”萧遥子冷笑了一声,“为什么这样对你,你自己心里没?数么?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何不这样对别人??”
“那我怎么知道?”盾山反问,并不反思,转头朝书房里的王机子看去,又瞧了瞧另外一间房,看起来也宽敞,估计还不够自己放床呢!
于是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凉台上,萧遥子规划出来做茶室的凉台,高高兴兴地大步走过?去,“给?我拿两张席子来,我以后歇在这里就好了。”反正这岭南天?气,不可能冷死人?。
萧遥子听到他?这些话,有种无力感,因?为这家伙这么多年来,还是我行我素。
你说你的,他?做他?的。
对他?发?怒,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
又看了看自己准备用来做茶桌的枯树杆,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放弃,使唤着盾山,“给?我把?树杆拿下去吧,放在楼下干燥处。”
也许,可能,往后有机会建新房子,到时候再做茶桌吧。
盾山听了,乐呵呵地伸手轻松提起,就往楼下去。
萧遥子见此,只恨恨地瞪了躲在书房里的王机子一眼,“看你干的好事!”一面咚咚下楼去,就怕盾山再上来。
现?在既然无法阻止他?住在自己的竹楼上,那现?在只能尽量减少他?上竹楼的次数,最好就每日一次,上来睡觉。
回头见王机子还没?动?作,忍不住催促,“老师,你还站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将人?领过?去给?弟妹认一认。”
如此这般,王机子将盾山介绍给?众人?。
一帮孩子都十分安静,就连小时此刻也变得特别规矩,直至王机子安排盾山去荻蔗地里干活,小时这才长松了口气,跑到王机子耳边悄声问:“爷爷,他?真的不吃小孩么?”看起来好可怕。
“瞎说什么,那是你五师伯,以后能保护你们大家。”对于小时问出的这个问题,王机子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自己这个弟子生得的确不似凡人?。
宴哥儿兄妹几个就等在旁边听结果,此刻也放心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往荻蔗林里瞧去,心想最好别吓着卫小舅。
谢明珠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盾山只是个寻常人?样子,那阿骏给?人?指路也就算了,她也能理解。
可盾山明明看起来高大如山,壮实如墙,他?们却没?有半点好奇心,依照她对衙门里这帮小年轻的了解,不对啊。
正好盾山来了,就他?这么个大高个,只怕一顿也要吃不少,就家里准备的这点菜多半是不够的。
于是朝小晴喊了声,“你去地里喊沙若奶来帮忙再煮些米饭,我去草市转一转。”看看还能不能买些肉。
又叮嘱小时乖巧些。
小时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脑子里满是盾山高大的身影和满脸的络腮胡,还是觉得可怕。
交代好,谢明珠自是往椰树林里去,打算先去衙门看看,这么个奇人?,竟然没有引起他们半点好奇心。
然一路到了前院,都静悄悄的,竟然不见一个人?。
这会儿也还没?下职,又往开着窗户里瞧去,连阿坎他?们这些笔杆子也不在,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只得到正屋门口喊:“陈县令?方?主薄?”
但回应自己的,只有冷寂无声。
见此,她快步出了衙门,到街上一看,只见行人?匆匆,忙拉住个小子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瞧大家都慌里慌张的。
那小子见是她,想着她家住在衙门后面,又隔了那么大片椰树林,街上的声音自然是听不到。“谢夫人?您还不知,就方?才听得杨捕头他?们敲着锣,召集人?手,得赶紧去往狗牙滩。”
狗牙滩,正是城里散户渔民们打渔暂居的那片海滩,因?从海边来城里得一天?的功夫,所?以大家便在狗牙滩建了个小渔村,平日里也好在那边歇息,或是晒鱼货。
所?以有的也是将家口都给?带了过?去,女人?能帮忙在渔村里煮些饭,一边看着小孩,得空还能杀鱼晒虾。
可以说,那里算是聚集了广茂县现?在四分之一的人?口了。
“可知道缘由?”谢明珠心里一下慌张起来,能将县衙里的人?全都惊动?出去召集人?手,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那就是海盗来了。
果然,只听小子急促地说道:“海盗,说是海盗来了,要是不出意外,今晚就能登岸。”反正也不知是何人?发?现?的,海盗正是往这方?向来。
上次石鱼寨被洗劫杀得寸草不生的悲剧,还历历在目。
谢明珠几乎都没?多想,朝小子道谢了一声,扭头急忙朝家里跑。
她这才去了没?多会儿,空着手回来也就罢了,还跑了一身的汗,武功高强的萧遥子立即就察觉到了问题,连起身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谢明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有些艰难地说道:“好似有一波海盗正往狗牙滩靠近,如若不出意外,今晚就能到。”具体什么时候登岸,还没?来得及问,她反正返回衙门,还是空荡荡没?见一个人?。
王机子听得这话,看了萧遥子一眼,这会儿也恍然反应过?来,“你师弟来了,我只顾得上高兴,却是忘记了,他?往昔但凡出现?,不知要引来多少好奇目光,今日衙门那些小子连送都没?送他?到大门口,我就该察觉到出了问题才对。”
懊恼之际,也忙着与萧遥子下楼。
而说起海盗,宴哥儿他?们虽没?亲眼见过?,却看到石鱼寨逃到银月滩的那些幸存者们,一个个就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好些个孩子,听说到现?在还呆呆的。
可见当时候石鱼寨的惨烈了。
连正值活泼的孩童们被惊吓到如今,都还未恢复过?来。
于是也担心起来,此刻都围在她跟前,“娘,海盗不会杀来吧?”
