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时,严辉得意的瞟面无表情的严美娜一眼。
“别跟我犟,让你妈给你一百块,去买件漂亮衣服,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找人喝酒去……”
严美娜盯着他,打断。
“你最好保住要出国的秘密,这一批出国名额,你是最后一个,要是有人走通中介的关系,把你换下来,那你去不了,两千块也没了。”
闻言,严辉瑟缩,干脆背着双手往回走,他决定买瓶酒回家自己喝。
严美娜望着他背影,嘴角缓缓勾起。
就在这时,一道令父女俩意外的声音响起。
“严辉!贱妹!你们咋在这?!”
是贾淑芬和贾亭西。
贾淑芬刚陪贾亭西在前面一家咖啡店相亲,哎,又一个不能成的。
这次的女孩看着不错,也有正经工作,是个护士。
前面都挺愉快,后面聊到贾亭西会写小说,她双眼瞬间一亮。
“你能教我弟弟写小说吗?他不喜欢出门,每天就躺在家,我不要求别的,你只要让他每个月能挣一千块就成?”
……每个月挣一千块……很简单吗?
贾亭西婉拒,“我都不敢保证我每个月挣到一千块。”
对方极其失望。
“这样啊,那你写小说干啥呢,你不如找找残疾岗位的工作,平时不要穿假肢,不要用太好的轮椅,这样政府才会给你发钱,
其实我已经打算好了,我得给我弟办个残疾证,让他装听不见,评个残疾拿钱,国家的钱,不拿白不拿嘛。”
确认了,没什么法律意识,可能还是个扶弟魔。
总之,走出来后,祖孙俩就瞧见严辉和严美娜。
贾淑芬出声。
严辉走回来,严美娜态度平静的喊人。
“奶奶,表哥。”
都有此感觉的贾淑芬和贾亭西齐齐蹙眉。
“哟,是妈啊,”严辉吊儿郎当的走近,嗓音充满不可置信。
“你今天竟然会主动招呼我们,神奇真神奇,我还以为你见着我就当没见过呢。”
贾淑芬无语的翻白眼,“下次一定。”
严辉噎两秒,骤然发狠道,“妈,你因为大哥有出息,就一直跟着他,顺着他,你信不信我会比他更有出息?!”
贾淑芬皱眉,“你吃错药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妄想症,像话吗?”
“我没有妄想症!也没有吃错药!”严辉怒火熊熊,放狠话。
“妈你不相信我,你再等我三年,我一定让你看看谁才是你最优秀的儿子!”
说完,他扭头就走。
贾淑芬看着他身影,仍道,“他咋疯疯癫癫的,三年,这三年他要做啥子。”
严美娜接过话,“我爸在找高薪工作。”
“高薪?”贾淑芬嗤之以鼻。
“哪有真正的高薪工作,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就算掉,凭啥落他头上,他一天到晚心思不正,好吃懒做,能有啥值得被砸馅饼的?”
严美娜通通应下来,“嗯,奶奶,你说得对。”
贾淑芬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贱妹……”
“奶奶,我改名字了,”严美娜笑着打断。
“我现在叫严美娜,你可以叫我美娜。”
贾淑芬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行,美娜,我相信该教你的,里面人都教你了,出来你可得走正道,别想偏门的。”
严美娜笑容淡淡,“好的。”
嘴上应,行动却不同。
看着贾淑芬和贾亭西坐上车离开,严美娜重新往回走,她对数钱的啤酒肚男人说。
“今晚就把他带走,然后你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事情快泄露了。”
啤酒肚男人大惊,“咋会?我都干一年多了!隐蔽得很,是不是你爸……”
“不是。”
严美娜拧眉。
“只是倒霉。”
倒霉碰到贾淑芬。
她这个奶奶虽然看着只是比普通老太太时髦健康一点,但她思路很快,背后力量强大,不可小觑。
还是尽快行动吧。
啤酒肚男人的儿子是严美娜最新认识的男朋友。
两人睡完后,严美娜套话,得知他们父子俩在当黑中介,以去韩国、日本渔船上工,三年挣几十万为饵,收一千到两万不等的签证保证金,再把劳力卖到公海小破船上做苦力。
严美娜以八千块的价格,把严辉卖了。
一报还一报,她觉得很公平。
当晚,啤酒肚男人就开着车来接人,严辉匆匆收好衣服要走。
刘金兰心中愈发不安,急得团团转。
“护照都没办好,咋就突然要过去了?咋过去?严辉,你别信他们的,美娜,你快帮我劝劝你爸。”
严辉眼里只有五十万以及,在亲妈、哥哥和弟弟面前扬眉吐气,他挥开刘金兰。
“臭娘们你懂个屁,他们要把我偷渡送过去,我坐过牢,签证办不下来,正儿八经的渠道出不去!”
