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无?辛爱贪玩嬉闹,如蓁深沉老?练,她待我?二?人如慈母如长姐,时时提醒我?们?专心功课切勿懒散。如蓁神力海量,我?二?人每每贪杯醉酒,如蓁总是将我?俩扛在肩上,带回住处……”
写到此处,泪水已经打湿了纸张。
经过书房的人,都能听?见里面悲恸的哭声。
次日出灵,百姓自发送丧。队伍越来越长,漫山遍野都是哭声。
几位同窗站在陆锦澜身边,楚易舒直言道:“全天下都知道她是冤枉的,全天下都知道她不该死。”
“是啊。”陆锦澜轻声说道。
不该死的人却死了,这口气?,陆锦澜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葬礼结束,夫郎们?才得?知她的安排。纵然百般不愿,也只得?听?命,上了马车,一路向北。
她和项如蓁的家眷会在专人护送下安全到达曲国,而京城的事还没完。
陆锦澜让众人都先回去,她一个人坐在项如蓁的墓前?,弹奏起了古琴。
悲戚的曲调和林中呼啸的风声应和,渐渐铿然有力,有肃杀之意?。
她闭着眼,片刻后,嗅到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杀气?。
陆锦澜微微仰起头,风将她乌黑的发丝微微吹起,她高声道:“出来吧,这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话音未落,十几箭同时射了过来,陆锦澜飞身躲过。
周遭刀剑出鞘,数十名?杀手从?密林中冲杀出来。
陆锦澜从?琴下抽出久未见血的宝剑,大开杀戒。
杀到末尾,最?后一具尸体倒下,她还站着。
耳中捕捉到弓弦拉紧的声音,陆锦澜听?声辨位,刚要将飞刀掷向那名?躲在暗处的弓箭手,一支利箭穿过云霄精准射中了树上那人。
陆锦澜回头一看,晏无?辛一身戎装,手握强弓,正?飞身从?那匹汗血宝马上下来。
晏无?辛双目赤红,语带哽咽,“我?回来晚了。”
陆锦澜含泪摇了摇头,两人不约而同地快步走近,紧紧抱在一起。
夕阳西下,两位老?友坐在项如蓁的墓前?,打开了三坛酒。
陆锦澜道:“如蓁死得?冤枉,皇上和赵祉钰是罪魁祸首。我?已决意?要反,你有没有什么顾虑?”
晏无?辛道:“当你派人告诉我?如蓁的死讯,我?便知道,你必定会孤注一掷。我?把怀星和孩子留在军中,没有让她们?回来。我?再没有别的顾虑,你可准备好了?”
陆锦澜摇了摇头,“局势如此,对方必然有了防备。时机,是最?坏的时机。前?几年皇上和赵祉钰盯我?盯得?紧,很多事都不方便做。但我?还是培植了些人手,养了批死士。”
“吏部尚书欠我?一个人情,两年前?,她帮我?把罗大莉提拔到神武门做护卫长。这是私下做的,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所以罗大莉一直在神武门当值,我?们?进入宫门不是问题。”
“隋之手里有一批人,是咱们?从?北州带回来改编到禁军中的,大概有三千人可用。”
陆锦澜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物,“这叫手枪,威力极大。我?有一支两百人的神枪队,忠诚可靠。”
“可人手还是太少了,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哪怕不算外面的人马,宫城内就有两万禁军,人数上我?们?太吃亏了。”
“不过不要紧,这些人马想要改朝换代是不容易,但杀入宫城杀两个人,轻而易举。我?本来想自己动手,可那样一来,事情就太小?了。”
“我?不甘心,我?还是想把事情闹大。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是在造反,不是暗杀。至于成?败,我?不在乎。”
晏无?辛忙道:“我?在乎,我?相信如蓁在天之灵也会在乎。这个皇上当得?不好,赵祉钰更不配承继大位,那把皇椅就该你来坐。”
陆锦澜苦笑,“我?又不是不想坐,两万禁军都是精锐,万一赵祉钰再调动守备营的人马,咱们?的敌人就是七万。咱们?的兵远在天边,远水解不了近渴。凭咱手里目前?这点兵力,拼光了也打不过。”
晏无?辛抿了抿唇,“再加五万人马,够吗?”
