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谷主有何吩咐。”
想起他跟儿子曾经讨论出的结果。
他们跟谢渊北一家关系已经降到冰点。
绝无可能修复。
到了蛮荒,日子十有八九不会好过。
儿子说过,他们一大家子,那么多子子孙孙的未来,不能全部断送在蛮荒。
最好是找个靠山……之前苦于没有人脉,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孙川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低头。
他心里想法还可伟大了。
不为自己荣华富贵,只为后代的大好前程。
见孙川态度那么果断,是个识时务之人,农东霖眼中的不善减少几分。
“不瞒你们说,你们今天喝下的所有药汤,吃的药丸里,全都掺了毒药。”
孙家众人脸色骤变。
当场就有人试图抠喉咙,吐出吃的东西。
唯独那个满身病气,站都站不稳的少年神色最镇定。
农东霖眯了眯眼,“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那些药暂时不会要你们的命,只会让你们先痛苦一段时间,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这段时间里,若是你们好好听话,服从我的命令,通过考验,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孙川手心里浸满了汗水,嘴唇打着哆嗦,“罪民愿意听从辰王殿下和谷主大人的吩咐!”
“好,这里是一部分解药,可保你们三天无恙,你们先吃下去。”
孙川和家人犹豫了一瞬,直到儿子咳嗽两声,他才闭上眼,捏着药丸一口吞下。
农东霖满意的笑了笑,“孙大人好魄力。”
“辰王殿下的信件摆在桌上,你先看看。”
孙川有些不敢置信。
总觉得京城的一切都很遥远了,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跟辰王搭上关系。
“……美人计?”
看完信后,孙川下意识往儿子脸上看。
病秧子捂着嘴,“咳咳咳……”
农东霖抬手,派人抬进来一张太师椅。
“孙公子体弱,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
他看出来了,孙家二房真正的主心骨,是这位病公子。
孙斌也不推脱,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取出帕子掩在嘴边,时而咳嗽几声。
“让谷主见笑了, 小人从娘胎里便染了病,出生后更是体弱多病,几次从阎王爷手里侥幸逃生。这一路上有家人照顾,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真正受苦受累的,还是小人的父母、兄弟姐妹。”
农东霖眼中意味深长,“公子有多少个兄弟姐妹?”
孙家二房子女较多,孙斌之下有三个庶弟,两个庶妹,最小的是一母同胞的孙娇娇。
农东霖像是估测商品价值的目光,一一扫过两个庶女脸上,没有停顿。
心里十分不满意。
这两个庶女还没有孙川那个妾室的姿色好。
长得跟歪瓜裂枣似的。
别说谢渊北,就是他也看不上。
不过……
“这位是公子胞妹?”农东霖打量的目光在孙娇娇身上来来回回扫视,摸着胡子,难得露出几分满意的神情。
孙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农东霖的想法,眸光暗了暗,“正是,小妹自小娇生惯养,骄纵了些,若是有何唐突之处,还望谷主多多包涵。”
不知道儿子和谷主在打什么哑谜。
孙娇娇听见兄长和谷主提到自己的名字,不免有些傲娇的抬起头,得意的冲两位庶女笑了笑。
殊不知,农东霖接下的话,让她有些笑不出来了。
“孙小姐可有婚配?”
孙斌不再藏在幕后,接管了交谈的话语权,“离京前,父母心疼小妹,不愿小妹早早嫁人,便婉拒了许多媒人和同僚,离京后日子过得匆忙,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
只等日后安定下来,再做考虑,只不过以我们一家如今的身份,未来恐怕也说不到什么好亲事了。
孙某不敢奢求大富大贵,只愿小妹能遇到个真心呵护她,待她好的人便足够了。”
孙娇娇咬唇,走到兄长身边,“哥哥,我不要嫁人!我要永远留在爹爹、阿娘和哥哥身边。”
如果要嫁给糙汉子,过苦日子,那她宁愿一辈子留在家里,至少在孙家,她还是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更何况……她想要的男子,不止要高大英俊,玉树临风,还要事事以她为中心,围着她转。
譬如瑞王谢渊北对待叶晚棠那般。
除此之外,那些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她才看不上。
孙斌拍了拍妹妹的手,“女大不中留,你一辈子留在家中,岂不是要叫人看一辈子的笑话?难道日后你就不出门不见人了?”
