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轻笑:“孤不蠢,不会把你怎么样。但若是你自己荒唐,在皇家寺院幽会罪臣之女,知道她怀孕后,怕事情败落,又伸手掐死了她呢?文武百官都看着呢,你猜,父皇还能不能保住你?”
就算不用偿命,这亲王的头衔肯定也没了。
别说皇位,能不能在中都待着都难说。
他身侧的刘玉珍闻言,同样惊恐抬头,美眸里是不可置信:“殿下!您不是答应奴,事后会让奴的父兄回来?奴怀了您的孩子,殿下……”
太子丝毫没了先前的怜香惜玉,一把掐住她细弱的脖颈,她的话戛然而止,双手用力掰着他的手。
陆昭咬牙,颤声质问:“陆承珩,你也让我死个明白,当初是不是你和皇后雇人一直追杀我们母子?”
太子听见她的话,手上力道微微停滞,低头瞧着她,如同在看一个蝼蚁,一脸嫌弃:“谁有空一直追着两条流浪狗,但你偏要死到孤的面前来,那就别怪孤了!”
陆昭又追问了一句:“真不是你和皇后?”
太子总觉得她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也只愣了一瞬,手就继续收紧。
地上的陆昭和辛十一施施然爬了起来,太子瞳孔扩大,手吓得直接松开,指着陆昭支吾:“你,你!”
手中的美人失了力道支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太子还在结巴:“你,你怎么没事?”
陆昭呵呵一笑:“有事的是你!”
太子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砰咚被砸开。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和侍从直接被踢进了禅房内,砸在太子身上。
他被猝不及防砸得摔扑出去,疼得龇牙咧嘴。陆昭后退几步,弯腰蹲在了他面前。然后一把勒住他脖颈,示意他往外看。
一群黑衣人手持长刀站在门外,明显来者不善。只是黑衣人刚准备冲进来,乔驰带着大批的禁卫军赶来,禁卫军身后是坐在轮椅上,眸光淡漠的沈栖鹤。
只是眨眼功夫,那些黑衣人便和禁卫军打成了一团。
太子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群黑衣人到底哪来的?沈三郎和禁卫军又怎么会来的这样及时。
现在到底怎么一个情况?
陆昭适时给他解惑:“看到那群黑衣人没有?那些黑衣人就是当初在西城仓库杀六哥的人,他们这次又想做黄雀。趁着你我口角,想杀了我嫁祸给你。我猜,王右相此刻应该已经带着人往这边赶了吧,当着父皇和文武百官的面,到时候你百口莫辩!你的太子之位不仅不保,只怕整个王家都会被群起而攻之。”
太子脸色发白:大意了,居然还有黄雀!
他用力拽着陆昭的衣袖,着急道:“你不是没事吗?你既知道有人设计我们,你的人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方才有多希望陆昭死,此刻就有多希望陆昭平安无事。
陆昭叹了口气:“可我这个人心胸狭隘,别人进一尺我必定是要还一丈的,若是我重伤,能拉你下储位也不亏!”
“你!”太子气急:“那你究竟想怎样?”
陆昭又问了一遍:“这些年追杀我和母妃的人是不是你和皇后?”
太子连忙道:“当年你们母子落入淮水是孤母后做的,但之后追杀你们母子的人不是孤母后!”
不是王皇后,沈家、段家、那就剩下四皇子和大皇子的人了,目前看来,四皇子和端妃嫌疑最大。
毕竟,端妃一直认为二皇子的死和梅妃有关。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眼看着有人朝着这边来了,太子急了:“你快让你的人把那些刺客全杀了!快!大不了周云舒孤不娶了!”
他话落,陆昭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到他手边,辛十一二话不说,从他怀里摸出印信就往那纸上摁。
太子都没来得及瞧清那宣纸上的字,印信已经摁好,纸也已经收了起来。
“你!”太子伸手就要抢,辛十一一拳砸在他太阳穴上,然后把印信塞回了他怀里。
顷刻他只觉得耳膜充血,头脑昏胀,无力的扑倒在地上。
陆昭啧啧两声:“下手这么重做什么,待会太子还有场硬仗要打呢。”说着,主仆两个就往地上一躺,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太子惊愕,刚要说陆昭说话不算话,浩浩荡荡的人影已经出现在禅房外。五皇子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有刺客!”
