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真是挺惊悚。
“陈总,我......我被公司辞退了,连押金都不给我了。陈总,您得给人条活路呀,我刚到京市,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这要是没有周樾的信息,陈辉可能还会心生怜悯。可现在,这套做派在他眼里就是诈骗犯做戏。
陈辉先抬头看了一圈,待看到有摄像头正对这边,有些心安。
他默默看着眼前的人把全套戏份做下来,心里也很快拿定了主意。
“你确实触犯了我的底线,辞退你是必须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找个别的活干。毕竟我也不想逼得你走投无路。”
“你先把身份证和毕业证照片给我吧,我给你安排,你等我信息。”
效果超乎想象,梁爱心的眼睛都亮起来。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陈辉竟然轻易就松口了,这么轻松就拿到了联系方式。
还给自己找工作......
难不成,是去他的公司,那个亿达科技?
梁爱心低头在手机里找着身份证照片,脑子里飞转着各种猜测,越想越兴奋。
果然是两世的缘分,割裂不开的。
看着梁爱心发过来的照片,陈辉蹙蹙眉:
“刚满十八岁,高中毕业。我先帮你找着。你现在的住址是哪里?也一并发给我。”
“我先回家了,你发我手机上就行。”
陈辉说完转身离开。
梁爱心倒也识趣,没有再纠缠。她也知道,过犹不及。
......
电梯里,陈辉对比着两张身份证,忽然有了主意。
......
梁爱心倒是兴奋得直到下半夜才睡着。
她翻过来覆过去,把两辈子的陈辉都细细思量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浑身火热。
不让自己干家政,却要给自己找工作,辉哥这是怎么想的呢?
这一看就不是厌弃自己。
这会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思?
难道......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体面的身份,好把心爱的女人放在人前?
她瞬间感觉豁然开朗。
这就对了,那一世,辉哥也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就跟自己亲热了。
虽然自己动了手脚,给他喝了加料的东西。可那又怎样,要不是自己魅力无限让他倾倒,哪那么容易把他请过去。
这一世,他不可能对自己没想法。毕竟自己这身体,他上辈子可是喜欢得紧。
她沉沉睡去,做了一晚上春天的梦。
一直睡到快中午了,梁爱心才悠悠醒过来。
先躺着回味了一下那些美梦,甜蜜地嘟囔着:“唉,也不知道亲爱的辉哥,有没有帮他的小亲亲找到工作。”
拿过手机看看,梁爱心噌地坐起来。
有三个未接来电,同一个陌生号码,从十点开始,每半小时打一遍。
她心脏一扑通。
哎呀,难道是辉哥的电话?
昨晚手机静音了,都没接到。这样的电话,肯定是有事了。
她拨通了陌生号码,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是梁小姐吗,我是陈总的助理。你的工作找到了,下午一点半可以过来面试,你方便吗?”
梁爱心兴奋不已。
“方便方便,请问去哪里?”
“先约个地点我去接你,就......云亭路的星际咖啡门口吧,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收了电话,梁爱心兴奋地扑倒在床上尖叫翻滚。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
对她一个刚见了一面的小家政这么上心,这肯定是一见钟情,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了呀。
她兴奋地爬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好一顿捯饬。
洗了澡化了个全妆,衣服穿得紧紧的,香水喷得浓浓的,一边忙活一边哼着小曲。
打扮妥当,她冲着镜子抛了个媚眼,自信满满出了门。
身后的屋子里,房东老太太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满脸嫌弃。
“熏死人了。这怎么越看越不像个正经东西,该不会是学坏了吧。这个月到期,得赶紧撵走,看着吓人。”
......
梁爱心赶到约定地点,等了几分钟,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匆匆赶过来。
“请问是梁小姐吧。”
梁爱心看着眼前态度谦和有礼的年轻男子,心里很是熨帖。
做辉哥的女人,真是舒坦,随便一个手下都这样毕恭毕敬。以后熟了,那不更得前呼后拥。
丰富的内心戏让她得意非凡,不自觉就扬了扬下颌,端着姿态回道:
“我是,你就是辉哥的助理?请问怎么称呼?”
