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吃之后我变强了by穗岁安
穗岁安  发于:2025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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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来京都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不多,打交道最多的是在西市开医馆的孙大夫。
进了京都,谢氏和王婉缠绵病榻,已经下不了床,都是王朗一遍又一遍的来请孙大夫。
孙大夫医术高超,又有医者仁心,诊金十次有三次都是不收的。
也是孙大夫断言,谢氏和王婉活不过这个冬天。
虽然谢氏和王婉这些日子见好,他心中总接的孙大夫的话,想着待会把牛车寄存到医馆之后,再让孙大夫瞧一瞧,这病是不是有好转的迹象。
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雪,医馆门口的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王朗驾着牛车刚打医馆门口就看见孙大夫骑着一头驴慢慢行来,药童背着药箱跟在身侧,不时仰头与孙大夫说着什么,脸色有些不好。
王朗赶紧跳下车:“孙大夫!”
一看到王朗,孙大夫赶紧就要从驴身上下来:“王大人,今日我恐怕出不了诊了。”
王朗这才发现孙大夫翘着一条腿,赶紧上前和药童一起扶着他:“您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药童十七八岁,长得白白净净,甚是机灵的模样,穿一身棕色的短衫,听了王朗的话,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还不是那个鹤拓王。”
孙大夫立刻沉下脸训斥药童:“不可无礼。”
这个鹤拓王,王朗也是知晓的,三年前陛下率兵攻入南诏,随行的将士凶猛异常,几次战役打得南诏几乎灭国,可是在太和城却遇到了难关,太和城易守难攻,彼时的南诏王在国内一呼百应,整个太和城百姓誓与城池共存亡。
哀兵必胜,进攻太和城的战争胶着了一个月,双方各有伤亡,此时,萧霆刚刚横扫九州岛,军心不稳,大军被南诏牵制,万一吃了败仗,恐怕其他刚刚收伏的人转眼就会兵变,就在所有人以为萧霆会折在南诏时,南诏王的五子双手托着南诏王的佩剑,六黎剑出城投降。
南诏王急病突薨,萧霆得以收伏南诏,可谓是天命所归。他登上帝位之后就封了南诏五皇子蒙烨酆为鹤拓王。
这蒙烨酆随着萧霆入了京都,高调得很,不是和京都的达官贵人斗富斗狠,就是和纨裤子弟们花天酒地,闹得整个京都乌烟瘴气。御史台的言官几乎每日都要上折子弹劾这位鹤拓王,那折子估计都能堆满陛下的御案,可是陛下就是留中不发,任由鹤拓王满京城胡闹。
前些日子,鹤拓王和一位纨裤子弟争夺天香楼的花魁,竟然荒唐得在御街上纵马,哪里知道那马突然受惊,竟然一路朝凰城奔袭而去,守城的御林军立刻朝那马射去,漫天的箭矢掉落,总有那箭不长眼睛,直接射到了鹤拓王的心脏。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一般,陛下一道又一道的圣旨下来,整个太医院倾巢出动,就是为了把这个鹤拓王从阎王手中抢回来。
陛下可是下了死命令的,如果鹤拓王救不回来,整个太医院陪葬。
这不,不仅是太医院,就是整个京都的大夫都被拖进了鹤拓王府,就是为了多增加一分希望。
可是射中了心脏,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救回来的,现在也只是用药吊着性命而已,但是京都的大夫和太医们被折腾得够惨,大家一刻都不敢松懈,每时每刻都要有人守在王府。
孙大夫也被排了班,前几日大雪,他守了一夜之后准备回家时,在路上一下子踩空,崴了脚。
可是就算是崴了脚,王府那边还是不放人,让他带着伤也要去职守,没有丝毫的通融。
王朗和药童把王大夫扶进了医馆,心中也是愤愤不平:“哪能这样啊,这大冷天的,您这样来回折腾,只怕会留下病根。”
孙大夫在圈椅上坐下,药童拿来一个杌子给他搁脚,然后在他腿上盖一条波斯毯子,给他们奉上热茶,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异常。
王朗称赞道:“长青越来越能干了。”
长青端着茶盘立在一旁,不满地瘪了瘪嘴:“不是我越来越能干了,这些事我不做谁做,让师傅多招几个徒弟,他不愿意,说是没有遇到有天赋的人,难不成只有天赋才能当大夫吗?”
