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名唤雪柔，官爷有何问题？”
“这几锅药汁，是什么东西？”
雪柔眼神微微一暗，耷下眼皮挡住眸光，“近期山雨不停，谷主考虑到各位官爷一路跋山涉水，想必是天天风吹雨淋的，这些都是预防风寒发热的药物，还有安神的效果，喝下能让小病小痛都缓解一些，有助于你们恢复精力赶路。”
刘奔略一皱眉，“你们谷主不是日理万机？竟还能如此细心，连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情都考虑到了。”
雪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位官爷有些阴阳怪气的。
她心头压了太多事，没心思去应付。
“官爷过誉了，谷主也是为了各位考虑。”
“那你替我多谢你们谷主吧，有时间的话，今晚我去拜会一下。”
“这……怕是不太方便，我们谷主炼药的时候，受伤了，如今需要静养，不宜被打扰。”
刘奔老感觉这神医谷里处处透着异常，连这些医女的表情、行为看起来也是怪怪的。
有句古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们跟神医谷无冤无仇的，人家也没必要害他们。
“那就劳烦雪柔姑娘，替我们派发药汁了。”
“官爷客气了。”
雪柔转过身，看到最角落里的房间门口，不同于这边的哄闹混乱。
“那边没有人住吗？需要给他们留一份药汤吗？”
刘奔看了过去道：“那边是瑞王和王妃、家眷居住的地方。”
谢渊北是被贬为庶民，但他的名声不会轻易从百姓心中消除掉。
刘奔也发自内心的崇敬，对外总习惯称呼为王爷。
“瑞王？是那位因贪墨被贬为庶民的？”
雪柔心中微震，想起谷主提过，不仅要对付五皇子，还要试探谢家。
“多谢官爷提示，我先过去给王爷王妃送药汤，虽然王府不复存在，但王爷曾经的赫赫战功，值得南越每个人铭记、感激。”
闻言，刘奔心里舒服一些，觉得雪柔看起来比其他人顺眼，没做怀疑，点了点头。
雪柔立即提着几罐装好的药汤走过去。
吱呀——
恰好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来。
谢渊北高大勇武的身形站在后方，前面的女子眼神清冽，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如竹般宁折不弯的韧劲。
雪柔一抬头，神情猛的怔住。
手中提着的药汤罐子哗啦啦全部砸在地上，摔得稀碎。

第180章 亲传弟子
雪柔眼中，女子倾城绝色，秋波婉转的眸，透着几分锐利，仿佛世间一切秘密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纤细的眉如竹叶般有着好看的弧度，柔和中带着些许坚不可摧的韧性 。
只一眼，雪柔整个人僵住，双脚像是被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圣……圣女？
恍惚间，雪柔想起刚被老谷主捡回来的时候，一次偶然，她误打误撞闯入老谷主的密室，不小心触发了机关，从墙上掉下来的一幅画像。
也是那一次，她从老谷主口中得知了关于神医谷的很多事。
知道了圣女对于神医谷来说，有着远超一切的重要意义。
老谷主说过，如果神医谷将要没落，只要圣女出现，总能让一切焕发新的生机，带来新的希望。
雪柔激动到双手发抖，腿肚子都在打着哆嗦。
想起老谷主临终前的种种叮咛，她眼中很快蓄满了眼泪。
脚步匆匆，走到叶晚棠面前，刚想唤一声，却被拉回了现实。
“雪柔姐姐，你怎么了？”
分发药汤的医女注意到雪柔的失态，上前询问。
雪柔已经伸出一半的手立即收了回来，眨眼逼回眼泪，若无其事道：“没事，今早起来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我有些头晕。”
“雪柔姐姐别太辛苦了，你先去吃点东西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不，谷主吩咐我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好，你们先去忙，这边由我来负责。”
雪柔摆摆手，强行稳住心神。
医女狐疑的看了眼，最终什么也没说，扭头回去继续派发药汤。
等人一走，雪柔的眼神再次灿烂如星，落在叶晚棠身上，挪也挪不动。
她看到叶晚棠的第一眼，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丝丝缕缕的亲切。
