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婢子也不知此药竟然真的有效,竟然浪费了陛下一颗神药,婢子惶恐!”
发现此药确实有效后,郦文鸢第一感觉也是后悔,若她当初没有生疑就好了!
但看着请罪的祈玉莲,郦文鸢也只能无奈叹气。
面对来源不明的药丸,她是绝对不可能往嘴里送的,造成这种结果也是天意。
现在怨别人也没用,挥手让祈玉莲起来:“你为主试药,忠心可嘉,何罪之有,快起来吧。”
祈玉莲千恩万谢地感谢主上恩典,将剩的一颗药丸捧给郦文鸢,郦文鸢这次毫不犹豫地吃进嘴里。
又是漫长的一炷香时间,等时间到了,郦文鸢迫不及待地让手下搬来铜镜,当看见镜中的自己时,忍不住大笑出声。
她的身体、面容、精神,一切都在重焕活力,她年轻了十岁!
其实是错觉,【美容丹】只装饰面子工程,但大脑会根据表相,欺骗自己就是了。
郦文鸢龙颜大悦,回过神来,忙追问叶奚青,这药哪来的!
这个问题,叶奚青早就想到了回答方式,跪在地上,一脸悲痛道:“陛下,民女说出实情,恐怕陛下会见怪。”
郦文鸢不以为意:“你为朕献上此药,朕只会嘉奖你,又怎么会怪你,但说无妨!”
叶奚青听此,顿时感激涕零,随后继续一脸沉痛道:“其实,此药是家母,在家父处偷来的。”
“家父不知在何处得来此药,每日视若珍宝,不许别人看一眼,也不许外传。”
“但家母和民女觉得,有此神药,不献给陛下,自己私藏,岂不天理难容!”
“就算他是民女生父,民女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自古忠孝两难全,民女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
“当亲父和陛下发生冲突时,民女毫不犹豫选择忠君,大义灭亲!”
“虽然得以将神药进献给陛下,但民女真不是个孝顺女儿啊!”
“嘤嘤嘤!”
郦文鸢:……
季嗣音:……
你没有在底下偷偷笑吧?
叶奚青哭倒在地,看起来伤心极了。
季嗣音却总觉得她是站累了,想在地上趴一会儿,换个劲……
她这么浮夸的演技,郦文鸢也觉得离谱。
但怎么说呢,比起关娴枝从虚空里掏出两颗神奇药丸,确实是关父持有的可能性更大。
得此消息后,郦文鸢勃然大怒,挥手叫来祈玉莲,即刻传她口谕,将关贼下狱!
叶奚青故作坚强地从地上爬起来,伤心欲绝道:“陛下,我父亲罪犯欺君,但我母亲与此事无关,且在这件事上,立有大功,求您饶恕她吧!”
她这么说,郦文鸢更确定了她是故意的。
但怎么说呢,她一开始就没把这个小女子当简单之辈,现在看来,不仅伶俐,还透着一股狠劲。
忠孝忠孝,身为帝王,自然希望下面的人,将这两个字刻进骨子里。
但不同的帝王,对孝的定义也是不一样的,对于郦文鸢来说,叶奚青背父却救母的行为,真是孝极了!
谁不喜欢孝顺又聪明的孩子,郦文鸢某一刻,都升起了将此女收入宫中的念头。
但她看向下首一脸让人生气样子的好大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手下人才济济,什么时候都不缺人,但她女儿这里,真的需要一个长脑子又有手段的人跟着她,不然她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是皇帝,也要为不省心的女儿操心。
打定主意,郦文鸢平静道:“允尔此奏,朕今日就封你为从四品公主侍读,以后都跟随公主。”
“你的母亲,朕也会命人将她接进公主府,与你团聚。”
无论是叶奚青还是关娴枝,对这种细致的官称都不太了解。
但从四品还是很具象的等级划分,叶奚青立即谢恩。
只是一想到这冰冷的官位,是用温暖的父亲换来的,叶奚青就有些伤心。
但人到穷途,有什么办法,但凡她有一点主意,又怎么会卖父求荣呢?