农东霖看着孙娇娇的眼神,别有深意,“孙小姐倒是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若是孙家没有被牵连,便是嫁入皇室都能艳压群芳。”
被人夸容貌,孙娇娇更加傲娇,如果身后有尾巴,肯定摇起来了。
她故作娇羞的往兄长身后躲,低着头不说话。
孙川心中狂喜,谷主代表的是辰王的意思,难道说辰王看上他女儿了?
“你们先去殿外等着吧,我要与孙公子聊一聊。”
孙川拉着女儿,毕恭毕敬的告退。
殿外,孙娇娇打量着遍地价值不菲的摆件装饰,心里涩涩的。
想当初,她也生活在这样衣食无忧的环境里。
孙川没看出女儿的低落,把她拉到一边,“娇娇,你可还记得辰王,就是三皇子殿下?”
“辰王……”孙娇娇认真思索,“自是记得,虽然生的俊美无涛,器宇轩昂,可是那一身气质,总令人望而生寒……京中许多贵女心生爱慕却都不敢攀附。”
她不在那些贵女的行列中。
辰王那一款,不是她的菜。
板着脸时,凶巴巴的,一看就不会疼媳妇儿。
“娇娇,爹爹的宝贝女儿,你的福气很可能要来了!若是辰王殿下看上了你,咱们二房可就翻身了,说不定都不用再流放去蛮荒,马上就能回京城……”
见自己爹爹语出惊人,孙娇娇笑不出来了。
再想到刚刚农东霖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爹爹!”孙娇娇气急跺脚,“我才不喜欢辰王,他眼中只有权势和天下,才不是良配,若是嫁给他,女儿不会幸福的。”
她只想找到一个真心真意满眼只有自己的男人,就那么难吗?
“傻闺女,难道你想着到蛮荒,随便找个人嫁了,那才是幸福吗?”
“若是找不到真心爱护我心悦我的,我都说了宁愿不嫁!”
“休要胡闹!爹爹和兄长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家族好,你不嫁人,难不成想一辈子在蛮荒吃苦?你肩不能担手不能抬的,连点重活都干不了,到了蛮荒可什么都要靠自己,不干活就只有饿死的份!
娇娇,你也要懂事一些,理解一下爹爹和你兄长的良苦用心啊。”
孙娇娇第一次觉得自家爹爹不疼自己了。
满眼都是权益!
她明媚的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
扭头跑过去找娘诉苦。
孙川叹口气,心中决定,不管女儿再怎么反抗,就算强迫,也得让她嫁给辰王!
他的算盘劈里啪啦的响。
殊不知,儿子从农东霖房间里出来后。
一席话,直接惊得孙川差点晕过去。
“你、你说什么?辰王要我们娇娇去勾引……勾引谢渊北?”
跟着谢渊北,哪里比辰王有前途?
孙川眼前一黑,无奈的叹气。
“斌儿,你怎么想的?”
孙斌眼神深不可测,旁人都看不穿他的想法。
“爹,我们二房的机会来了,能否翻身,全看这一次。”
他语气很笃定。
尽管妹妹是自己心尖尖上的宝贝,可比起前程,比起一家人的好生活,算得了什么?
大不了事成之后,再把她带回来,养在家里几年,等事情平息,改个名字和身份再做其他婚嫁打算。
只要有权有势,别说二嫁,就是下堂妇都很有市场。
孙川何尝看不出儿子的野心勃勃,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儿子不甘被贬被流放。
他势必会找机会站起来的。
只没想到,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却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
孙川疼了小女儿十几年,此时还真有些舍不得。
孙斌看出父亲的犹豫,斩钉截铁道:“爹,娇娇长大了,是时候该为我们家做点什么,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可……”孙川心里发疼,“罢了,罢了,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好歹先问问娇娇的意见……”
孙斌点了点头,走过去,对母亲和妹妹说明了情况。
母亲当即泪如雨下,搂着女儿一百个不愿意。
怒斥儿子狠心。
孙斌一言不发,默默承受家人的指责。
就连其他庶女庶子也小心翼翼的安抚孙娇娇,明显都不同意这件事。
唯独孙娇娇一愣一愣的,片刻后,她讷讷的开口,“哥哥,我、我愿意!”
