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举报他?先把人控制住!
警卫员迟疑,“她们站在家属院外面,一步都没迈进来,而且她们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岁,强行行动恐造成伤亡。”
别说抓人了,他们一靠近,婶子们就机灵的往地上坐,拍地大哭。
林德强攥紧手,吐出两字:“废物!”
警卫员垂头。
先前发言,还没坐下的白司令眼睛一转。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这是不是合适的一把。
他立马包揽,“这样,我带几个人和林副司令出去看看情况,还林副司令一个清白,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大家都想看热闹,但不想掺和太复杂的事,于是眼神躲避,暂时没人吱声。
警卫员又抬头补充,“周旅长,卢团长,李政委的母亲都在里面。”
“啊!?”周坚强一听这话立马站起来。
“我妈身体不好,高血压,司令,我得赶紧去看看。”
“我妈人懒不咋出门,突然出来肯定发生大事,我也去。”
几个人乌啦啦的离开,林德强气势汹汹走最前面。
邹爱国坐在位置上轻摇头:正好杀鸡儆猴,也能让大家管好自己家里人。
都是当过兵接受过训练的人,走得快,不久,一群人已到人潮涌动的家属院门口。
警卫员一吆喝,群众们自动给领导们让出一条路。
林德强大步迈近,面色冷肃,还没说话,贾淑芬就使眼色,赶紧和孙三花一起并排坐地大哭。
贾淑芬:“我那二十七年才找回来的闺女啊,你差点就被林仪害死了,让妈咋活啊!”
孙三花:“我可怜的外孙女啊,父母早死,你一个人太艰难了,怎么就被林仪害啊!”
“我的闺女啊。”
“我的外孙女啊。”
两人一唱一和,宛若在说悲惨相声。
林德强皱着眉头,他昨晚连夜了解林仪这次犯的事,无非就是两。
一:勾结买血的歹徒想害死王招娣。
本来小事一桩,买通歹徒就可以让林仪脱身,架不住王招娣是严刚刚找回来的妹妹,严刚正好又是公安局领导,定会揪着此事不放。
二:联合周跃几人想欺凌林兰。
这个更简单,因为林兰是自家人,让林兰林仪的奶奶去做做思想工作就行。
现在眼前来闹事的其中一个是严刚老母亲。贾淑芬,可以理解。
但另一个呢?
林德强盯着孙三花,厉声呵斥。
“你是谁的外婆?林仪怎么害你外孙女?你演戏演到部队来,当谁都好骗!?”
孙三花身体下意识抖了抖。
贾淑芬拉着她站起来。
“你听好了!她是林兰的外婆!咋,干外婆不是外婆啊,起码她是真心疼林兰,不像你亲妈,跑去打病床上的林兰,让林兰放过差点害死她的凶手!”
林德强眯眼。
“你是严刚的母亲贾淑芬,同志,你到部队来闹事,是你儿子严刚的意见吧,这就是他作为一个退伍军人的觉悟?!”
“你别掰扯我儿子!”贾淑芬摆手,双目充火。
“我儿子压根不知道我来这的事,今天我是作为一个女儿的妈妈来这里举报你,林德强,你作为军区副司令,却纵容女儿伤害他人,你晚上不做噩梦吗?你良心过得去吗?你反思你自己了吗?”
林德强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他咬紧牙关。
这时,白司令打圆场。
“同志,任何人犯错都会受到惩罚,无人敢包庇也无人能包庇,包括林副司令,你稍微息怒……”
贾淑芬看他面庞陌生,立马说得振振有词。
“领导,子不教父之过,林仪整天打着爸爸是司令的旗号在外为非作歹,肯定是林司令惯着她!我贾淑芬实名举报林德强,并且要求严查林德强所作所为是否合法!你能负责这件事对不对?”
查林德强个底裤朝天,肯定能把当年林仪亲生父母为何跳河自杀的事扯出来。
现在你承诺没包庇,可你以前包庇了啊。
林德强心中一惊,面色更沉。
难道这个老太婆知道些什么?
白司令看看他,犹豫,“这……”
“领导!”贾淑芬朗声道。
“严查林德强!他要是没罪,那我贾淑芬甘愿承担任何责任!但他要是有罪,就是为部队,为国家除害,总之,我一句话,严查林德强!”
