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干脆坐上了同一班绿皮火车。
队伍里三个黑户呢,飞机高铁是想都别想了。
于是乎,在这趟开往北京的慢车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六个风格各异的男男男男男女挤在一个软卧包厢里——解雨宸淡定地玩着手机,黑瞎子和胖子已经开始嗑瓜子打牌,张启灵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而被“裹挟”的时雾和无邪并排坐在下铺,一个气鼓鼓地啃着苹果,一个哀怨地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致。
无邪:我的西湖醋鱼、龙井虾仁……
时雾:我的自由……
胖子乐呵呵地洗着牌:“哎呀,北京烤鸭它不香吗?”
"香!太香了!!"时雾左手抓着一个金黄酥脆的鸡腿,右手拿着一个裹得胖乎乎的烤鸭卷,吃得腮帮子鼓鼓,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已经彻底被美食征服,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无邪坐在她旁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一刻不停地往她碗里堆小山高的菜,间隙还不忘自己抢几口吃的——毕竟这桌菜他也馋了好久了。
嘤嘤嘤,这辈子还没来得及砸新月饭店,他终于没上黑名单了!!能光明正大坐在这里吃饭的感觉真好!!
今晚全场的消费,由解公子买单!!
解雨宸优雅地擦擦嘴角,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人:“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
“也就只有你没在抢了。”黑瞎子趁着吞咽的间隙,抬头接了一句,顺手又从胖子筷子底下抢走最后一块脆皮鸭肉。
胖子瞪大眼睛:“嘿!你个黑心眼的!”
无邪赶紧把刚卷好的烤鸭卷塞进时雾手里:“阿雾快吃,这群人抢起来根本不讲武德!”
张启灵不说话,沉默地低着头专注进食,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嚼嚼嚼嚼,像只囤食的仓鼠。
一看就很容易养活的样子!
解雨宸看着这群饿死鬼投胎的伙伴,无奈地摇头,抬手又招呼服务员加了几道硬菜。
“芜湖,干杯!”时雾举起自己的果汁,小脸吃得红扑扑的。
五个杯子齐齐碰过来,连张起灵都默默举起了茶杯。
玻璃碰撞声和欢笑声混在一起,连窗外北京的夜色都显得格外温柔。
时雾在北京住下来了,和无邪一起暂居解家那大得能跑马的宅院里。
她很快就摸清了门路,时不时就和无邪去胖子的潘家园店面里凑热闹,或是溜达到黑瞎子那充满神秘气息的四合院里串门,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无邪看着她对北京生活适应良好的样子,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他也在北京买套房,直接搬过来定居呢?
但这个美好的设想,很快就被一个冰冷的现实击碎了。
答案是不可能的。
因为无家有钱 ≠ 无邪有钱。
他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少爷,钱包的厚度远远跟不上想象的脚步。看来,寄人篱下(解雨宸:?)的日子,还得持续一段时间了!
假的,没待多久就被二叔一个电话喊回杭州了。
没办法啊,要是三叔他还能插科打诨硬气两下,但面对二叔他真的是无可避免的从心……
“呜呜呜呜,阿雾,我还会回来找你的!”无邪死死扒着车门不肯松手,指节都攥得发白。
他发梢被风吹得乱翘,眼角还挂着可疑的水光。
时雾被他逗得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指尖传来阳光晒过的温暖触感:“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你回来啊。”
晨光洒在解家老宅门前的青石板上,无邪忧心忡忡地瞥向送行队伍
——黑瞎子正懒洋洋地靠在朱红门框上,墨镜下的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解雨宸站在廊下阴影里,衣服立领一丝不苟,连挥手告别的动作都优雅得像在拍画报;张启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时雾身后半步的位置,这个距离微妙得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放心,”解雨宸的声音温润如玉,“我会照顾好阿雾。”
黑瞎子噗嗤笑出声:“小徒弟慢走啊~” 尾音拖得老长。
无邪:“……”更不放心了啊!他恨不得当场把行李拆开重新搬回去。
胖子挤过来用力拍拍他肩膀:“再见了小天真,我会想你的!!”
这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
引擎发动时,无邪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初秋的风灌进他衣领。
他死死盯着门口那个越来越小的白色身影,直到拐弯处的梧桐树彻底遮住视线,才重重跌回座椅。
车子驶上高速后,他开始疯狂给时雾发消息:
「到服务区了」
「过收费站了」
「刚才有只鸟撞车窗上了」
「你想我没?」
每隔十分钟就要确认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手机电量告急,无邪才闭上眼揉揉眉心。
当再次睁开时,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狗狗眼里只剩下沉淀下来的冷冽。
好了,既然已经暂时离开了,那就趁这个机会把该解决的事情全都解决好,再干干净净地回去找阿雾吧。
是时候跟二叔,好好谈谈了。
汪家的事早点解决,他才能早点放下心来。
无邪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某个规律的节奏。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与此同时,时雾.……默默收回了捣乱的手。
你问她干什么了?
