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当宠妃,你想当皇帝?by姜红酒
姜红酒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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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微笑催促:“那快出第二题吧。”
对面座位上的沈栖鹤也跟着她勾唇:殿下有急才,居然没有用他给的诗词。
如此气人,非一日之功。看来殿下流落民间的这十来年,也并未荒废学业。
他转念之间,陈博士已然出了第二题:“请永亲王以‘读书’为题,做一篇赋。”
陆昭踱步到道场中央,围着自己的书桌来回走了几遍。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思考,实际上,她在发弹幕。
主播【家人们,听到题目没,来个文学博士,要讽刺意味强的,能把沈老头气得跳脚,被采用的人,可以对主播提一个要求。】
直播间十万号人,不停有人响应。精彩的赋一篇接一篇的发过来,陆昭挑挑拣拣……
陈博士坐了下去,得意想:一篇赋,怎么也不可能章口就来。要想拿到甲上,更是要斟词酌句,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不可能合格。
沈祭酒已经端上茶碗,准备喝茶压一口郁气。只是他才吹了口茶,陆昭的赋就脱口而出:“夫书者,载道之器,传世之珍……”
众人齐齐一愣: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只是晃神的功夫,陆昭已经念到:“今之世,偏有逐利之徒,假读书之名,行市侩之实,徒饰门面,罔顾本心,可发一叹……”
她越读,沈祭酒脸色越难看,茶也不喝了,茶盖捏得死紧。
出题的陈博士宛如木鸡:这永亲王有病吧,怎么什么都能骂上两句?
“有为师者,句读未通,便夸“博古”;章句未解,敢称“知章”……”
现场最大的师者,就是帝师沈祭酒了。
围观的学子中,平日里被沈祭酒疾言厉色斥责过的,简直暗爽:哈哈哈哈,骂得好!骂的妙啊!
众人窃窃私语,虽不敢指指点点,但目光全都看向沈祭酒。
待陆昭把整篇赋念完,沈祭酒把茶碗往桌上一搁,冷茶瞬间溢了满桌。他浑然不觉,冷声道:“这篇赋用词尖刻,污人耳目,下下之作,过了吧!”
几乎是他话落的同时,沈栖鹤就开了口:“沈祭酒此言差矣,世有万情,文有百态。或婉曲如流泉绕石,或尖锐若霜刃破霾,皆属自然之态。苟以一己之好憎,定文之优劣,非师者所为。”
这句话像是应和了陆昭的那篇赋。
儿子帮外人在这嘲讽他这个老子,沈祭酒气急难忍,喝道:“皇子作赋当雍容典雅,这般直白批判,有失皇家气度!”
沈鹤栖丝毫不退让:“气度不在粉饰太平,而在秉持公心!若只嫌‘尖刻’,却不见赋中‘书若清泉涤尘心’的赤诚;只怪‘刺耳’,却忘了伪儒盗名、斯文受辱的危害。赋文尽是无骨空话,才是真的污人耳目!殿下以笔为剑,刺破浮华,当赞不当责——沈祭酒若能指出赋中哪句是无据污蔑,栖鹤愿洗耳恭听!”
永亲王这篇赋妙就妙在引经据典,没有一句是无的放矢。
沈祭酒一时半会还真挑不出错来,他半晌无言,只是愤懑的瞪着自己儿子:“好好好,你教的好学生,是故意今日来讽刺你老子?”
这话已然失态。
沈栖鹤自若处之:“儿子不敢,儿子只是就事论事。考场无父子,沈祭酒当有公正之心。”
沈祭酒茶碗都捏得咯吱作响,
堂中诸人见状,皆是感叹:这沈三郎游历在外十年,眼界和胸襟只怕超过了沈祭酒。
国子监的学子看沈三郎的眼神更是狂热,跟着起哄:“是啊,祭酒大人,考核当公正,不能因为您不喜,就判永亲王殿下不合格啊!”
“对对对,沈大人在理,祭酒大人,做人不能太偏私啊!”
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敢怼严肃的祭酒,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声讨声不绝,连五皇子也跟着乱叫唤。四皇子眯眼,目光在陆昭和沈栖鹤身上游移:他这七弟着实有些厉害,先是收服了段家,现在连孤傲的沈三郎也为他所用。
他都有些怀疑,老六是他动的手了。
“公正之心!”沈祭酒目光沉沉的盯着沈栖鹤。
当年,这个儿子也是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远离中都,杳无音信。
“好好好,你要公正之心,那老夫给你!”他遂又看向陆昭,眸如深潭寒冰:“既然永亲王不是诚心想考核,那这考核不考也罢。老臣只问您一个问题,您若是回答出来,明日就可上朝听政!”