陆锦澜一怔,她立即想到项如蓁提到过,晏无?辛奉命要带五万崇州军回京换防。
陆锦澜想了想,“崇州军不行?,大小?将领都是皇上的嫡系。当年就是为了看着赤诚军,皇上才把她们?从?京城附近调到崇州,摆在赤诚军边上的。”
晏无?辛:“你说得?没错,可我?带回来的不是崇州军,而是对我?们?忠心耿耿的铁血赤诚军。”
陆锦澜惊道:“怎么可能?难道崇州牧和崇州守备没有异议?崇州方面没有派人来报信?”
晏无?辛道:“她们?当然有异议,所以她们?现在已经被关到了宋大帅那里,严加看管。我?来之前?将崇州城封了,一只鸟都别想飞到京城来。久了不敢说,三五七日内,消息传不过来。”
“赤诚军打着崇州军的旗号,我?拿着换防的圣旨,一路畅行?无?阻。我?马快,又日夜兼程,所以先到。”
“队伍在后面,孔鸾亲率八千轻骑做先锋军,戌时会埋伏在城外的密林里,等我?们?的信号。岳蝉率大部队紧随其后,杨凝压阵,今夜子时前?,必到。”
陆锦澜一惊:“岳蝉也来了?我?母帅怎么说?”
晏无?辛道:“不仅岳蝉来了,宋将军和赤诚军大半的将领都来了,我?拦都拦不住。大家说,她们?要来为如蓁吊血丧。”
“宋帅想看你的意?思,她说不管你怎么做,她都支持。她把军师闻霁派来了,有她在,一定能比我?们?想得?更周全。”
“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事不宜迟,今夜就动手。”
忠勇园的书房内,站满了人?。
有朝上同?僚、战场上的战友,也有旧时的同?窗。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都是身居要职,完全可?以信任的伙伴。
大家此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只为共襄盛举。
陆锦澜带着晏无辛一同?进来,手里拿了张京城布防图。
陆锦澜看了看周遭的面孔,“各位冒险来此,助我成事,便是我的手足姊妹,我感激不尽。”
“我的为人?,你们都了解。漂亮的话我不想?多?说,事成后,我必然不会亏待大家。可?我相信,你们来这儿,并不是为了事成后的封赏。”
“所以我只有一句话:诸位与我命系一处,成败在?此一举,今夜请大家务必拼尽全力。”
众人?早就心潮澎湃,听了这话更觉热血沸腾,几个年轻的激动道:“你下命令吧!大家都不是怂人?。你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今晚咱们干一票大的!”
陆锦澜将?图摊在?桌子上,众人?立刻围了过来。
陆锦澜道:“我先说一下目前?的情况和今晚的行动方?案,宫内的守卫禁军有两万人?,宫外有京城守备处的五万大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一万余人?。”
“看似人?数上对方?占优,但我们手里的五万赤诚军可?以一敌十,再加上隋之手里的三千人?和我的神枪队,胜算在?我们这边。”
“我们定于今夜子时动手,子时前?,隋之会先在?宫内集结三千禁军,在?神武门?附近随时准备策应。无辛带着我的火枪队,在?南门?内侧埋伏。”
“子时一到,赤诚军从?南门?进入。如果守门?的官兵不肯配合,无辛就带火枪队先打这第一仗。”
罗大莉熟悉城门?防卫,忙道:“城门?守卫没多?少人?,从?外面打很难,里面却很好突破。晏将?军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能?打开城门?。”
陆锦澜点了点头,“赤诚军进城后,需要几个熟悉城内情况的人?带路。”
“乐闻,起事前?你不要进城,就在?城外和赤诚军汇合,将?计划一一告诉她们。进城后,你带着岳蝉和她率领的八千轻骑,直奔神武门?。”
陆锦澜说到这儿看向罗大莉,“大莉,神武门?那边有没有什么困难?”