刘金兰赶紧道,“那就不去了,就在松市,咱再想想办法挣钱,肯定能过好……”
她扭头拉女儿,“美娜,你快劝劝你爸!偷渡真的不靠谱啊!”
严美娜还在演戏,她板着脸。
“我爸不去,就我去,我心疼那两千块钱,他们根本不还我!”
说话间,严辉拎着尼龙袋要走,还呸严美娜。
“你去个鬼!老实搁家里呆着吧!金兰,给她找个男人嫁了,彩礼留着,等以后咱俩养老!生两个讨债鬼,总不能最后啥都没有。”
他絮絮叨叨的出去,“走了。”
刘金兰气得流泪,站在窗口往外看,就看见严辉弯腰钻进白色面包车。
这是她这辈子见到严辉的最后一眼。
刘金兰倒头走回来,面上神色惶惶,魂不守舍。
严美娜坐在沙发上,脚翘在茶几边缘,弯腰,专心致志的涂红色指甲油。
无意间一抬头,看见刘金兰这模样,不由地奇怪。
“你和严辉,一辈子打.打闹闹,互相看不惯,互相乱玩,实打实的怨偶,怎么他一走,你却这个样子。”
刘金兰一屁股坐下,嘴里呢喃。
“再打闹,他也是我自己选的男人啊,我们一起生活快三十年,三十年啊,他这一走,我心里空落落的。”
严美娜无语。
那你以后都得空落落的了。
她继续涂指甲,思索着究竟得多久,大家才知道严辉不会回来,她猜:一周吧。
嘿嘿,想想就很有意思呢。
与此同时。
贾淑芬正和温宁说今天碰到严辉和严美娜的事。
“你是没瞧见她那样,总觉得要再犯错一样,
对了,严辉那个憨包,他竟然还想当我最出息的儿子,还说让我三年后再看,不是,三年能咋,他还坐三年牢呢,也没见他出来后多金贵。”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温宁拿出手机翻出短信。
里面有一条消息是,刘金兰和严美娜一直在家,不曾外出,严辉拎着包上面包车离去,说是打工。
打工,去哪打工?和谁一起?
因为他是自愿离去,又没和严美娜一起,所以并未有人跟着。
温宁打电话让人细查。
再细查,结果也是第二天下午通知到温宁这边。
“没有严辉的消息,初步怀疑他可能偷渡了,这两年有一伙人专门弄这事。”
温宁讶异,“偷渡……去哪里?”
“东亚,韩国和日本那边,打黑工发财的,啥啥都有,运气好的确实顺利抵达,然后有人接应,办理落户啥的,运气不好的,就不好说了。”
严辉哪有人接应啊!
他过去不就是找死吗?
挂断电话,温宁都懵了瞬。
这么多年严辉都没起过这个心思,严美娜一回来,他就偷渡,这事要说和严美娜没关系,谁信?
严美娜……
温宁闭眼再睁开,深呼口气,再打电话。
当天傍晚,刘金兰从‘好心’邻居嘴里得知偷渡打黑工的真相,是被送去割腰子丢海里,吓得哆哆嗦嗦跑去公安局,报案。
敲门声响起,严美娜起身从窗外往下看,瞧见警车,她脸色阴沉,细眉轻拧。
怎么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肯定有哪个地方坏事了。
但不重要。
严美娜呼口气,去开门。
穿着制服的人道。
“严美娜?我们是松市公安局的人,你父亲失踪了,麻烦你跟我们回一趟局里,接受调查。”
严美娜小脸露出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担忧。
“什么?我爸不是去打工了吗?”