陆昭傲然和他对视:“沈祭酒请讲!”
沈祭酒高声问她:“永亲王殿下可知九年前,南疆一战,死伤多少百姓?多少将士?大雍割地几何?赔款几万斤?‘镇国公府既往之过’与殿下‘当下之位’是否匹配?”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九年前的南疆一战就是大雍的耻辱,这事至今都如一块巨石压在所有大雍人的心头。
沈祭酒看似在提问,实则在斥问永亲王,作为沈老将军的外孙,有何脸面一回来就封王。
如今还想入朝听政,简直痴人说梦。
陆昭也终于冷了脸:“本王亲王之位名正言顺,防疫救灾虽是本分。但没有本王舍生忘死,沈祭酒何以现在高居庙堂指摘本王?你们在坐的各位博士又如何能坐在这评判本王?”
经历过瘟疫的魏翎和王焕之等人立刻附和:“说得对,永亲王的王位名正言顺,没有他,我们现在都已经死了。中都也可能已经沦陷,别说沈祭酒和诸位博士,只怕国子监都不负存在!”魏翎朝着每个学苑的人指过去:“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都有可能感染!”
这话实在挑不出错,南城瘟疫,如果没有永亲王,中都城危已。
一人救一城人,这个亲王实至名归。
陆昭接着道:“至于镇国将军府既往之过,敢问沈祭酒,镇国将军府何过?”
沈祭酒斥道:“镇国将军府通敌叛国,致使十万大军覆没,南疆边境三城百姓被屠。大雍割城求和,长公主远嫁和亲,这不是过?”
陆昭层层剖析:“十万大军覆没,南疆边境三城百姓被屠,大雍割城求和,长公主远嫁和亲是果。镇国将军府通敌叛国是因,倘若因都不成立,那这果自然就不是镇国将军府的过。”她盯着沈祭酒诘问:“您口中的‘通敌叛国’,是大理寺结了案,还是圣下御笔亲批的罪诏?若都不是,那沈祭酒当知,口舌之业,比操刀更辱斯文!”
沈祭酒毫不客气:“镇国府通敌虽无明诏,却有流言沸沸扬扬,所谓“流言起于民心”,难不成民心还能有假?你问问在场之人,谁不知镇国将军府通敌之事?”
陆昭嗤笑:“流言起于民心?沈祭酒真是越活越糊涂!当年您被镇国将军痛骂‘食古不化’,怕是把“民心”和“您的私心”弄混了吧?您拿“流言”当证据,拿“私怨”当公理,莫不是当年被沈老将军骂得哑口无言,今日趁着他无法开口,打算盖棺定论?”
“什么私怨?什么私心?”沈祭酒再也压不住怒气,蹭的起身,掷杯于地,喝道:“微臣何曾被骂得哑口无言?”一想到当年在金銮殿上的窘迫,时隔多年,他还是无法释怀。
当他决计不可能输给一个武将!
陆昭眸色幽暗:静之说的没错,这招果然能激怒沈老头。
她继续深挖:“沈祭酒怎么说怎么好,反正沈老将军已死。若不是有私心私怨,您缘何要阻挠本王上朝听政,还处处针对本王?”
什么叫反正已经死了?
沈祭酒此刻恨不能把沈廷那老家伙挖出来对峙。
“老臣从未针对永亲王,只是就事论事!”
陆昭好笑:“从未针对?亏沈祭酒说得出口!本王三个问题都回答了,你却不承认,还要诬陷本王作弊。本王也应你之说,重新答题,答过两提,你又不作数!现下你问的这个问题,明显就是夹带私怨,你还敢说没针对?”她踱步到沈祭酒桌前,拿起先前指认她作弊的那三张答卷,冷声道:“那几张答卷,沈先生押题时,是曾问过本王类似的问题。本王回答过,但从未写出来过。沈祭酒身为帝师,不仅派人偷听。还写了这些东西放到沈先生屋子里,蓄意陷害本王……”
随着她的话,现场一片哗然。
是了,怎么忘了这茬。从一开始,再考教,就是为了验证永亲王没有作弊。
事实证明,永亲王确实天赋异禀,出口成章,压根不可能作弊。
那这作弊的答案从哪里来的?
