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的重组家庭by白茄
白茄  发于:202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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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很高兴他遇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对象,也对程荭特别的好奇,趁着月末的生日,想请她上门聚一聚。
阿奶倒是有些遗憾,说是前些日子遇到了一个心肠特别好的姑娘,本想着介绍给他认识认识,不过在知道他的认真后,也表示会好好和程荭接触一下。
父亲知道后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他行事稳妥些,结婚后就得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
唯独他母亲……
哪怕没有见过程荭,也不知道程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单纯家庭背景这一点就已经很不让母亲满意,哪怕他不止一次表示过他的认真和坚持,可总是说服不了自己的母亲。
尤其是这段日子总给他介绍一些门当户对的女同志,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将人带到他面前来,这让他又生气又无可奈何……
从第一次去程荭家里拜访到现在,他已经见了三个母亲介绍的女同志,每一次都坦白并说明情况,可仍旧阻止不了母亲继续下去,就好像和他杠上了。
周娄觉得这样不行。
说也说不通,闹也闹不了。
所以他就想趁着阿爷生日的机会带程荭上门,但同样他也明白这么一来程荭肯定会受点委屈,他连忙保证着:“不过你也别害怕,我母亲不是那种满嘴腌臢话的泼辣性子,她很在乎面子,只会在招待上会冷淡一些,你要是觉得相处得不舒服,你就跟我说,我找个理由带你走。”
“行啊。”程荭清脆的笑了笑,一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温柔又坚定地说着,“只要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她真心不怕。
甚至早已经准备好和那位自恃其高的阿姨见见面。
这位宋阿姨娘家的条件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早些年是省城人人知晓的大人物,不过那一辈的人接连去世,宋家就开始走下坡路。
周娄的外公在电台工作、外婆是妇联的主任,当年嫁给周娄的父亲,绝对算是下嫁。
少有的自由恋爱,高呼着“没有自由恋爱就没有真正的自由结婚”,甚至以此为傲。
只可惜,婚姻生活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甚至一屋子鸡毛蒜皮的琐事,尤其是在婆媳关系上。
这位宋阿姨厌恶自己的婆婆,不加遮掩的那种厌恶。
而周娄的父亲在事业上极为成功,但显然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甚至没有周娄来得圆滑。
上次周娄来家里做客,因为被宋女士拦着导致迟了很久,但周娄当时都知道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来避免双方的不满,而周叔叔胜在太诚实,也败在太诚实。
在母亲和媳妇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圆滑的处理,导致这对婆媳相看两厌。
这些真不是程荭胡乱猜测,周家婆媳的事在他们家属院附近稍稍打听就能打听到很多乐子,尤其是早些年住在一块,时常能看到周娄奶奶坐在地上大骂,周娄母亲气得红着眼眶却无可奈何。
有句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宋朗丽那个人自恃清高,她根本做不到像一个泼妇一样跟人吵闹,在周老太的攻击下她溃不成军,也是因为周老太的缘故,她希望自己的儿媳妇出身好一点,既能在周老太攻击时站在她那边,也能让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拿捏住。
程荭其实可以投其所好,就算家境没法让宋朗丽满意,但她完全可以装出一副让宋朗丽满意的儿媳妇的样子,保证方方面面都让她喜欢,就和周娄说得那样,日子相处久了宋朗丽总会发现她的好。
但她不想。
装得了一时,她装不了一辈子,也不愿意装一辈子。
尤其是宋朗丽这个人很骄傲,一旦她发现自己被骗,那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再和宋朗丽缓和关系,这不是她想看到得。