贾淑芬一使眼色,后面老太太立马异口同声。
“严查林德强,为民除害!”
“严查林德强,为民除害!”
群情激奋,于是场面一阵沸反盈天,军官们面面相觑。
周坚强使劲逮也逮不回自己亲妈,气得直跺脚:不是和淑芬婶是仇人吗?咋帮这么得劲啊!
唯有林德强整个人仿佛被火焰点燃的炮仗,不知往哪发射。
吼一群婶子,显得他太没品。
放话接受调查,他有点心虚。
严刚就是在这时赶到的。
贾淑芬过来实名举报林德强,虽做好计划,但仍有最差准备:被关起来。
所以她肯定不可能带小玉。
但小玉也不是傻子,被奶奶抛下,意识到自己瞧不着热闹,她当即哇哇大哭。
郑永英哄得那叫一个手忙脚乱,棒棒糖跳跳糖果丹皮齐上阵。
突然,小玉抹眼泪,抽噎着道,“祖祖,请,请帮我给爸爸打电话。”
奶不让她瞧热闹,她能怎么办,她不瞧呗,还能不要奶咋滴。
可是妈妈明明不让奶去,奶非要去,说明有危险呀。
得找爸爸帮奶奶。
郑永英带她去外面小卖部,接通电话把话筒递给小玉。
“爸爸!”小玉张嘴就让严刚出一头冷汗。
“奶奶抄家伙去部队啦!她不带我!太过分分了!”
去部队能干啥,自然是搞事。
严刚安抚闺女几句,再不迟疑,回局里拿上资料,开着局里的摩托车就轰轰轰的直奔家属院。
他到时,现场全是严查林德强的声音,显得他摩托车的声音都不起眼。
而林德强觉得自己再不发声恐将失去民心,于是狠下决心,声嘶力竭。
“贾淑芬同志!请你停止煽动群众对我进行个人攻击!我林德强愿意接受调查,但要是我清清白白,你该做什么?把你带到麓城,纵容你搞事的严刚又该付出什么代价?”
贾淑芬才不会被一个老瘪犊子带动思路。
她冷笑,“你清清白白难道不是应该的?!你是军官,是部队大干部,你清白不清白要看我和刚子的话,我们是你祖宗啊!”
观众们发出几声哄笑。
林德强眯眸,甩出四个字,“无理取闹!”
没有证据,也不过如此。
贾淑芬横着眼正要骂人,这时,眼尖的周坚强赶紧喊一声。
“严刚来了!”
快来把你老娘带走吧!
她一个人快把他们家属院的老婆子都弄成母老虎了!
人群让出一条道,严刚大步走进,快速将亲娘打量一番,确认没受伤,放下心。
没吃亏就好。
林德强已经先质问,“严刚,你亲妈做的事你知情吗?你纵容他,你也会被追究责任!”
严刚在老战友周坚强的眼神示意下,确认在场最高领导。
他语气平稳的回击。
“我只听说子不教父之过,没听说过母之教子之过,不过林副司令这么爱追究责任,想必肯定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
说完,严刚对白司令敬礼,随后将手中文件袋递给他。
“首长,这是我们局里刚查到的证据,五年前,有一对曾被下放又起复的老夫妻返城苦寻幼女,找到林仪,林仪骂他们不配当她的父母,骂他们不积极走关系活该被下放,骂他们应该在农村呆一辈子,言语脏污,极尽恶劣,老夫妻在农村本就靠着找幼女的念头才熬着活下去,经此打击,自杀去世。”
他们果然查到了!
人群惊讶错愕不敢置信,林德强却觉得吊着的那只鞋子落地。
他沉着脸,“林仪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别人家的孩子果然不能收养,这是我的错。”
没办法,索性都坐牢了,就让林仪一人承担责任。
严刚扫他一眼,心中冷笑,面上愈发镇定。
“首长,我们已经找到当年在林家当保姆的阿姨,她听见林仪和老夫妻的对话,被林仪发现,赶出林家,最重要的是,她手里有一封信。”
白司令追问,“什么信?”