听到辉哥这个称呼,来人温和的笑面有些裂开。
“梁小姐叫我张助理就好。你的身份证和学历证明都带齐了吧?我电话里说过,要原件。”
梁爱心点头,拍拍背包:
“都带齐了。张助理,辉哥给我找了个什么工作呀?我在电话里问你,你也不说。”
张助理引导着她往前走。
“是一家咖啡店的咖啡师。咱们进这家店先坐着吧,面试你的人在这附近办事,约好了一会儿就过来。”
梁爱心跟着张助理进门,在靠窗的位置坐好。
“张助理,为什么不直接去他的咖啡店?”
“他们是连锁,不一定去哪家店。梁小姐把你的身份证和学历证明都拿出来吧,我看一下。”
梁爱心从包里拿出证件,递过去。
“张助理,可我不会做咖啡呀,怎么当咖啡师?”
张助理蹙着眉头看着她的证件。
“去了先学习。按理说,你这个学历和资历,是做不了咖啡师的,这不人家看陈总的面子嘛。”
梁爱心更加得意。辉哥为了自己,都欠人情了呢。
“嗯,做咖啡师也行。辉哥肯定不会让我做太久的,等我学会做咖啡,以后就只做给辉哥一个人喝。”
张助理右手捏着证件,放在桌下的左手使劲掐着大腿。
我滴个乖乖,怪不得陈总要这么干。原来真是个神经病呀,臆想症加大花痴。
“梁小姐跟陈总很熟吗?陈总怎么说昨天你是第一次在他家做钟点工。”
梁爱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一见如故嘛。我和辉哥还是很有些缘分的。”
张助理抬眼看着门口,忽然眼睛一亮,举手招呼了一下。
“这边......”
梁爱心回头,刷地变了脸色。
三个警察大步流星走过来,为首的跟张助理握了握手。
“张助理你好。”
梁爱心彻底傻眼了。
很明显,他们认识,而且事先沟通过了。
“胡警官,就是这人,伪造并使用假证件。这两份就是假的,你们看一下。”
“这个人去年就有诈骗勒索行为,进过局子。今年又伪造证件,通过做家政进入雇主家里。雇主的人身安全受到极大威胁。”
张助理又拿出一沓资料递过去。
“这是雇主提供的相关证据材料,包括去年的当事人提供的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证件。”
“雇主和去年的当事人认识,目前都在同一家公司,所以怀疑是团伙连环作案。”
梁爱心满心绝望。
完了,又要进局子了。
她跟京市最有缘的就是局子,去年进了两回,这又来。
这个辉哥,怎么对自己的女人这么狠心。
......
派出所里,两个女警看着眼前的女孩,满目震惊。
“你的实际年龄到底是多大?到底是13岁,还是15岁,还是18岁?”
这张脸,仔细看确实能看出稚嫩,带着软乎乎的婴儿肥。
可这几进几出练就的淡定神态,就算是哭哭啼啼假装害怕,也掩盖不了。
还有这眼神里的老练算计,这满身的风尘味......
妈妈咪呀,就算18岁也不该这样呀。
18岁,那也是个孩子。
梁爱心眼泪的流量瞬间加大:“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很小就进了孤儿院,我也不知道多大呀。”
“那你去年言之凿凿把自己的年龄说得这么准确,年月日都有了。”
警察看着去年梁爱心的那些视频截图资料,眼神锐利去看梁爱心的表情。
平时,这么大的孩子说没说谎,她们基本一眼就看个八九不离十。
可眼前这位......
有些复杂,比别的嫌疑人难缠。
......