“什么?娇娇,你傻了不成?”孙母一把拉过女儿,诧异的道。
孙娇娇脸上一抹绯红飘过,转瞬即逝,“娘,兄长说的没错,我长大了,是时候要懂事一些,替家里考虑了。”
嫁给辰王,她不愿意。
但若是嫁给谢渊北……
想到谢渊北满眼都是叶晚棠的样子,孙娇娇心里痒痒的。
她不禁幻想,谢渊北像对待叶晚棠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毫无底线的纵容自己。
尤其是,谢渊北的长相,普天之下找不到第二位能与之媲美的了。
就算不能拉叶晚棠下来,也没有关系,自己只要跟她平分秋色就足矣。
孙娇娇抬起下巴,清傲的对兄长道:“哥哥,只要能让家族未来更好,我愿意去做。”
孙斌微微一愣。
本来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套劝她的话,没想到一套都用不上?
不过转瞬,孙斌就想通了,看穿了自家妹妹的想法。
她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但,只要能达成辰王的目的就行。
“这是谷主给我的药,由十八种媚药融合而成,药效十分强劲,但谢渊北内力深厚,不容易得手,我们须得先接近他们,让他放松警惕,再找好时机,他一中药,娇娇你立马发挥自己的本事,势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他。
别给他用内力压制药效的机会。”
孙娇娇脸色通红,娇羞的埋头,“我知道了,哥哥!”
一想到谢渊北那张脸和孔武有力的身躯,她的腿都要软了。
孙家人被带走,叶晚棠和谢渊北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简单推测一下,都猜出农东霖和辰王想干什么。
无非就是利用孙家二房的人,暗中放冷箭。
只不过,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叶晚棠又掏出一堆可以解毒、加强免疫力的药丸塞给谢渊北。
有解媚药的、七步散的、断魂草的……
谢渊北感受到她的心意。
看来,晚晚还是非常担心他的。
不过……谢渊北看着手里的肾宝片,陷入了沉思。
叶晚棠回过头,不经意间视线落在那个小瓷瓶上。
意识瞬间在空间里大喊起来!
“小团团!你把那个冒牌的肾宝片瓶子拿来装什么了?”
小团团一个激灵,扛着锄头屁颠屁颠从灵田跑过来,“主人,那里面装的是解百毒丸,之前你不是说,假药的瓶子耐用吗?我这还有好多呢,有六味地黄丸、壮洋药、虎鞭散……里面分别装的是……”
叶晚棠抬手捂脸。
简直没眼看!
她平常捣鼓的药物太多,以至于空间里的瓶瓶罐罐总是不够装。
小团团经常会把一些假药瓶子废物利用……
完犊子,这误会闹大了!
谢渊北目光幽幽,带着几分委屈道:“晚晚,我的身体没问题,若你不信,我可以证明一下。”
“大可不必!”
叶晚棠扭过头,一把抢了肾宝瓶,“装错了,里面的要是解毒丸,罐子还我,我还要装药。”
随手扯了两张纸,包好药,丢给他。
“你别误会,我不吃那个东西。”
“晚晚,如果你在意我之前受伤的事,我可以用实际行动……”
谢渊北幽深的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叶晚棠直接用手捂住他那双会勾人魂魄的眼睛,“别开屏了,还有正事要干……”
老孔雀!
正尴尬着,外面不知是谁起了争执。
吵闹声一阵盖过一阵。
叶晚棠收起手,走到窗边望了一眼,顿时眉头紧蹙,眉目清冷。
“娘,娘!谢灵儿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她抢我的果子!”
蛮横的谢恒扯着谢灵儿的衣服大吼大叫,饱受风沙的脸一片土黄色,肌肤下藏着虚弱的苍白。
赵月华听见叫喊声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
明明是她儿子气势汹汹的吓唬人,她一冲出来,还把谢灵儿推了一把。
“你这死丫头,你要不要脸?”