难道真如永亲王所说,是沈祭酒找人偷听了,然后写了答案放到沈三郎书房栽赃永亲王的?
一代文学大家,帝王之师,怎么会干如此下作的事?
众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音如同蜂群嗡鸣,一股脑朝着沈祭酒袭来。沈祭酒脸胀成了猪肝色,喝道:“竖子休要胡言!老夫合适做过这等龌龊事!”他怒瞪像沈栖鹤,斥问:“你来说,这答卷是不是你所写?永亲王先看过?”
众人目光又集中到沈栖鹤身上,沈栖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摇头否认:“我并未写过。”他神态淡然,眸光澄净,说出的话天生就给人一种信服感。
这下不止国子监的学子,就连五皇子、段御史还有其余一些博士都用怀疑的目光瞧着他。
沈祭酒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血气直冲头顶,撑着桌子的身体晃了晃。
偏生这个时候,陆昭凑近,轻轻淡淡说了一句:“沈祭酒,学问好不代表正义,品行不端才无可救药。”
这话是沈祭酒方才说陆昭作弊时说的话。
他竟让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沈祭酒只觉得这话如同一根钢针,将自己多年来的声誉和脸面轻易刺破,丢在地下随意践踏。
周围的指责声犹如暗潮胸涌澎湃而来,令他瞬间窒息。
只有他知道,他有过冤枉。
偏生百口莫辩。
沈祭酒喉头一阵腥甜,噗的一声,直接吐出一口血来。身体摇摇晃晃,哐当一声砸在了桌面上。
桌子又是一声巨响,朝着前面倒下。
“祭酒!”
“祭酒!”
“父亲!”
“外祖父!”
现场一片混乱,几个博士,沈大郎、五皇子全朝着沈祭酒围过来。
“快,快请大夫!”沈大郎哭喊道。
魏国公、忠勇侯、四皇子、忠勇侯全都愕然起身,先看向沈祭酒,随即又看向陆昭:这永亲王好利的一张嘴!
众人之外,陆昭也是一副担忧愕然的表情,她的对面,沈栖鹤眸色深深。
直播间的观众欢欣鼓舞,已经在刷礼物了。
【贱萌天下:哈哈哈哈,主播牛逼啊,还真被你气晕过去了!】
【帅得不明显:哈哈哈,我就想知道死没死!没死主播再接着骂啊!】
【嘴炮天王:谁都不服,就服主播这张嘴。】
沈祭酒被急匆匆送回了沈府,沈大郎、沈栖鹤、五皇子都跟了去。
国子监那些学子都想围到陆昭面前来,就被几个博士赶回去读书了。轮到场立时空了下来,四皇子走到陆昭面前,道了一句恭喜:“这次考核,小七算是过了,明日就可同我一起去上朝。”
陆昭拧眉:“这有何好恭喜的?沈祭酒都那样了。”
段御史连忙凑过去道:“这不怪殿下,是沈祭酒自己气量小,您只是就事论事,回答他的问题而已。”
陈寺卿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所有人都瞧着呢,是沈祭酒先问殿下,您只是回答他的问题。”
陆昭故作为难的揉揉额角:“今日之后,若有人提起此事,还望诸位替本王解释一二。本王方才吓到了,心口着实难受,就先回府了。”说着,飘然离去。
一旁的四皇子嘴角抽了抽:怎么觉得这个弟弟有点贱兮兮的。
待他走远,四皇子跟着魏国公也出了国子监。魏国公看着陆昭的马车,幽幽道:“这永亲王有点能耐啊,将来恐是我们的劲敌。”
四皇子眸色暗沉:“有能耐才好,我们这么多年都扳不倒太子,倒是可以借他的手废储。”
魏国公回头瞧了他一眼:“太子今日就能出东宫了,作为弟弟,你该去瞧瞧他,把今日之事告之他。对了,还有永亲王前几日去周伯侯府上的事也一并说了。”
四皇子应是,见魏翎追了出来,两人立刻住嘴。
“父亲。”魏翎左右看看,没瞧见陆昭,连忙问:“永亲王呢?”
魏国公没好气道:“早走了。”
“走了?”魏翎跺脚:“我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他呢。”
四皇子温声道:“都过了晌午,什么问题也等用晚饭再说。”
魏翎这才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不仅是他,马车里的陆昭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懒散的靠在车璧上,叹了口气道:“说话比杀人还费劲。”
辛十一轻笑:“我瞧着你嘴巴比刀还利,我们不去看看沈祭酒?”