谢明珠怎么知道呢?倘若是知道,这会儿她也不会担惊受怕了。
王机子这会儿已到了跟前,宽慰道:“没?事,海盗不会来的,你们在家里好好听你们娘的话。”然后轻轻拍了拍宴哥儿的肩膀,“你去将你五师伯喊来。”
宴哥儿点头,脑子里其?实还全是石鱼寨惨状画面,但听到他?的话后,还是立即夺步朝后头的荻蔗林里狂奔而去。
这会儿恢复了些的谢明珠,也看到了萧遥子不知何时已经背起的剑,“兄长,你这是要?”
“我乃习武之人?,剑专斩的就是这些贼寇!”萧遥子倒是一脸的冷静,“我先去衙门里打听消息,老五来了,叫他?直接去衙门找我。”
还没?等谢明珠点头,王机子就催促他?,“快些去。”
谢明珠知晓,是拦不住的,只朝他?背影大喊:“兄长注意安危。”
萧遥子的回复很?快就从椰树林里传来:“放心,小小贼寇罢了,道爷我还不放在眼里!”
话虽如此,可双拳难敌四手。
城里是训练了不少民兵队,可是谁也办法预测,可是能战胜这些无恶不作的海盗。
更何况,来的又是多少海盗?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所?以谢明珠他?们如何不担心呢?
反而是王机子,眼见着她们母女一脸忧心忡忡的,“没?事,一些小海盗罢了。”一面劝着她们上楼去。
沙若正在厨房里煮饭,也是将这话听了,只不过?火正烧得旺盛,因?此这手忙脚乱将火熄了,急急忙忙跑出厨房,那萧遥子已经去了。
仍旧有些难以置信,“咋这县城也不安全。”就是觉得县城应该比海边安全,才搬来的县城,谁知道现?在海盗连城里的渔民都不放过?。
她两个儿子虽没?在海边打渔,可来城里这些日子了,房前屋后几个邻居也熟悉了不少,都是热情善良的好人?,他?们家年轻儿女都去了海边。
如若真叫那些海盗上了岸,只怕再见面,活生生的人?已是血淋淋一片了。
想到此就心慌不已,急得朝谢明珠望过?去,“明珠啊,这可怎么办?”
