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降临此世,最茫然无措的那一瞬间,遇见她的不是那些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影子,而是真真切切的、此时的他们。
会不会,她眼中最初映出的、最深刻的印记,就属于他们?
会不会,那些毫无保留的信任、亲昵的依赖、以及所有的故事与纠葛,都理所当然地只与他们有关?
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个假设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一圈圈苦涩而无奈的涟漪。
可世间最无奈的,恰恰就是没有如果。
不要对着流星许愿,因为,真的很灵!!
无邪盯着浴室镜子里那张年轻了至少十岁的脸,足足发呆了十分钟。
镜中人眉眼青涩,带着未经历太多风霜的清澈与茫然。
他狠狠心,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嗷!”
清晰的痛感传来,手臂上立刻浮现出红痕。
居然真的会痛?
他居然……又重生了吗?
他回来了,那他们呢?
小哥、胖子、小花、黑瞎子……他们现在又是什么状态?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三叔那个该死的局,已经开始了吗?
无邪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还来不及理清思绪,突然听到阵阵铃声。
他着急忙慌地往外跑,终于在枕头底下找到那部老年机。
看着熟悉的号码,他难得犹豫了。
电话终于被接通。
听筒里传来电流的细微杂音,两边却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
“……”
无邪张张嘴,喉咙有些发紧,尝试着喊出了那个名字:
“……小花?”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了然和果然如此的叹息。
“……看来你也回来了,无邪。”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却让无邪瞬间确认——电话那头的人,拥有着与他相同的、来自“未来”的记忆。
这个认知让无邪的心脏重重一跳。
所以,不止他一个人回来了?
那其他人呢?
“飞机票已经帮你买好了,现在就来北京。”
解老板一如既往地行动力Max.
“他们呢?”无邪问。
“就等你了。”解雨宸的回答言简意赅,却像一颗定心丸。
“好,我来找你们。”
无邪挂断电话,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行动起来。
他像一阵风似的在房间里扒拉了几下,胡乱塞了几件必需品进行李箱,拉上拉链就往外冲。
“诶!老板,你又去哪里啊?!”
王萌闻声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只看到自家老板一个匆忙的背影,语气里充满了打工人熟悉的,对老板又突发奇想即将翘班的疑惑与习以为常。
“你还回来吃饭吗?”他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只有无邪很快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和楼道里传来的、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王萌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回去,继续对着屏幕敲敲敲。
唉,看来今天做的饭,又得他自己解决了。
再次坐在北京解家的超大院子里时,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拘谨。
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那什么……”胖子终于忍不住,挠了挠头,打破了沉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惑,“重生还有团购的?”
不然怎么解释他们几个能整整齐齐、一个不落地组团重生第二次呢?
这概率,比中彩票还离谱。
“还团购,你当这玩意儿是搞批发的啊!”无邪下意识地吐槽回去。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又重来了?”黑瞎子翘着二郎腿,看似随意,眼神却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
没人能解释得出来。
“现在怎么办?”解雨宸敲了敲桌面,开门见山,将话题拉回最实际的问题。
时间不等人,感慨和疑惑可以稍后,但行动必须立刻规划。
这个时间段……
几人心中都浮现出同一个地点——那片广袤、神秘又充满了痛苦与转折起点的沙漠。
“又要踏上沙漠了啊。”黑瞎子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是期待还是抗拒。
“去不去?”解雨宸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关乎他们所有人的未来。
无邪低头思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前两世的记忆如同两股纠缠的乱麻,让他一时难以分辨此刻身处哪个世界的开端
——究竟是最终死于阴谋算计的第一世,还是后来经历了怪物入侵、更加光怪陆离的第二世?
线索太少了。
唯一的共同点,或者说,所有故事真正的起点,似乎都指向了那片沙漠。
“……去吧。”他抬起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只有去了,亲眼看一看,才能搞清楚这一切混乱的根源,才能知道他们这次重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行,”解雨宸点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我这边订机票,到时候一起行动。”
黑瞎子耸耸肩,表示没意见。
胖子拍了拍胸脯:“胖爷我奉陪到底!”
张启灵则用他一如既往的沉默,表达了默认。
重来一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个屁啊。
这他喵都重来第二遍了!!
无邪面上维持着冷静分析的表情,内心却有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
老天爷你有病啊!上一世不是都解决了吗?怪物打完了,汪家端掉了,连新天道都上位了,凭什么还要他们重来啊!