为首警官沉吟两秒,“先回局里吧。”
“好。”
严美娜压根没有反抗的一丁点想法,也是另一种嚣张。
她自认事情做得隐蔽,查不到她身上。
到警局,瞧见和同事大步流星走出的严川,她甚至惊喜的喊一声。
“二毛哥!”
二毛循声望来,愣了。
严美娜满眼殷切,“二毛哥,我是美娜,就是贱妹啊,你把我忘了吗?我是你堂妹啊,元宝的妹妹。”
二毛当然没有忘。
他只是没料到会在这瞧见她。
他轻点头,和同事离开,得先忙正事。
在问问题前,严美娜的资料被警官带头反复排查,最后有人奇怪。
“严哥那么优秀,竟然有坐过牢的堂妹,真是……想不到啊。”
“有啥想不到的。”另一人扬扬资料。
“还有坐牢的二叔二婶和堂弟,这一家子还真是整整齐齐,走,问问情况去。”
严美娜被两位警官盯着,也丝毫不惧。
“你母亲刘金兰交代,去国外打工原先是你的主意,你给了牛望天两千块钱,以此当中介,但被你父亲抢先,你和牛望天,以及牛望天的儿子牛高丰是怎么认识的,私底下是否有其他交易?”
严美娜身形狠狠一怔,随后,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的从她眼中滑落,她嗓音悲伤绝望。
“牛高丰,强奸了我。”
在严美娜的讲述里,她在一次洗头时被小混混牛高丰缠上,自此各种追求跟踪,见她始终不从,牛高丰将她带回家实施恶行。
“你为什么不报警?”
严美娜睫毛发颤,“我,我不敢,警官,他们说我坐过牢,没人会信我说的话,
再加上,我,我听见他们讨论把人送出国的话,我就生出想去国外工作生活的想法,这才和他们讲和,没想到我爸非要抢着去……对,我爸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失踪呢?”
“你家那一万块,是谁给的?”
都搜屋了?
幸好家里没其他东西。
严美娜面露颓丧,捂着脸,哭得呜呜的。
“是牛高丰,他说他有的是钱,让我拿着花,以后想我的时候再来找我,我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敢说啊!”
她给众人展现的形象,是一个备受欺侮的弱女子。
毋庸置疑,很成功。
问话的警官眉心紧蹙,翻看资料,正要中断询问,突然听见耳麦里传来男人清冽的声音。
“告诉她,她母亲哭晕过去了,问她不后悔吗?”
问话警官一愣,张嘴问完,严美娜一怔,随后嘴角下意识撇出个嘲讽的幅度。
她在嘲讽刘金兰。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能为严辉哭晕。
可笑,怪不得一辈子都过不好,她纯粹是自找的。
撇嘴和内心想法都是下意识所为,严美娜明面上给出的反应是担心和急切。
“我妈没事吧?我想见我妈,我妈身体不好啊,我后悔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妈呢……”
十分钟后,办公室。
严川给同事最清晰的答复。
“她听见她妈哭晕,嘴角撇了一下,她在讥讽,她早知道严辉失踪回不来的事,她有秘密,得挖。”
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觉得头大如牛,因为接触过严美娜,他知道这人是个硬茬,不好搞。
他们最多只能扣留48小时,48小时后没有可靠证据,就得放人。
不过同时他还是道,“谢谢,严顾问,你和她有亲属关系,得遵守回避原则。”
“嗯。”
二毛眉心紧蹙。
他感觉其他人都搞不定贱妹……
想了想,二毛给父亲打电话说此事,没多久,上面就派来一个专攻心理审讯的女专家过来参与讯问。
她在人心理防线最为脆弱的凌晨,在严美娜身心俱疲时,由原生家庭入手,问严美娜对严辉和刘金兰的看法。
问题步步深入。
触及人的内心。
严美娜崩溃了。
她痛哭流涕,“他们根本不爱我……我妈生下我就换了我,但被换回来了……我从小干活……我爸?我小时候他让我干活,伺候我哥,伺候他,长大后把我当货物,想收彩礼……”
问题一切入严辉的失踪。
严美娜泪眼朦胧,“啊?我不知道。”
崩溃都是装的。
同类型的心理崩溃再重建,严美娜在监狱里做过太多次,且更残酷。
女心理专家出去后,摇头。
“要么她真没做过,要么就是她自信不会被抓到,所以把我们耍着玩,你们难道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吗?”