孙大夫随意地摆了摆手:“行了,去院子里把药材拿出来透透风,今天天气好。”
长青哼了一声去了后院。
孙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看向王朗:“您夫人和女儿好些了吗?”
王朗这才记起还在牛车里的夫人和女儿,一拍脑袋:“您看看,我这是胡涂了,今日就是带她们过来给您瞧瞧。”
孙大夫脸顿时黑了:“这大冷天的,虽然出了太阳,但还是冷得很,你说说你,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特别是你女儿,不能见风,不能受寒。”
“您坐着,我带她们进来。”
王婉正趴在窗牖上看街上的热闹,谢氏在车里把一匣子铜板分装在几个荷包里,叮嘱道:“待会在路上一定要紧跟你爹爹,还要注意自己的荷包,这种热闹的集市上,老荣行的人可倾巢而出的。”
老荣行就是小偷一行,这一行可不仅仅是偷盗,各种下三滥的事情都做,被他们盯上了可是要倒大霉的。
果然人间烟火最是抚慰人心,王婉靠着窗牖,撑着脑袋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心中欢喜不已,原来,这才叫活着。
“倩娘,婉儿,快点,孙大夫回来了。”
母女两赶紧下了车随着王朗进了医馆。
看到谢氏和王婉携手而来,孙大夫惊得都要站起来了,赶紧招手,拍了拍面前脉枕:“来来来,我瞧瞧,这是好了?”
孙大夫行医五十年,与太医院的太医令是相交好友,就是太医院遇到疑难杂症也会来请教他,可见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他已经断言谢氏和王婉活不过这个冬天,那么她们母子就十有八九活不过这个冬天,可是这才堪堪半个月,母子两个不仅能下床,观其面色红润,绝对不是将死之人的模样。
孙大夫先给谢氏诊脉,脉象平稳有力,竟有如枯木逢春一般:“奇了,怪了,你们可是请了其他的大夫了?”
王朗赶紧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还是您之前留的方子,小女一直在按照方子熬药。”
“那就怪了,来,女公子,我来替你诊一诊。”孙大夫看向王婉。
王婉今日穿一件天青色的交领长裙,外面披着淡蓝色的风披,整个人看起来如那夏日里冒出吃糖的青莲一般,清新脱俗,面色红润,双眼明亮,阳光从窗牖透进来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如瓷娃娃一般。
孙大夫都恍惚了,这是曾经他一直医治的王婉吗?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王婉的脉象从容流利,不沉也不浮,这是再康健不过的脉象了,明明半个月这位王家女公子已经气若游丝了:“怪了怪了,女公子真的用的我的方子吗?”
王婉点了点头:“的确是用的您的方子。”
王婉煎药完全是凭自己的感觉,并没有特定的药方,未免麻烦,她只说了是孙大夫的药方,免得要不断地解释一个未出阁的女公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那就怪了!”孙大夫甚是不解,不过病人痊愈,总归是一件喜事,他抬头看向王朗:“谢夫人和女公子皆已痊愈,年关将至,王大人能过一个合家欢乐的年了。”
“还要多谢您呢,不是您,妻女只怕不会好得这么快。”王朗接着说:“今日带妻女来西市也是为了采买,不成想前面牛车马车堵成一锅粥,就想把我们的牛车寄存在您这里,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的,方便的,后院大,你从侧门进去。”孙大夫指了指侧门。
王朗刚要出门,就见门口传来了喧闹声,他赶紧出门看,只见十来个护卫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牛本来安静地呆在门口,被这一幕吓得拖着车在街道上狂奔起来。
这下可不得了了,王朗顾不得自己是个文弱书生,上前就要去拉扯绳子。
王婉吓了一跳,这牛疯了可不是一般人能制住的,她四周张望,从墙角拿到一根竹竿,冲到门外,冲着牛的的脊背三寸的地方用力一敲,本来就要冲进人群的牛突然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王朗手上扯着绳子,茫然四顾,完了,这牛如果死了他可是要赔钱的。
这时,那辆马车停在了医馆前,十来个护卫直接把门口围了起来,这时,从马车里下来年轻的男子,紧接着两个护卫上前,从车里背下来一位鹤发鸡皮的妇人。
那妇人年色发青,双唇发乌,已是将死之相。
“大夫,大夫!”徐浥青一身天青色的长袍满是污垢,先护卫一步进入了医馆,神情惶惶不安。