陆昭摇头:“才把人气成那样,怎么好登门去看笑话?还是先去吃饭吧。”她饿得不行。
直播间的观众却一点也不饿,十分想去沈府看热闹。
【二月红:主播,吃什么饭,我们刷礼物,你快带我们去看热闹!】
【八角莲:就是就是,我们要看热闹,不要吃饭!】
【智商已下线:现在立刻马上掉头去沈府,我们有钱!】
系统叮咚一声响【滴,‘国民小可爱’发布支线任务‘去沈府看沈祭酒的热闹’,悬赏五千人气值,主播是否要接受任务?】
陆昭果断拒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说不去就不去。
系统小声劝她【宿主,有人气值不要是王八,不过是去看个热闹,就接受吧。】
陆昭冷淡:“闭嘴,我现在饿!”
系统:……
呜呜呜,统子没有统权!迟早有一天,它要让宿主痛哭流涕的求它。
被拒绝后,‘国民小可爱’还一直在发悬赏任务,陆昭直接把人踢了。然后主动发了一条弹幕【‘百岁老人’在不在,之前采用了你那篇赋,需要主播做什么?先说好,不准现在去沈府看热闹。】
‘百岁老人’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啊啊啊啊,在在在,我想让主播把沈三郎、辛美人、乔小哥哥还有梅答应凑在一桌打麻将,可以吗?】
陆昭满脸细汗:这是什么诡异的要求?
直播间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满屏幕的哈哈哈哈。
陆昭【呃,主播想想,可以倒是可以,麻将能改成推牌九吗?还有,他们四个人一起的话,再加主播,不是多一个人?】
【百岁老人:不多不多,主播可以选一个坐在一起啊。】
【智商已下线:哈哈哈哈,好主意啊,主播就装作不会,让他们其中一个教你。】
陆昭:“……有没有可能他们四个都不会?”
直播间内众人诡异沉默了一瞬: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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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最近腱鞘炎犯了,右手腕骨老是有点痛,一天码不了那么多字。本文之后随榜更新,不日更,码完再发。会完整完结,等不了的宝子可以等完结一起看,本章给大家发红包。
(本来日三手还能坚持住,但日三一章情节讲不完,还是码肥一章再发吧。)[合十]

四皇子从国子监出来, 就直接进宫往东宫去。
东宫紧闭的门扉已经打开,许久未露面的太子正疾行而出,龙纹蟒袍猎猎作响。瞧见来人, 惊讶问:“你来东宫做什么?”
四皇子朝他行了一礼,道:“自然是来看三哥的。”
太子眸色冷沉:“是来看孤笑话的?”
“三哥,你怎这样想我。”四皇子一副受伤的表情:“我知道三哥今日解禁,从国子监回来后就往这边赶, 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太子听他提到国子监,立刻追问:“小七考核如何?”他是知道今日陆昭考核的,但此刻已至日暮,王右相不方便进宫,还没来得及将消息告之。
四皇子沉声道:“小七考核过了,还将沈祭酒气得直接吐血昏厥。”
太子拧眉:“居然过了?他才学多久?”
四皇子:“他应该回宫前就已经精通文史……三哥, 小七一直在隐藏自己。他回京后,老六就没了, 您又频频被父皇斥责禁足, 老五现在俨然是他的马前卒。段家和沈三郎,还有乔家,现在都在他麾下。近日, 他又在接触周伯侯,他来者不善, 只怕后面就轮到你我了。”
太子冷笑连连:“没看出来,他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老六着了他的道, 孤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自东宫而出, 边走边问:“沈祭酒如何了?若是人死了,明日我们就在朝堂上参小七一个不敬师长,毫无仁德之心之罪!”
四皇子大步跟在他身后:“方才我来时瞧见田大总管带着太医赶出宫了, 目前还不知情况。”
太子:“那我们也去瞧瞧,总归是帝师,孤代父皇去慰问也是应该。”
说罢,两人脚程加快,很快便出了宫。在宫门口处,又碰见徘徊的王右相。三人一同往沈府赶,走到沈祭酒院子时,屋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大臣。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心照不宣的继续等。
半刻钟后,房门被打开,田禧带着薛太医从里面出来。
太子连忙迎了上去,问:“沈祭酒如何了?”