“小女雪柔，见过王爷……王妃。”
叶晚棠澄澈的眸子一转，“不必行礼，如今我们只是流放犯，未来到了蛮荒，也不过是一介庶民，担不起如此大礼。”
谢渊北默不作声上前一步，跟叶晚棠并肩站在一起，颀长的身形挺拔如松。
他以绝对守护的姿态宣誓了自己的占有欲。
不知为何，这个雪柔看晚晚的眼神，总让他不喜。
即便对方是个女子，他也觉得怪怪的。
“王……夫人，我、我……”
雪柔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深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而且对方的身份还有待确认。
神医谷圣女……绝不允许有人冒充，不允许有一丝偏差。
她必须慎重再慎重。
“这些药汤本来是给大家预防风寒的，只是我笨手笨脚，不小心打碎了二位的那份，我重新去给你们熬一锅。”
叶晚棠眼波流转，“那边不是还有一大锅吗？”
“那些…分量都是规定好的，若是再分出来一份，怕其他人不够分了，夫人稍等，我马上就回来。”
雪柔压下眼中几分焦急，转身就走。
叶晚棠将她所有情绪波动尽收眼中，心中隐隐有预感，雪柔或许知道密室中圣女的画像。
她给了谢渊北一个眼神，两人再次回屋，关上门隔绝外界一切声音和视线。
“刚才那医女，很不对劲，晚晚，我们得更加小心些。”谢渊北沉吟道。
他知道雪柔跟雨柔的关系不一般。
但那不代表可以对此人放松警惕。
神医谷里每个人都带着危险的面具，除非摘下面具坦诚相待，否则一律按照敌人处理。
“我知道，但你注意到她看我的眼神了没？”
叶晚棠坐下，沉沉思索。
谢渊北：“……”
他可没忽略，雪柔看见晚晚就要生扑上来的眼神。
给他很大的威胁感。
“她是在看到我之后，情绪突然发生变化，难道我这张脸让她很诧异？她见过我？”
无需明说，谢渊北当即会意。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触，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密室！”
“圣女。”
两人异口同声。
谢渊北眼中闪过笑意，抬手打了个响指，“去查一查雪柔的身份，所有能查到的，我都要知道。”
突然出现的暗卫一低头，恭敬道：“是，主子。”
旋即转身消失。
“这么点时间，能查得到？”叶晚棠唇角有淡淡的弧度。
倒不是怀疑，只是觉得有谢渊北在，省了她好多事。
“试试便知。”
一炷香后，雪柔去而复返。
这次她直接走入屋内，放下药汤罐子，噗通一下直接跪在叶晚棠面前。
“小女神医谷第六十七代谷主亲传弟子雪柔，拜见圣女！”
叶晚棠薄薄的眼皮掀起，不动声色的看了谢渊北一眼。
随即故作惊讶的站起来，躲到一边。
“雪柔姑娘，我只是一个女犯，可担不起这份大礼啊！”
“而且你说的什么圣女……我、我怎么可能是你们神医谷的圣女？我是太傅的嫡女，我母亲是唐家女，跟你们神医谷可没有任何关系。”
谢渊北差点就笑出来了。
没想到他的晚晚，发挥起来，演技那么好，简直无懈可击。
叶晚棠暗暗瞪他一眼，他立即收回笑意，也装作一副受不起的样子。
雪柔着急得不行，偏生还要压低声音，怕外面的人发现。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敢关门，所以说话的时间不多。
“圣女，我看过老谷主继承的画像，你就是圣女！长相一模一样！而且，而且老谷主说，圣女手臂内侧还有一个特殊的雪莲花的印记。”
这下叶晚棠百分百确认，自己跟那个传说中的圣女，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包括在现代的身体，她都没有发现什么雪莲花的印记。
胎记都没有一个。
但雪柔就是十分肯定的说，“圣女，外面的药被下了毒药，那些毒暂时不会要人命，但是能让中毒之人身上出现瘟疫的病症，四肢关节疼、头目发胀，浑身滚烫……你们不要喝！我给你们熬了新的药汤，是补充精力的药，没有加别的东西。”
“除了长相和印记，你就确定我是你们的圣女？可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到神医谷。”
“圣女有所不知，每一代圣女，都不是从神医谷长大的，而是在某个年龄阶段获得传承之后，自动回到神医谷。”

“你是农东霖的弟子？”
雪柔摇头，坚定的眼神中裹挟着几分深切的憎恨，“不，我是老谷主的亲传弟子！农东霖是六十八代传人，老谷主是六十七。”
“老谷主？”
叶晚棠和谢渊北目光交汇。