她也很为难,她也很不忍。
只希望她父亲,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吧……
赏赐完小杂鱼,就轮到季嗣音这个正主了。
郦文鸢原先是和她有气的,但这神奇的返老回春药,将她的怒气打散,也便有了缓和的余地。
漫不经心道:“说吧,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趁朕高兴,尽快说。”
在发现此药真的如此神奇后,季嗣音就开始了天人争斗。
确定药有效后,她就不能再将选择困难,推给叶奚青实力不行上,她这实力可真没白吹。
但要是顺着叶奚青的意思来,她岂不是真要开始争皇位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好抉择了,季嗣音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往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浮现。
有和母亲在一起的画面……和父亲在一起的画面……和兄长在一起的画面……驸马死时的画面……以及和叶奚青非常短暂的相处。
季嗣音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她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是史无前例的“双皇之女”,其实并没有那种甘于平凡的忍劲,哪怕是一个普通座位的事,她都忍不了,更何况是皇位!
既然母亲能成为天下诸事,一言而决的皇帝,她为什么不行呢!
皇嫂的态度,不能加诸皇兄身上,但她不高兴!她不高兴从别人指缝拿东西!
哪怕是生她养她的母亲,打着为她好的旗号,肆意处决她的东西,她都不高兴!
于别人而言,驸马是罪人之子,可于她来说,也是那么多年温柔缱眷的相伴时光啊,凭什么母亲一句话,说杀掉就杀掉!
郦文鸢觉得,她生的女儿,就要完全任由她摆布。
季嗣音却要告诉母亲,不是的!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肆意摆弄她!
一人之下的权力,对她来说其实是完全不够的,她要成为那个登顶之人,再不让人一句话就决定她的人生!
如果她只是个女儿,她会娇蛮地张着嘴,跺着脚,对着母亲哭闹,你好无情!好不可理喻!好令人讨厌!
但作为一个渴望得到权力的皇女,她什么都不会说,她只会冷静地抬头看向母亲。
“母皇,我想要一块封地。”
郦文鸢:……
身为一个在封建社会, 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的皇帝,她没有一个聪明的头脑,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立刻发现, 女儿将这两颗神药献到她手里,不意味着妥协,而是意味着进一步的抗争。
郦文鸢没想到,她亲自生下,又亲自养大的女儿,居然真的因为一个男人,就跟她走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为什么,那个男人也就和她短短相处了几年,就比生她养她的母皇都重要了吗!
没有什么比孩子, 更能折磨一个母亲。
这也是驸马发现不能免死后, 就死在她女儿面前的原因。
他想用他生命的余音, 离间她们母女,作为对她的报复。
就算他死了,也会成为横亘在母女之间的尖刺!
郦文鸢原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呵,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连温柔都很拙劣的男人, 只要她女儿遇见更好的人, 就会把他抛到脑后。
愚蠢的男人才会相信,可以用爱,俘获女人。
但她没想到,这么拙劣的男人,居然成功了。
因为这件事, 她和女儿间, 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裂隙。
郦文鸢心中极度愤怒, 甚至恨不得把那个居心叵测的男人,从坟里刨出来,再鞭尸一顿,看他那喜欢搬弄是非的舌头,是否还在!
但她也知道,无用的愤怒,只会将女儿推得更远。
不动声色地接过祈女官递过来的茶盏,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么要一块封地。”
季嗣音当然不知道,她母皇已经想要鞭尸她前夫了。
毕竟她想要封地的想法,全是叶奚青挑唆的,她前夫最近太忙,已经有点顾不上怀念了。
而且她前夫死后,她死掉的心,好像又有点活了。
裴家宴上,刚崭露头角,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裴少卿,一把攫住了她的视线。
季嗣音之前的驸马,其实并不是多优秀的人,不管是品貌还是才情,都差男主之身的裴钰很远。
但他和公主年少成婚,一起度过了少年时光,既似情人,也似玩伴,季嗣音爱之极深。
年少时的深情,以如此惨烈的结果收尾,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心会陪着驸马死去。
但遇到同样青春年少,钟灵毓秀的男主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好像只是睡了一觉……
季嗣音很纠结,但也有点期许: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驸马其实也没死,只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又回来陪她了呢?