孙氏医馆宽敞明亮,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矮榻。
两个护卫小心翼翼地把那老妇人放在矮榻上,不待孙大夫询问,徐浥青就开口了:“月初,我祖母去广仁寺祈福,被大雪困了半个月,今日大雪初霁,我去广仁寺接她老人家,不成想在回城的路上突发急症,整个人抽搐不已。”
广仁寺在京都城外十里,从安定门出最近,安定门离西市不远。
孙大夫赶紧上前诊治,一手捏住老妇人的下巴,观之一凛:“不好,舌根已经在下沉。”
孙大夫拿出帕子包住右手,直接伸进那妇人的口中,把舌头往外扯:“这是中风了,长青,快点,千金丸。”
千金丸是专门治疗中风的,因为中风是急症,所以很多医馆和药铺都有现成的卖。
长青本来在后院晒药,听到动静就跑了出来,赶紧去百子柜里找千金丸。
千金丸通常都被放在最趁手的格子里,长青很快地就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了孙大夫。
孙大夫一手按压着老妇人的舌根,另一只手接过药瓶往妇人口中倒。
千金丸治疗中风有奇效,一般都能缓解症状,虽然有后遗症,起码能够保住性命。
可是药入口一盏茶的功夫,老妇人的气息越来越弱。
孙氏医馆在西士的入口处,此时一头牛瘫倒在路上,行人都过来看热闹,引得巡街的衙役过来询问。
王朗大小是个官,几句话就应付了衙役。
王婉走到他的身边:“等一下,一盏茶之后牛就能站起来了。”
“不会死吗?”
“不会的。”
门口还站着七八个护卫,谢氏吓得浑身颤抖,此刻一拳锤在王朗的肩膀上:“刚刚你要干什么?那可是疯牛,你也不想想万一你出了事,我和婉儿怎么办?”
谢氏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王婉立在门口,看着那头牛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禁想起当初随着萧霆大军征战的日子,当时,为了赶上大部队,萧霆教她骑马,哪里知道那马突然发疯了,不仅把她甩了下来,而且在马场横冲直撞。
萧霆就是用竹竿一下子打在马脊背三寸的地方才止住了乱跑的马,他告诉她,这一招对牛也有用。
所以,她记住了。
阳光普照,行人如织,好一个国泰平安的太平景象。
萧霆实现了他的抱负,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而她,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以后,她就是王婉,她会努力地活,只往前看,不后退。
门口的护卫凶神恶煞的,王朗护着妻女往前走了几步,等了一会,那牛果然站了起来,也不发疯了。
王朗就把牛车从侧门赶到了院子里。
大堂正在看诊,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进入,但是不辞而别他也做不到,只能在院子里等着。
王婉置身于满是药香的院子,倒像是回到了往昔,只是心境已经截然不同了。
以前,她就和这些陈列的药材别无二致,可是现在,她是人。
大堂突然传来刀剑的声音,王朗本能地想拉着妻女就跑,但是孙大夫于他们一家有恩,他做不到见死不救,只能跟王婉和谢氏说:“倩娘,你和婉儿就呆在此处,倘若感觉情势不对,赶紧从侧门离开。”
谢氏哪里肯让王朗涉险,拉着他的袖子:“你干什么?那伙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你去了能抵什么事?”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再怎么说我也是朝廷命官,难不成他们还敢斩杀朝廷命官不成?现在可不是三年前了,陛下都下旨了,无故生事者判重刑。”
“娘,我和爹爹一起进去吧,你呆在这里。”
王朗说什么都不愿意:“不行,婉儿,万一爹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娘还要靠你呢。”
王朗由不得她们再说什么,掀开帘子大步进了大堂。
可是在看到矮榻前举着长剑的男人,他瞬间腿就软了,声音也结结巴巴的:“安,安,国公。”
孙大夫此刻被安国公用剑指着喉咙,他面色涨红:“国公夜,在下也无能为力,就算今日您割了我的脑袋,我也救不活老夫人了。”
一旁的徐浥青眉头紧皱,用袖子扫开安国公的剑:“这里是医馆,不是战场。”
安国公四十来岁的模样,身姿挺拔如松,一张脸晒得黢黑,穿一身束腰劲装,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今日治不好我老娘,在这的人都要死。”
徐浥青对这个父亲忍无可忍:“跟你说了,这不是战场,况且,陛下已经平定了九州岛,这里是京都,不是你能随意喊打喊杀的地方。”