哦,就是趁着张启灵在院子里安静擦刀时,偷偷凑过去,用手指戳了戳他绷紧的腰侧。
结果这位爷只是动作顿了顿,连头都没抬,继续淡定地擦着刀,仿佛刚才被偷袭的不是自己。
时雾觉得无趣,正准备撤退,手腕却突然被轻轻握住。
张启灵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等时雾反应过来时,她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
时雾:“???”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居然还带反击的?!
她捂着脸愣在原地,看着张启灵收回手,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然后继续低头擦他的刀。
仿佛刚才那个幼稚反击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248章 假如异世界的他们再次重生11
时雾不知道那群人最近在干什么,反正神出鬼没的,都没空陪她了。
时雾托着腮,坐在老树下的石凳上,看日光将叶影筛成细碎的银币,一枚枚洒在青砖地上。
蚂蚁们排着长队,从她脚边蜿蜒而过,忙忙碌碌,颇有章法,反倒衬得她像个多余的闲人。
一种被无形搁置的寥落,像初春的薄雾,悄无声息地漫上来,浸透了心扉。
这偌大的京城,这精巧的院落,忽然便成了华丽的囚笼。
不开心,是真的。
那感觉像一枚青涩的梅子,含在嘴里,吐不出又咽不下,只在舌尖泛起细密的涩。
很无聊,也是真的。
日子仿佛变成了一潭静水,风吹不起半点涟漪,连时间流淌的痕迹都模糊了。
时雾撑着头,看流云在碧空里舒了又卷,看飞鸟振翅掠过檐角,不留一丝眷恋。
她的目光追着那自由的羽翼,直到它化作天边一个小小的黑点,心里某个被束缚许久的地方,忽然“咔哒”一声,松开了。
一股莫名的冲动,如同春汛,骤然漫过心堤。
是了,是时候跑路了!
带球跑是不可能了,她没揣球……是时候卸载洋柿子小说了!
时雾撑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突然有些莫名的感慨。
她来时便是孑然一身,像一颗被偶然风吹落到此间的种子;
如今要离去,自然也该是孤身一人,如同来时那般,干干净净,了无牵挂。
……等一下,这还没到半夜吧?怎么就开始emo了?
她晃晃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突如其来的、酸涩又文艺的思绪从耳朵里倒出去。
“打住!”她小声对自己说,“又不是演苦情剧。”
本想直接翻墙就走,身形都微蹲准备发力了,却又猛地顿住。
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礼貌?人家毕竟还好吃好喝地收留了自己这些时日。
她站直身子,蹙眉思考了三秒,随即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有了!
她决定学那些小说女主,留下点什么诀别信。
于是她利落地转身回屋,没用笔墨纸砚那套,而是直接扯了张便利贴,用笔画了个简单的笑脸,再配上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
「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将这张极具个人风格的“告别信”贴在房间最显眼的桌子上,她满意地点点头。
这下,礼数周全了。
跑跑跑,她要去旅游啦!
好不容易穿越回现代,脱离了辟谷丹和露水风雅的“荼毒”,身为一个资深饕客的灵魂早已按捺不住。
她立下宏愿:一定要吃遍全中国!从浓油赤酱到清鲜淡雅,从市井小摊到星级餐厅,一样都不能放过!
时雾闭上双眼,浩瀚的神识如无形的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掠过山川湖海,感知着这片古老土地上最鲜活、最诱人的——烟火气。
无数声音与气味汇成信息的洪流涌入她的感知:火锅在川渝沸腾,小笼包在沪上蒸腾,羊肉串在西北飘香……
最终,她的神识在一座霓虹璀璨、车水马龙的不夜城上停了下来。
很好,第一站……就先去魔都吧!那座充斥着奶油香、糖醋味和国际气息的繁华之都,正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时雾说走就走,身影渐渐消失在房间里。
她自然不会知道,就在她离开后不久,窗外一阵清风拂过,轻巧地掀开了那张没贴牢的便利贴。
画着笑脸的纸条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飘飘悠悠地落进了黑暗的柜子角落。
干干净净,仿佛她从未来过。
“阿雾,吃饭了?”
在餐厅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解雨宸终于耐不住了。
按理说以前的每一次,到了饭点,她都会早早地守在餐桌前,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开饭啊?