谢明珠这会儿也冷静了许多,深吸了口气,“没?事,先别担心,随我来,咱把?家里能吃的熟食都拿来包好。”转头又喊几个女儿,“小晴,你带着妹妹们打水多洗些芭蕉叶。”
王机子一听,知道她要作甚,“我来一起帮忙。”
当即,三人?一起到厨房里,又重?新烧起大火,将半生不熟的米饭继续煮,早前的谢明珠全晾在簸箕里,这会儿全捏成了饭团,也顾不得讲究大家要吃什么口味了,水果的虾肉鱼肉的,全都包在里面。
反正主打一个解饿就成。
王机子搬了两个竹筐来,除了将芭蕉叶包好的饭团整整齐齐码在里面,另外他?也在一旁烙了不少饼,沙若也没?闲着,那米饭煮好好,腾出火炉来,炒了几个菜,用瓦罐装着,芭蕉叶盖上。
回头送到海边去,大家也能夹着饼吃。
宴哥儿早就回来了,跟着一起帮忙。
至于盾山,得了他?的话后,连楼都没?上,手也没?顾得上洗,急急忙忙就去了衙门。
卫无歇原本也想跟着去的,可想起上一次自己去石鱼寨,不但没?帮上忙,反而还拖了大家的后腿。
所?以这会儿也没?去添乱,但厨房里人?已经够多,用不上他?帮忙,故而就找了扁担来,将谢明珠他?们先装好的两筐饭菜挑着,送往衙门去。
这会儿已经整顿好了人?马,民兵队里大部分都是城里的青壮年,如今也都去了海边,现?在组织起来的,除了衙门的捕快小吏们,也就是百来个年轻人?。
牛掌柜家的儿子和岳家那边在侄儿们也都全在,因?是临时凑起来的,没?有武器,一个个拿着那做木工的斧头,神情凝重?。
陈县令自己也打算跟着去,见了卫无歇挑来的两筐饭团和饼子炒菜,得知是谢明珠那里准备的,心中感动?。
得了消息后,他?也是立即将能带着的吃食都给?带上了,但还远远不够,如今得了谢明珠这两筐,倒也解了燃眉之急。
“帮我与谢夫人?道谢一声。”然后这会儿也不多余客气了,喊人?直接搬到马车上,便要出发?了。
很?快,拥挤的衙门口一下变得清冷起来。
卫无歇拿起扁担正要回去,就听得寒氏的声音。
寒氏急匆匆跑来,身后背着个背篓,“卫小公子,他?们人?呢?”
“刚走。”卫无歇回着。
闻言,寒氏要去追,他?忙将人?给?拉住,“别追了,他?们都是跑着去的,你哪里追得上?”
寒氏心急如焚,“我这还给?准备了些吃的,晚饭都还没?吃。”
卫无歇把?扁担递给?她,将她背篓接过?来,“我去送,你回去照看着弟妹那。”
寒氏连连点头,因?为除了自家男人?,弟弟也跟着去了,毕竟在衙门里吃公粮,这会儿怎么可能躲在后头?
所?以萧沫儿现?在一个人?在家里,她大着肚子,如今男人?跟着去打海盗,只怕心惊肉跳的,得叫个人?陪着才是。
如此,卫无歇背着背篓,也是拿出了几平生最快的力道。
路上有遇到了衙门里几个差吏家的家属,一行人?一并狂奔,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他?们才看到对面山路上的点点余光。
便高声呼喊。
方?叫对方?晓得,留下了一辆车马来等他?们。
这些干粮送出去,一行人?空着手往城里走,到家时已是戌时左右。
这时候谢明珠他?们已经吃完了饭,谢明珠还去寒氏家里看了一会儿萧沫儿,到家得知卫无歇还没?回来,也是担心不已。
眼下正是等得心急如焚,王机子见此,一帮孩子又不肯去睡,都已经准备打着灯笼叫上几个人?,沿着城外去找,就怕他?被狼拖走了。
正要去点灯笼,终于是听得了外头的动?静,没?等众人?反应,小黑和爱国就赶紧从篱笆缝隙里挤了出去,急切地叫起来。
然后卫无歇的声音也从茂盛的蜀葵外面传来,“是我。”
众人?这悬着的心,方?彻底放了下来。
宴哥儿一个箭步冲下来,“我去开门。”
很?快卫无歇上来,自是解释起为何回来这么晚。
谢明珠等人?听得,只庆幸亏得还有旁人?在,不然就他?一个人?的话,只怕早被野兽拖进?了山里去。
没?想到这随口一说,卫无歇却一脸心有余悸,“路上还真遇到了狼,幸亏就一头,阿来他?表弟虽年纪小,但却是个打猎的好手,一棍子敲死了,扛着就带我们赶紧狂奔。”