其余人也纷纷围了过来,薛太医道:“沈祭酒气急攻心,下官行了针,但人还未醒,就看明日情况了。”
太子心中顿时一喜,又问:“父皇如何说?小七这次着实有些过了。”
田禧面上不显,心中却撇嘴:太子这是打算给永亲王殿下上眼药呢,圣上听闻沈祭酒被气得吐血,可没表现出丝毫担忧,瞧着还挺高兴。
当年在金銮殿上,沈祭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责圣上偏袒镇国将军府。又时常拿圣人那套规矩来说教,明里暗地总说梅妃和小七殿下的不是。
圣上应该是不喜他的,只是碍于对方曾是自己的老师,不好当面驳斥。
田禧循规蹈矩道:“圣上很是担忧,让老奴看过后赶紧回去回话,老奴就先回宫了。”说完就溜之大吉。
太子拧眉:谁问这个了,他是想问问父皇对小七气晕沈祭酒一事的态度。
但人已经跑了,他总不好追上去问。正想进屋瞧瞧沈祭酒人时,沈大郎就出来,朝着众人拱手道:“太子殿下,诸位大人,家父病重,需要静养。诸位担忧家父的心,沈家都知晓,今日还是请回吧。”
主家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好继续留在这。于是留下看礼,纷纷转身走了。
沈府内顷刻又空静下来,沈二郎匆匆从外头跑回来,手里的花鸟笼子都未来得及放下,着急忙慌问:“父亲如何了?”
沈大郎带着他往屋子里去,主屋内,沈祭酒闭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坐在轮椅里的沈栖鹤则静默在一旁,垂首不语。
沈大郎转述太医的话后,沉声道:“今夜恐要人守着,若是再不醒来,则危已。”
沈二郎立刻道:“我来守着父亲吧,你和三郎快去休息。”
沈大郎显然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弟弟的:“你素日混迹茶楼书馆,只晓吟诗作画,逗鸟赏花,每回醉倒还要家中人去捡回来,你守着?”
沈二郎被说着脸红脖子粗,弱弱道:“你明日不是还要去上朝?”
沈大郎刚要说无碍,一直沉默的沈栖鹤就道:“我来守着,你们都回去吧。”
两人同时愣住,眸色闪动,看向他。
沈大郎迟疑:“你的腿?”
沈栖鹤:“我的腿无碍,沈祭酒总归是因为我多说了几句才气急攻心,理应我守着。”
“你不必自责。”沈大郎叹了口气:“你身为永亲王的先生,替他说话也无可厚非,你回去吧,我来守着。”
沈栖鹤一双眸子定定瞧着他:“我说了,我来守!”明明没有多少语气,但就让人莫名的不想违逆。
沈大郎犹疑,就被沈二郎直接扯出了门外。门关上,沈大郎还不住回头往里面瞧,沈二郎劝道:“哎呀,三郎想守着你就让他守嘛。他同父亲关系一直很僵,这次不正好冰释前嫌?”
沈大郎眸色沉沉:“你不懂,静之的腿当年毕竟是因为父亲……”
当年的事,他是知道内情的。
嘉和七年元宵夜,三郎在书房外听见父亲和兵部吴主事的谈话,急匆匆就往肖家去了。等父亲追去时,三郎已然被压在了牌匾之下,双腿被砸,折了腿骨。
本来及时请大夫医治,双腿不至于被废。偏生三郎倔强,想进宫把肖家冤屈告之圣上。
父亲无奈,让大夫拖延了几日,那腿才坏死的。
说来,确实是父亲愧对三郎。
那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却废了一双腿,若是他,都不想活了。
“大哥!”他还没说完,就被沈二郎打断:“父子没有隔夜仇,更何况都快十年了,难道你想他们一直这样?”
沈大郎终于不说话了:“好吧,你也别真让三郎一个人守着。你同他一起,夜里别睡死了,多留意一些这里的动静,让大夫随时候着。”
沈二郎连连点头,把人送走后,又进了屋。
主卧内昏暗,他走进内室,看到沈栖鹤也不知说什么好,干脆扯了凳子过来,坐到床尾。
一灯如豆,夜色墨浓。
沈二郎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人直接歪倒在了床尾。青织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脸,确定人已经睡死,才压低声音道:“主子,二公子睡死了,院子里都是我们的护卫。”
沈栖鹤点头,青织走到床头,将点了迷药的香炉拿了下去,才退到外间守着。内室之剩下沈栖鹤和床榻上人事不知的沈祭酒,还有睡死过去的沈二郎。
时至深夜,床上的人终于幽幽转醒。浑浊的老眼才睁开,直接就对上了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沈祭酒心中郁气难舒,奋力想坐起来,沈栖鹤丝毫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沈祭酒努力几次,只能无力的趴在床头,眸色冷冽的瞧着他,质问:“你早有谋算是不是?那答卷是你故意放在书房中等着老夫去拿?”