他们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只是暂且不知雪柔说的是真是假。
“那农东霖为何要在药汤里下那种东西？他想制造瘟疫？对他有什么好处？”
如果天下爆发瘟疫，而源头在神医谷的话，别说天下人会如何，光是朝廷，都不会坐视不理。
轻则封锁这片山谷，重则把人全部关在里面，自生自灭，等人全死了之后，一把火烧掉所有。
农东霖绝对不会蠢到自掘坟墓。
其实叶晚棠倒是隐隐猜测到几分他的目的，只是想确定一下。
“那个混蛋，他根本不配当神医谷谷主！要不是当年老谷主走的突然，很多东西没来得及交代，包括下一代谷主的人选……也轮不到农东霖！”
雪柔神色愤愤。
叶晚棠看得出来，她眼中没有嫉妒和争夺之意。
或许老谷主原定的新谷主，另有其人。
不过这些暂时不重要。
意识到个人情绪太浓烈，导致偏题，雪柔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
“圣女有所不知，农东霖早已经投靠了辰王，他现在上了这条贼船，为了钱财利益，更为了去京城发展，他认为在南部发展永远没有前途，因为这边实在太穷了。
他一点也不在乎神医谷都在这边发展了上千年，老祖宗之所以选定这片山谷，就是因为这里的气候独特，山谷里的气温常年稳定，没有极寒极热，适合大量草药生长。除了山顶，山顶气温极低，适合雪莲之类的药物生长……
农东霖为了一己私欲攀附辰王，如今听从辰王吩咐，要除掉五皇子！这场人造瘟疫，也是奔着五皇子去了。
尤其是，他还盯上了圣女和公子一家！”
雪柔提起农东霖，眸中的恨意冷意怎么也藏不住。
叶晚棠试探问道：“辰王？”
“就是三皇子，前几日，封三皇子为辰王的圣旨已经下了。”
辰王跟神医谷联系用大雁和专门培训过的信鸽，比人和马的速度快多了。
叶晚棠收敛神色，不露一丝破绽。
内心倒是有点诧异。
按照她苏醒的记忆，三皇子到死都没有封王。
这一世速度竟然如此快……
不过转念一想，她破坏了五皇子在千秋宴上的计划，导致他惹怒了皇帝，后来又引起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如此解释倒也合理。
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不会放过五皇子离京守皇陵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看来南景彦比她想象中手段还要狠厉果断。
倒是个角色。
“原来如此。”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按照我的立场，即便是我知道五皇子会遭殃，我也不会出手帮助他。坦白与你说，王府遭此大难，是他一手造成，我恨不得杀了他呢。”
叶晚棠再次试探。
雪柔突然叩头，“圣女，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五皇子此人着实该死，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只是想提醒二位，小心医女们送来的所有东西，不要入口！
还有农东霖那边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罢休，即便他现在双手废了，但他还是不会放弃把谢家当做往上爬、讨好辰王的垫脚石。
他一定会对你们出手的，我只希望圣女要小心。”
其实她也有另外的私心。
农东霖要是敢对圣女下手，圣女一旦反击，且成功了，那神医谷就可以脱离农东霖的掌控，重获新生！
雪柔心里一直有个愿望，她想让神医谷变回老谷主还在那时候的样子。
那会儿神医谷的大门对天下所有人敞开，替人诊治看病，从来不挑身份地位。
遇到困难的普通人，连诊金都会免去。
没有那么多阴谋算计，所有人的目标和理想都一致，只为天下苍生。
她记忆里的神医谷是安宁祥和的世外桃源，而不是现在这样，乌烟瘴气，到处都充斥着利欲的铜臭味。
她不想再看到前来求医问药的人因为支付不起高昂的诊金，走投无路只能放弃生命。
当然，她最希望的还是雨柔等人能健健康康的……
雪柔敛了神色，静静垂着脑袋，像是在等候宣判。
“虽然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圣女，但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雪柔顿时攥紧了手指，“圣女……”