与此同时,那群黑衣人已经被禁卫军制住向两边散开,屋子里的情形毫无预兆就暴漏在了所有人面前。
太子大骇,禅房、死人、晕倒的小七和受伤的婢女……
他第一反应便是完了。
老皇帝第一时间推开面前的禁卫军冲到了禅房内,王皇后、五皇子还有其余嫔妃也往里面挤,其余官员就等候在外暗自心惊。
老皇帝第一时间查看陆昭,五皇子吓得大喊太医,王皇后和王右相则围着太子,询问情况。太子已然有些傻了,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驰押着仅剩的几个黑衣人上前,解释道:“皇上,卑职原本带人在附近巡视,突然听见禅房中七殿下大喊救命,就奔了过来。然后瞧见七殿下和七殿下的婢女昏倒在地,太子正掐着地上的那位姑娘,不少黑衣人守在门口。”
众人才注意到,禅房的屏风处还有个貌美娇媚的女子吓得瑟瑟发抖,泪珠子如同断了线的雨珠往地下砸。
五皇子连忙上前问:“你哪来的,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颤巍巍抬头,哆嗦着道:“奴,奴是教坊司……”
她才开了个口,太子就意识到她要说什么,突然暴起尖叫:“你闭嘴,闭嘴!贱人你闭嘴!”边说就要过去打她。
女子吓得不住往后缩。
老皇帝用力踹了他一脚,他被踹得一个趔趄,单膝跪了下去。还要挣扎,禁卫军连忙上前把他摁住。
老皇帝这才回头看向女子,喝道:“快说!”
女子身子一抖,又继续往下说:“奴是教坊司的琵琶女,亦是太子的外室。奴怀了太子的孩子,实在惊慌,才冒险跑到皇觉寺找太子殿下的……”
太子外室?还怀了孩子?
再看那女子,露在外头的肩头都是欢好的痕迹。
文武百官惊愕,王右相和王皇后脸都黑了。
“贱人!闭嘴!你休要诬赖孤!”太子怒不可遏,偏偏又被人押着起不了身。
女子继续哆哆嗦嗦说:“但永亲王突然闯了进来,太子怕永亲王将事情抖出去,就想杀人灭口……”
“你胡说!”太子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
女子哭道:“奴,没有胡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呈到老皇帝面前。
田禧立刻接过拿给老皇帝,老皇帝看后,眸中杀意遽显。啪嗒一声把那书信砸到了太子脸上。那书信掉落,这下不仅太子,王皇后、王右相、五皇子、四皇子还有围在禅房附近的官员全都瞧清楚上面的字了。
信的开头是一首情诗,情诗下太子承诺会迎娶女子为太子妃,此生决不相负,至于周家女,不过是利用而已。信的最后不仅有太子的落款,还有太子贴身的印信。
围过来的周云舒顷刻面色惨白,人往后一仰直接就晕了过去。
周伯侯大惊失色,抱着自家女儿立刻喊太医。幸好随行的不止一名太医,不然这场面都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薛太医道:“皇上,永亲王和这婢女只是中了迷香,身体并无大碍。”
“荒唐!简直荒唐!”老皇帝气得不行,黑着脸往道:“你去给她把脉!”
薛太医立马又去给刘玉珍把脉,把脉过后,沉声道:“皇上,这姑娘确实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王皇后眸色微亮,太子还来不及阻止她,她就着急道:“皇上,年后到现在,太子一直在禁足!这女子怀孕三个月,显然孩子不是太子的!她在说谎!”
女子声音也拔高:“奴没说完,上元节那夜,太子殿下偷溜出宫和奴私会。戌时初来的,戌时末才走,奴记得清清楚楚。教坊司的吴大监也知道此事,太子每次来都是他在打点,你们若是不信去押他来询问!
陈寺卿小心翼翼道:“那夜六殿下遇害,微臣询问几位皇子供词时,太子曾言那夜一直宿在东宫……若事情真如这姑娘所说,太子殿下为何要说谎?”
此话一出众人又齐齐变了脸色:难道太子和六皇子的死有关?
太子一口否认:“孤没说谎,这封信是方才小七伪造的!这女子和那吴大监也是别人找来陷害孤的!上元节那夜,孤也没出宫。那夜孤不甚酒力,早早就在东宫歇下了。宫门口并无孤出宫记录,这是事实!”
只要咬死这点,就算有人证物证又怎样!