这天下乱了百年,大家已经习惯了挥剑斩人不受律法问罪,拳头硬的人就有道理。
安国公徐天一张黑脸满是怒容:“这庸医治不好我娘就该死。”
站在一旁的王朗此时已经后悔了,早知道是安国公来了,他就该如鹌鹑一下缩着不要出现。
安国公可是当初陪着陛下打天下的人,而且安国公的嫡亲妹妹是当今陛下的皇后,这位安国公不仅有军功,而且是国舅,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无人敢触其锋芒。
这位安国公出身草莽,与陛下称兄道弟,他在朝中跋扈惯了,就是陛下也听之任之,常常说这位安国公是性情中人,让朝中诸位大人见谅。
这位安国公是出了名的残暴凶狠,今日撞到他的手里能全须全尾地离开就是老天爷开眼了。
徐天一脚踢开徐浥青,吩咐护卫:“把这医馆给我围了,老夫人今日无事便好,万一有事,这里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想起还在后院的妻女,王朗后悔不迭,刚刚真该赶紧离开,是他害了妻女们。
徐天一把扯住孙大夫的后颈,把他往矮榻边按:“快点治,治不好你就给我老娘陪葬。”
孙大夫本来伤了腿,重心就不稳,此刻膝盖撞在矮榻上,整个人的脸都疼得变色了。
反正入了这位国公爷的手里,就难有活路,王朗也想开了,赶紧上前一步去扶孙大夫。
孙大夫疼得额头都沁出了汗珠,看到王朗时,一脸愧疚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后仰起头看向徐天:“国公爷,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
徐天怒火中烧,一剑刺在孙大夫的右肩上:“治!”
孙大夫丝毫不退让:“太晚了,治不了。”
徐天瞋目裂眦,他这一辈子征战半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老娘,他被封为安国公了,往后就是荣华富贵,他老娘才刚刚过上好日子,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不行,他要杀了这个庸医。
徐天抽出佩剑直指孙大夫的脖颈。
“住手!”王婉缓缓撩开帘子从后院走了进来。
医馆外是滴答滴答的化雪声,大雪初霁,阳光普照,一束光照在随着她的行走五彩斑斓地落在地上。
“我可以治。”王婉从荷包里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徐天目光凶狠:“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能治好她就行了。”
王婉竟然就像不怕他一样,施施然地走到矮榻旁。
徐天一个转身,剑指在她的后背上。
王婉丝毫不在意,伸手按住老夫人的舌根,把药送了进去。
徐天手中的剑却怎么也刺不下去,他不怕凶猛的敌人,不怕诡计多端的间谍,更不怕如地狱一般的酷刑,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如玉漱娘子一般娇滴滴的女子,如娇花,如流水一般,让自己的剑尖都在颤抖。
孙大夫行医多年都治不好这妇人,本来想阻止王婉,随即叹了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他看着王朗,低声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王朗摇了摇头:“万般皆是命。”
王婉把药喂下去之后,旁若无人一般扶着孙大夫坐下,吩咐长青:“拿些绷带来。”
孙大夫的右肩受伤了。
王婉没有再去看矮榻上的那位老妇人,专心致志地替孙大夫包扎。
看着王婉包扎的动作,徐天脑袋瞬间就要炸开了,这个娇滴滴的女公子不仅言行举止和玉漱娘子相似,就是这包扎的手法也无二致,以往在军中他最怕玉漱娘子了,此刻呵斥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垂首立在一旁。
徐浥青知道他这个父亲的毛病,对娇滴滴的女公子毫无招架之力,只是没想到这位女公子能如此坦然地面对盛怒的父亲。
父亲不再逞莽夫之勇,他也松了一口气,如今不是三年前了,就算是国公爷也不能随意杀人了。
现在,他最关心的是祖母。
他在矮榻边蹲下,握住祖母的手,不错眼地盯着老人家的脸色。
终于,老人的手指动了动,连气息也沉稳了不少,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孙大夫:“我祖母好像有呼吸了。”
刚才,那位老妇人的脉搏都消失了。
这下,孙大夫也顾不得国公爷有多骇人了,一只脚跳着到了矮榻边,也不用脉枕,抓起老妇人的手腕就开始诊脉。
半晌,他露出震惊的表情:“不可能,不可能。”
“大夫,我祖母怎么样了?”