“ 你可以同别人一样唤我叶娘子。”
“叶娘子，农东霖此人擅用阴谋诡计，俗话说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你们不打算……”
冷冽的眸光落在雪柔身上，就像一把刀突然出现在她脖子旁边，吓得她身子一抖，说话声戛然而止。
叶晚棠语气冷淡，“他是阴沟里的老鼠，我不是，我只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或是想利用我们，借刀杀人？”
“我不敢！叶娘子明鉴，雪柔万万不敢有利用你们的心思！”砰的一声，雪柔的脑袋再次叩在地上，力道之大，让她额头上的纱布都被染红，“只是老谷主临终前吩咐，若是日后找到圣女，神医谷弟子定要舍生相护。”
一股冷汗攀上雪柔的脊背。
不愧是曾经凛凛威风，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光是站在一旁，那股杀气都足够吓人。
连他的妻子，眼光都是如此锐利。
莫名的，雪柔心里升起敬佩和希望。
如此厉害的大人物，不管是不是圣女，只要出手，肯定能除掉农东霖，让神医谷重获新生。
她觉得自己的决定做对了。
看穿她的小心思，叶晚棠轻笑，没有一丝温度，“多谢你告知我们这些，不过我不打算替你们做什么，你可以先出去了。”
“是……”雪柔压下不甘，不敢失礼，捂着额头转身往外走。
“如果你想借刀杀人，那我警告你别再动这种心思，如果你想与我们合作，倒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拿出你的诚意来。”
雪柔脚步一顿，眼中重新燃起亮光，语气难掩激动：“是！我知道该怎么做，多谢夫人。”

雪柔走后，叶晚棠才收回目光。
一直没说话的谢渊北端起药汤罐子，眸色略暗，“你觉得此人有几分可信度？”
“零分，但我从不将筹码放在别人身上，关键时刻我只相信自己。”
她习惯了依靠自己。
闻言，谢渊北眼神光更暗了。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叶晚棠托着下巴，把所有药汤全部倒进一旁的花盆里，“你说她会怎么做？破坏农东霖的计划？”
“不管她怎么做，只要内部有破绽，咱们行事就方便许多。”
“也是。”
叶晚棠拿出一副药，递给谢渊北，“你找人悄悄的把这个药熬了，然后给刘奔他们喝下，能解开农东霖下的东西。
农东霖此计是想一箭双雕，除掉五皇子，把罪名安在我们身上。
到时候他会把瘟疫的源头盖在流放队伍身上。
等狗皇帝发怒，要把我们全部烧死、处死，三皇子就会想办法，偷龙转凤、移花接木，把你或我换出去，以救命之恩要挟逼迫我们交出信物。”
“好。”谢渊北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本不想生事，偏他们一再逼迫，既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谢诗蓝和孙长策那边有叶晚棠给的解毒丸，暂时不用担心。
“主子。”
去调查雪柔的暗卫回来了。
叶晚棠微讶，这前后才不过一炷香多点的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不愧是谢家军的精锐，在没有任何科技的年代，查一个人的信息还能那么迅速。
也难怪狗皇帝一家人人忌惮谢渊北。
“谢渊北，你们一般查人，都用什么办法？”
谢渊北侧眸，无奈的看她一眼，“每个暗卫擅长的领域不同，有的人擅长追踪，有的擅长暗器，有的擅长机关造物……像他就是从小培养调查的，你说一句话，他都能从你的话、表情、语气、动作等等分析出很多信息。”
这种是属于经过长年培训的结果，调查方式已经深深刻入骨子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想学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的。
即便没有收到命令，他们走在大街上，也会下意识地观察其他人。
更何况……
“今天用的方法更简单粗暴一些，抓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弟子，从他们嘴里拷问，效率高。”
叶晚棠：……
还以为会见识到什么高深莫测的手段。
没想到就这？
不过话糙理不糙，这方法也是目前情况下最有效的一种。
她抬起手摸了摸鬓角，掩饰尴尬。
“查到什么了？”