五皇子第一个没忍住,骂道:“三哥,你听听自己说的什么鬼话?小七都中了迷药,怎么伪造信件?而且这信明显皱巴巴,写了一段时间了。还有这女子,好好的怎么拿怀孕来诬赖你,怎么不诬赖我或者四哥?”
四皇子听见五皇子的话心生不悦,但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也幽幽开了口:“三哥,虽然臣弟很想帮你隐瞒。但上元节那夜,你走后,我捡到你的玉坠,也去寻你了。我瞧见你换了侍卫衣衫,从东宫出来,往西直门出了宫……”
太子愕然。
段御史身板晃了晃,指着太子颤巍巍问:“所以,上元节那夜,杀六殿下之人是太子你?”
太子慌忙否认:“孤没有!不是孤!孤从教坊司出来后就去了南城咏柳巷外室那!”
众人诧异:怎么又来了一个外室?一个两个没完了,太子口中还有没有一句真话?
太子的话漏洞百出,连王皇后和王右相都不知从哪里辩解。
恰在此时,乔炳又上前禀报道:“皇上,我们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了这个。”说着双手举高呈上。
那手里分明是一枚蛇形柳叶镖,是当初杀害六皇子的凶器!
一环扣一环,还有完没完!
太子都快哭了!
黑衣人的面罩全被扯了下来,领头的那人赫然是东宫的一等侍卫。不仅皇帝和几个皇子认得,连朝中几个大臣也认得。
众人几乎立时就把此刻的场景在脑海里串联起来了:太子和这女子私会被永亲王撞见,故而想杀人灭口。就故技重施,找来杀害六皇子的人,扮作刺客刺杀,他自己就能完美脱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乔侍卫正好在附近巡查,及时救了永亲王和那女子。
太子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眸光中,指着那刺客首领发疯尖叫:“他不是孤的人,他是奸细,是诬赖孤的奸细!”
那领头的刺客也跟着否认:“对,卑职不是东宫的人,这一切都不关太子的事。”说完,就咬舌自尽。
鲜血溢出,仅剩的几个活口砰砰砰倒地!
太子还在说:“父皇,你看,他都说了不是儿臣,不关儿臣的事!”
但这话谁信啊,这明显是那侍卫为了保太子的谎话。
太子激动的辩解了片刻,见都没人说话,忽而也反应过来。停顿几息,眸子猩红又更疯狂的解释起来:“这些刺客真不是儿臣的人,儿臣上元节那夜是出去私会外室了,但儿臣可以拿列祖列宗发誓,儿臣绝对没有杀六弟,今日也没有要杀小七的意思!”
“父皇,父皇你相信儿臣!”说着他指着地上的陆昭道:“小七,小七可以替儿臣作证的!这些刺客就是想趁着儿臣和小七口角,杀了小七陷害儿臣……”只有被冤枉的人知道自己有多冤枉。
他着急上火,伸手就要去拽还晕倒的陆昭。
老皇帝气不打一出来,还不等他碰到人,又一脚将他踹翻。然后朝禁卫军喝道:“还不快把人拿下!”
禁卫军统领应是,亲自上前拿人。
“儿臣冤枉啊!”太子都快急得吐血,现在不说清楚,那就真说不清楚了。
“皇上!”王皇后急了,“此事一定有误会,还未问过永亲王事情的经过,怎么能轻易定太子的罪!”
段御史老泪纵横:“皇后娘娘!事情明摆着,还有必要问永亲王吗?”
王右相立刻跪下:“皇上,事关储君,还是问清楚的好!”
他一跪,王相一党的人齐齐跪下:“皇上三思啊,储君涉及国本,不可不查!”
老皇帝不欲在外头丢人现眼,于是道:“将太子关押到大理寺天牢,等候审问!把小七送回宫,这女子也先送到教坊司好生看管!”
王右相和王皇后顿时松了口气:只要没当场定罪,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出了这么大的事,祭天祈福一事也没办法继续进行,御驾和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回了。
当日,太子私会教坊司琵琶女,妄图杀永亲王灭口,又牵出杀害六皇子一事就传遍朝野。
王皇后在朝露殿外跪了大半夜才求得恩典,和王右相前去大理寺天牢看望太子。
太子整个人都是呆滞的,见到王皇后来,整个人激动的扑过去抓住她的手拼命解释:“母后,儿臣真没有杀六弟,也没打算杀小七的!是小七把那琵琶女带去了皇觉寺,妄图让儿臣出丑。儿臣只是想杀了琵琶女,诬陷他,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他真是冤枉透顶!