“举报信 。”严刚盯着林德强,扬声道。
“她说当年老夫妻去世前很不甘心,却知道自己无力对抗林德强,于是留下一封信,举报林德强道德败坏,多次掩藏林仪犯错事实,自己生不出孩子,却养坏别家孩子! ”
林德强脸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红的,他颤抖的食指指着严刚。
“严刚!你为了救你妈,竟然制造证据来污蔑我!”
众目睽睽,严刚态度坚定,表情沉稳。
“我愿意接受组织严查,若有一丝一毫的作假,我引咎辞职,林副司令,你敢这么说?”
重点是现在已经不是林德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证据就在白司令的手里。
他只是简单翻看,心中便震惊:够全面的,竟然还有林德强走关系送礼的时间地点人物。
最离谱的是,还有林德强的不孕不育证明。
可见,人真的不能做坏事。
会被扒得底裤都没了!
白司令合上文件,指挥警卫员,“把林德强看管起来。”
林德强不甘又绝望,咬咬牙,到底没吱声。
证据在前,他再辩解是费劲,此时,他脑海里疯狂在想目前还有谁能帮他。
见状,贾淑芬知道自己这方胜利,立马举起双手,高兴呼喊。
“老姐妹们,我们赢了!”
孙三花、林梅珍等人激动上前,和她相拥。
“淑芬姐,你真厉害!威风啊!”
“淑芬!你就是最强的母老虎!”
“下次有这种事还喊我!我不懒了!我现在外号叫钱勤快!”
严刚、周坚强等几人:“……”你们还是别凑一起搅和了吧。
明面上,组织人物—贾淑芬,和贾淑芬的儿子严刚都被带去教育,不然以后是个人就敢来闹事了。
不过,因为有充足的证据和扎实的背景,所谓的教育就是走个过场。
负责教育严刚的是老领导邹爱国。
他毫不意外的看着严刚,都不稀得提贾淑芬闹事的事,而是问。
“最近怎么没带小玉来家里玩?”
严刚给他端茶。
“我和宁宁忙工作,我妈刚找到女儿,还在兴头上,过两天就来打扰您。”
邹爱国轻哼一声,又道,“找到女儿是喜事,你们办酒吗?”
严刚迟疑,“还没想好。”主要王招娣也不是很想认他们的样子。
“办的话通知我。”
离开办公室,严刚和贾淑芬碰面,贾淑芬悄悄的问。
“批评你了没?”
严刚板着脸,“我要是说批评,你下次还干吗?”
“干!”贾淑芬斩钉截铁,“你只是被批评,大男人皮都没掉一块,你妹妹差点没了命。”
严刚头疼,“妈,宁宁不是告诉你不要来闹事,我手里有证据,林德强下马是必然的事,你这样做风险极大,我们会担心你。”
贾淑芬心虚就那么一点,她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来闹,大家就不知道林德强和林仪究竟有多可恶,而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妹妹做的事了,我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婆子,我还能干点啥?”
说着说着,她幽幽叹口气。
这下换成严刚心有不忍,曾几何时,他无所不能的老娘也服老了。
他安慰,“别这样想,没骂我,领导都知道事出有因。”
贾淑芬老脸立刻笑得跟朵花一样。
“真的?太好了!那咱们去找三花,凤英,秀兰她们,一起回家吧,她们跟我来闹事,我得招待她们吃顿好的。”
严刚:“……嗯。”
“还得买点好吃的哄哄小玉,这丫头记恨我不带她,哎呀这情况我咋带嘛。”
“倒没记恨。”
“嗯?”
母子俩边说着话,边去接人,一起骑车回城里时,温宁带上大毛、二毛和小玉去医院。
不过严刚已经赶过去,他在,肯定没事。
温宁和三个娃特意来见王招娣和串串,是因为贾淑芬留的话:串串心情不好。
他刚做完手术,情绪不佳,势必影响恢复。
“串串儿!”二毛大声喊着人,第一个推门进病房,“二哥来了!”