暗卫毕恭毕敬的低下头，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全部道出。
雪柔是个孤儿，尚在襁褓之中就被老谷主捡了回来。
她跟雨柔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因为特殊的缘分，她们是同一天被带回神医谷的。
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其他人更亲近，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雨柔身体比较特殊，从小到大都没有生过病。
只是在学医方面没有天赋。
努力了很多年，都达不到谷主亲传弟子的门坎。
雪柔恰好相反，小时候身子弱，不能担不能抬的。
最严重的时候，常卧病榻，连下床都做不到。
她是个爱学习的沉稳性子，同样的年纪，别的孩子都在玩乐，在外面跑来跑去。而她经常躺在床上研读医书。
在这方面也非常有天赋。
年方十一就被老谷主收为亲传弟子。
在她之上还有两位师兄，一位师姐。
师兄师姐年纪最小都比她大十多岁。
五年前，老谷主去世，他的亲传弟子要么死要么伤，唯独农东霖还在。
老谷主走的突然，什么遗言都没留下。
当时神医谷乱成一锅粥，又遭遇了盗贼，差点烧坏谷中所有药田。
农东霖算好时机，站出来主持大局，成为新一任谷主。
当时雪柔年纪太小，才十九岁，根本没能力扛起这份重担。
农东霖站起来后，神医谷就慢慢变了模样。
他痴迷于炼制各种各样的药人。
起初是因为，他更擅长毒术，喜欢炼制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
炼得毒药多了，他就想找人来试药。
试着试着，被他摸清楚了一些炼制药人的门路，渐渐一发不可收拾。
暗卫说完，低着头退下。
叶晚棠沉默一瞬，叫住他，“能打探到神医谷关押那些药人的位置吗？”
谢渊北侧眸，“你想救他们？”
“先看看吧，若我有能力，或许能帮一把，若没有能力，把他们放了，或者另外安置，总比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强。”
“晚晚心善，都听你的。”
谢渊北转头吩咐，“听夫人的，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位置找出来。”
暗卫：……
主子，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咱们现在表面上处于被动，弄那么大动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是，属下这就去查。”
叶晚棠：“……”
她没听错吧？
谢渊北居然说她心善。
他又不是没见过她杀人的模样……
唉，恋爱脑，没救了。
“结合这些信息，我猜测老谷主的死有问题，所有人都说他走的太突然了，那反推一波，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按道理来说，他本来不会走得那么着急？”
叶晚棠认真分析起来。
谢渊北沉吟道，“所以他的死，极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嫌疑最大的，当属农东霖。他之所以想当谷主，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更不是为了神医谷。”
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要用这层身份来攀附权贵。
若是老谷主有机会交代一切，那谷主的位置十有八九轮不到农东霖。
叶晚棠赞同的点点头，“连我们刚见过那人几面，都看得出来他心术不正，不信老谷主分辨不清。老谷主定不会把位置传给农东霖，所以农东霖急了，暗中下手，火烧药田和神医谷的事情，估计也是他一手造成。”
制造混乱，然后借机站出来，敛功劳。
再顺势当上谷主。
一切一切，都只对农东霖有利。
“有点好奇，雪柔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一个是农东霖，那么另一个师兄呢？师姐呢？他们怎么离开神医谷之后，再没回来了？
难道全被杀了？还是跟神医谷闹了什么矛盾……对了，他们是自愿离开，还是被迫，又是在老谷主仙逝之前或之后？”
有些事情不能深思，一往里挖，就有很多很多问题迎面而来。
叶晚棠心想着，反正跟她没多大的关系，虽然好奇，但也没必要去查了。