梁爱心继续按照去年的供词往下编。
“我......我那不是说谎,也不是编的。我真的做了一个梦,梦里,那就是我的家。凤嘉柠林清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去年,她就是坚持用这个说辞,一直到最后也没改。
她是个孩子,警察也拿她没办法,最后就让福利院把她带回去了。
两位女警刚想说话,门口响起一个洪亮的男声。
“嚯,你这梦还真会做,梦见的亲人都是京市数得上的行业大佬,有钱人。”
女警们抬头,恭敬招呼:“程所长。”
程所长看看梁爱心,啧啧惊叹:“梁爱心,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才一年半,这怎么好像过了七八年呢。”
梁爱心看着眼前的人,眼神迷茫。
程所长一笑:
“你应该对我没印象,去年你的案子我没经手。不过,你可是在所里很出名。没想到我刚调到这个所,又碰上你了。”
“说吧,这次你伪造证件,潜入雇主家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你的目的肯定不是做家政。我们查过了,你只做这一家。家政公司想给你安排其他的活,你都不接。”
“这一个活,连房租都挣不回来吧。”
梁爱心又开始抹眼泪。
“我真的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找了份工作先试试。”
旁边的警察接过外面送过来的材料,眼神犀利看过去。
“梁爱心,在你手机上,我们查到了大量网页搜索浏览的记录,全是有关于亿达科技陈总的。”
“你最好老实交代,别想着靠说谎蒙混过去。”
......
陈辉也被叫过来做了笔录。
签好字,他在所长办公室跟程所长聊了一会儿。
“程所长,我总觉得这个人背后,应该有成年人在引导。一个未成年人,还是孤儿,要干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很困难。”
程所长认真点头。
“对,确实很复杂很困难。办了假证,从那么远的兴城来到京市,还要找到你的住址,联系家政公司。”
“可这个小女孩很狡猾,口风很严,目前没有其他嫌疑人的线索。”
正说着话,有警员敲门进来,说梁爱心那边知道了陈辉过来做笔录,情绪激动,强烈要求见陈辉一面。
陈辉很矛盾。
他不想见这个变态的女人,感觉就像妖怪一样,见了会有心理阴影。
可另一方面又有些想见见,觉得有好些话想问问她。
毕竟他平淡的人生里,第一次遇见这种奇葩事。
见他纠结,程所长笑着说道:“见不见陈总自己看着办。见了,说不定能套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
陈辉最终还是去见了。
看见他进来,梁爱心激动得又开始眼泪汪汪。
“辉哥......”
陈辉屁股刚挨着椅子,一听这声称呼,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
“打住,我不认识你,你好好说话。”
梁爱心接过警员递过来的纸巾,擦着鼻涕眼泪。
这几个小时的折腾,她那全套的妆已经花了。一只眼睛的假睫毛掉了,双眼皮贴也翘起来半截,看着滑稽又惊悚。
陈辉满心膈应,有些后悔来见这个面。
梁爱心却孤注一掷,继续叫着。
“辉哥,你就让我叫你辉哥。辉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能那么精准找到你。我还知道你爱听【仙侠】的主题曲。”
陈辉看着这张丑陋怪异的脸,为了答案,强忍了心里的抵触和恶心。
他心里,很有一种为刑侦事业献身的悲壮。
“辉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相信,我是重生的。上辈子,我们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
梁爱心没说凤嘉柠的事,改成了她和陈辉是情侣。
她有个小心思,陈辉一旦信了,说不定就会因为这个关系,格外关注她,甚至接纳她。
她想过,要是把凤嘉柠说出来,那就是自寻死路,彻底断了和陈辉的可能。
她在做最后一搏。
陈辉看着那双怪异的大小眼看过来,一只光秃秃一只毛茸茸,目光里还满是情谊,寒毛直竖浑身发冷。
他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真是个神经病,病得不轻。”
留下一句话,陈辉逃一般冲出了屋子。
身后跟着警员也无语叹了口气。
“我这工作十几年,奇事见了不知道有多少,这么奇葩的女孩,还真第一次见。”
程所长在外面等着,看陈辉刚进去就变了脸出来,赶紧迎上来。
“这是怎么了?”