解雨宸轻轻敲了敲时雾的房门,温声唤道:“阿雾?”
却始终没等来回应。
他眉头微蹙,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内空无一人,床铺整洁,唯有窗户微微敞开着,风吹动窗帘轻轻晃动。
……难不成又去找黑瞎子了?
解雨宸思考了一会儿,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瞎子,阿雾在你那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黑瞎子略显紧绷的声音,“没有。她不是一直在解家吗?”
“那她今天又来找过你吗?”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带着明显的不安,“没有。出什么事了?”
“好了,先别慌,”解雨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尽管心底的不安在加剧,“问问胖子呢?她也许去潘家园了。”
他挂了电话,立刻打给胖子,得到的却是同样的答案。
胖子在电话那头咋咋呼呼地表示马上关门过来。
不到十分钟,两拨人先后赶到。
四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那间整洁得过分的卧室,面面相觑。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丝天光映照着他们凝重的脸色。
茶几上还放着她昨天没吃完的半包薯片,沙发上还扔着她最近最爱抱的那个抱枕。
可是人不见了。
不是去串门,不是去逛街,而是真的——不见了。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沉沉地压在每个心头。
“……无邪,阿雾……有去找你吗?”解雨宸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问出了那个最不可能、却是此刻他最希望得到的答案。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随即传来无邪猛地提高的声音:
“阿雾不见了??”
远在杭州的无邪感觉心跳都停滞了一息,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
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别开玩笑了,不会又是阿雾带着你们玩游戏吧?”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快让她接电话,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明明说过……不会再吓我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带着哀求的意味,仿佛只要对方说一句“骗你的”,就能让悬起的心落回原处。
然而电话那头只有解雨宸沉重的呼吸声,和背景里胖子焦急的踱步声。
冰冷的现实,就这样隔着电话线,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说走就走。
她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在舟山蹲在码头等最新鲜的海鲜,在厦门街头捧着沙茶面嗦得满头大汗,在广州从早茶吃到宵夜,差点把荔湾湖吃成自己的食堂。
然后她开始向西挺进,在桂林嗦米粉,在成都涮火锅,在重庆被辣得眼泪汪汪还舍不得放下筷子。
接着往北一转,西安的肉夹馍、兰州的牛肉面、敦煌的羊肉串,一个都没放过。
完美的闭环!
时雾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修仙之人还真没有什么时间概念。
只知道江南的桂花谢了又开,巷口的梧桐叶落了又长。
她记得在江南吃桂花糕时,满城金桂飘香;等再到北方,街边的梧桐已经黄了又绿。
南方的梅雨下了一场又一场,西北的雪落了一层又一层。
她一路走一路吃,从东南沿海的鲜甜,到西南山城的麻辣,再到西北大漠的豪迈。
每个地方的滋味都装进了肚子里,每个季节的风景都记在了心里。
等她终于想起该回去看看时,一掐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外游荡了整整一年。
下一站——杭州东站。
时雾绕了一圈,终于又绕回来了。
既然都到杭州了,不如……去看看无邪?
说起来,她还没去过无山居呢!
这可是无邪经营的全是假货的古董店,怎么也得去打个卡!
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无山居。”
???????????????????????????
时雾站在无山居门口,探头往里瞧了瞧。
店里冷冷清清的,货架上摆着些瓶瓶罐罐,看着就不像真货。
她忍不住嘀咕:“这么冷清,无邪该不会亏本了吧?”
“欢迎光临!”沉迷于游戏的王蒙头也不抬地出声,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客人想买点什么?我们这有上周的青铜器,上个月的唐三彩……”
“我找无邪。”时雾打断他。
话音刚落,王蒙猛地抬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卧槽!大美女!
专程来找老板……
该不会是……老板娘?!
“老板、老板他刚出去!”王蒙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差点带倒椅子,“您要不在店里坐会儿?”
时雾被他请到会客区的沙发坐下。王蒙一边笨手笨脚地泡茶,一边偷偷瞄她:“老板应该快回来了……”
“没事,我等会儿就好。”时雾对他笑了笑,“你去忙吧。”
王蒙晕乎乎地退回柜台,立刻摸出手机疯狂敲字:
【无山居金牌员工】
月入五百:老板!!!你桃花来了!!!
月入五百:卧槽老板娘也太好看了吧!
月入五百:隐藏得够深啊!
月入五百:那什么……这个月工资能找老板娘领不?