真是的,怎么驸马死后,看谁都像驸马呢,她伤心过头了吧。
驸马在天之灵,看见她这样,肯定也不忍心吧!
季嗣音都做好准备,接受一段新恋情了,但骗别人容易,骗自己难,她心里对驸马,还是很愧疚的。
她都那么愧疚了,她妈居然还想鞭尸他,想干啥,就可着一个人祸祸是吧!
不过身为“双皇之女”,别的不说,她还是挺有担当的,也不会把这种事,推手下头上。
不然她妈一生气,她能活,她手下真死了。
季嗣音身上,具有封建社会掌权者一切的毛病。
但对自己的私人财产,还是很有保护意识的。
所以她才不会提谁促成了她的想法,更不会提目的是什么。
抬起头,理所应当道:“母皇,您是大毓的天下共母,儿臣为您献上重复青春的神药,索要一块封地,也是很为难的事吗?”
郦文鸢陷入沉默。
如果她的女儿,说自己再不想看见她,要去自己的封地待着,以后永不回来。
郦文鸢只会笑一下,蠢东西,一天就会说蠢话。
但季嗣音什么也没说,只和她打官腔,郦文鸢心中反而有了不安的感觉。
心中万千滋味,面上却没表现出一毫:“那你想要哪里作为你的封地?”
这件事她和叶奚青早就商讨过了,季嗣音直接报出一个名字:“登州。”
郦文鸢:……
登州?你知道登州在哪吗,你就登州?
去登州,你是去就封啊,还是被流放了!
郦文鸢离奇地看着女儿的脑子。
登州,不是说不好,对于朝廷来说,太重要了。
盐铁重镇,比邻军事区,对外还有海运,是兵家必争,朝廷重点管控的战略要地。
但作为三面环海的不毛之地,它不可避免的,就是淡水资源缺乏,条件荒僻。
因为艰苦的条件,虽然不像岭南、黔中那样的流放圣地,也是贬谪官员的常见景点,这还是第一次见出生在政治中心,自请去登州的啊。
郦文鸢被气笑了:“你去登州干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这可能是女儿的又一次胡闹,但没想到,季嗣音真的给出了正当理由:“母皇请看!”
郦文鸢稳坐上首,就看她闹什么幺蛾子。
但当季嗣音真的把东西交给她时,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开什么玩笑,穿越到古代,尤其是仿唐背景的古代,怎么能不搞精盐提炼呢?
历朝历代,对于盐市的管控,都是逐步加强的,但对于正处在探索道路上的唐,还在探索。
这也就导致了,唐的盐市经营,还是蛮混乱的,由此诞生了经典私盐贩子款造反者,大唐掘墓人——黄巢。
当然了,黄巢的成功,不能仅仅归结于他私盐贩子的身份。
但也可以得出结论,在这个时期,盐甚至能作为起兵的基础条件。
争皇位,没有真刀真枪的东西怎么可以。
作为皇帝的女儿,季嗣音甚至不用去贩私盐,她们家说谁是官谁就是官,说谁是私谁就是私。
如果这样,还比不过黄巢,那叶奚青一定狠狠鄙视女二,狠狠地鄙视。
但拿出重返青春的“神药”,都只能说图个乐,拿出盐这种东西,就不能当儿戏视之了。
不说是郦文鸢,在季嗣音看见叶奚青拿出盐后,也愣了。
她既惊喜于叶奚青给她的礼物,如此强大。
也很快意识到,有了这么强大的礼物,她想要获得登州,反而更难了。
叶奚青却无所谓道:“人情是人情,政治是政治,理想状态,不应该掺在一起。”
“但如果已经掺在一起了,那就既可以用政治影响人情,也可以用人情影响政治。”
季嗣音沉着脸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叶奚青一笑:“公主,当公主太长时间了,已经忘记,当女儿该怎么向母亲撒娇了吗?”
季嗣音:……
这就是她最不愿意干的事……
然而情绪要为利益让步,只要利益管够,没有什么是不能干的。
季嗣音看向母皇,立刻进入表演模式,一脸沉痛道:
“母亲,你召南康王兄回京,是已经打定主意传位给他了吗?”