罗大莉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这两年不是白混的,现在?神武门?那儿都是我的人?,你们尽管来。”
陆锦澜道:“好,进入神武门?后立刻和隋之带的三千人?汇合,扑向禁军营房,控制住宫内守卫,绝不允许她们出来。否则,杀无赦。”
左隋之道:“禁军的营房只有一个大门?,我的三千人?堵在?那儿就够了,分些兵力去别处吧。”
陆锦澜摇头,“不可?大意,这些人?都是忠心皇上和大皇女?的,万一猛冲猛打,你的三千人?挡不住,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就糟了。不用担心人?手,咱们的人?手非常充足。”
“八千骑兵和你一起拦住禁军,宫内就是咱们的了。神武门?再放一万赤诚军进来,便立刻关门?封宫。”
“外围也是一样,赤诚军全部进城后,立刻关城门?。无辛率一万人?冲向京城守备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们来支援皇宫。”
晏无辛道:“你放心吧,以赤诚军的战力,战场上都能?挡数倍之敌。京城的守备军常年不见血,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尘埃落定前?,我不会放一个人?出来。”
陆锦澜道:“好,另外让杨凝率一万人?控制住五城兵马司。孔鸾率领剩下的一万两千人?,负责全城戒严。”
“易舒,到时候你来带路。首先,包围京内各官员府邸,尤其是那些平日依附大皇女?的官员。其次,接管城内各处城门?、要塞、要道,除了我们的人?,谁也不许走动。”
楚易舒忙道:“没问题,宫城之外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
陆锦澜点了点头,对关山月和黎劲草道:“你们二人?要随赤诚军进到宫内,待我们抓捕赵祉钰的心腹后,你们要立审立判,天亮前?将?项如蓁事件前?因后果弄清楚,迅速公告天下。”
众人?一一领命,纷纷回去准备。
金云凝急道:“怎么没有我的事儿,老妇这般无用?”
曾颖也道:“你总该让我做点什么,带路的活儿,谁能?比我熟啊?”
陆锦澜笑道:“二位不用着急,我其实有事要拜托二位,只是不在?打打杀杀的方?案里。你们想?,我们兵力足够人?手足够,难道就没有缺的东西了吗?”
金云凝沉吟片刻,沉声道:“缺一个出师之名。”
陆锦澜道:“没错,如果有了出师之名,一切会更加好办。我打算现在?进宫,去要一道圣旨。等我拿到了那道圣旨,请金大人?执圣旨为我联络群臣,以免有人?不知情况,妄然兴风作浪。”
金云凝忙道:“此事尽管交给我。”
陆锦澜又对曾颖道:“打打杀杀的事儿,有很多?人?能?做。但是有些文书功夫,还得你来。厮杀,天亮前?就能?结束,可?天亮后如何进行下一步,还需你为我安排。”
曾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带我的亲信连夜准备所有行文布告。只要你们打赢了,天亮后全城百姓都会知道你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赵敏成是真?的病了,已经卧床不起。可?身为帝王,嗅觉敏锐的她还是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寝殿里异常的安静,她咳嗽两声,嘶哑道:“来人?。”
明黄的床帏被掀开,却出现了一张让她意外的面孔。
赵敏成惊道:“你怎么来了?”
陆锦澜微笑道:“皇上您忘了?您身边可?是有我的人?。现在?这里只有我,在?您生命的最后时刻,咱们好好说会儿话吧。”
赵敏成一愣,“你敢弑君?”
陆锦澜笑道:“有什么不敢的?或许,这也是一种传承吧。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最近觉得我跟你也有些相似之处。造反这样的事,说做就做了。”
赵敏成沉重地点了点头,“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陆锦澜道:“没错,我都知道,你欠我太多?。”
“你当年为了达成和别人?的交易,作为帮凶,害死了我的生父和姑母。不久前?,你又作为帮凶,害死了我的朋友。现在?,我也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赵敏成:“什么交易?”
“你给我一道承认我血统并立我为储的圣旨,我给你一粒无色无味,可?以让你安然死去的药丸,如何??”
赵敏成听完笑出了声,“这算什么交易?对朕来说有什么好处?”