孙大夫放下老夫人的手腕,突然看向王婉:“女公子,把你刚刚给老夫人吃的药丸给老夫瞧一瞧,可以吗?”
“可以的。”王婉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粒药丸递了过去。
孙大夫接过药丸闻了闻,眉头紧锁:“这就是千金丸啊。”
千金丸的药方并不是秘方。
“的确是千金丸。”
“我之前也喂了老夫人千金丸啊,却没有效果,为何你的千金丸就有效呢,是不是方子不一样?”
“我用的《金匮要略》里千金丸的药方。”
眼见着孙大夫和王婉讨论起了药方,徐浥青有些着急了:“大夫,我祖母怎么样了?”
孙大夫这才回过神:“命算是保住了,回去之后好好调养,说不定日后能恢复。”
“日后能恢复?我祖母会怎么样?”
“瘫痪在床,无知无觉。”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孙大夫实在不想和安国公府打交代:“日后的调养,国公爷可以请太医前来。”
因为从安定门入城离这家医馆最近,所以才把人送到这里来,徐天早就派人去请太医了,此刻也听出了这位大夫的意思,本来当场就想发作,但是看到一旁的女公子,瞬间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回府!”

第6章 出事
西市的热闹沸反盈天,安国公府在孙氏医馆闹的这一出犹如雨滴落入大海,悄无声息地隐没了。
街道通畅了,来往的行人继续往热闹的地方涌去。
此间事了,有惊无险。
王朗向孙大夫告辞,趁着天气好,带着妻女们好好逛一逛这西市。
自从来了京都,一路奔波,妻女去了半条命,缠绵病榻半年,入了京都半年,竟然都没有出来逛过。
孙大夫却跛着脚扯着王朗的手不放:“王大人,女公子就是我要找的弟子,她有天赋得很,你就答应让她学医吧。”
王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让她学医,但是医者不仅要四处奔波,且劳神劳力,她只是一个女子,今年刚刚及笄。现在她身子大好,能出门了,也该给她说一门亲事了,成亲之后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谁说女子就该相夫教子的,学医一途,虽然艰辛,却是积德行善,福泽后辈的大事。”
“我就这一独女,此生唯愿她一生无忧,不敢把福泽后辈的重担交给他。”
眼见着这位王大人那嘴如老蚌一般,不松口,孙大夫转而看向王婉:“女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漱此时正靠在窗牖边看着热闹的街景,此生,她只愿做一个普通人,并不想拯救苍生,她站直身体,冲孙大夫郑重一礼:“多谢您的抬爱,我与医术一途并无太大兴趣。”
被女公子拒绝,孙大夫一脸委屈,他行医数十载,医术高超,名气也大,不知道多少人想把自家孩子送给他当徒弟,但是他眼光毒,要求高,直到现在也只收了长青一个徒弟,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个有慧根和天赋的徒弟,却被人家无情地拒绝了,顿时有些心塞,烦闷地甩了甩袖子,跛着脚进了内室。
今日惊险,多亏了王婉出手相助,长青不禁对她亲近了一些,也在一旁劝:“女公子,别看师父只是一个大夫,他在京都可是有两座三进的大宅子,在老家也置办了上千亩的族产,大夫这一行,赚得着实不少呢。”
听说孙大夫在京都有两座三进的大宅子,玉漱眉头微挑,王朗作为七品的京官,现在和薛统夫妻挤在桂花巷的院子里,不仅不方便,而且口角是非多。可是王朗就那么点俸禄,除去一家三口的开销,着实赁不起京都的宅子。
听到这,就连王朗都羡慕了,早知道大夫如此赚钱,他当初还不如弃笔学医呢,至少能让妻女过得好一些。
谢氏倒是十分淡然,三教九流,士农工商,官爷总是排在最前名的,王谢两家都是大族,如果放弃入仕,家族就会没落,银钱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但是并不是最重要的,倘若王婉学了医,往后在这京都就说不了什么好的亲事了,与学医相比,显然亲事更重要,她牵起王婉的手,冲长青微微颔首:“多谢长青公子,婉儿是女子,学医多有不便,打扰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长青只能把他们一家送到门口:“慢走!”