郦文鸢缓缓抬眸。
如果是别人问她这个问题,她早发怒了,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喜欢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被问储君问题。
但她女儿当然是不一样的,公主天然有关心储君的权力,也有参与下一任立储决议的权力。
所以郦文鸢并没有生气,反是耐心道:
“怎么,你不开心吗,你南康王兄,毕竟是你亲皇兄,你之前不是也不喜欢我母家这边的表哥,喜欢亲哥哥们吗。”
季嗣音看起来非常生气:“我当然不喜欢那些表哥了,他们太嚣张了,一点不把我们季氏皇族放在眼里!”
“但我现在也不喜欢王兄了,我把他当皇兄,他却没有把我当妹妹,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人,把我当成真正的亲人!”
郦文鸢猝不及防被戳中痛处。
因为种种原因,她太爱这个唯一的女儿了,比她几个哥哥还要爱。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她口口声声,把自己当作季氏皇族,与她划清界限,还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爱她,都像一根无形的尖锥,狠狠扎进她心窝。
真奇怪啊,女人真奇怪啊。
哪怕成为皇帝,居然还会被孩子伤害。
郦文鸢按着流血的心,一动不动看向季嗣音:“我也是吗,我也不是你的亲人吗,我不够爱你吗。”
她第一次产生了把心剖出来的感觉,寄希望于女儿察觉她的痛苦,但她失败了,季嗣音还是倔强地看着她。
“当然不够!”
“你给我建造豪华的公主府就是爱我了吗?让我食邑四千户就是爱我了吗?给我招很多驸马就是爱我了吗?”
“这些和哥哥相比,太微不足道了,你要把整个天下都给他,却只给我一些随时会被夺走的东西!”
“如果未来哥哥当了皇帝,皇嫂要收走我所有东西,我能阻止她吗?”
“您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些我真正需要的东西!”
郦文鸢本来已经心如刀绞了,在听到季嗣音接下来的话后,沉痛的情绪突然减缓。
说到底,她从不在乎女儿索取多少,她只是恨,自己最亲的女儿,也不能理解她的苦心!
女儿站队季氏皇族的事,将她的心,打入冰窟。
但她接下来的话,反而让她回过劲来。
原来女儿不是在怨怼她,而是在害怕。
意识到这点,郦文鸢身为一个母亲的慈爱,又重新站回了高地。
她哭笑不得地看向季嗣音:“原来你在为这件事生气吗?”
“想什么呢,傻孩子,不仅母皇是你的母皇,皇兄也是你的皇兄啊。”
“你是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你的东西永远是你的,谁敢和你抢呢?”
“就算是你的皇嫂,母亲也绝不会饶恕她!”
季嗣音却一点没被安慰,委屈地看向她。
“那母亲要是不在了呢,要是母亲不是皇帝,哥哥才是皇帝,永宁还是最尊贵的公主吗?”
郦文鸢条件反射地就想说,当然了,永宁当然会是永远尊贵至极的公主了。
但话还未出口,她张口的动作就打住了——
这句话可以出自一个母亲,对女儿美好的希冀,却绝不会出自一个皇帝理智的判断。
她最近因为该死的年岁,对自己的身后事,升起了无限忧虑。
却忘了,在她死后,她最疼爱的女儿,也会面临和她一样的处境……
那她女儿,有独立于风雨的能力吗?
郦文鸢看向季嗣音。
季嗣音也睁着大眼睛回看向她。
郦文鸢:啧。
这么一来,给女儿一块实际的封地,倒真成了很有必要的事。
毕竟在她死后,这世界上任何人对她女儿来说,都不是完全可靠的。
她得给她一些收不回来的权力。
意识到这一点后,郦文鸢立刻开始真正思考,将登州作为女儿封地的可操作性。
大毓早就废弃了分封制,所有宗室子弟都没有实封,包括她亲儿子南康王也没有,南康不是他的封地,而是他的流放地。
但她女儿可以拥有。
她亲儿子流放的时候,她女儿可以在京。
她亲儿子没有封地的时候,她女儿可以受封。
她要给女儿很多很多东西,因为她女儿拥有的,实在太少了。
将来某一天,整个天下,都会是她儿子的。
那她分出一块给她女儿,有何不可呢?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连季嗣音都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
她说不好什么感觉,只能喃喃道:“居然这么简单?”