程荭早就想好了,她选择一条长线。
现在宋朗丽不满意她没关系,一年后不喜欢她也无碍,哪怕三年五年哄不得她开心也不要紧,宋朗丽的不喜最多就是表现在冷淡上,既不是大吵大闹也不是动手动脚,无非就是绷着一张脸冷言冷语几句,她能忍受。
只要其他人满意,不会阻碍她嫁进周家就行。
程荭握着周娄的手,与他并肩慢慢往前走,她轻声道:“我还挺期待上门的那天。”
是真期待,那一天一定会有很多惊喜。
月末那天还没到,惊不惊喜也说不准,但江东阳这天晚上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蒋晨的判决下来了,他得坐十五年牢。”
“该,他活该!”何泽兰恶狠狠说着,没两秒又捂着脸哭了起来,“程芬这会已经到农场了吧?也、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妈,我下、下个月去看、看她。”程华着急地绕着她转了两圈,跟着掏出兜里的钱,“车、车费。”
他已经攒下车费,下个月就去看看三妹,不让妈担心。
江湛生抓住他的手,顿时皱起眉头,“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裂了这么大一个口子,肉都泡得发白了。”
何泽兰赶紧抬头,眼里积满泪水看不太清楚,她抹了把脸再望去,心疼得不得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走走走,妈带你去卫生院。”
任谁看了程华那双手,都以为他是从乡下来的。
一双手和乡下老汉没差,满是皱褶,长满粗茧。
靠手干活的他,双手有伤不稀奇,但这次伤得也太严重了,虎口处裂了好长一条,没出血,但边上的肉都发白起脓,一看就没好好处理过。
“下次再有伤,你一定要去卫生院,这可不能忽视了。”何泽兰特别害怕孩子们生病受伤,当年就是因为家里的疏忽,觉得小孩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事,这才害了程华一辈子。
她这会脸色都有些慌张,“冯医生说过,受伤会感染,感染会发烧……你、你可不能再发烧了,快快……不不不,我得先拿点钱。”
“不!不严、严重……”程华先将妈叫住,他没跟家里说就是不想把钱花在他身上,结果还没伸手就被江湛生拦住,“让她去,你妈因为程芬的事情绪一直低落,正好让她带你去卫生院,找点事做也能让他分分心。”
江东阳也劝着呆大个,“对对,你也不想让何阿姨一直哭吧?”
“……”程华皱巴着脸,一脸的纠结,既不想花钱又不想让妈掉眼泪,感觉好难选啊。
江东阳憋着笑,“谁让你自讨苦吃,碎石的活都敢接,真不怕把自己累垮了。”
他是一个懒货,他这个便宜弟弟就是那种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的老黄牛,偏偏也没人压榨他,他倒是自觉得很。
江湛生皱起眉头,“碎石?你怎么跑去干这种活?”

碎石这种短工, 工钱挺高的。
就是因为既辛苦又危险,活计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拎着锤头或者镰刀, 一次一次击打在巨石上,一天下来得击打数百次,都不用一天的工夫,双手都会被震麻, 更严重一些的虎口处会被震得直接裂开……
就跟程华现在这样,那双用过力气的手,到现在连攥紧拳头都使不上劲了。
知道辛苦,但还是很多人抢着去。
短工难得,像这类价钱稍高点的短工更是少见,程华能去估计还是想了些法子, 江湛生这会不知道该高兴这个继子懂得找办法了,还是心疼他为了挣钱把自己弄成这样。
六个子女中, 程华绝对是最安静那个, 每次一家人聚在一块,如果没人故意找他搭话,他永远都是一脸“嘿嘿”笑着坐在那, 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冷落,反而很高兴能凑在一块。
也是最懂事的那个。
他其实和东阳差不多大, 但从十六七岁开始就一个人到处找小活干,后面他看程华在外时常被人欺负, 就带着些东西找了邻家的小莫, 请他帮忙带着程华。
小莫这个小子不比程华大多少,因为家里情况他也是早早出去找活干,因为那张嘴能说会道, 比程华混得开,不说找到小活的机会多不多,但最少不会在外被人欺负了。
江湛生其实也只是打算找个人护着程华,别在外面被人欺负狠了。
但谁知道两人相处意外合拍,这么多年一直搭伴外出,两人一年从头忙到尾,虽然挣不到厂子工人的工资,但一个月下来也能有几块钱的收益。
也就是说,从十六七岁开始程华就开始替家里挣钱了,一直到现在,挣来的每一笔钱上交给泽兰,他敢肯定程华绝对没有私藏一分钱。
不过那是在之前,现在看看程华手里攥着的五分钱,应该也是因为程芬的缘故,他刚才说了,攒了车费想去看看他妹妹。
这估计也是他干碎石活计的原因。
他向来不怕苦不怕累,工钱多一点也就能多攒一点钱,早些去农场看望自家妹子。
江湛生想想就明白,心里更心疼这个继子,不好直接责怪,就把气发到另一人身上,“知道你弟弟去碎石,怎么都不晓得拦着些?你看看他那双手,多遭罪。”
江东阳白眼一翻,“这还能怪上我了?”