无邪看着手机屏幕上王蒙发来的消息,眉头越皱越紧。
老板娘?什么老板娘?该不会是二叔背着他安排了什么相亲对象吧?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单手点燃一支烟。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他却只觉得心烦意乱。
不对啊,这一年二叔明明忙着清理汪家的事,哪儿有时间来管他?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在缭绕的烟雾中,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如果不是二叔的安排……
那会是谁?
时雾在沙发上等得无聊,她眼睛眨啊眨眨啊眨……睡过去了。
无邪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时雾蜷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睡得正香,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影子。
她怀里还抱着个靠枕,呼吸均匀绵长。
王蒙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用气声说:“老板,这……”
无邪站在原地,车钥匙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惊醒了满室寂静。
他的呼吸骤然停止,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这一年来深埋在心底的思念,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吞没。
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可能——或许是在某个雨夜她突然敲门,或许是在异乡的街头偶然相遇,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平凡的一个午后,在他最熟悉的店里,她就这么安静地睡在阳光下。
他走上前,缓缓蹲下身,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
阳光透过窗棂,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真实得让人不敢触碰,又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发丝的瞬间停滞。
这一年里他一直找不到她,他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疯了。
那些温暖的回忆,那些生动的互动,会不会都只是他在重压之下产生的幻觉?
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时雾,没有什么穿越时空的相遇。
这一切都只是他在绝望中为自己创造的幻影——一个完美的救赎者,一个会无条件爱他的人。
毕竟,像他这样深陷泥沼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伸手拥抱?
这一定是他病态的幻想。
一个在黑暗中挣扎太久的人,总会忍不住虚构一束光。
睡梦中的时雾无意识地蹭了蹭靠枕,发出一声咕哝。
这个小动作让无邪眼眶发热。
他轻轻握住她抱着抱枕的手,像是握住了这一年来所有的等待与寻找。
“阿雾……”他哑声低唤。
“……嗯?”时雾似乎被声音吵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眼前人后顿时绽开灿烂的笑容。
她张开双臂就要给无邪一个拥抱,却在靠近时突然顿住,歪着头打量他:
“咦?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无邪慌忙别过脸去,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没什么,刚才……被沙子迷了眼睛。”
“真的吗?”时雾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让我看看。”
就在她伸手要碰触他眼角时,无邪猛地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紧得几乎让人窒息,他把脸埋在她的肩头,闷声说: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时雾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朋友似的:“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那你还会走吗?”无邪的声音闷闷的。
“嗯……”时雾故意拖长语调,“应该不会吧?中国我都转遍了!”
无邪的沉默比刚才更沉重了。
“要不下次去国外?”她故意逗他。
这次无邪终于抬起头,泛红的眼睛直直望着她:“……带上我。”
山海自有归期,故人终将重逢。
为什么旅游旺季有这么多人啊!!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在时雾耳边嗡嗡作响,她撑着头站在前台,累得眼神都要涣散了。
时雾感觉自己像个被抽走发条的玩偶,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了。
记住,瞳孔失焦那可能是被做的,瞳孔涣散那是要死了!!
她机械地重复着收钱、找零、开票的动作,感觉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流水线工人。
这甚至是用傀儡作弊后的惨案!!
胖子在后厨哼哧哼哧地炒菜,根本没有歇息的时间,身边除了云彩,甚至还有三个时雾提供的傀儡小人。
油锅滋啦作响,傀儡们动作整齐划一地切菜、装盘,胖子的T恤都被汗浸透了。
张启灵半天不见人影,骑着摩托漫山遍野地送外卖。
每次回来取餐的时候,他都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时雾一眼,刘海被头盔压得翘起一撮,然后又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袋出发。
摩托尾气混着饭菜香,在院子里久久不散。
无邪和黑瞎子一人拿着个菜单站在餐桌前服务客人点菜。
黑瞎子还能抽空对大妈们抛个媚眼,无邪已经被七八桌客人指使得团团转,嗓子都喊哑了。
这桌还没点完,下桌就开始呼喊了,菜单被划得密密麻麻。
好几个傀儡小人充当店小二,马不停蹄地上菜。
有个傀儡被小孩撞到,托盘一歪,糖醋排骨精准扣在客人头上。
时雾赶紧掐诀让傀儡鞠躬道歉,自己偷偷往那桌多送了两瓶啤酒。
时雾的工作居然还算是最轻松的——只需要收钱找零,偶尔用法术把碎钞变平整。但一点不妨碍她觉得累啊!!!
时雾瘫在椅子上,望着门口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游客,终于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就算开了修仙外挂,也扛不住国庆黄金周的人山人海!
偶尔爆满一天还能说是新鲜体验,但这都连续加班七天了!七天!