叶奚青窝在软椅上,只面对季嗣音时,她可自在多了。
“一把剑最锋利的时候,也是它最易折断的时候,没有打磨过的重剑,反而最为厚重。”
“好与坏,优势与劣势,总是互相转化的。”
“您的皇兄,几千年的‘正统’,给予了他极度锋利,却让他不能够出鞘。”
“您的‘钝拙’,恰恰能在此时此刻,占据完所有天时地利。”
“竞争就是这样,以我之长,克彼之短。”
“当您的母皇在时,就是咱们的无敌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郦皇,先把那个倒霉的前夫哥放一下,真正的狗头军师在这呢[笑哭]。
然后再解释一下,公主前夫哥家只是卷入谋反,不是真的扯大旗造反了,他们家有人参与,或传递信息,或提供帮助之类的,已经算是被株连到的余波了,甚至这个谋反可能都只是“私藏甲胄”那个阶段,根本没反起来就全被杀了,再甚至,有没有“私藏甲胄”都不一定[笑哭]
但这种罪名肯定是打下来就很严重,在古代全噶没毛病,驸马也逃不了。
与之相对的是裴家为什么能留下男主,因为裴家只是普通政斗失败,不是谋反犯,不杀妇女儿童。
甚至全家也只是男主视角的泛说,没有夷族,只是把中坚力量全灭了。
男主作为直系血脉,是有点微妙,但作为世家子弟,他母族那边也是有力量的,他被他舅父保下了,代价就是被贬官到南康,达成今天局面。
和剧情没啥大关系,只作为拓展说一下,不往正文里写了[笑哭]。
季嗣音看向叶奚青, 逐渐露出一个笑容。
是啊,只要母皇还在,她就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公主啊。
平静的大毓王朝, 突然出现了几件不平静的事。
有南康王奉召回京,有今上突然得赠神药,重复青春,也有恢复青春的帝王,想要给献药的女儿,一块封地的事。
众人不知该怎么同时面对这几件事,就像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皇帝陛下发起的邀宴。
叶奚青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殿下……我真的病了……起不来了……你自己去吧……”
季嗣音勃然大怒:“胡说八道!昨天才听说你吃了一盘鱼肉,两盘鹅鸭,一盘蒸饼, 怎么可能今天就病了!”
叶奚青:……
这才是胡说八道, 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吃那么多, 那是她和赵莺莺以及崔小玉一起吃的。
甚至她们两个人抢得比她快,生活在物质充足的现代,完全没有抢饭经验的叶奚青,根本抢不过她俩。
现在全赖她一个人身上了, 很好, 很好。
瞥了一眼捂嘴偷笑的赵莺莺和崔小玉, 叶奚青直接闭上眼,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瘫在床上。
“殿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看我连饭都吃不饱的样子, 像是身体很好的样子吗。”
“只是一个宴会, 您自己去不就行了吗, 那是您的母亲,又不是小人的母亲,我去有什么用啊。”
季嗣音:……
虽然确实如此,但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她的母亲,叶奚青好像更有办法对付。
她才不会一个人去面对炮火,见叶奚青还装死,直接招呼身边人:“把她给我拽下来!”
“好了好了。”
叶奚青睁开眼,真服了这些古代有权有势还熊的巨婴孩崽子。
慢慢地从床上爬下来,提出自己的底线:“公主,我去可以,但有言在先,我绝对不会在宴席上,一站站到结束,至于我怎么给自己缓解压力,你别问。”
季嗣音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想偷懒,要是以后我当了皇帝,封你个官做,你怎么办,连朝都不上吗?”
叶奚青恳切地看着她:“公主,您都当皇帝了,还要封臣女一个官做,那就不能再进一步为臣女考虑一下,取消一下站班制度吗?”
季嗣音毫不犹豫道:“当然不能了,取消了怎么才能显示我是皇帝呢?”