赵月华把儿子拉到身后,指着谢灵儿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小小的问题,却被她揪着不放发泄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怨气。
“没爹没娘的死丫头,半分教养也没有,自己好吃好喝的时候,不管表叔死活,看到你表叔有什么好东西,就眼红的冲过来抢,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是吧?
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长大了可还得了?还不赶紧把你抢的东西还回来,你个小偷,强盗!”
用这些恶毒的话来骂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连一旁的孙家旁系人都听不下去了。
“姓赵的,你别太过分了吧?小孩子吵吵闹闹很正常,你一个大人说那些话,也不怕损自己阴德。”
“就是,那么大点的小孩子,迟早要被你骂出心理阴影。”
“叶娘子和谢渊北可还在屋里,你最好小心点!”
赵月华被说的面红耳赤,口不择言。
“我呸!你们一个个的装什么好人?不就是想踩着我们母子俩讨好谄媚谢渊北夫妻吗?你们怕他们,我可不怕!
作为一个母亲,我保护自己的孩子,还有错了?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话毕那一瞬,赵月华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后怕。
转念一想。
只要老爷和孟氏的计划成了,有人制衡叶晚棠,勾着谢渊北,自己又能回到从前作威作福的生活。
怕什么?
说到底,一日不断亲,他们就永远是自己的小辈。
思及此,赵月华的腰杆都挺直了。
帮忙说话的孙家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
谢灵儿从地上爬起来,眼巴巴的看着谢恒手里的红果子。
“我才没有抢东西!是谢恒偷我的果子,那是我阿娘给我的!”
孙清羽跑过来,挡在谢灵儿面前,像只小兽一般,“你这个坏女人,坏孩子!你们快把灵儿的果子还回来,否则我……”
“否则你怎么?你个小屁孩,还敢威胁起老娘了?”
赵月华找回了当年在王府耍威风的感觉,双手叉腰,就要对孙清羽动手。
谢渊北看不下去,眼神渐渐凝结成冰,杀气迸发。
“等等。”叶晚棠拉住他,“今天先把谢二叔一家解决了,跟他们彻底断绝关系。”
谢渊北脚步停下,回眸看着她。
叶晚棠取出一个小药膏,“涂上会暂时起疹子,不过不会痒、痛,对身体没什么伤害。”
她用手指扣了一块药膏,藏在手心里。
叶晚棠常年接触毒药,普通毒药对她没有什么作用。
谢渊北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出去。
两人一出现,现场顿时安静了。
孙家人纷纷投来吃瓜的目光。
赵月华气势陡然缩短一大截。
“谢、谢渊北,叶晚棠,你们想干嘛?我告诉你们,这里可不是你们能只手遮天的地方!这是神医谷!你们如果敢藐视王法,我就,我就……”
叶晚棠冷冷睨她一眼。
赵月华登时感觉后背一凉,好像有个刀背滑过脊骨。
“阿娘……”谢灵儿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又软又细,“我才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我有爹爹,我还有阿娘了……”
她的阿娘,是全天下最好的阿娘!
叶晚棠迈步走到她旁边蹲下,将药膏悄悄涂在她手上。
效果立竿见影,眨眼的功夫,谢灵儿手臂上就起了一大片红疹,格外触目惊心。
“阿娘?”
“灵儿,会演戏吗?”
谢灵儿眼中一亮,她最爱看唱大戏了!阿娘还跟她说过有些戏曲跟常见的不一样……
“嗯嗯,阿娘我会!”
“阿娘会帮你教训他们,不过现在需要你……这样这样做。”
“我都听阿娘的!”
两人交谈声音很小,且极快,几个瞬息的功夫,谢灵儿突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手脚抽搐。
“啊!”
四周一片惊呼声。
众人都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倒下了。
吃瓜的孙家人倒吸冷气,不停的奚落她。
“赵月华,你还好意思说?谢灵儿肯定是被你吓到了!”
“我娘说过,小孩子不经吓,一旦惊吓过度,就会造成心悸、晕倒、抽搐的毛病,严重的话,直接吓死也不是没可能!”