你当这是打游戏吗?任务没完成自动读档了吗??这破“游戏”体验极差,差评!强制二周目问过玩家的意见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冲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也没那个能力跟老天爷叫板,就这样吧,躺平摆烂了。
“谁进去?”
无邪看着面前这栋破败阴森的疗养院,难得沉默了。
没办法,这地方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实在太大了,两辈子都磨灭不了。
张启灵根本没废话,甚至没看其他人,直接身形利落地一翻,悄无声息地就进了院子,只留下一个冷漠而可靠的背影。
黑瞎子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行吧行吧,上次是我和哑巴,这次也让我和哑巴一起吧,也算有始有终。”
他说着就跟了上去,可走到墙边又突然停下来,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着无邪露出一个怎么看都不怀好意的笑容。
“对了,好徒弟,”他语气轻松,“你那个日记本是在哪个犄角旮旯拿的?我们不知道啊,细节记不清了。要不……你还是跟着进去一趟,给我们指个路?”
无邪:……
他认命的叹口气,跟着进去了。
“啊啊啊啊啊!让开!快让开啊!!!”
尖锐的惊叫声像破空的石子,猛地撕裂了沙漠固有的寂静。
刚从禁婆手中惊魂逃出的无邪被吓得一激灵。
不止是他,其余四人也是条件反射般同步进入警戒状态,瞬间绷紧了神经,齐刷刷抬头望向声源处——
只见头顶偏前方的半空里,一道白色身影正拖着长长的弧线极速下落。
宽大的白袍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衣摆翻飞间隐约能看见一张惊慌失措的、属于年轻女子的侧脸,眼看就要以脸着地的姿势狠狠砸进沙堆!
“我靠!天上掉人了?!”胖子下意识喊了一声。
ennn……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无邪瞳孔骤缩,脑子突然出现一个念头,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却见身旁的张启灵已经动了——
他几乎是凭着某种本能侧身绷紧身体,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那急速下落的身影,周身瞬间弥漫开一股蓄势待发的冷冽气场,仿佛随时准备冲出去接住那人。
“乾坤命兮,大道时也,定!”
就在那道白影即将与沙地亲密接触的千钧一发之际,半空中的女子突然双手飞快掐出一个复杂而古老的诀印,清亮的声音混着呼啸的风声炸开。
话音未落,原本受地心引力控制的急速下坠之势竟猛地一顿,像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稳稳托住般,诡异地滞在了离地面不过两米的半空!
白袍翻飞的弧度骤然凝固,猎猎作响的衣摆也缓缓垂落,仿佛时间都在她周身静止了一瞬。
沙漠里瞬间陷入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只剩下风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呼呼刮过,衬得眼前这一幕更加超现实。
法术效果散去,时雾“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沙地松软,但冲击力依旧让她疼得龇牙咧嘴直抽气。
“哎哟喂——我的屁股!”她揉着尾椎骨,一瘸一拐地爬起来,胡乱拍了拍白袍上沾满的沙粒,蓬松的衣摆瞬间掉下来一层沙瀑。
她抬头看看四周一望无垠的黄沙,又望了望头顶毒辣得毫不留情的太阳,脸上满是懵圈和茫然:“不是……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不对!怎么感觉这句话她好像说过?一股莫名的既视感袭来。
时雾甩甩头,暂时压下疑惑,转头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如同石化般的五人组,目光扫过,不由得晃了晃眼。
我去!超级大帅哥啊!!这沙漠是什么风水宝地,专产帅哥吗?
“嘶,帅哥我问一下哈,”她忍着屁股疼,走近几步,露出一个尽量友善的笑容,“这是哪里啊?”
“……”
没有回答。
面前的五个男人,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见了鬼又掺杂着难以置信与巨大震惊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破碎的幻影。
“嗯??”
时雾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自在,疑惑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难不成她脸上沾了沙子?
“你好,我叫无邪。”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看起来最温和无害的青年开口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不见。
“哦,无邪啊。”时雾下意识点点头,顺口应了一声,还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名字,琢磨着“无邪”二字听着倒挺雅致,有种未经世事的感觉。
可这念头刚在脑子里转完,她猛地顿住了——
无邪…无邪……等等!谁tm叫无邪?!
“无邪?你叫无邪?”