叶奚青:……
你这种封建余孽,在我们那,要被送去劳动改造的知道吗。
但现在这个时代,离文明进化还有很远,叶奚青不得不屈服于公主的淫威。
还好公主充分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没有善良的阶级,但有善良的奴隶主。
“行了行了,等到了宴席上,你就坐我身边,不会让你趴地上的,看你那副叽叽歪歪的样子!”
“以后见到外人,也不能随地乱趴,你现在代表了孤的颜面,知道吗!”
叶奚青:……
听听,这是人话吗?
那个让人一站一整天的见鬼制度,她都没谴责,既得利益者,居然还谴责起她随地乱趴,给主人丢脸了。
和封建统治者,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不如继续丢自己的脸。
费力地爬上公主的马车,对着公主谄媚一笑:“公主,下次能给我也准备一个软枕靠一下吗?”
赵莺莺:……
崔小玉:……
你怎么敢的!
台灯同事在一旁看着,快要气疯了。
公主倒只是眼神表示了一下极度鄙夷,就翻着白眼默许了。
怎么能有人懒成这样呢!
季嗣音现在已经不把叶奚青当人养了,感觉她像自己养的那只“昆仑雪奴”,总之没点人样。
那可太好了,叶奚青对此拍手称快。
可千万别突发奇想把她当人啊,你们这当人,可比当贵族猫待遇差多了。
马车行动,叶奚青靠在车壁上,才算有了奔头。
有了奔头后,就有了新奔头,眼巴巴地看着桌子:“点心能吃吗?”
季嗣音:……
“吃。”
在封建社会,抱上掌权公主的大腿,那可真是太爽了。
叶奚青这具身体,正经饭吃不了多少,但小食这种东西,可以一会来点,一会来点。
当然,这可能也是她正经饭吃不了多少的原因。
叶奚青本来想将这种不良习惯,拗过来一点。
但身体上已经形成的习惯,受制于生理机能,实在太难拗了。
这具身体常年亏空、气血两亏,连锻炼都不太适宜,叶奚青也就干脆放弃了挣扎。
生命在于运动,生命也在于窝着,只要活得久,当王八也是可以的。
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糕点,因为中气弱,全身都提不起力,咀嚼得很慢。
嚼一会还叹气,叹完气就忘了吃,歇一会想起来了,艰难地咽下去,再吃一口,然后继续叹气,好像有很多心事。
季嗣音作为常年衣不离身,饭不离口的天潢贵胄,马车上的点心,基本是摆设,但叶奚青的吃相也太逆天了,吃个东西把你吃得忧国忧民了是吧!
看她吃饭还挺累人的,但可能是“她那样,我肯定不是”的心态起了作用,季嗣音也捏起一块糕点,狠狠咬下一半,这样吃才对吗!
两个人在车上比赛喝了些茶,吃了些点心,很快到了目的地。
看着巍峨的皇宫,就算叶奚青,也有些惊叹。
在现代,绝对看不见这么完整奇特的古建筑群。
但在现代,也见不到活的皇帝,一想到一会儿又要“面圣”了,叶奚青就眼前一黑。
好在季嗣音言而有信,一入席,就直接给她安排座位,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种低矮的桌案,其实坐着也不会很舒服,但总归比背后那俩台灯强。
因为是女皇的缘故,此时的女子就算是正式场合,大多也不穿繁复的钿钗礼衣,多是一袭简单的圆领袍加翘脚幞头,进一步减缓了叶奚青的压力。
幸好穿越到了女皇盛世,不然穿到任何朝代,应该都没有现在的自在。
没有了危机,叶奚青也便能沉下心享受生活。
原以为这个宫宴,会是电视剧中拍的那种,在一个空旷的大殿上,摆一溜桌子。
真来了才发现,和裴家宴有点相似,不过更大。
一群人依托在荷花池边,错落有致,沿岸而坐,一边宴饮,一边赏景。
作为皇帝唯一的女儿,季嗣音理所当然占据了离皇帝最近也是最好的位置,可以俯视他人。
从高台上望下去,连河对岸都有人,很怀疑他们能不能听见皇帝说话。
当然了,这肯定也是设计的一环,小官就连皇帝的话,也需要找人转达,要的就是这种等级分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