原本已经没?力气的他?们,也是在遇到这头狼了以后,浑身的潜力就像是被激发?了一样,也不用像是此前一般相互打气了,一个个都跑得飞快。
听得还有这样的惊险,谢明珠也被吓了一跳,“早前就听说这去往狗牙滩的路上有狼,我还想着,该不会,必然是谁看花了眼睛。”毕竟此地环境并不合适狼群生活。
这一点,当时在银月滩的时间就验证过?了。
谁知道,没?想到还真有狼。
不过?现?在也是顾不上匪夷所?思的时候了,谢明珠打发?着孩子们去休息,让卫无歇也赶紧吃饭,明天?还不知是什么光景,现?在干坐着等消息简直就是浪费体力,还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王机子觉得这话在理,自也没?有多待。
可即便如此,这个晚上也不知究竟多少人?没?睡好觉,心里一直悬挂着狗牙滩的事情。
有的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毕竟自己的儿女孙子都在海边。
所?以天?一亮,谢明珠到衙门里,就看到有人?来同留守衙门的方?主薄询问,打算自主组建一队人?马去海边探一探消息。
可是县城里没?有了一头代步的牲口,不管是衙门的还私人?的,或是四大家族的,昨晚都倾巢而出了。
现?在去的话,只能是徒步,而现?在城里的人?手,要么就是年纪较小的少年们,要么就是卫无歇这样的,还有就是年过?半百的。
无论其?中哪一类,让他?们去,那真真是要走到天?黑去了。
所?以方?主薄给?拒绝了。
没?想到正是这山重?水复之际,谢明珠赶着一匹浑身敷着泥土的脏马来,鬃毛也乱七八糟的,“你们大家别争了,谁会骑马,骑着马去,快去快回。”
方?主薄一脸震惊,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马,但当下也没?有耽搁,只叫了个会骑马的老倌,交代了几句,大家一起目送他?离去。
众人?见此,也逐渐散了,各自回家,方?主薄这才得空询问谢明珠,“你哪里来的马?”这城里,这会儿有马的,只怕也就是州府来的那些生意人?了。
可他?们怎么可能将马借出来?都在观望着,若是狗牙滩那里拦不住,他?们立马就上车往州府逃去。
当下也没?得旁人?,谢明珠自是没?有瞒着他?,“是柳颂凌让人?送来的,我知她难处,所?以在家里故意将马鬃都剪掉了不少,又给?浑身弄脏。”如此,免得叫人?认出来,是和气钱庄的马。
如果不出这事儿,她也不知道柳颂凌竟然回了广茂县来。
只是更没?有想到,这危机时刻,竟然是柳颂凌出手相助。
方?主薄是了解柳颂凌的,无知无用吃不得苦,正是给?她打的标签,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竟冒着风险帮助大家。
当下也是反省自我,“这一次多谢她了。”
谢明珠听得这话,连忙道:“你可别真上钱庄去同她道谢,这事儿我看钱庄的人?未必知晓。”说到这,虽家中事情也诸多,尤其?是荻蔗还未施完肥。
可现?在没?准海盗过?两天?就打来了,还管什么荻蔗?
只赶紧又与方?主薄说道:“咱们也不能闲着,早前阿坎哥不是在主持修筑城墙么?还有哪些地方?是破损的,咱得快些修起来才是。”
方?主薄原本也正是这样的打算的,只是现?在大家都还没?吃完早饭,眼下听谢明珠也是这样打算,“想到一块去了,如此咱俩兵分两路召集人?手,你去把?阿椿喊上,她知道城墙哪些地方?需要修补。”当下,跑进?去拿了个锣来递给?谢明珠。
谢明珠拿着锣,也没?有半点犹豫,上街就往左边去,一边走一边敲锣喊人?修筑城墙。
一路到阿椿家,喊上她时,已有不少妇人?老人?拿着撮箕锄头,奔朝城墙去。
这会儿最闲赋的,也就是州府来开店的那些了,他?们是不怕海盗的,海盗要真来了,他?们赶着车立马就回州府。
那时候海盗只顾得上在城里烧杀抢掠,哪里顾得上追他?们?