时雾瞪大了眼睛,像是要把眼前这个自称“无邪”的人从里到外扫描一遍。
她的视线难以置信地在其他四人身上惊疑不定地打转,心里那个荒谬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嘿,小老板,我是黑瞎子。”
站在无邪旁边那个戴着墨镜、笑得一脸痞气的男人适时地开口,还抬手对她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
只是……那灼热的视线即使隔着深色镜片也让人浑身不得劲,仿佛带着某种探究与兴奋。
黑瞎子……
又一个名字对上了!
时雾倒吸一口凉气,目光猛地转向旁边那个穿着粉色衬衫、容貌昳丽得不像话的男人。
解雨宸对上她的视线,微微颔首,眼神里闪着时雾看不懂的复杂光芒:“解雨宸。”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认真。
时雾的心重重一跳,这几个人的态度……怎么感觉有点奇怪?不像是纯粹对陌生人的好奇。
“王月半,叫我胖子就好!”胖子拍了拍肚子,嘿嘿一笑,试图缓和一下莫名紧张的气氛。
最后,她的目光,带着最后一丝挣扎和难以置信,落在了那个从一开始就沉默寡言、气质冷冽如雪山般的男人身上。
他什么也没说,却破天荒地直直盯着她,那目光沉静而专注,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看到些什么。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存在感却强得惊人。
时雾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张启灵。
她真的……掉到“挖坑笔记”世界里了?!!
老天爷!!不要这么搞她好吧!!!
时雾内心崩溃望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经历一场沙尘暴。
她视线下意识地扫过旁边那栋在黄沙映衬下更显阴森破败的建筑,一个在“故事”里耳熟能详的地名脱口而出:
“这里是……青海格尔木疗养院?”
“对,就是这里。”
回答她的是无邪。
他已经垂眸收敛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只剩下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又脆弱易碎的稀世珍宝。
他确认了,是她。
无论是样貌、声音,还是那鲜活灵动的神态,都分毫不差。
但是,是全新的她。
是没有承载着与另一个世界“他们”的记忆的她。
是眼眸清澈,对他们尚带着全然陌生与警惕的她。
是……终于,可以被他们亲手书写下最初相遇篇章的、独属于他们的她。
她觉得面前这群人很有可能盯上她的腰子了!!
不然怎么解释一群把“谨慎”刻进DNA里的盗墓贼,会对她这个来历不明、从天而降的陌生女人一点不带怀疑,甚至还热情地邀请她加入队伍?
那个无邪甚至已经开始围着她转悠了。
这态度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热烈乃至急切了……这完全不符合基本法啊!
她看过的同人文里明明写着,这帮人个个都是多疑谨慎、宁杀错不放过的狠角色,现在这诡异的展开是怎么回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图她的财,就是图她的……器官?!
时雾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CPU都快干烧了。
刚开始那点见到喜欢的小说人物的欣喜,早被现实冲得七零八落,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么OOC崩坏、或者暗黑设定的同人文里?
“阿雾,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时雾转头看向他,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默默点了点头。
就这个人最奇怪,他的眼神……有一种让她想要后退的、过于直白的侵略性。
无邪看着她点头,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一个更大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满足,却又在眼底深处翻涌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阿雾阿雾阿雾阿雾阿雾阿雾……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近乎偏执地默念着这个称呼,像是要将过去那些求而不得的苦涩都冲刷干净。
他也可以叫她阿雾了。
不是透过别人的记忆,不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而是真真切切地,由他第一个,在她清澈且只映着他身影的目光中,唤出这个名字。
“小老板,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啊?”黑瞎子吊儿郎当地跟在她身边,语气轻松。
他心里却觉得这命运真是奇妙。
上辈子是直接在沙漠里被她的车喷了一脸沙,开场堪称火药味十足。
这辈子倒好,直接给他来了个天上掉下个时妹妹啊。
又是不一样的剧情啊……
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睛眨了眨,目光落在身旁矮了他不少的时雾身上,仔细打量着。
好小一个,看起来乖乖的,带着点懵懂的警惕,像只误入狼群的小动物,真是……好可爱啊。
和记忆中那个或是狡黠精明、或是霸气侧漏的形象截然不同,却同样,不,是更加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心巴?