王皇后真是恨铁不成钢,恼道:“你做这件事前就不能先和本宫还有右相商量先?那么多人都在永亲王手里吃了亏,你当他如表面那样病弱?”
太子自然知道陆昭狡诈,他只是太自负,自负觉得珍娘不会背叛,自己比陆昭聪明。
而且,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陷害而已啊,怎么就弄成这样!
“好了!”王右相沉声道:“现在不是责怪太子的时候,太子你也莫要急,好好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况,还有没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
他嗓音温厚有力,太子终于找回了些理智,语速飞快又把当时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道:“是小七和周云舒想算计孤退婚,然后杀害六弟的幕后之人钻了空子。小七肯定是早知道情况的,故意中孤的计,然后将计就计!只有小七能证明孤的清白,只要他说,父皇肯定信的!”
王皇后神色凝重:“他既有心设计你,又装晕的话,如何会替你说话!”
这些人,早巴不得拉太子下马。
王右相:“总要试过才知道,永亲王入夜便醒了,待会微臣就去找他。”
太子瞬间又看到希望,着急催促:“那外祖父快去!”
王右相点头,匆匆出了天牢,然后上了马车往永亲王府赶。王府的人倒是没拒客,但只是让他在客厅里等。
空荡荡的客厅内只有他一人,烛火摇晃,他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连杯茶水也没见到。
风光了大半辈子的王右相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日。
但有求于人,只能耐着性子。
临近子夜,客厅门口才传来动静。王右相还以为是陆昭来了,立马起身准备迎接。抬头一看,竟然是段御史和段大郎父子二人,他冷着一张脸又坐了回去。
段御史讥讽的笑了两声,段大郎站在客厅外的阴影里,压低声音小声道:“父亲,儿子怎么觉得这一幕分外眼熟啊?”
怎么不眼熟!
段御史心道:三个月前,六殿下死,他不也急匆匆还找永亲王说情。
段大郎似乎也想到这一点,又小心翼翼道:“儿子总觉得事有蹊跷,杀六殿下的凶手真是太子吗?永亲王殿下怎么恰好两次都晕倒?”
段御史冷漠道:“不管是不是,我们只管咬死太子便是!不管永亲王有什么谋算,总归不会长久留着他。”说罢,直接从客厅路过,走进暗夜里。
第61章 二合一
王右相等了许久, 客厅里的蜡油都滴了满烛台,鸡鸣破晓十分,终于有人过来说永亲王让他过去。
王右相沉着脸跟着婢女到了东厢房主卧内, 转过屏风立刻又换上一副卑谦的表情,走到床边,朝着陆昭躬身一礼:“微臣见过永亲王殿下。”
陆昭靠在床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缓声道:“右相莫要多礼,本王身体不适睡了许久,方才才醒。让你等了许久,莫要见怪啊。”
王右相心中暗骂,嘴上还要称惶恐。
陆昭又接着问:“右相可是有事?”
王右相立刻道:“微臣昨夜去见了太子,太子把昨日禅房内的事都同微臣说过了。微臣可以用性命担保, 那些刺客决计不是太子派去的,你也知晓, 不是吗?”
陆昭声音淡了几分:“右相, 本王只知道太子要杀本王灭口,至于那些刺客是不是他派去的,本王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这是大理寺该管的事。”
王右相拧眉:这是打算装傻了。
“永亲王殿下!幕后杀了六殿下又打算杀您嫁祸给太子, 明显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这人说不定还是多年追杀您和梅妃之人,您真想如他们的愿, 拉太子下马?太子一旦倒台, 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您了!”
陆昭冷眼瞧他:“但太子现在就想杀本王,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王右相连忙道:“这绝对是意外,只要您肯高抬贵手, 微臣保证,太子绝对不会再对您出手!”
陆昭嗤笑两声:“右相,本王又不是三岁的娃娃,口头保证是最没用的东西。”
王右相拧眉: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
“那永亲王殿下要如何才肯相信?”
陆昭挑眉:“听闻城外驻扎的千机营只王家在管,不若右相把千机营的兵符给本王?本王有了这一道保命符,自然不惧三哥再动手?”