还真没有。
牛望天和牛高丰已经逃之夭夭,不知去向,通缉令倒是发出去了,但什么时候能有回音,不确定。
严辉更是不见踪迹。
四十八小时后,严美娜重见阳光,她伸手挡在额头前,嘴角轻扯笑容。
“贱妹!”
刘金兰急匆匆跑过来,她面孔疲惫,神态在短短两天,就苍老好几个度。
她急切的问。
“公安同志怎么说?你爸有消息没?他的事和你没关系吧?你快应我一声!”
严美娜放下手,语气平静。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一个,还有,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贱妹吗?”
刘金兰讪讪。
她太急了,所以脱口而出。
严美娜瞟她一眼,“回去等消息吧,他没了,我们得活着。”
没了……没了……
刘金兰如丧考妣。
她茫茫然的跟在严美娜身后往外走,过马路时,直直冲出去,差点被车撞。
关键时刻,车主刹车,严美娜也一把将刘金兰拽回来。
“你疯了!?找死啊!”
刘金兰坐在地上,还未说话,就见车上下来个年轻漂亮、看着性子就利索果断的女孩。
她关切询问。
“阿姨,你没事吧?”
正是方知也。
母女俩一个伤心绝望,一个漠然冷冽。
方知也觉得奇怪,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二毛略显凝重的声音。
“知也。”
男人大步走近,站在方知也身旁便望向刘金兰和严美娜。
他眼神复杂,却什么都没说,拉方知也。
“我们走。”
“哦。”
方知也顺从,两人要离开,严美娜反倒出声。
“二毛哥,现在你连和我们打招呼,都不愿意了吗?这位漂亮姐姐是谁,你对象?”
她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话语透出执着。
二毛干脆转身,目光先停留在刘金兰脸上,再看向贱妹。
“严贱妹,你妈做出调换孩子的事,你虽然是受害者,但你伤害元宝坐牢,现在你父亲失踪也和你有关,你不是善茬,我不敢当你的哥。”
严美娜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大眼睛内泪花闪烁。
“二毛哥,你怎能这样说呢,元宝哥哥那事,我是被逼无奈,我已经接受改造,反思错误了,至于爸爸失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你最亲的堂妹,你怎么能不信任我呢?”
二毛不为所动,严美娜便看向方知也,颤声祈求。
“漂亮姐姐,你劝劝我二毛哥吧,还有大伯母,大伯,奶奶,我才17岁,我根本不了解发生什么,就被摁上凶手的座位,我真的很无辜……”
平心而论,她表现得很可怜。
方知也这种性格利索,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不免会产生些许同情心。
这是她的道德和良知。
但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二毛和温阿姨,所以,她抿抿唇。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不予评论。”就谈不上帮助。
二毛握紧她的手,盯着严美娜。
“不要在我们面前卖惨,没用。”
说完,二毛将方知也推入副驾驶,他则上驾驶座,驱车快速离开。
严美娜望着车屁股,倏然低笑一声。
刘金兰被唤回走神的思绪,她侧目,“你笑什么?”
“二毛很想保护她。”严美娜偏头,眯着眼。
“很有意思不是吗?妈,你还记得二毛哥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吗?他现在,竟然也有除了家人外,想要保护的人了。”
刘金兰心蓦地凉了几分,“你不会想做什么吧,我劝你不要,二毛……准确的来说,他们家任何一个人,我们都惹不起。”
十七年了。
刘金兰是他们一家四口第二个认清现实的人。
第一个当然是元宝。
认不清的严辉已经消失无踪,面前还有个严美娜,不知死活的想要挑衅。
严美娜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想做什么,她耸肩。
“惹不起就惹不起,但是时常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过不顺心,应该很容易。”
与此同时。
二毛和方知也在谈论严美娜。
二毛言简意赅,把两家人的关系和纠葛说一遍。
方知也嘴巴张得很大,“没想到温阿姨以前经历过这么波折的事,她真的太不容易了。”
回老家生产,最脆弱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人,却能坚持到把孩子换回来,再忍着仇恨,离开小村庄。
方知也想到什么,问,“啊,那个调换孩子的刘金兰没有坐牢?”