黑瞎子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忍不住哼笑一声。
他怎么这么变态啊?居然觉得现在这个懵懂警惕的她更可爱。
不对不对,他立刻警醒。
重来一次,机会难得,绝对不能吓着她了。
黑瞎子看着前方那道纤细的、对一切还充满未知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触摸到了自己此刻真正的心绪。
他是感激的。
无比感激。
尽管这一世她还未曾知晓,但她确确实实,在某个他尚未参与的“未来”里,已经拯救过他。
那纠缠他半生、如附骨之蛆的阴冷背后灵,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即使重来的这一世,他的背后也再没有那如影随形的寒意。
这份源于“未来”的救赎,是真实不虚的。
既然另一个世界的“黑瞎子”能得到她的青睐、她的信任、甚至她毫无保留的救赎……
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念头如同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所有的不甘与蛰伏的渴望。
他并不比那个“自己”差,甚至,他拥有对方所没有的优势——他更早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更有决心,从这最初的一刻起,就牢牢把握住机会。
他本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凭什么要默认自己就低人一等?哪怕那个“别人”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更有的是……手段。
墨镜遮掩了他眼底骤然燃起的、充满侵略性和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快步跟上时雾,语气恢复了往常的痞气:
“小老板,走路看路,这沙地软,可别摔了。”
既然命运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得以在一切尚未发生时遇见她。
那么这一次,站在她身边的人,必须是他。
他可以的。
他必须可以。
一群人继续在黄沙中前行。
这次的行动只有他们五人,既没有和裘德考的手下阿柠组队,甚至没有通知无三省一声。
他们也有些好奇,若是三支队伍在这茫茫沙漠中意外碰面,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很快,众人便抵达了一处被诡异迷雾笼罩、深不见底的悬崖边缘。
“走吧,咱们下去。” 无邪淡淡瞥了一眼那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深渊,语气平静。
“莫?” 时雾难以置信地歪了歪头,看看悬崖,又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几人。
这剧情发展完全不对!
很好,确定了,这绝对是同人文没跑了!还是那种开局就满级、直接跳关的爽文流!
不然怎么解释这五人组像是自带导航一样,精准无比、毫无波折地就找到了通往西王母宫核心的“捷径”?
这剧情是被开了十倍速吧?!
另一边,胖子已经乐呵呵地开始摆弄他那条特制的、加粗加长版的登山麻绳了。
嘿嘿,有了上周目的经验,这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被那些可爱的蛇宝宝寄生了!
“走走走,我们快下去吧。” 他干劲十足地催促道,仿佛下面不是危险的秘境,而是藏着宝藏的乐园。
时雾左看右看,发现他们都在熟练地摆弄着各自的绳索和安全扣,动作麻利得跟专业人士一样。
她犹豫了,盯着手里那堆复杂的带子和锁扣,有点无从下手。
enn……这玩意儿不会弄啊,看着就好复杂。
算了,她还是直接来个无绳蹦极吧!反正也摔不死,多刺激啊!
时雾刚在心里打好这个“莽夫”主意,就见原本在检查装备的张启灵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询问,只是自然地伸出手,捡起地上那团纠缠的绳子。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着,将绳子利落地绕过她的腰身,打上一个牢固的特殊绳结。
时雾甚至能感受到他指尖偶尔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温热,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她僵着身体,有点不知所措,只能任由他摆布。
系好后,张启灵轻轻拉了拉绳子,确认牢固,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注意安全。”
那你就太不了解她了。
张启灵给她系好的专业绳结确实牢固又标准,但时雾的注意力显然没放在“如何安全下降”上。
她低着头,左摸摸右搞搞,对身上这套陌生的装备好奇得不得了,手指这里抠抠那里拽拽,仿佛在研究什么新奇的玩具。
“阿雾,我们一起下去?”
无邪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向时雾发起了“组队邀请”,脸上挂着无害又温和的笑容。
“啊?”时雾从对装备的研究中抬起头,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哦。”
她答应得干脆,然后非常自然地朝无邪伸出手,眼神清澈又理所当然:
"那你要拉着我吗?"