这人好大的胃口。
王右相眸色沉沉,迟迟不语。
陆昭淡声道:“右相想清楚,纵使是太子,杀害皇子也是重罪。一旦坐实,废储流放时少不了,容妃和段家若是一直咬着不放,说不定还会赐死!三哥若是死了,王家要千机营还有什么意义?”
王右相暗自思量:宫外有三支最重要的军队,一支是五城兵马处,一支是镇抚司,还有一支就是千机营。五城兵马有乔炳,若是千机营再归永亲王,再加上宫里的禁卫军,那永亲王的势力一跃就会成为几个皇子里最强。
但若是不给……
王右相狠狠心:“好,兵符可以给您,但您必须和圣上说那群黑衣人不是太子的人,太子也并没有想杀您。”
陆昭叹了口气:“不是本王不想说,就算本王说了,其他世家会信吗?那刺客首领是东宫一等侍卫是事实,太子上元夜出宫了也是事实。若世家咬着这两天不放,就算父皇相信本王说的话,太子也难脱罪。除非……”
王右相立刻追问:“除非什么?”
陆昭:“除非找到那群刺客真正的主人。”
这不是废话吗?
那刺客首领都死了,死无对证。
若是能找到幕后黑手,谁还来求他。
陆昭见他一副无语的表情,又问:“右相能猜到这幕后之人会是谁吗?”
王右相拧眉:“肯定不是段家,沈祭酒虽清高但也不像会做这等事的人,那就只剩下威王和四皇子的人了。但威王一直在戍边,四皇子……”他仔细回忆四皇子的言行。
昨日在皇觉寺,是四皇子说出上元节那日太子从西直门出去的事。那人心思深沉,又喜欢撺掇太子……
“您觉得是端妃和四皇子?”
陆昭眸色深深:“不管是谁,若是知道那刺客首领没有死,会不会惊慌想办法杀人灭口?”
王右相聪明的脑瓜子一时没明白过来:“可,那刺客首领已经死透了,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咬舌自尽的。”
陆昭:“只是咬舌自尽而已,对方又没有亲自确认人死了。若这人真真切切暴漏在全中都百姓的面前,你信不信人还活着?”
王右相:“……”要是人真大白天出来,他自然是信的。
但,这是天方夜谭!
“永亲王在消遣老夫?”
陆昭拍拍手,一个高大的人影转过屏风。
王右相转过头,身子猛得抖了抖,差点没坐到地下:这这这……昨日明明咬舌自尽的人,如何完好的站在这?看上去还温良恭顺,很听永亲王的话。
这人莫不是永亲王的人?
他冷眼看向陆昭,正要开口,陆昭便道:“右相别误会,这人是本王的一个江湖朋友,戴上人皮面具就能模仿他人。”
这么神奇?
王右相又猛得回头,屏风处的人,身形未变,但脸又换成了另一张普通的脸。
王右相大为惊奇,起身围着辛十一转了两圈,眸子猝然发亮。复又看向陆昭:“永亲王殿下是想引蛇出洞?具体计划如何?何时行动?”
陆昭笑意盈盈:“右相什么时候拿千机营的虎符过来,咱们什么时候再继续谈。”
王右相眼中亮光一瞬间又转为阴沉,最后还是道:“微臣立刻吩咐人去取兵符过来。”
等待的时候,系统小心翼翼问:“宿主,你真要和王右相合作?要是找出真凶,那支线任务怎么办?”
陆昭边喝茶边淡定回:“急什么?支线任务有规定时间?”
系统:“没有。”自从第二次支线任务宿主故意掐点不完成任务后,它就再也不敢规定时间了。
陆昭:“那不就结了,只要最后能拉太子下马,并告发王家,就算完成任务。”
这么好的机会,不一石二鸟都是浪费。
系统听出她语气的不耐,也不敢再问。
很快,兵符取来,两人在屋子里密谈了一个时辰。临近散朝,王右相才匆匆出了王府。没过多久,清晨的东城街道突然人声嘈杂,禁卫军押着囚车经过闹事往南城去。
刚从皇宫出来的五皇子和四皇子被挤到了一边,五皇子瞧见领头的乔驰,高声唤住了他。
乔驰连忙下马,走到两人身边行了一礼。
五皇子疑惑问:“大早上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乔驰收敛满身的寒霜,压低声音道:“连夜去追捕皇觉寺的刺客了。”
五皇子更疑惑了:“皇觉寺的刺客不是全死了?”