二毛平静回答,“坐了,他们全家人都坐了,以各个不同的罪名。”
方知也:“……”全家整整齐齐,在里面团年吗?
车子停下时,二毛转身握着方知也的手,双眸认真。
“知也,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想和你走下去,我不怕让你知道我们家人的睚眦必报和记仇,在我的世界里,谁敢伤害我的家人,谁就是我的仇人,你,是我想选择的第一个家人。”
出生能决定原生家人,但是婚姻,是给自己选家人。
对于男女双方来说都通用。
方知也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我明白,我肯定和你站在一边啊,放心吧,我会和那个啥贱妹保持距离!
就算她故意想要破坏我们的感情,破坏温阿姨在我心中的形象,我也会坚决说不,不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她保证得铿锵有力,二毛伸手揉揉她头发,“好,方同学真是听劝。”
方知也晃脑袋,“别揉了,发型都乱啦。”
“乱了也好看,凌乱美~别有风味,早上起床肯定更乱吧。”
“你瞧不见!”
“迟早的事。”
小情侣说话间,窗外传来‘笃笃’声。
二毛和方知也一看,发现是贾亭西。
二毛摇下车窗,就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听着他冷淡的声音。
“你们俩半天不下车,还吃不吃饭了,不吃我回去了。”
“吃吃吃,下车。”
二毛和方知也连忙从车里钻出来。
二毛一手拉着方知也,一手圈着贾亭西的肩膀。
“你不是说要吃遍松市美食做一个外地游客攻略吗?这是知也每次回来都要吃的私房菜,我们特意带你过来,你开心点,笑一个。”
贾亭西扯起嘴角,露出僵硬的笑。
要不是为了这个什么攻略,他发疯了要来当闪亮大灯泡!
二毛子要是和大毛哥一样,规规矩矩的老学究也就算了。
这小子,就跟专门搁他面前秀恩爱一样,跟个开屏孔雀似的。
吃饭中途无意间聊到算命。
二毛立马扭头要拉方知也的手,“我会看手相,来,我给你看看。”
“好啊。”方知也应声的同时,将自己的右手擦干净递过来。
贾亭西也想听听二毛会说些什么,眯眸望向对面。
只见二毛拿着方知也小巧白皙的手,装模作样的看,指。
“这是生命线,很长,说明你能活到一百岁,这是事业线,哇,相当明显,看来以后我真要靠方同学养活了,唔……”
他突然握住方知也的手,十指相扣,英俊的脸上得意洋洋。
“这是爱情线,我是你的爱情线。”
方知也一愣,憋不住,甜蜜的笑了。
贾亭西:“……”
他真没法了。
深夜的码头。
一个硕大的集装箱被粗鲁的推到地上,随后门被从外打开,有说着别国语言的人在吆喝着什么。
严辉压根听不懂,身后挤挤攘攘,他被挤出来,呼吸着满是海风味道的空气。
他四处张望,发现周围站满和他一般面庞的男人。
他们如同新生儿一般,好奇打量这个世界。
对了,没错,他们在海上飘飘晃晃好几天,已经抵达国外了。
没花钱来的!
多划算!
尽管饥肠辘辘,身心俱疲,严辉眼里却透出光亮,他只需要三年,三年,他会在这里挣到五十万再回国,令人刮目相看!
正这样想着,不远处传来争吵声。
有男人发现位置不对,处境不对,率先质问,倏地,外国面孔,手持长鞭的男人面色一狠,扬起鞭子抽在那人身上。
他还有同伙。
几个人一边抽人,嘴里骂着生疏的中文。
“老实点,臭猪猡!”
严辉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
这时,他余光瞧见一个熟悉的啤酒肚在往外走,他一怔,忙追上去。
“牛哥!牛哥!等等我!”