“天啊,不就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吗?赵月华至于吗?谢灵儿要是因为她出了什么事,我看谢渊北夫妻俩肯定饶不了她。”
孙家人连忙后退几步,生怕跟赵月华扯上关系,被牵连。
赵月华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她哆哆嗦嗦的看向两人,“叶晚棠,这、这不关我的事,你别想把责任扣在我头上!”
“是她自己,自己摔倒的,我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外面动静闹那么大,在屋里认真做女红的谢诗蓝和季氏都跑了出来。
当看到谢灵儿浑身抽搐的躺在地上,两人瞬间慌了。
“灵儿,灵儿?这是怎么回事?”
“诗蓝,你别动灵儿,让叶娘子来看看吧?”
谢安晨本来正在洗锅,扛着那口大锅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边的混乱。
等他搞清楚状况,当即就怒了,像个发射出去的炮弹,猛的一下撞在赵月华身上,把母子俩全部撞翻在地。
“哎哟!”赵月华扶着腰痛呼一声,登时龇牙咧嘴起来。
“谢安晨你这个孽障!你居然敢撞我,哎哟我的腰啊,好痛,快来人帮我看看……”
谢安晨怒气冲冲的吼道:“我就撞你怎么了,老不要脸的东西,灵儿还是个孩子,你居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有本事你冲我来啊,没用的窝囊废!”
谢家人站在一起,锋利的目光和愤怒的眼神全都落在赵月华母子身上。
见这情况不对,谢恒也不敢咋咋呼呼的犯熊了,怂了吧唧的缩在赵月华身旁。
叶晚棠拿过谢安晨手上的大铁锅,提着锅把用锅底砰一下捶在赵月华脑袋上,眨眼间就起了个大包。
“灵儿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让谢恒变成没爹没娘的野种。”
话毕,她假装焦急的蹲在谢灵儿身旁,又是诊脉又是扎针的。
装病的谢灵儿:阿娘好厉害,扎的针她一点都不觉得疼,酥酥麻麻的,有点痒!阿娘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
谢诗蓝担忧得眼眶通红,怒瞪着赵月华母子。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捡起地上的锅,照着叶晚棠的样子,砰砰砰往赵月华身上招呼。
“老东西,我给你脸了是吧?从前你打压我、欺负我,我都可以忍,但你敢动灵儿,我就跟你拼命!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我身为谢家儿女,可从不怕死!”
“黑心烂肝的老娘们,我今天打死你,打死你……”
谢安晨刚想跟上,看到自家老姐火力全开,整个人都傻了眼。
这、这还是他和蔼可亲的姐姐吗?
他印象里的姐姐,端庄大方,进退有度,克己守礼,连笑声、说话声都会把握得当,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
今天这副彪悍模样……他还从未见过!
不过……
“阿姐,打得好!打死这个老不要脸的坏女人!”
赵月华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谢诗蓝手下毫无反抗之力。
她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很快就被打的眼冒金星,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到处都在疼。
脑袋上起了大大小小无数个肿包。
“哎哟喂,哎哟喂……”
“谢诗蓝,你个泼妇,你不得好死!你身为小辈竟然敢打我,我可是你母亲的……”
谢诗蓝目光沉冷,竟隐隐有几分谢渊北那股杀气,“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提我阿娘?你连给她舔鞋底都不配!”
“我阿娘是南越第一的女将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从不拘于后院,在沙场奋勇杀敌,排兵布阵英姿飒爽。
你连她的脚指甲盖都比不上,老不死的东西,从前是我太给你脸面了,让你不识好歹,胡作非为太久,今天咱们就新仇旧恨一并算清楚了!”