京都繁华热闹,富贵逼人,西市就像一个巨大的聚宝盆,身临其境地被各式各样的东西包裹着,饶是谢氏也激动得脸色通红,珠花、胭脂、衣裳、首饰,她看到好看的就把王婉拉到身边试戴,什么都想买给她。
玉漱无可奈何地冲谢氏笑:“娘,这些都用不着,戴着还不方便。”
“胡说,等开春了,娘带你去春日宴,也好说一门亲事,到时候可不就要好好打扮,你这年纪,如花似玉,正是要打扮的年纪。”
在打扮王婉这件事情上,谢氏说一不二,最后买了一大堆东西之后,王朗小心翼翼地上前:“倩娘,银钱不多了,还要置办年货。”
谢氏这才惊觉自己早就不是谢家的小姐了,已经没有一掷千金的豪气了:“好了,剩下的就去置办年货吧。”
鸡鸭鱼肉都要买,坚果糖果也不能少,还有蜜饯水果。
整个西市逛下来,王朗成了人形挂件,浑身都挂满了年货。
此时天色将暗,中午他们在街市上吃了一碗馄饨,此刻饥肠辘辘,但是三个人都拿着东西,重得很,腿脚酸胀此刻只想赶紧回家。
京都没有宵禁,入了夜之后,各色的灯笼被高高挂起,璀璨明亮,宛如星辰。
玉漱感觉自己的腿都要断了,她拎着一条腊鱼走了一路,感觉自己身上都是辣味,不禁想起以前陪着萧霆爬山踏水的日子,刚开始她也不适应,但是萧霆说一不二,跟不上的人只会被遗弃,山林之中,被遗弃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再苦再累也要跟上,十年间也训练了她能骑马拉弓的本事,只是这具身体实在太过弱小了,前面十几年都是个药罐子,长久卧床,疏于锻炼,这半个月堪堪调理好身子,往后可以好好锻炼一下,总不至于拎着一条腊鱼就累成这个样子。
到了医馆,把年货放进牛车里,王朗想去向孙大夫辞行,孙大夫还在生气,长青只好出来赔罪:“师父伤了腿,年纪大了,不手疼,还请您见谅。”
王朗自知理亏:“没事,等有空了我再来看他。”
经过一日的照晒,积雪都化了,车轱辘碾压着月色缓缓往桂花巷去。
玉漱和谢氏已经累了,在牛车里已经靠着睡着了。
王朗把牛车停在门口,却在门口看到了两个人。
“可是王大人?”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上前。
王朗看这管事穿着华丽,眼神坦然,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心中疑惑,便从牛车上下来:“正是,请问您是?”
那管事赶紧上前一揖:“家主乃范阳卢氏的七爷,前些日子,金陵杨家派人上门提亲。家主听闻杨氏与王氏有过婚约,只是不知这婚约为何解除了?还请王大人告知一二。”
范阳卢氏,世家大族,原来杨家三郎攀上了卢家。
王朗不禁冷笑:“不提也罢。”
难怪前些日子杨三郎让人送礼上门,想起那个送礼上门的人,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只是那日天气太暗,并没有看得太清楚,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王朗真想当着卢家的人痛骂杨家忘恩负义,言而无信,但是当日毕竟是收了杨三郎的礼,但是让他说杨三郎的好话,那也是万万说不出口的,所以抛下四个字就不愿多言。
牛车一停,玉漱就醒了,听了外面的谈话,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了,见爹爹并未多言,她微微颔首。
姻亲是结两之好,结不了亲,也不要交恶。
王朗性格固执,也不理卢家那两个人,直接卸了门板把牛车开进了院子里。
卢家的人见问出什么,只能打道回府,今天在这里等了一整日,两个人也疲惫不堪。
因为太累了,三人随便吃了些点心就睡下了。
或许因为睡得太沉了,玉漱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一个小女孩蹲在角落里哭泣。
“你是王婉吗?”她蹲在她的面前。
小姑娘抬起头,一张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泪痕:“我要走了,我舍不得爹爹和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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