不曾想，谢渊北看出她的好奇，立即道：“我派人去查一查，相隔时间不久，应该轻易就能查到。”
“会不会太浪费人力了？我们现在能用的人不多。”
“不会。”谢渊北回以一个叫她安心的笑，眼中温柔的情丝如水化开。
“你想知道，我便替你去查。”
叶晚棠不敢看他的眼睛，挪开视线，心尖滚烫。
与此同时，农东霖这边来了一只信鸽。
信上辰王下了新的命令。
农东霖惨白的脸色都开始发紫了。
体内就像有一股狂暴的力量，根本抑制不住，挥起刀刃不断攻击他。
由内而外、发自灵魂的痛苦。
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孙家二房的人，把他们带来。”

孙家二房的人被带到正殿里，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随便乱看。
从进入神医谷以来，他们也察觉到这里面的人不太对劲。
明明是传授医术的地方，有些人看起来却凶神恶煞的，比外面的土匪还要凶悍。
那股气势，颇为可怕，仿佛真的会杀人一样。
孙家二房的人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十分敏感。
不胡乱攀附，有时候也是明哲保身的一种好办法。
正殿内的辉煌阔气，更是震惊众人。
孙川心情紧张，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被人搀扶着不断咳嗽的大儿子，冲自己点点头，他这才定了定心神。
穿过大殿，一帮人进入农东霖休息的卧房。
孙家人心里不断猜测，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在卧房相见？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床幔被两个医女拉开。
躺在床上的农东霖脸色青白中透着些许诡异的紫色，要放在晚上，乍一看过去，都要以为他不是人而是鬼了。
孙川惊了一惊。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医谷谷主？
看起来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难道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可到底为什么把他们一家叫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砸的孙川头昏脑涨。
他脑子不如别人厉害，这些年要不是靠儿子，早就被大房压榨的死死的了。
要是没有儿子，这艰苦的流放路上，恐怕最先倒下的就是他们一家。
想到儿子也在，孙川强稳心神，上前拜见，“谷主大人，不知叫我们来所为何事？谷主大人身体可还好？”
农东霖阴翳的目光扫了一圈，在一个病恹恹的少年身上停了一瞬。
“孙川，你们全家，死到临头了。”
孙川猛的抬起头，后背冷汗直流。
“不知谷主此话何意？我们一家与你素未相识，更没有过节，难道你……”
想起这两天一家人的倒霉经历，还有身体里的异样，孙川只觉得汗毛竖起。
藏在袖子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但想到身后家人，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
“是没有过节，但你们若是想活着走出神医谷，就必须听从我和辰王的吩咐。”
“辰王？”孙川和家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南越只有一个异性王，那不是谢渊北吗？
谢渊北现在都倒台了，哪里还有什么王爷？
而且南越自古都没有皇子成年就受封的规矩。
必须在前朝做出贡献，或者在战场上立下功劳，才有资格受封。
“三皇子殿下深得圣心，能力出众，不日前受封辰王。”
孙家众人心头微颤。
看来五皇子被赶出来，大势已去啊……
南越的未来，岂不是已经稳稳落到了辰王手上？
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孙川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敢贸然开口。
农东霖看他一副鹌鹑的模样，心下不屑的冷哼，“辰王看得上你们，是你们一家的福气。但在我这，你们还不够格攀附辰王，除非经过我的考验。”
孙川反应再怎么迟钝，此刻也听出弦外之音。