谢安晨看着自家阿姐冷硬的态度,看到了几分阿娘的影子,尽管当年爹娘去的时候,他只有几岁,但爹娘的音容气质他记得十分清晰。
尤其是在醒悟过来之后。
他默默的抽出孙清羽身上的弹簧刀。
递给了自家姐姐。
谢诗蓝迟疑一瞬,果断拿起刀,一步步逼近赵月华。
赵月华刚缓过神来,被骂的气血翻涌。
一抬头看见谢诗蓝如同煞神般的脸色,吓得魂都飞了。
“你,你想干什么?谢诗蓝我警告你,我可是你的长辈!难不成你要……”
谢诗蓝目光坚定,高抬起弹簧刀,重重落下。
噗嗤——
刀尖划开皮肉的声音。
围观人中,胆子小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谢安晨眼中闪过一抹血色。
带着几分兴奋。
那是独属于被长期压迫的人的觉醒。
谢渊北脸庞如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冷霜,从始至终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
他骨子里就带着几分残忍,如何会为这种人心软?
一抹鲜血溅在谢诗蓝脸上,她毫不退缩,俯下身抓起赵月华的衣领,“这一刀,还你作威作福那么多年。”
接着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的伤口上。
“这一巴掌,打你不知死活,胆敢一再伤害我的家人。”
刀尖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寒光。
赵月华瞪大了眼珠子,吓都吓傻了。
疼痛后知后觉传来,她趴在一滩鲜血中尖声大叫。
“啊啊啊!!!”
“贱人,谢诗蓝你这贱人……”
这边的动静,刘奔等人早就听见了。
在谢灵儿被欺负的时候,他们就想过来阻止了。
结果晚了一步,叶晚棠和谢渊北出来了。
紧接着事情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连刘奔自己都没意识到,谢家人的血性会在这一刻被完全激发。
连一贯最好说话的谢诗蓝都……
“散开,全部散开,围在这做什么?一个个的都没事干了是吧?”
刘奔派人过来赶走围观的人。
“叶娘子,孩子没事吧?”
赵月华气疯了,看到刘奔连忙爬着过来,死死的抓住了刘奔的鞋子。
“刘官爷,你来了正好,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你看看谢诗蓝那个贱人,还有其他人,他们连手 把我的脸弄成这样子,他们这是恶意伤人,你快处置了他们!”
刘奔满脸厌恶的一脚踹飞她,“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着你来教老子做事?”
赵月华被踹翻,五脏六腑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她脸色死白死白的,还想告状。
却不想,谢诗蓝丢下弹簧刀,屈膝跪了下来。
“还请刘官爷为我们谢家做主!我们一家一路上安分守己,从不主动惹事,也不主动害人,偏偏总有不长眼的脏东西,一再针对我们!
平常我们几个大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如今,赵氏竟然将魔爪伸向了我们家的孩子!我实在忍无可忍,还望官爷为我们主持公道。”
赵月华整个人愣住了。
这个死贱人,她怎么敢恶人先告状的啊!
“官爷,你别听她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我针对她们?那为什么伤在我身上?刚刚孙家人可都看见了,是她先动的手。
她不仅用铁锅……砸我,还用刀将我毁容。官爷啊,若是不得一个公道,我简直是不想活了!”
谁不会哭!
谢诗蓝冷哼一声,不甘示弱,眨眨眼就有几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下。
“官爷,你也有家室,你家中应该也有小孩吧?若是你的孩子被人污蔑,辱骂,还被人毒害成那样,生死未卜,性命攸关,你能忍得了吗?”
刘奔脑袋一疼。
毫无疑问,他肯定更偏向谢渊北一家的。
只是,怎么感觉谢灵儿晕倒的太蹊跷了?
刘奔莫名的看了几眼正在抢救谢灵儿的叶晚棠,还有脸色发白双眼紧闭的谢灵儿。
“赵氏,你这疯婆子,流放也不老实是吧?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何必牵扯到孩子身上?谢灵儿又没得罪过你,你何至于那么恶毒?
对一个小孩,你怎么能下得了这个手?”
刘奔一个眼神,一旁等待许久,早就按捺不住了的宋少轩和高安一左一右冲上去,把赵月华按住。
“把她带下去,关起来!一日不离开神医谷,就一日不许放出来。日后你就带着脚镣上路吧。”
他们现在虽然是流放犯人,但是跟罪大恶极的那些不同,到了蛮荒之后罪名就相当于抵消了,庶民也是普通人,还能过上普通安稳的生活。
不像有些上了墨刑的犯人,到了流放之地也无法过正常的生活,终日要被人践踏或者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