陆锦澜道:“当然有好处。其实你给不给我圣旨,我都要血染宫城,只是名义?不同?罢了。对于我来说区别不大,对于你来说,区别却很大。”
“这局是我的必胜之局,你不给我身份,我和你没有关系,你就是前?朝昏君。你给我身份,我作为你的女?儿,自然要给你一份死后的哀荣。”
“我知道你看中颜面,项如蓁的事,我会全扣在?赵祉钰的头上,你只是被蒙蔽而已。在?史?书上,你还算一个圣明君主,只是老了有些糊涂。”
“我是赵家女?儿,这天下,还是赵家的天下。你会安葬在?皇陵里,受人?敬仰祭拜。”
“如若不然,你当年做的丑事和最近的丑事都会公之于众,我没有任何?替你隐瞒的理由。”
赵敏成苦笑,“你果真?了解朕。如果当年你们父子平安,你在?朕的身边长大,一定是朕最心爱最出色的女?儿。”
陆锦澜叹了口气,“可?惜没有如果,皇上多?想?无益,写圣旨吧。”
陆锦澜将?笔墨和一粒药丸放在?床边,赵敏成沉默半晌,“好,朕可?以承认你的身份,也可?以为你写下立储的圣旨。但朕得告诉你,你来晚了。在?你来之前?,大皇女?已经拿走了一道立储的圣旨。”
陆锦澜点了点头,“那你更该写了,她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立储之后,你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你今晚不死在?我的手里,明晚说不定会死在?她的手里。”
“一人?一道立储的圣旨,很公平。你不要偏心,尽管写,剩下的事交给我们自己?来解决。”
赵敏成咬了咬牙,将?药丸含在?嘴里,在?皇绢提笔书写。
她的手有些颤抖,写完最后一个字,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床榻上。
她气喘吁吁道:“朕要死了,临死前?,你能?你叫我一声娘吗?”
陆锦澜淡漠地垂下眼眸,“太迟了,如果你及时悔悟,该早早派人?去寻我,该早早的认下我。可?你什么都没做,那么多?年不闻不问,大约是当我死了。”
“后来你见到了我,也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女?儿。真?正的母女?之间,怎会有那么多?的怀疑试探?”
“当年那个婴儿亡命天涯时,还不会说话,她是不可?能?开口唤你的。如今活着的,只能?是陆今朝的女?儿。”
陆锦澜叹了口气,在?床边跪下,“你死后,我会尊你为太上皇,你殡天吧。”
床上的人?终于没了气息,陆锦澜伸手合上她的眼,转身离去。
南城门?的守卫正在?打瞌睡,子时一到,忽听得砰砰砰三声巨响,三发绿色信号弹升起,在?高?空中炸成三朵莲花。
守卫们正在?惊疑,眼角余光一亮,不远处数万只火把亮起,紧接着传来铿然有力的马蹄声,数万人?马霎时间兵临城下。
守卫头目惊慌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要干什么?”
岳蝉高?声道:“赤诚军,前?来吊丧,立刻开城门?。”
“啊?赤诚军……”那人?腿一软,两边的人?连忙扶住。
一个手下忙问:“老大,怎么办?大皇女?殿下刚刚还派人?叮嘱咱们,没有她的特许,一兵一卒都不许进入城中。突然来了这么多?赤诚军,咱们要不要上报啊?”
那头目一拍她的脑袋,“上报你个头啊!赤诚军什么战力?这要是打起来,咱们首当其冲,你想?死啊?再说了,大皇女?说的是不许放入一兵一卒,赤诚军是吊丧的,不碍事吧?”
另一个人?忙道:“可?万一她们在?城里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
头目道:“她们打她们的,咱们守咱们的。不管了,开城门?,谁打赢了算她厉害。咱们活着,咱们也厉害。”
晏无辛刚拿到抄送的圣旨,来迟了一步,赶到城门?时,赤诚军已经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晏无辛一愣,“我这旨意还没宣呢,她们怎么放人?了?”
杨凝:“不知道,感觉她们特别好骗。”
晏无辛嘶了一声,“好吧,比我们想?得还顺。那按计划行事,吴将?军带上你的人?,跟我直冲守备处!”
晏无辛在?守备处终于成功宣读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御极四海,始终以宗庙社稷为重。皇储之位,乃为国本,应由贤明者居之。”
“靖安侯陆锦澜实乃朕之骨血,文韬武略,睿智聪颖。虽于襁褓之中流离宫外,然天潢贵胄之资不减。德才兼备,足堪大用。今特准其认祖归宗,复其皇长女?之位,复其本名赵氏祉澜,立为皇储。”
“朕命其入主东宫,承继社稷。敕令礼部择吉日,敬告天地宗庙,行册封大典。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晏无辛念完合上圣旨,“诸位,可?听清楚了?”
有人?不服,立刻起身道:“圣旨是假的!皇上刚刚立了原来的大皇女?为皇储,怎么可?能?又立一个?”