双方小孩互相喊人。
没聊几句,温宁就找借口把王招娣喊出去,将空间留给孩子们。
病房内。
为避免串串压力太大,大毛掏出书坐在旁边看,耳朵却竖起来听动静。
但二毛扯东扯西聊班上的事,聊半天也进入不了正题。
大毛有点烦躁,才听见他大赖赖的问,“串串,你不开心啊,咋了?跟哥说说。”
串串不愿说,二毛再三催促,以兄弟情威胁,串串才垂着头。
“你们都知道吧,其实我不是我妈妈亲生的,我是我妈妈的负担,我的存在就是拖累周围的人。”
今儿周鑫磊和他妈来闹事,气急败坏的时候骂王招娣眼瞎,弄个断肢小孩养着,一辈子倒霉,发不了财,出不了头。
声音太尖锐,透过薄薄的木门板,直直射向串串的心,扎得血流如注。
串串才一下午都恹恹的。
“就这啊?”二毛哎呀一声,“串串,你为什么要把坏人的话听到耳朵里,而不在乎摆在眼前的真相呢?”
串串茫然,“摆在眼前?”
“对啊。”二毛扭头指着大毛。
“你看,我大哥平时很忙,却愿意跟我一起跑来医院,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其实关心你,我们大家都很爱你啊,才没把你当负担和拖累。”
大毛耳朵微红,吐出三个字,“要你说。”
他合上书,走到床边,看着串串,字字认真。
“你不是拖累,王串串,你不是亲生的,你还有残疾,但是小姑姑仍然带你回家,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真的喜欢你,真的爱你,才愿意养你,但是。”
大毛嫌弃的看向二毛,“二毛这种,是因为我妈妈生下他,所以我爸爸奶奶不得不养他,这样一比,你不觉得你很讨喜吗?”
串串茫然脸,“好像是这个样子……”
二毛:“……?”
他不服气,“严大毛,你啥意思?你意思我不讨喜啊?”
“你天天挨奶的打,有时候还是爸爸和奶奶的混合双打。”大毛反问。
“你讨不讨喜,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二毛一噎,突然双手抱胸,理直气壮。
“打是亲骂是爱,奶最爱的就是我,你这个总被忽视的书呆子才不会明白我和奶的深厚感情。”
大毛轻哼,“打骂换来的深爱感情?没想到你在二年级学会自欺欺人。”
二毛跺脚:“……大哥,咱是来哄串串开心的,你干嘛把我当小鬼子骂啊。”
大毛微笑,“因为我爱你,打是亲骂是爱。”
二毛:“……”大哥疯了吧。
‘啪啪啪!’
小玉在旁边使劲鼓掌,圆溜溜的双眼亮晶晶的,“大哥,你好厉害!”
二毛翻白眼,揉一把她脑袋,“那我呢?”
小玉眼睛一转,“二哥,你脾气好好,都不生气。”
二毛噘嘴,小声咕哝,“生气也骂不过,都是妈妈生的,我还能打他咋的。”
“串串,”大毛看向躺着的弟弟。
“看见了吧?做人就要像二毛这样,别人说再难听的话,都不放在心里,你自己必须得有坚定的心,就像二毛坚决觉得,虽然奶和爸爸打他,但是很爱他一样,我的话影响不了他,别人也休想,你也不能让别人影响。”
串串咬唇,又握拳,“我妈妈肯定是非常爱我才愿意带我回家,给我治病的!”
“对!”大毛二毛小玉三个孩子异口同声。
串串看着他们,终于笑了。
他抹一把喜极而泣的泪,他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变成和二毛哥一样,脾气好好,脸皮厚厚的人。
眼看几个孩子突然开始分糖,偷听墙角的温宁和王招娣同时松口气,直起身。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到凳子处坐下。
王招娣认真,“谢谢你肯将孩子们带过来开解串串,他们三都很懂事,都是好孩子。”
那必然。
温宁有心在王招娣面前为自己婆婆加分,于是坦诚道。
“我和刚哥工作忙,孩子们跟着奶奶比较多,他们奶奶是很好的人,护短,讲道理,该教育孩子的时候也毫不手软。”
王招娣低头扯着自己裤子上的黑线,没说话。
“你不疑惑今天我妈为什么慌里慌张的离开医院吗?”
温宁抛出一问句,注意到王招娣微皱的细眉,继续。
“她跑去家属院,声讨林仪的父亲,实名举报他去了。”
温宁深深叹气,“林仪的父亲是副司令,在部队有的是权利,据说他爸爸还有老战友,也不知道妈会不会吃亏,她看着厉害能爬墙能钻洞能骂人,但到底上岁数,身体也就那样……”
王招娣攥紧手,突然站起来。
“你为什么不去帮她?!你给你爱人打电话了吗?”