行吧……
谁让那个愣大个也听不懂,更不愿意听。
说得好听是听话懂事,其实性子犟得很,他知道程华去碎石时,都已经干了两天的活,就算他真去劝犟大个也不会听,弄得他烦躁了,说不准还对他这个大哥挥拳吓唬呢。
一家这么多人,程华这个愣大个就知道欺负他这个当大哥的。
家里几个妹妹他疼得不行,身为最小的南阳在他心里那也是个宝,唯独他这个大哥,在程华眼里就是根草!!
不能想,一想就好气。
他哼哼几声,“我可劝不动,要不你劝劝?”
“……”江湛生看了他一眼,眼里明晃晃几个大字——“要你何用”,跟着偏过头,一脸温和的样子,“程华啊,要不这个活就别干了?你这双手再干下去都得废,以后怎么办呢?”
“不、不会。”程华摇头,很是认真的解释,“黄、黄大叔,干干了五年,他说、说了养养、养就好。”
江湛生抿着嘴,养养是能养好,但遭罪也是真遭罪。
他很懂,别看他现在身上没什么旧伤,但当年十几岁就被家里送去挖渠,手上脚上的裂口疼得他晚上一宿一宿都睡不好,回想下都觉得十分苦涩。
他不希望儿女走他的老路,在他心里程华也是他儿子,同样不希望他遭受这些。
“叔、我……我能、能行。”程华看着江叔沉默的样子,紧张地扣着衣角。
“你怎么可能不行。”江湛生轻笑着,没谁家的小子比程华行,十六七岁帮衬着家里,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就怕程华真觉得自己不好,害得他没自信。
“二哥,你们碎石都用什么工具?”一旁的江小娥插嘴,“就光锤头?”
“锤头、棍,还、还有镰。”程华咧嘴,稍稍抬起下巴,“我力大,用锤头。”
力气大的人用锤头敲,敲碎了边上有人用镰或者棍子扒,活种不同,报酬不一样,他力气大拿锤头,一天的工钱比其他人高一角钱。
一角可不少,十天就多一块钱!
虽然捶久了震得手疼,但他觉得自己比其他人更有用,只有力气大才能多挣一角钱。
“这样啊。”江小娥对着他招了招手,“那我教你一个更省力的法子。”
程华好奇的凑过去,江东阳也好奇地挨了过去。
江小娥先是在图稿上画了几笔,身边的两个哥哥看不懂这是什么,但如果拿到她那个世界,就会发现这个物件倒像是小型版的大摆锤,游乐场的那种大摆锤。
上一世,她接手工厂后没两年就另批了一块地皮,打算成立新的工厂。
当时建筑时,就遇到过类似的碎石工具,“摆锤碎石法”,只不过当时是用机器操作,但稍微改改也能改成人工操作。
搭建一个大摆锤的架子,不用太大,大概两米的样子。
由摆臂、摆轴、配重块和锤头组成。
操作人员通过手动摇动摆臂,使配重块在摆轴上摆动,锤头以高速撞击岩石,从而实现破碎的效果。
简单一点说,同样是击打的方式。
只不过搭建的架子解放了人的双手,只需要手动摇转,摇到最极致松开,就能让架子上的锤头击打巨石,利用工具减轻人力,大大减轻操作人的工作量,也不会像二哥一天敲打数百次,震得虎口都裂开了。
程华抬起头,眼里满是茫然,“看、看不懂。”
江东阳将他挤开,问出最关键的一点,“这东西好做吗?”
“不好做我就不会建议了。”江小娥在某个部位上都标明材料,“找个木匠不难弄出来,唯一的关键就是上面嵌入的锤头,不过我想二哥干活的地方应该会提供锤头的吧?”