胖子在后厨炒菜炒得手臂发抖,连傀儡小人都开始出现卡顿现象。
张启灵的摩托车都快骑出火星子了,每次回店里取餐时,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都写满了生无可恋。
无邪和黑瞎子更是累得连互相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点菜时手都在抖。有桌客人改了三次菜单,黑瞎子笑得咬牙切齿,手里的圆珠笔都快捏碎了。
最可怕的是,连时雾用灵力驱动的傀儡小人都开始出现延迟——有个小人上菜时居然同手同脚地走路!
“我受不了了——”时雾把脸埋在账本里哀嚎,“我要关店!现在!立刻!马上!”
好不容易趁间隙瘫在柜台歇息的无邪叹口气,拖着快散架的身子走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再坚持一下,”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明天就是八号了,咱们今天提前打烊,直接关店放假!”
时雾从账本里抬起脸,眼睛一亮:“说话算话?”
“骗你是小狗!”无邪伸出小指,“拉钩!”
“你本来就是无小狗。”时雾不满地嘟囔两句,还是伸出小拇指跟他拉勾。
两只疲惫的手指勾在一起的瞬间,另一只突然伸过来握住了他们。
无邪的手悬在半空,时雾的小指还勾着他的,两人同时扭头看向突然插进来的第三只手
——黑瞎子有气无力地趴在柜台上,墨镜歪到鼻梁中间,露出的半只眼睛写满了生无可恋。
“要不我还是去下斗吧!”黑瞎子把脸埋在胳膊肘里闷哼,“墓里的粽子都没游客能折腾……”
时雾“噗嗤”笑出声,结果吸进口水呛得直咳嗽。
无邪默默把黑瞎子的手扒拉开,结果反被黑瞎子抓住手腕:
“小无同志,加工资!必须加工资!!”
嘤嘤嘤,还是坑蒙拐骗的赚钱方式适合他!!
暮色渐深,最后一桌客人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
无邪说到做到,店里一没人就立马把“暂停歇业”的牌子挂在了大门上,还额外加了把大铁锁。
王胖子直接在厨房门口席地而坐,手里还握着炒勺:“谁……谁把我钉地上了……”
云彩费力地把他往屋里拖,累得小脸通红。
张启灵摘掉头盔,头发被压得东倒西歪,他默默走到时雾身边,把头靠在她肩上,闭上眼睛不动了。
时雾感觉肩头一沉,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笑了。
她抬手轻轻理了理他汗湿的发丝。
黑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厅的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哼哼:“明天……谁叫我开门我跟谁急……”
无邪不语,疲惫地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为什么不能让小花一起来受苦!!”他气得捶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空茶杯跳了跳,“哪有这样不同甘共苦的发小!!”
时雾无奈地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小花哪适合厨房的油烟。
“怎么?又在说我坏话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门传来。
解雨宸斜倚在门框上,手边还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小姑娘扎着两个小揪揪,怀里抱着个兔子玩偶,奶声奶气地学舌:“说坏话!”
“妈妈!”小团子眼睛一亮,挣脱解雨宸的手,噔噔噔扑向云彩。
“诶!圆圆快来。”云彩弯腰接住女儿,蹭了蹭她软乎乎的脸蛋,连日疲惫一扫而空。
“额……”无邪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脸憋得有点红,“我,我去看看门关紧没。”说着就要往门口溜。
“站住。”解雨宸声音不大,却让无邪瞬间定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
刚被云彩喂了块西瓜的圆圆眨巴着大眼睛,突然扭着身子从妈妈怀里滑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瘫在椅子上打呼的王胖子身边,扒拉着他的腿努力往上爬。
王胖子迷迷糊糊地把小团子抱到膝头,圆圆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自家爸爸好几口。
然后鼓起肉嘟嘟的脸颊,学着解雨宸的样子,用胖手指着无邪,小奶音努力装出严肃:“站住!”
满屋子狼藉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连装睡的王胖子都憋不住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黑瞎子趴在桌子上,墨镜下的嘴角快咧到耳根。
张启灵默默转过头,肩膀微微耸动。
无邪僵在原地,看着小团子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哭丧着脸:“圆圆,叔叔白给你买糖吃了……”
“我错了小花!”
无邪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心啊!
放假第一天,时雾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平时最闹腾的麻雀都识趣地没来吵。
这次难得没有人来叫她起床,因为大家全赖床了!
王胖子的呼噜声隔着两间屋都听得见,无邪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流口水,黑瞎子更是睡得天昏地暗。
唯一不寻常的可能是……张启灵仍然雷打不动地早起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