晏无辛道:“圣旨是真?的,只是皇上圣意有变,不信的可?以去内廷司察看皇上亲笔书写的原件。”
另一个也起身不服道:“皇室血统,不可?混淆!我们只认原来的大皇女?。”
晏无辛眉头一皱,火速拔刀,唰唰两下解决了二人?。
电光火石之间,许多?人?都未反应过来,只是张着嘴,惊诧地看着这一幕。
晏无辛将?刀入鞘,“我再说一遍,圣旨上真?的。谁敢抗旨,立斩。还有谁有异议吗?”
众人?望着乌压压的赤诚军,纷纷低下了头。
赵祉钰将?立储的圣旨放在?枕下,正安然入睡,忽听得外面杀声震天。
她的心腹亲随闯进来,“殿下,陆锦澜反了。大家顶不住了,您快逃吧!”
赵祉钰惊道:“怎么可?能??她能?有多?少人?马?两万禁军都顶不住?”
她提着剑就要冲出去,走到门?口,却被陆锦澜的剑刃抵了回来。
陆锦澜警告赵祉钰,“你不要挣扎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使了个眼色,岳蝉立刻带人?将?赵祉钰身边的亲随拿下,押了出去,顺便下了赵祉钰的兵器。
赵祉钰双眼一闭,心知大势已去,颓然地跌坐到椅子上。
身后的亲卫搬了张椅子过来,陆锦澜也坐下来,与赵祉钰面面相对。
陆锦澜道:“上次我来找你,你不肯见我,如今咱们还是见了。其实有一个问题我早该问你,只不过之前?我以为那是巧合,所以从?未问过。”
赵祉钰紧绷着面色,“你想?问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想?什么?”
赵祉钰长叹一声,“那是我第一天到学院报到,看见你在?和学长据理力争,而后大打出手。那时你是新生中的名人?,大家都认识你,你那么出风头,身边还有两个朋友和你一起共同?进退。”
“我那时候在?想?,你可?真?让人?羡慕,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差。我是大皇女?,以后皇位都是我的,你们三个都是我的臣子。在?你没有威胁到我的时候,我一直对你不错,不是吗?”
陆锦澜笑着摇头,“你对我不错,是因为我对你有用,还想?让我因此感激你吗?”
“我问你的不是学院初相识,而是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你忘了吗?在?开学之前?,我们在?逢春楼已经见过了。”
赵祉钰脸色一变,陆锦澜从?怀里取出楼家岳母那封信。
“楼鉴明,当初因大不敬获罪,流放长州。世人?只知道她获罪,却不知她因何?获罪。如果不是这封信,我想?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你曾在?街上打死过两个平民。”
“皇上一向护短,斥责你几句便想?了事。楼鉴明碰巧得知此事,上本参奏,便被皇上以大不敬治罪,累及全家。”
“她写信告诉我内情,是想?提醒我,让我提防。因为她知道,你这人?狠戾,惯爱挟私报复。没想?到,如蓁意外看到了此信。”
赵祉钰冷笑一声,“我运气真?差,第一次出宫就遇到了两个小偷。我当时一时气愤,就将?二人?打死,这算什么大事?”
“可?项如蓁这个人?就是死心眼儿,她来质问我,还说什么我这般性情做不得仁君。正在?立储的节骨眼儿,她竟然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承认我怕她,因为她这个人?太固执了,一旦揪住一件事,就会死抓着不放。如果我不除掉她,她第二天就要参我了。”
“我稳住她,立刻去见母皇。其实母皇也忍项如蓁很久了,她身为相尊,满嘴什么百姓为重,动不动就和母皇争执。母皇不喜欢她,我们一拍即合,就将?她杀了。”
赵祉钰抿了抿唇,“她说我性情残暴,我有吗?她竟然跟母皇说我不宜承继大统,让母皇早早另做打算。哼,我看她分明就是想?找借口拥立你上位,好保她一生富贵荣华。”
陆锦澜摇了摇头,“就算她想?拥立我上位,说你性情残暴也是事实而非借口。她想?拥立我上位,绝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你与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原来互不了解,真?是白白认识一场。”
赵祉钰不屑,“我怎么残暴了?那是小偷,我打死两个小偷算什么罪过?”
陆锦澜冷笑一声,“我姑且相信那两个人?真?是小偷,可?你活生生打死两条人?命,总不能?是一时失手吧?”
赵祉钰道:“我只是手重了些。”
陆锦澜摇头,“不要狡辩了,你忘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那晚你去逢春楼干什么了?”