陈辉气得脸通红:“程所长,这个人不是神经病,就是装疯卖傻,满嘴疯话无可救药。”
程所长疑惑的眼神看向陈辉身后的警员,警员赶紧解释。
“梁爱心说,她是重生的,上辈子跟陈总是情侣。”
噗......
旁边那两个女警员笑出了声。
“陈总那得多瞎眼,能看上她这样的。”
“那可不。重生一顿,还这个熊样惨不忍睹。那上辈子,岂不是更low更没眼看。”
“这就是重生小说看多了。”
“还有短剧。”
......
陈辉心里强烈认同。
就梁爱心那个鬼样子,看一眼得噩梦三宿,鬼都看不上好吧。
眼前突然又蹦出那张脸。
哕......
程所长送陈辉出了派出所,陈辉低声跟他分析着。
“程所长,看这情况,这人极有可能是盯上了云上的林总和阅风科技的凤总一家。没得逞后,又开始从他们周围的人下手。”
“这个女的,背后一定有人。”
......
陈辉彻底有了阴影,两天后就搬到了公司旁边的一个高档小区。
梁爱心的事情处理了几天,还是没什么线索,就联系兴城福利院派人来把她接了回去。
其他查不出什么,也就只有伪造证件。
可又是未成年,也没造成不良后果,只能批评教育。
兴城福利院来的老师,还是去年那个。熟门熟路接到人,立马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梁爱心,你能不能消停点。你给福利院造成多大的麻烦啊。我本来就够忙了,还要来接你。”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挺听话挺优秀啊。”
梁爱心刷着手机,没好气地挑挑眉。
“你接我,是你的工作。领导安排你的,找你领导去。我爱干啥干啥,管得着吗你。”
她还生气着呢。再一次的行动失败,后面,京市这边彻底绝了念想了。
老师气了个倒仰。
凤爱心倒也没再作妖,一路紧跟着老师回了兴城。
当然得紧跟着了,一路上的钱都不用自己花,省老钱了。
回到兴城,梁爱心直接又去了黄毛住处。
京市没成功,她要开启新的计划了。
......
黄毛看到梁爱心回来,很是兴奋。
“咱们电子烟的销量越来越好,我又拓了个销售渠道,红河镇新开了家夜总会,我卖进去了。”
梁爱心给了他一顿大大的奖赏。
“后面咱们就踏踏实实干这个,兴城郊区的学校,也可以拓一拓。咱们一定能挣大钱。”
梁爱心躺在床上,用手机给陈辉的那个号发信息,发现已经被拉黑。
给张助理的号码打电话,发现是空号。
她知道,自己和上一世的联系,大概率就这样终结了。那些人精,不会再给她然任何一丝机会。
梁爱心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复盘良久,忽然一拍床铺。
“还是得靠自己呀,靠别人看来真是靠不住。这辈子,我要做个大女主,开拓自己的商业王国。”
“凤嘉柠和林清能行,我为什么就不行。”
梁爱心豪情万丈地睡去。
睡梦里,她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看着凤嘉柠、陈辉这些人匍匐在她的脚下,卑贱如狗。
......
......
凤嘉柠觉得,这真是个多事之秋。
梁爱心那边刚上了火车,她这边就收到了覃明去世的消息。
非正常死亡,用了和他父亲同样的方式。
处理完后事的这个周末,覃母请凤嘉柠出来见一面。
凤嘉柠赶到茶室的时候,覃母正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身形消瘦,灰白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就那么安安静静坐着,挺直的背影却又让人知道她还坚强着。
凤嘉柠在她对面坐下,看她行云流水地开始冲泡茶水。
“阿姨,您......节哀。”
覃母神色平静,给她的茶杯斟上茶。
“嘉柠,其实,这个结局是我早就想到了的。覃明和他爸很像,都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他们,不会容忍自己面目全非,变成一个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人。”
“这段时间,明明天天忙着处理自己的资产,我就知道,他在计划着这一天。”
凤嘉柠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她知道,这些话,覃母也就只能跟她一个人说。她今天,其实就是个树洞。
“嘉柠,其实覃明给你留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我看了,就是回忆和道歉。你要是想看,我就给你。不想看,我就烧掉。”
凤嘉柠沉思一下,摇摇头:“阿姨,我不看了,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好了。”
看了,就会在情绪里留下印记。
又不是生命里重要的人,没必要。
覃母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必看,翻篇就行了。这本来就是你生命里的无妄之灾。”
凤嘉柠眼眶有些涩涩的。
很好的一个人,经历这样的重创,也依然保持了冷静和宽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覃明的一些资产处置。
“阿姨,您以后,是回老家呢,还是留在京市?”