基本上都是木材,唯一花点心思的就是配重块,用于增加自身重量来保持平衡的重物,但这东西也不难找。
不过还是得找木匠弄四根能架住的两米长柱子,再弄一个摆轴和手摇。
工活不难,材料也易寻。
她看了大哥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提醒,“东西弄出来肯定是有用处,而且易拆卸易安装,可重复使用。”
江东阳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毫不犹豫道:“我找人去弄。”
何泽兰早就来到院子里,她特别信小娥的话,听她说有用那一定很有用,又听到东阳说要去弄,她赶紧道:“得多少钱?我掏。”
劝程华是劝不动,就想花点钱让他不用那么辛苦。
不过被江东阳拒绝了,“不用,这钱有人替咱们花。”
心里有了盘算,可不打算自己又出主意又出钱,这钱有人替他出。
程华干活的地方他知道是哪,西边开了一条道,据说是打算在那边修建一条铁轨,沿路都需要开荒,还得将岩石推开。
所以才会在周边招一批干小工的散工。
也就是说,工程量很大。
干活的肯定不止程华一个人,他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心里痒痒的不行,伸手拍了拍程华的肩膀,“等着吧,哥现在就去给你安排。”
说完,朝小娥讨要了图稿,对着使使眼神转身就跑。
江湛生一眼就瞧了出来,“你们两打什么哑谜呢。”
“给他找个事做,省得天天就知道遛街。”江小娥不是看不惯,而是看得眼馋,天天无所事事到处耍,谁不喜欢?
尤其是自己忙得飞起,大哥却整日偷闲,啧啧。
大哥等着他以后啃妹,那她还等着现在就开始啃哥呢。
正好找点事给他做。
说来,大哥这个人懒是懒了些,嘴上又一直说自己废物,但其实他真要办什么事,以他那些小聪明劲以及交友圈子,很难办不好一件事。
这不,江东阳心里有了主意后,就先去找了瘦猴。
瘦猴的二叔是伐木场的木匠,他自己又是家里特别受宠的小辈,让他缠着他二叔搞几十根支撑的木棍一点难度都没。
不过没难度,只是好奇。
季宝新作为狗友十分愿意帮忙,甚至直接带着东阳就往伐木场走,但他还是挺好奇的,“不是四根支撑柱吗?你干嘛要那么多。”
江东阳露出一丝神秘的笑,“你猜猜那边荒地有多少个碎石的小工?”
他也不确定,但他知道连程华都能干上这个活,荒地那边一定很缺人,往少的算也得有十来人,说不准更多。
他突然停下步子,拉着季宝新往旁边的巷子走,“不行,咱们先去找胖狗老熊他们,伐些树过来请你二叔偷偷加工,速度快的话,应该两天就能弄出来了。”
数量太多,又是请人加工还得自掏木材,他就算脸皮厚也做不到。
花了大半个小时将四个狗友招到一块,就直接对他们伸手,“请瘦猴二叔帮忙也不能白帮,咱们替他买两包烟,还得再花钱买点其他的材料,凑个两块钱估计就差不多了。”
话音落下,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掏兜。
“别装傻,赶紧着。”江东阳对自己的兜占有欲很强,对狗友们的兜也差不多,要是不搞清楚谁兜里有钱,那馋嘴又不想掏自己的钱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找谁下手了。
“不是,哥哥。”熊明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这正睡得好好的,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要钱啊?”
傻鸡捂着口袋,“我还想给妹妹攒钱买碎花裙呢。”
“带你们挣钱呢。”江东阳直接上手,掏空了他们的口袋,数来数去最后也才一块六角八分,“你当我做那么多摆锤做什么?就算是为了家里的愣大个,我也不至于一下子弄五台。”
熊明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想卖?”
“你可别害我。”江东阳将钱塞进兜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剩下的钱你们赶紧补上,我出技术你们出资金,说来吃亏还是我呢,不然你们就算花钱也买不到这份图稿。”
妹子的荣誉就是他的荣誉。
不过妹子该得的那份也不能少,亲兄妹也得明算账不是。
只是这个不着急,也没必要在他们面前说,等他以后拿到钱自会分一部分给妹子,他对着狗友们解释着,“买卖肯定做不得,但买卖不行,租借总行吧?”