温宁仰头,定定看她几秒,扯唇。
“严刚已经过去,有他在,不用担心妈。”
王招娣松口气,坐回去,“那就好。”
她的心并不是梆硬的石头,她已经被软化许多。
温宁微微扯唇,问自己比较关注的一个问题。
“招娣,你为什么叫王招娣?当初将你领养回去的专家,不是姓成吗?”
王招娣并未隐瞒,她解释。
“爸爸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叫成裕恩,他们快被下放前,怕连累我,就把我户口转到妈妈的妈妈名下,跟妈妈姓,取个大俗名,叫王招娣,其实他们私下有准备一笔钱,想让姥姥收养我,但妈妈的弟媳妇不愿意,最后收下钱,却还是把我送到孤儿院。”
温宁都忍不住感慨,“裕恩的意思是宽裕,富裕,他们希望你生活富裕安康,你若不是遇见他们,肯定会吃更多苦。”
谁说不是呢。
但王招娣现在能做的,只有每年去给他们上坟扫墓。
温宁心念一动,“招娣,你有没有想过给你和串串改个名字?”
第225章 我是严二侠
王招娣和王串串两个名字,一个太老土,充满着性别歧视,一个太随意,像是在喊狗。
温宁一提,王招娣愣两秒,点头。
“串串的名字是不小心上错,我确实想过给他改,一直没顾上,至于我,快三十岁了,改不改名都无所谓。”
温宁不赞同,“名字很重要,积极向上的名字能让人更有生活动力,也是别人没见着你面,听到你名字时的第一印象,
如果你觉得想名字费劲,其实可以改回成裕恩,挺好听。”
王招娣思索,“那我想想串串的新名字,到时一起改。”
“嗯。”温宁突然想到什么,她往病房看一眼,提醒。
“切记,千万不要让二毛帮你想名字。”
王招娣疑惑挑眉,却并未多问,因为严刚大步走近。
面对媳妇儿和妹妹关切眼神,严刚简单解释。
“妈没事,她把隔壁邻居都拉去家属院帮忙,场面闹挺大,林德强被抓起来严查,妈为了表达感谢,请婶子们吃晚饭,今天就不过来了。”
两女人同时松口气。
之后,严刚和温宁带三孩子回家。
大毛沉稳,二毛却和小玉打.打闹闹。
路上有车,严刚就把小玉抱起来,于是二毛只能跟在旁边,耍耍嘴皮子。
“爸爸妈妈,我写的诗上报了,你们猜猜是什么报?”
温宁和严刚敢想夸他文采见涨,就听大毛戳破,“黑板报。”
温宁和严刚:“……”这也行?
“哎呀!”二毛跺脚,“严大毛你咋戳破我啊?”
二毛噘嘴,抬起脑袋。
“爸爸妈妈,我给你们读读我写的诗吧,我老师说特别朗朗上口特别好记,她还让我继续努力呢。”
“嗯,你背。”
二毛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举起,挥斥方遒般。
“风雨压我两三年,合在一起是五年,
十分辛苦无人问,一梦醒来又一天。”
还真挺好记。
严刚竖起大拇指,“比我强,我八岁的时候还不识字。”
二毛拍拍亲爹的手,安慰,“爸爸,干你这行的,没出息没关系,有气息就很厉害啦。”
严刚:“……是,活着就好。”
二毛又看向无语的温宁,“妈妈,夫妻同心,三百多斤,你和爸爸加油挣钱吧!”
温宁直接走向一边,“我去给孩子们买个饼吃。”
把二毛的嘴堵住,免得伤心。
接下来半个月,大人忙工作,孩子们忙学习,病人忙养伤,时间过得飞快。
渐渐的,寒风凛冽,街上行人们都穿上冬装。
这天,严刚下班回家,趁着人齐全,他在饭桌上说出领导对林仪和林德强两人的处理结果。
“林仪教唆杀人,判死刑,林德强犯包庇罪、行贿罪、受贿罪,没收其所有财产,判十五年。”
贾淑芬立马啪啪鼓掌,“好消息,真是个大好消息!做坏事结局可惨,二毛,你听点。”
二毛还在跟排骨奋斗,不满噘嘴。
“家里人这么多,干嘛只点我啊?奶,你真是重大毛轻二毛。”
贾淑芬瞪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英语试卷分数从28分改成88分,你个混小子!”