沈栖鹤不答,算是默认。
沈祭酒恨得泣血:“好,好得很,你心中是半点没有我这个父亲,竟帮着外人这样算计我!”
“帮着外人算计您?”沈栖鹤觉得这话有点好笑,也真笑出了声:“子承父习,您当年不也帮着外人算计我?我的腿就是拜您所赐,您忘记了?”
沈祭酒宛若被重重一击,心中有一瞬间的愧疚,继而又斥骂道:“当年是你一意孤行,如何是老夫算计你!”
那大夫明明说只拖延两日绝对不会有事,谁知……
沈祭酒暗自咬牙:他也是被人算计了,对方就是想要废掉沈家的希望。
让他们父子反目。
沈栖鹤嘲讽一笑:果然,沈祭酒就是沈祭酒,清高自傲,永远没有错。
“沈祭酒年老体弱,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吧。”说着,他轻叩轮椅。
守在外间的青织立刻走进来,又径自朝着沈祭酒走去。
沈祭酒惊慌:“你要怎什么?畜生,你要弑父?”他声音枯哑细弱,连床头的烛火都没震动一下。
外头的人根本听不见,就是昏睡的沈二郎也纹丝不动。
沈栖鹤淡声道:“您放心,弑父倒不至于。我会让你好好的躺在床上,等过几年就送你去邕州老家养病。沈家我会照顾好,小五,大哥、二哥也会好好的,还有国子监……”
“畜,畜生……”他越说沈祭酒越恐惧,曾经光风霁月,最令他骄傲的儿子如何会变成这样!
诡诈阴狠,连至亲都下手!
任凭他如何挣扎,一根极细的银针还是没入了他发顶。
沈祭酒双目紧闭,突然就不动了。
青织随即走到床尾扬了扬袖子,一阵药香吹过,昏睡的沈二郎惊醒,揉揉眼睛,有些讪讪的看向安静坐在船头的沈栖鹤:“三郎,实在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困了。”
沈栖鹤摇头:“无碍。”
沈二郎连忙爬起来,走到床头去查看自己老子的情况。
双目紧闭的沈祭酒突然睁开眼,然后身体一阵抽搐。
沈二郎吓得要死,一把摁住沈祭酒的身体,惊慌大喊:“快,青织,快去喊太医!”
青织赶紧出门去喊薛太医,薛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冲进屋。很快,沈大郎夫妇披衣赶来,府中管家带着伺候的人守在门口张望。
薛太医看过后连连摇头,沈二郎急得不行:“太医,你别光顾着摇头,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薛太医道:“沈祭酒好像是卒中之兆,此症凶险,下官也无可奈何。只能尽力保住祭酒一条命!”
沈大郎和沈二郎颓然后退两部,沈大郎气得喝问:“二郎,不是让你看着父亲,你做什么去了?”
沈二郎弱弱:“我,我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父亲还好好的。”
“哎呀!”沈大郎气急:“你是要气死我!”他伸手就要打他沈大夫人连忙拦着。
“好了!”沈三郎喝道:“要吵出去吵,薛太医,先保住沈祭酒命再说。”
薛太医连忙点头,又继续去施针。
一行人到了外间,沈大郎收了手,满脸沉重道:“三郎,父亲现在这样肯定不能继续担任国子监祭酒了,这可如何是好?”
父亲一倒他和二郎又是不中用的,沈家必定没落。
其他几大世家一定会想方设法瓜分沈家。
沈栖鹤异常镇定:“莫慌,明日早朝,先保住国子监祭酒一职再说。”
沈大郎和沈二郎立刻追问:“我们要如何做?”
兄弟二人俨然已经把这个弟弟当成了沈家的主心骨。
兄弟三人谈了大半个时辰,沈大郎穿戴整齐匆匆出了府。
沈三郎和老管家则守着沈祭酒。
鸡鸣破晓,青织推着沈栖鹤往住处走。
沈栖鹤吩咐道:“快些去准备马车,我今日要去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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