覃母的眼神很有些幽暗。
“留在京市。我让覃明留下了京市的一套小房子,老家的房子卖掉了。我不想回那里住了。”
“嘉柠,其实我很想去支教。找个陌生的,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这也在凤嘉柠的意料之中。
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就要面对无数复杂的目光。或同情,或披着同情的外衣幸灾乐祸。
“嘉柠,我听说过你做了很多慈善,还有个家庭教育和心理健康基金会。我想给基金会捐助一部分钱。”
“另外,我还想捐助一所学校,你有没有直接的渠道。”
凤嘉柠笑了笑:“阿姨,这事你可问对人了。我捐助过十几所学校,渠道很熟。”
覃母很是欣慰地拍拍凤嘉柠的手。
“我就知道问对人了。其实,这也是明明的主意。他说,我当了一辈子老师,肯定也很想为教育做点事。”
“现在我手头有明明挣下来的那么多钱,除了留下养老部分,剩下的,真可以做不少事。”
凤嘉柠看看对面脸色憔悴,却还是温婉知性的女人,忽然有个主意。
“阿姨,您如果想支教的话,可以建一所学校,您来当名誉校长。这样也能把城市先进的教育理念,贯彻到农村学校去。”
覃母原本灰突突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两人又探讨了很多有关捐助的事。临走,凤嘉柠叮嘱覃母。
“阿姨,您一个人在京市,人生地不熟,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这边人手多,做什么事情都方便。”
覃母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漫上了眼泪。
“嘉柠,谢谢你,没想到在京市,还能遇上你这样的缘分。”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覃母看一眼手机屏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按了接通。
“......嫂嫂......我在外面跟朋友说话......没事......”
“我不用人陪,让莹莹回去吧......她实在愿意待,就待两天再回去,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
覃母放下电话,很是郁闷地叹口气。
“嘉柠,我真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律师,我想立个遗嘱。”
凤嘉柠给了覃母一个号码。
“阿姨,您找这位苏律师,他很专业。”
她看覃母低头保存着号码,忍不住问:“是您的亲戚,有人惦记这份财产了?”
听刚才的电话,她这个金牌编剧的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出家庭伦理剧。
覃母点头。
“是,刚才打电话的,是我娘家的嫂子。我只有一个哥哥,他们夫妻俩子嗣艰难,快四十了才生了个女儿。”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莹莹,刚大学毕业没两年。”
“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以前父母在的时候,每年还能聚个一两次。自从三年前老母亲过世,就再也没见面。”
“这次明明的后事,我一个亲戚也没叫,不过他们还是来了。刚才跟我说他们买了火车票,两人先走,留下莹莹在京市照顾我。”
“还说,要把莹莹过继给我。”
凤嘉柠翻个白眼。
过继......
把二十好几的独生女过继给别人,这为了财产也是拼了。
“阿姨,他们知道你大概有多少财产吗?”
覃母摇头:
“我当然不会跟他们说。可他们也能猜到肯定不少。毕竟亿达卖给阅风科技,这件事在网上都报道了。”
“而且当时覃明在亿达的占股情况,网上一查也能知道。”
凤嘉柠蹙起眉头。
“阿姨,这件事,您想怎么处理?是手段激烈些呢,还是柔和一些的?”