乔驰:“卑职本以也以为全死了,没想到那刺客首领狡诈,居然是假死。人差点就丢到乱葬岗了,卑职带人追了一路才把人从新抓回来。”
五皇子和四皇子同时朝那囚车看去,囚车里歪着一个人,即便卷缩着也能瞧出身材健硕。一身黑衣,蓬头垢面,在周围人指指点点中略微抬头,坚毅冷漠的脸便清晰呈现出来。
五皇子惊讶:“还真是东宫的那个一等侍卫……”
乔驰朝着二人又是一礼:“卑职要先把人押去大理寺,就先退下了。”
五皇子点头,然后转身就要上轿。身后的四皇子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盯着囚车。他没好气撞了对方一下,不满道:“让一让。”
四皇子让开,也上了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永亲王府去。然后又一前一后到了陆昭卧房。
卧房内,沈栖鹤也在,正和陆昭在对弈。
五皇子瞧见他很是高兴,立刻凑过去喊:“小舅舅,你也在啊,今日没去宫中吗?”
沈栖鹤摇头:“今日特意过来陪殿下解闷。”
五皇子看不懂下棋,只捡自己感兴趣的说:“方才我们来的路上瞧见禁卫军压着昨日皇觉寺的刺客首领去了大理寺,那人狡诈,居然假死!”
“假死?你瞧到人了?”沈栖鹤停下手中棋子,眼中也有惊异。
五皇子连连点头:“对啊,四哥方才也瞧见了,是吧?”
他身侧的四皇子点头:“瞧见了,就是东宫那一等侍卫。”
沈栖鹤拧眉:“这人没死,太子的案子只怕会再起波澜。”
五皇子不解:“能起什么波澜,这人是东宫的人,就算没死,左右不过再审问一遍。”
陆昭担忧道:“昨夜王右相就来寻过我,等了一夜,天蒙蒙亮我才见了他。他的意思是,太子没有杀六哥,那东宫侍卫是奸细。让我同父皇说,太子没有要杀我。现在这侍卫没死,他们必定是要想办法让他翻供的,说不定这侍卫还会随意攀咬。”
五皇子都气笑了:“怎么,他还能空口白牙说是我杀了六哥?我是帮着小七你的,皇觉寺还能让他去杀你陷害太子?怎么也说不通啊!攀咬四哥和大哥还差不多。”
“老五!”四皇子神情严肃:“休要胡说!”
五皇子撇撇嘴,又问:“右相让你做伪证,是许了什么好处?”
陆昭嗤笑:“他能许什么好处,不过是威胁我说,若是太子没了,幕后之人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五皇子冷哼:“什么幕后黑手,我瞧着就是太子自己干的。小七要不要再找乔驰打探一下消息?”
陆昭摇头:“不必,他从大理寺回来,就会到我府上来禀报。”
五皇子等着听后续,也不走了,一屁股坐到棋桌边上,围观两人下棋,四皇子也在边上坐了下来。
五皇子无语,瞅着他问:“我看小七和我小舅舅下棋,你杵在这做什么?”
四皇子不慌不忙回他:“左右无事,还不能饮一杯小七府上的茶?”
五皇子虽不高兴,但这到底不是自己府上,也不好越俎代庖赶人。四人就围着棋盘坐了半个时辰,五皇子是抓耳挠腮,四皇子倒是沉得住气,似乎在很认真观看棋局。
一盘棋毕,待又要起一局时,乔驰终于姗姗来迟。见到四人很是惊讶,正不知要不要开口时,陆昭就道:“有事就说吧,这里没外人。”
乔驰朝几人一礼后,才道:“东宫那侍卫已经送去了大理寺,右相让刑部的人一起去守着。户部的人来报,这人姓严,家中还有妻女。但禁卫军的人找去时,他的妻女已经不见了踪迹,屋子里全是血,应该是遇害了,镇抚司的人正在查找尸首。”
五皇子一阵恶寒:“妻女都死了,是被人灭了口吗?若那日知道,那人知道会不会发疯啊?”
沈栖鹤神色凝重:“这人之所以什么都不说,应该是有人拿他的妻女威胁。若是妻女已死,确实会疯。明日圣上和三司会亲自审理太子一案。镇抚司的若是找到尸首,把尸首直接抬到他面前,估计他什么都会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