正是当初和严辉交接的牛望天,他旁边还有他儿子,牛高丰。
父子俩正要掏出提前预备好的凭证和钱,离开这。
严辉冲上来,“牛哥,你是不是把我送错地方了,我要走!我不在这!”
牛家父子对视一眼,倏然都笑了。
“你这人,闺女那么聪明,咋你就那么蠢呢,这几天被当猪狗一样对待,你还没搞懂自己上的啥贼船啊。”
严辉心神巨震,“你啥意思?”
牛望天翻白眼,“字面意思,你上贼船,进贼窝了,你闺女把你卖了,你就在这老实干活吧,争取十年后被丢下公海喂鱼的尸体别那么瘦。”
你闺女把你卖了……
严辉大惊失色。
“她敢!她是我闺女!”
“她有啥不敢的!”牛高丰还怨气重重的。
“要不是遇到她,被她坑了,我和我爸至于逃之夭夭跑到国外吗?话都听不懂几句,气死我了。”
听不懂话并不难处理,学学就行了。
离开这个魔窟才是最主要的!
牛望天赶着带着儿子去交接,好在一切顺利,没有任何问题,父子俩趁着月色,悄然离开。
身后传来严辉崩溃的喊声。
“站住!你们站住,带我走!带我走!”
“严贱妹你个贱货,严贱妹我迟早杀了你!”
他引起骚动,于是他没逃脱一顿打,被拉去关在脏乱差的小屋子里,反思禁闭。
以前被送到这来的一个男人,因为会说两国语言,被任命为管理这群‘新货’的小领导。
他来劝严辉老实点,起码能有饭吃,若是这样死熬,没两天就会被丢到海里喂鱼。
严辉吓得妥协,然后过上在公海小渔船上,没日没夜干苦力的数年。
刚开始,他恨意滔天,辱骂贱妹,怨恨刘金兰生出个心狠手辣的玩意。
然后,他开始期待亲妈惦记他,大哥出动全部的力量,花赎金来寻他,接他。
再然后,他只想回家,只要能回家,让他做什么都行,天天去帮元宝喂猪,睡猪圈都行。
最后,在崩溃的边缘,严辉脑海里全是小时候的回忆。
那会,贾淑芬在队里名声很凶横,上工、吵架、干架都是第一名。
但回到家,做饭时,她会在柴火里窝一个红薯。
烤红薯香味传出来,贾淑芬扒掉黑乎乎干硬的壳,给他们分成三部分。
严聪最小,吃中间那截,他吃头,大哥吃尾巴。
三人狼狈啃着红薯,就好像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严聪天真的问,“妈你咋不吃?”
贾淑芬一边说不饿,然后骂他们饿死鬼投胎,一边又背着他们抹泪。
人在彻底的失去后才会回想曾经拥有过的幸福美好。
严辉现在真的很想听见贾淑芬骂他的声音。
有力的,中气十足的母亲,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极限,是无数次想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希望啊!
可惜,他不能享受,也没法报恩。
严辉流下痛楚绝望的泪水。
不过此刻的贾淑芬,确实在‘拯救’子孙。
一大早,温宁起床出来,就见贾淑芬换上自己干净整洁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背上她的碎花小包包。
温宁疑惑,“妈,你要上哪去?”
贾淑芬摇头叹气,“命苦啊,摊上个工作忙的二孙子,让我去帮他守着对象,哎,我咋还不……算了算了一大早,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温宁问,“二毛吗?他让你去看着小也?”
“嗯。”贾淑芬点头,还往包里塞水。
“他说贱妹碰见他和小也,怕贱妹去找小也麻烦,就让我去守着小也工作。”
温宁思索一瞬,能明白二毛如此做的意义。
倒没有不顾亲奶奶的安危,而是因为他知道,亲妈给亲奶安排了保镖,亲奶去盯着会小也,就相当于保镖一下子照顾两。
这个鬼机灵。
温宁劝阻贾淑芬。
“妈,你忘记小也工作的地方是咱家的了?你带一堆人过去,坐那狂吃海喝都没人敢说你半句,你还带水啊纸啊去做什么?沉得很。 ”
贾淑芬眼一亮,“是噶,瞧我老了,这记性差,成,我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