赵祉钰咬了咬牙,“我去喝花酒。”
“胡说!你分明就是去报复的。”
陆锦澜沉声道:“楼鉴明因你获罪,全家女?眷被流放,男眷被卖入青楼,可?你仍然不满意。你还要到逢春楼去,那晚如果不是我意外出现,你就要买下楼雨眠。我猜,你也会手重些,再打死一条人?命,对吧?”
赵祉钰紧咬着牙关,陆锦澜怒视着她,“无话可?说了?不狡辩了?如蓁一点也没冤枉你,她只是识破了你,你便不顾多?年情分,断然决绝地害死了她。说你性情残暴,真?是一点没错。”
陆锦澜不耐烦地放下一瓶毒药,“我再也不想?和你多?说一句,你自尽吧。”
一夜喧嚣,到黎明终于平静下来。宫城内外皆定,神武门?再次大开,各处将?领纷纷进宫汇合复命。
孔鸾到了宫内,见孙乐闻、楚易舒等人?都站在?一处宫殿外面,便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孙乐闻为难道:“陆侯让赵祉钰自尽,可?她只是坐在?那里,到现在?还不肯死。”
孔鸾道:“她不肯死不行啊,你们帮她死啊!总不能?等陆侯登基后亲自动手,那不是要背负杀害手足的罪名吗?”
楚易舒道:“我们都是同?窗,还是同?寝,我们下不去手。刚刚派人?去叫岳将?军了,让她来处理吧。”
孔鸾莽道:“等她干什么?我来。”
她说着提着刀踢门?进去,“你就是赵祉钰?”
赵祉钰一愣,上次只匆匆见过一面,她已经认不出孔鸾了,疑惑道:“你谁啊?”
孔鸾懒得回答,一刀封喉,血溅三尺。她转身出去,对外面的人?道:“她自尽了。”
曾颖办事很是得当,天微微亮,已在?各处张贴公告,告诉所有臣民:皇上殡天,死前?遗命,认回皇长女?陆锦澜,并将?其立为皇储。皇储殿下将?于今日临朝,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另附几份详细的公文,比如皇上亲笔书写的诏书,比如为项如蓁平反的卷宗。再比如,陆锦澜这位新帝有多?么高?尚的德行、多?么突出的才能?、以及出生时天降祥云等等。
可?以说老百姓一觉醒来,就有一本厚厚的曲折离奇的传奇故事可?看。
皇宫内,许闰年拿着连夜赶制的龙袍,伺候陆锦澜更衣上朝。
陆锦澜握住他?的手,“这几年委屈你了,等我封赏后宫时,一定给你个位份。”
许闰年摇了摇头,“我不在?乎什么位份,只要你心里有我,哪怕一辈子都只能?做你身边的奴才,我也心满意足。”
陆锦澜捏了捏他?的脸,“你知足,我舍不得。等我忙完,好好给你取个封号。旁人?都不在?,今晚你来陪我。”
许闰年红了脸,连忙跪倒,“谢主隆恩。”
陆锦澜一笑,“朕去上朝了。”
陆锦澜端坐龙椅,文武百官一同?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锦澜深吸一口气,“平身。”
“谢皇上。”
陆锦澜挥了挥手,曾颖立刻拿着拟好的圣旨上前?宣读。
那是论功行赏的旨意,晏无辛首功,封为太尉,位列三尊。金云凝还做她的御史?令,老人?家历经风雨,一转眼成了三朝老臣。
其余人?等,均有封赏。
圣旨很长,曾颖读了很久。久到陆锦澜看着空出的丞相之位,默默出神。她不由想?:如果如蓁还在?,该有多?好。
刚刚登基的那段时间是最为忙碌的,诸事繁杂。有朝政要理,有太上皇的丧事要办,还得派人?去把刚刚折腾到曲国的家眷都接回来。
陆锦澜夙兴夜寐,不敢懈怠,连晏无辛都忙得团团转。
两人?在?南书房点灯处理政务,疲惫时,晏无辛嘟囔了一句:“要是如蓁在?就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是啊,如果如蓁在?,她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可?将?国家治理好是如蓁的心愿,二人?想?到此,只得继续埋头,又熬没了一支蜡烛。
陆锦澜这皇上当了一个月,连陆今朝都看不下去了,这辈子从?来没见她这么刻苦过。
“澜儿,你还是给自己?任命一个丞相吧。总是亲力亲为,每天这么多?折子要看,多?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