覃母目光平静看过来。
“激烈是什么样,柔和又是怎样的?”
“激烈的,就是当面摆明态度,丁是丁卯是卯,永绝后患。柔和的,就是跟对方用利益换亲情,这样遗嘱条款得搞得细致些。”
覃母眉头一挑。
......
“当然是激烈的。我现在,半点都不想跟他们纠缠。”
“我孤儿寡母带孩子那么多年,他们都不见人影,连电话都没打过一回。现在想起来沟通感情了。”
“倒是我的大姑姐,覃明的姑姑,帮了很多忙。但现在除了安抚我,一点也没惦记利益。”
覃母说着,又神情落寞地垂了眼睑。
“其实,小时候我跟哥哥感情挺好的,他挺疼我的,有好吃的都先留给我。可自从他结婚后,就越来越疏远。”
凤嘉柠给她添上茶水,心里也是一叹。
这其实是很多兄弟姐妹关系的写照。小时候亲密无间,长大后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阿姨,您哥哥嫂子什么时间的火车离京?”
“明天。”
凤嘉柠拉着覃母起身。
“阿姨,我带您去苏律师的律所,速战速决。”
......
下午,覃母先回了家。
一进门,屋里热气腾腾。电视里放着欢快的综艺,一家三口欢声笑语。
看见覃母的刹那,笑声戛然而止,大哥眼疾手快把电视关了,讪讪起身。
“阿妹,你回来了。”
大嫂热情迎上来,接过覃母的包。
“阿妹呀,外边冷吧。京市这个鬼天气哟,冷得很。你快坐下来。”
又转身招呼女儿:“莹莹,给姑妈倒一杯热茶。”
覃母脱下外套挂好围巾,在沙发上坐好。
“阿妹呀,今晚我做一桌好菜,咱们吃顿团圆饭。明天我跟你哥就回去了,后面有莹莹陪着你,你也不会太孤单。”
覃母安静喝着茶水。
“哥,嫂嫂,让莹莹跟你们一起回去吧。我大姑姐这两天就要过来,莹莹在这住不开。”
“我们俩说好了,她要在这里陪我住,陪我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
大嫂跟大哥对视一眼,急了。
“阿妹,我们留下莹莹的目的,就是知道你艰难,陪你好好度过这段时间啊。”
覃母眼神幽深看向他们。
“哦......可我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住。”
大哥有些着急:“阿妹,莹莹是你的亲侄女,是唯一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后代,怎么能是陌生人。”
覃母慢慢放下茶杯,抬眼看过去,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瑟缩和闪躲。
“哥,你跟我讲血缘?按我的人生经验,除了爸妈和我的儿子,血缘对我其实没多大意义。”
“哥,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候,不是现在,是明明他爸去世的那些年。”
“那些年,爸妈不在我身边,是大姑姐陪我熬过来的。我现在,也只想让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陪我。”
大哥沉默着低下头,大嫂急赤白咧要开口,门铃响了。
看着进来的三个人,大哥大嫂有些吃惊。
“你们是......”
“哥,嫂嫂,这是刘律师,这两位是阅风科技的凤总、亿达科技的陈总。今天,他们要来帮我立一份遗嘱。”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什么......遗嘱?”
覃母没有多说话,由苏律师派过来的助理小刘律师指挥着,开始坐在镜头前口述遗嘱。
其实,覃母的遗嘱要生效,不需要两个以上的见证人,也不需要搞这个录像。
不过这是覃母提出来的办法,说是想不费太多口舌让这一家三口知难而退,这个场面做足就行。
她也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一家三口去做解释,闹心。
“......我的遗产全部捐献给青少年家庭教育及心理健康基金会......”
“什么?......”
大嫂刚出声,被旁边的凤嘉柠伸出手制止了。大哥也使劲拉了她一下,眼神示意她安静。
大嫂咬着嘴唇,愤愤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自己就算闹腾,怕也是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