无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看着她坦然伸出的手,眼底的光芒瞬间亮得惊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有些烫,带着沙漠的干燥温热,将女孩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我拉着你,跟紧我。”
真是令人牙酸的一幕啊。
看着无邪紧紧握住时雾的手,两人并肩站在悬崖边的亲密姿态,某位戴着墨镜的先生不爽地磨了磨后槽牙。
被截胡了。
黑瞎子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将所有的情绪完美隐藏在深色镜片之后。
他利落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绳,然后——
“小老板,看好了。”
他对着时雾的方向懒洋洋地喊了一声,随即背过身拉着绳索,直接以一个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专业姿势,干脆利落地在悬崖峭壁上行进。
身影在胖子的惊呼声中急速下降,带着点赌气的炫技,又透着一股“爷不爽,爷先走了”的潇洒。
时雾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瞬间忘了还被无邪牵着的手,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潇洒下落的身影牢牢吸住。
芜湖!这个好玩!
无邪看着她瞬间被吸引走的全部注意力,和那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握着她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
“无邪,我们也赶紧下去吧?”
其他三个人也相继走到了悬崖边,动作利落地开始固定绳索准备下降。
时雾看着他们已经行动起来,不由得有些着急,下意识晃了晃还和无邪牵在一起的手。
无邪微笑,“好……”
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他握着的那只手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向前的拉力!
只见时雾双眼放光,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根本没用任何装备,就这么牵着他,朝着悬崖外纵身一跃!
“wok!你怎么直接跳啊?!”
无邪的瞳孔骤然收缩,惊恐的尖叫瞬间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撕得粉碎。
失重感猛地攫住了他,两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急速下坠。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出胸腔的声音。
“无邪!”半山腰的解雨宸吓得声音都劈叉了。
“!!!天真嘞!”胖子刚刚还在哼哧哼哧地往下爬,下一秒就听到无邪的尖叫,一抬头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张启灵狠狠皱眉,单手拉住绳子也跟着纵身一跃。
灵巧的身影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如履平地,每一次蹬踏都精准地落在微小的凸起上,下坠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但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是追不上前面那两个纯粹自由落体、毫无减速迹象的身影!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在缓缓拉开。
黑瞎子刚以一个潇洒的姿态顺利降落谷底,双脚稳稳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他甚至还心情颇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处隐藏在苔藓下的蛇卵,还没等他喘口气,就感觉头顶光线一暗,伴随着不同寻常的风声。
他下意识抬头——正好看见两个纠缠的人影以惊人的速度从天而降!
凭借过人的动态视力,他瞬间辨认出其中一个正是他那不让人省心的小徒弟无邪,而另一个……是那个刚见面就敢玩无绳蹦极的小祖宗!
“……wok”
饶是见多识广如黑瞎子,此刻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他喵是什么新型下山方式?!
他几乎是本能地,脚下猛地发力,朝着两人预估的落点疾冲而去,同时双臂肌肉紧绷,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他甚至能预见到接住人后自己可能会被砸得不轻,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用了。
就在黑瞎子即将冲到落点下方,准备硬扛这次撞击时,异变陡生!
只见急速下坠的两人在离地面约莫三五米的高度,下坠之势猛地一滞!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他们下方轻轻托了一把。
紧接着,时雾单手揽着面无血色、惊魂未定的无邪,宽大的白袍被下坠的气流鼓动,此刻却像是拥有了浮力一般,衣袂翩跹。
两人如同羽毛般,轻飘飘、慢悠悠地……荡了下来。
双脚最终轻柔地触及沙地,甚至没扬起多少灰尘。
黑瞎子保持着向前冲、张开手臂准备接人的滑稽姿势,僵在原地。
666,忘记这个人是挂逼了。
点题!修仙挂逼她纵横盗墓界!
就在此时,张启灵也以惊人的速度落了下来,轻盈地踩在沙地上,甚至没有惊起多少尘埃。
他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一时看不清他低垂眼眸下的神色,但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的目光先是极快地扫过惊魂未定、脸色发白的无邪,确认他除了受到惊吓外并无大碍,然后便定格在时雾身上。
“嗷!”
时雾猝不及防,额头上挨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疼得她叫唤了一声,委屈巴巴地捂住额头看向罪魁祸首。
张启灵收回手,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沉静的眼睛里却清晰地写着不赞同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后怕。
“胡闹。”他低声说。
“……”时雾不语,被他那一眼看得缩了缩脖子,眼神开始四处飘忽。
一会儿看看天边的云,一会儿瞅瞅地上的沙,就是不敢与他对视,一味地左看右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心虚。
她下意识地想往无邪身后挪,却发现无邪此刻也正用一种混合着惊恐、无奈和纵容的复杂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