二毛理直气壮,“我不想学英语,那不是好玩意,奶你不知道,英语里全是大逆不道的话。”
“啥意思?”
二毛来劲了,掰着手指头数。
“妈死,爸死,爷死,奶死,哥死,弟死,我死,都死,你听听你听听,我学几个单词,全家都得死!”
贾淑芬惊呆了,“真的假的?英语教这些玩意?”
二毛重重点头,“你让大哥读一句给你听,他还学死古噶日得死呢。”
大毛:“……那都是过去式,我现在口音已经纠正过来,二毛,你也去上辅导班。”
二毛猛猛摇头,“不去不去,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魂,誓死不学外国语,不去外国做贡献!”
“学习是为了充实自己,”大毛难得有耐心。
“学会英语,以后他们骗不了我们,我们也能用他们的语言制胜他们。”
“不学不学。”
温宁看着哥俩争执,心里却在想:上辈子的后来,港澳回归,奥运会在京市召开,国家彻底打开,全球一体化,经济飞速发展,学会英语,已经是必备技能。
上辈子的二毛没怎么学英语,他确实不以此为耻。
但他感慨过:早知道这玩意这么重要我小时候就好好学,长大学真费劲。
孩子是最能吸收知识的,学英语,更需要培养语感。
温宁轻咳一声,打断。
“好了,怎么说英语也是一门技术,二毛学,咱们全家都陪二毛一起学,以后每周请老师来家里上一次课。”
二毛张大嘴:妈妈,至于吗!
贾淑芬瞪大眼,食指指着自己,“老娘也学?”
“嗯。”温宁给她画大饼。
“妈,以后我们去国外旅游,你也不想到时候问路去厕所,都要找人翻译吧,等你学会英语,你就是满大街最时髦的中国老太太,所有人都会对你行注目礼。”
贾淑芬想想那画面,太骄傲了太耀眼了。
她点头,“好,我学!”
她掰着手指头,“我已经会几个词了,妈死爸死啥的,大毛,你给我讲讲都啥意思。”
严刚收拾好回房,问坐在床上的温宁。
“串串什么时候出院?到时候我去送他们。”
温宁折衣服,“快了,对了,”
她直起身,“我和妈去医院,瞧见先前假冒招娣的那个岳晓红和她爱人从京市回来探望串串,他们儿子,就那个得心脏病的墩墩,没救活。”
严刚怔住,“挺可怜。”
孩子养那么大,却生病去世,父母怎能受得了。
温宁也惋惜,“他们两口子都瘦一大圈,我们小玉就比墩墩小两岁,岳晓红看着小玉泪水就流下来了。”
他们要想走出这个噩耗,还要花很长一段时间。
同为有孩子的父母,严刚虽不善言语,但内心却很柔软。
于是他都打算上床了,又去儿子房里看他俩睡觉没。
却看见大毛睡得板板正正的.
而二毛闭着眼,举着双手在空中乱打,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严刚凑近想听听。
二毛:“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严二侠!我打死你个狗东西!唰!吃我一招!”
‘砰!’
他一巴掌打严刚脸上。
严刚直起身,板着脸:“……”他就不该来。
没过两天,串串要出院了。
严刚、温宁和贾淑芬一起去帮忙。
为串串出院,贾淑芬准备好几天。
首先是给医生和护士们送两大口袋水果,谢谢他们这阵子对串串和招娣的照顾。
其次是在王招娣家备一桌好菜,出院回去吃。
最后是一些小习俗,比如看好吉时迈出病房门。
比如要用红毛巾在串串进门时拍打他身上,扫病。
再比如不能走回头路,寓意病不再复发。
贾淑芬耳提面命,其实是希望一切事情顺顺利利,串串平平安安。
无伤大雅,更不费劲,于是大家都听她的。
严刚下楼先去办出院手续,贾淑芬、温宁和王招娣在病房陪着串串,预备十点十八准时出发。
贾淑芬没戴手表,问好几次温宁时间,温宁抬手都抬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