买卖肯定行不通,倒不是怕投机倒把。
而是愿意去干小活,除了像程华这种犟种之外,大部分都是贴补家用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很缺钱,哪怕一个架子一两块钱就能替他们省大力气,他们也不舍得花这个钱。
要是舍得,他们就不会因为这个工种比其他工种多一角钱而接下来。
明明知道会像程华那样双手虎口被震得裂开也无所谓,说白了就是宁愿累也不舍得多花钱。
更别说他们又不是长期干这个活,这次能接到,谁知道活干完后能不能又接到碎石的短活,要是接不到,那买回去的摆锤架子岂不是浪费了?
江东阳竖起一根手指头,咧嘴道:“一两块钱不舍得,一天一分钱的租借费总舍得吧?干十天活也就一角钱的花费,都比弄伤自己买药来得便宜,还能节省那么多力气,你们觉得会有人愿意花这个钱吗?”
“会!”
“一天一分钱,我也乐意啊。”
“那弄五个架子,十天就能收五角钱?好像也不是太多。”
“你傻啊,一个架子咱们能用几十年,年年靠租借就能进一笔账,多爽!”
“但那边荒地能招那么久的工……”
“你也傻了,西边荒地停工了咱们再找其他地方啊,周边这么多山,还怕没碎石的活?”
江东阳双手抱胸,乐得看熊明舌战众人。
果然,交友也不能都交傻的,不然他光解释都得累死。
就和熊明说的那样。
租借摆锤架子绝对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长期的效益,一次性得来的钱不多,但日积月累也不少,尤其是一个架子能用十几年,就算哪个地方坏了要换,也花不了多少钱。
这笔租借活,怎么不划算?
西边的荒地完工,还会有其他道路建设、山区开发等等,就算没有了,只要两块钱的成本能收回来,他们就不算亏。
那为什么不能做?
买卖不成,租借谁能说有错?
谁家没个物件了去借,这不是特别寻常的事吗?只是大部分要脸的人在借东西时,都会附带些谢礼。
这点就是闹开,那也不能说他们有问题。
实在是不行,他们也不收钱收东西也行。
“还差多少钱,不够我回去凑。”熊明懂了江东阳的计划后,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这点租借费或许对捧着铁饭碗的工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种屁事不干的街溜子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进账呢。
至少他以前都是只出不进,要是每个月能挣个四五分钱,他阿奶都会到处宣扬他是一个有出息的好孙子。
“反正你们自己平摊,一人五角。”江东阳说着,“这次我来安排租借的事,等下回就轮到你们了。”
叫上伙伴们,一来他懒再来也想给狗友们弄点进项,傻鸡两个已经确定下乡,他们花了些心思去找知青办,会一起去北方的某个生产大队,他们两家条件都不太好,到时候攒点钱也能为他们两置办些物资,省得被冻死在北方。
熊明两个会留城,正好方便他当甩手掌柜,租借的事就交给他们,以后只用坐等收钱了。
想到这,江东阳就觉得自己不用等以后才能沾妹子的光了。
瞧瞧,这不就沾到了?
要不是妹子随手画出来的图稿,他既不用出资金也不用后续跑腿,能理直气壮当个甩手掌柜。
解释明白后,一个个干劲十足。
他们先从郊外弄了些树桩,紧跟着就拜托季宝新的二叔帮忙将棍子弄出来,伐木场有专门的机械,弄起来比他们方便多了。
季宝新的二叔在场子里干了十几年的活,趁着下工的时候偷偷开工,没多久就弄了出来,其他配件也拜托他,谁让他就是一个宠溺侄子的叔叔,季宝新稍稍撒娇就搞定。
不过在制作期间,江东阳也约好了去见熊明的表舅。
他表舅不在城里,而是在某个生产大队,在出发的路上,江东阳大概说了说对方的情况,“他表舅少年时认了一个干爹,他干爹是山里的猎户,一直独来独往,一辈子都没结婚生子,认了熊明表舅为干儿子后,一开始是想着把自己那身狩猎的本事教给他,谁知道……”
谁知道天生就这个天赋,甚至连个皮毛都学不会。
猎户不想先给干儿子收尸,费了大半年的工夫摸清位置,设陷阱,这才将山里的一头大老虎猎到手,最后将这头老虎送给了邻村的一个老头。
“学费?”