第106章
宴哥儿他们?在家里等消息,依稀听到这锣响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椰树林传来,但对于人声并不清楚在喊什么。
只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看得楼上的王机子有些头晕眼花的,“小宴,你快些停下吧,老头子都快要被你转晕了。”
宴哥儿叹了口?气,上了楼来,倒了一杯睡莲清竹饮仰头喝下,脑子里似乎也冷静了不少,“爷爷,要不你在家就得了,我还是得去看看,实在不放心。”
王机子留在家里,一来是他年老,真有什么问题,他也跑不过旁人,二来这个?时候比不得往昔,需得有个?大人在家里陪着孩子们?才妥当。
此?刻听到宴哥儿的话,虽觉得他小小年纪,但也算是有担当,不愧为?个?小男子汉,不过还是摇着头,“我应允了你娘,是要看着你们?的,你就老实待在这里,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几乎是他这话音才落,小晴激动的声音就叫起来,“娘,是娘来了。”她一边喊,一边往篱笆外的路上指过去。
大伙儿闻言,几乎都立即起身,矮些的小时也忙爬上了栏椅上,果然瞧见了自家娘正匆匆忙忙来,也高兴地喊起来,“娘。”
谢明珠抬手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院门进来,只不过也没上楼,而是直径穿过楼下的廊道?,直接去取了锄头撮箕背篓等。
楼上的众人见她没上楼自然疑惑,这会儿都跑下来,正好与?拿着家什伙的她碰了正着。
“这是要作甚去?”王机子先张口?问出?孩子们?心中?的疑惑。
谢明珠解释着:“城墙不是许多地方还破损着嘛,我与?方主薄召集了城里的劳力们?,这会儿去赶工,能修一处是一处。”说?罢,看了孩子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宴哥儿身上:“你是大哥,在家里好生照顾妹妹们?和爷爷。”
宴哥儿原本?想跟着去的,自己已经是九岁了,也是有些力气的,能帮忙挖泥。
可听到谢明珠的话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妹妹们?,还有王机子,最?终还是将那话给咽了回去,“嗯,娘您放心。”
谢明珠闻言,放心了许多,和王机子又说?了几句,方匆匆去了。
小姑娘们?见情况如此?严峻,都有些紧张,宴哥儿和王机子安慰了几句,见她们?心情都平复了这些,这才不解地问王机子,“爷爷,如果狗牙滩真拦不住,现在修筑城墙,又有什么用?”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王机子虽也有些担心,但觉得狗牙滩也不是这么容易被占领的,当初城里的老百姓们?选择那里做个?临时小渔村,本?就是因为?那里易守难攻,颇有些银月滩的样子。
何况本?地贫穷,海盗就算是怎么猖獗,也从他们?手里抢不到多好的资源,所以他猜想这些海盗的战力和装备,也就那样。
再有巧了不是,自己这诸多弟子里,战力最?强的两个?都刚好在。
不说?别的,他们?俩单独拎出?去,说?是能以一敌百,是半点不夸张的。
只是可惜一个?非我族类,朝廷不敢用,一个?又不屑和朝廷来往。
不然的话,早就是名震天下的战神了。
不过听到宴哥儿的疑问,还是耐心解释:“你说?的问题,你娘和方主薄他们?又何尝不知?可正是这样,这个?时候才要更积极面对,而不是立即收拾包袱逃跑。”
也只有这样,老百姓们?才能安心,不会出?现恐慌。
若是衙门这个?时候还消极怠慢的态度,那老百姓们?只怕已是乱成了一锅粥,各自四处奔逃,那时城不成城,家不成家。
他喝了口?凉茶,继续说?道?:“未战先怯,是兵家大忌,你父亲好歹是一方将领,你应该明白,这个?时候士气的重要性。而且这个?时候也恰是最?好凝聚老百姓们?的时候。”
城里管束虽松散,但因有替州府大家族打工的四大家,许多店铺又是州府的人来开建,的故而其实这广茂县的人心是零散的。
也许这一次海盗的袭击,正是将大家凝聚起来的最?好时机。
宴哥儿听得认真,也大致明白过来,“所以修筑城墙是假,凝聚人心才是真。”
见他明白,王机子欣慰地点着头,“不过,这城墙也不能说?白修筑。”
两人说?着,又见庄老四急匆匆跑回来,挑走了担子,筐里几乎将家里的锄头榔头都挑走了。
他走了没多会儿,卫无歇也来了,上楼仰着头狠狠灌了两杯茶水,径直从后院去,然后把家里的竹梯给扛走了。
中?午的时候,宴哥儿带着小晴,将午饭装进小竹篓里,去给他们?送饭。
正巧各家的儿女也都来送午饭,只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自家人在何处。
兄妹俩顶着烈日过去,只见那残破的城墙附近,许多熟悉的面孔,庄如梦和卫无歇挽着裤腿,站在将近两米高的泥墙上,还在奋力夯土。
谢明珠则和沙若等几个妇人一起挖土,筛出?里面的落叶,然后在加水和匀,一桶一桶给他们?运送上墙壁去。
七八个?人一组,一组负责一处。
而工序之多,就这点人肯定是不够,所以一个人要身兼数职。
其实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这泥土里还是可以添些小砂石进去的,如此?这城墙将会更加牢固。
不过说?到眼下能找到的黏合剂,除了糯米浆之外,还有鸡蛋清,可惜这些奢侈之物,老百姓都未必够吃,那哪里能拿来修筑城墙?
那是皇帝家才能干的事儿。
宴哥儿看着满头大汗的谢明珠,心里一阵阵心疼,快步过去抢夺过她手里的锄头,“娘,您去吃饭,歇会儿,我来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