一旁的熊明点了点头,“没错,学养蜂的费用,老舅的干爹对他很不错,见他学不会狩猎就早早放弃,怕他以后没一技之长饿肚子就特意费心思找人教他技术,只可惜老人家命薄,一次狩猎摔下山,没多久人就没了。”
不过老爷子没看错人。
他摔下山后那段瘫痪在床的日子,都是表舅不离身地照顾,就连人去世后,也是表舅掏空家底风光大办,为此没少过几年的苦日子。
还是他偷偷待在山里养蜂,日子才好过起来。
熊明指了指前方的小道,“咱们先不进大队,我带你们走小道拐进去。”
前方的山路不好走,但很显然熊明以前没少来,七拐八拐特别熟悉,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正好路过一丛野花地,他道:“快到了,就在前面,养蜂对地方要求很高,别看这里的野花果树多,其实都是表舅这些年偷偷栽的,不然根本采不到多少蜜。”
“熊明?”
“是我。”
“汪汪汪汪!”
没一会,前面的草丛里钻出一条黄毛白面犬,它一下子冲到熊明的腿边,绕着他转个不停。
熊明蹲下,用手捧着它的脸,上下撸个不停,“表舅,汪汪是不是长胖了?”
“是胖了些,它现在本事可大了,上个月逮了一只野兔。”熊表舅从后面走过来,头顶戴着一顶草帽,草帽的周边挂着一层白纱布,纱布长度在腰间的位置,开了两个口子,缝在手臂上。
手上带着棉手套,脚上也扎住。
从头到脚,装扮得特别怪异别扭,但全方位保护自己。
江小娥记了一下,她觉得可以参考一下他的养蜂衣,好不好看无所谓,可千万不能被蛰到。
熊表舅知道他们的来意,很是客气地将人往边上请,“走吧,我带你们去山坡上看看,不是不想让你们离近一些,我身上的衣服就一套,你们挨得近一点肯定会被蛰到。”
蛰到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连狗都不想被蛰,到了上坡后这只叫“汪汪”的黄毛犬一动不动站在那,根本没有朝前挪的意思,仿佛跟一个桩似的钉在那里了。
“看到那些四四方方的盒子没?那就是蜂箱。”熊表舅指了指前方,他道:“你们在这等会,我去拿个空箱子过来让你们看看。”
说着他就往下坡走。
熊明闲着无事就开始逗狗,“走走,快跟你主子下去,汪汪,下下。”
汪汪一屁股坐在那,动都不动一下。
就连熊明推都推不动。
熊明顿时笑得不行,解释着,“它小时候被蛰得可惨了,搞了几次绕着下面走,怎么都不愿意跟上去。”
“这叫聪明。”江东阳摸了摸它的脑袋,刚刚听到熊明表舅那话,他居然可耻地动心了,要是能养条狗抓野物来养他就好了。
啧啧,他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
现在都沦落到想靠一条狗来养他……
不过是真乖啊,能替主人捉兔子,真了不得。

熊表舅抬回来的箱子不是太大, 正正方方,用肉眼估计大概四五十厘米高度的样子。
他将箱子放在地上,直接打开上面的顶盖, 里面是四五个活动隔板,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东西制作起来很容易,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就这么个样子, 稍微有点出入也不会影响到养蜂。”
养蜂都是偷偷摸摸的来,而且他也有些私心,不想太多人知道。
因为蜂箱制作太容易了,但凡懂点木活的人一看就明了。
当年干爹可是用一头老虎才替他换来的这门技术活,单单为了干爹这份心思,他就不该将这门技术平白让人学了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也为了不被人偷学, 他对外还是一个猎户,毕竟是猎户养大的孩子, 倒也不稀奇, 只是他这个猎户太过废物,一年到头也猎不到什么东西。
但大伙对他经常带着犬上山就不太奇怪,毕竟是猎户嘛。
也就为数不多的亲戚知道他在山里偷偷养蜂, 猎野物的本领没学到多少,但他知道该怎么掩饰山路, 这边几乎没人会过来。
而他这次会这么坦然的将蜂箱摆在他们面前,也是因为早先熊明就跟他说过这件事的利和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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